夫人居然越窗而走？！
谁能想到，堂堂的将军夫人，会跳窗落跑？墨画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得驾的一声，沈如颜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匹战马，已经冲着往门口飞奔而去了。本来她离开。房间的事就没有几个人知道，眼下她会这般冲出来，更是让人始料未及了。谁能料到她会选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突然发难。墨琴正在厨房，墨画想拦也迟了一步。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如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踢开了西厢房的院门，扬尘而去。
“夫人！”
扔掉手上的托盘，墨画连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厢房里顿时一片混乱，一些回过神来的，也连忙跟上墨画的脚步。后知后觉的，也抓了战马，跟着在大街上飞奔起来。就在众人一片大乱的时候，西厢房的屋顶上，趴着两位黑色旗装的武士倒被人忽略了。他们见沈如颜匆匆忙忙驾马从厢房离开，便相视一笑。慢慢地隐了下去。准备去军营等沈如颜的‘好消息’。
且说这沈如颜一心挂念着刘芷荷，只想尽快赶去军营，却没想背后一阵凉风嗖嗖袭来，没一会儿工夫，墨画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正试着要抢缰绳，将马儿停下来。沈如颜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将缰绳护得死死的。脚下发力，再将马腹夹紧了一些。马儿吃痛，更往前奔去，这一下，倒是甩开了墨画帐丈许。远远地只听得墨画的声音顺着风的呼呼声传来。
“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堆追兵，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目的也都是为了追回沈如颜。
“谁都不要拦我！”
沈如颜放了狠话，那群追兵也不敢轻举妄动。傻子都听得出来她在盛怒中，墨画对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暂缓。伺候沈如颜这么多天，她自然是知道以她的性子，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是不会有这般不顾大局的反应的。大家只得依着墨画的意思控制着速度，跟在她的身后，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保护她的安全。这片队伍倒也壮观，一路奔至军营，倒也算得上是这冷情的空城的一件新鲜事了。
一边在不放松地追着沈如颜，墨画一边在心里揣度，她这次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将军要出征的事？可是将军明明三令五申了，谁都不许在她面前提起的啊。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说漏了嘴？
“夫人！”
守在门口的有眼尖的士兵，见冲过来的是沈如颜，知道将军对这个夫人是疼宠得厉害。没什么人敢拦路，都很恭敬地让了路让她进来。但是后面那群人就不行了。需得一个个亮明了身份才准许放行，这一来倒是耽误了墨画不少时间，而沈如颜趁着这个间隙，早就下了马。轻车熟路地直奔程文轩的帐篷而去。
“夫人！”
帐篷入口处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程文轩的亲信和墨琴一样都是不苟言笑的。对沈如颜这个熟客却也是非常恭敬。一声夫人叫得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
“将军可在？”
回话的是在右边的高个子，他不像在行馆的那些人，回个话还得先敬个礼。只是非常干脆地回答道。
“将军去检兵厂了，蒲将军和琪将军在里面。”
方子墨和许斌，这件事问他们也是一样的。沈如颜如是想着，动作也没慢下来，一只手已经掀开帘子，钻进去了。
“在这里布阵你觉得如何？”
方子墨和许斌穿着一声戎装，手握宝剑，正在研究行兵图，见她走进来，却没有以往的那样高兴地笑着欢迎。眉角都露出浓浓的担忧。
“哲翰？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你不知道现在这里有多乱吗？”
因为沈如颜是程文轩的正妻，他们不好直呼她的名讳，称她为嫂子又显得生疏了。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称她为哲翰最省事。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不远处慕容大军惊天震地的叫喊声传来。
“还我公主，还我山河。”
大地似乎都在跟着这一声声的吼声震动。这样高昂的士气，的确让人听得心慌。再见他们的装扮，想必没多久也是要上战场的。
“芷荷是怎么一回事？”
许斌和方子墨也没料到沈如颜会知道这件事。明明程文轩已经再三交代了，对她封闭消息，这件事怎么还是会传到她的耳里？两边都是相处多年的好兄弟，他们护着那一方都势必会让得罪另一方。处在这个尴尬地位，他们倒
也很为难。
见他们似乎不想透漏，沈如颜倒也没有急急忙忙地去追问芷荷被关押的地方。这一路飞奔而来，她也想了很多。往往越顺利的事，背后的阴谋就越大，她一开始没有留意，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事情颇为蹊跷。墨画虽然大嘴巴，但不至于在她的窗户下，‘故意’讨论文轩肯定是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事。而且她明明听到墨画和墨琴是在一起的，追她的，却只有墨画一人。以墨琴的脾气，她如果看见她离开，是不可能不出手拦她的。
虽然对程文轩生气，虽然为刘芷荷担忧，但是她也不愿意做千古罪人。被别人利用，伤害自己的相公，很祖国的士兵。毕竟战场上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再怎么不懂，动辄便是人命这条简单的法则，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人命关天呢，她可没办法拿那么多士兵的性命冒险。
因着沈如颜的闯入，方子墨和许斌也没有什么心思研究行军图了。他们正想着找个什么事，化解这屋中尴尬的安静之时，就见帘子被人撩开，本该守着刘芷荷的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蒲将军，琪将军，不好了，霖将军在房里晕倒了。”
白少临，程文晟？！众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放下手头上的事，随着那士兵匆匆赶往关押着刘芷荷的帐篷。刚刚赶到的墨画远远地瞧见沈如颜跟着方子墨，许斌两位将军正从主子的帐篷匆匆赶往别处，心下不敢有任何耽误，便加紧了脚步，跟上他们。眼下墨琴不在，保护夫人的重任就系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差错。
“文晟！”
是芷荷的声音，刚到帐篷，就听得有焦急地唤着程文晟的声音传出来，仔细一听，却真的是刘芷荷。这帐篷看上去平凡无奇，走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居然是分为两层，都有重兵把守。而程文晟正口吐白沫，昏倒在刘芷荷的脚边，刘芷荷一声素衣，眼角含泪。见有人进来，连忙求救到。
“他一定是中毒了，快递救救他吧。”
文晟在上一场带着墨书打头阵，都因负伤退了下来，所以程文轩才会紧急阅兵，准备亲自上场。他的伤本来就没有墨书中，只是被流箭射中了小腿，所以自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就过这边来看刘芷荷了。没想到还没说上两句话，便毒性发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生生地吓坏了刘芷荷。
就算刘芷荷不说，他们也是要救他的。沈如颜略懂医术，蹲在地上，拿起程文晟的手，将素手放在他的脉上。虽然她谈不上是什么神医，见他脉象紊乱，脸色乌青。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厉害的毒！”
她不出声还好，她这一出声，就把众人都吓坏了。许斌和方子墨好歹是调兵遣将的将军，到底还是镇定一些，但是语气里的担忧却是不少。
“可有解救之法？”
“我医术尚浅，只知道他中的是一种很厉害的毒，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还是趁着毒尚未攻心，赶快将他抬往军医那儿逼出毒素是正经。”
许斌和方子墨连忙依着沈如颜的话，用担架抬着程文晟出去了，恰好在这时，前线号角声传来，却是程文轩已经准备出城迎战了。
梦境中的一幕幕涌上脑海，沈如颜禁不住担心起来。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在心头作祟，慕容山庄的人在箭上喂了毒，他若是……。沈如颜连想都不敢想了。就在大家都兵荒马乱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打斗声。却是尾随着沈如颜的那两个黑衣人救人来了。
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没想到文晟这一出事，还是把他们引来了。
虽然守着帐篷的，都是程文轩精挑细选的高手，但是来人既然是身负救人重任，武功自然不差。这一打，便是不可开交。只听得在房间内的刘芷荷和沈如颜心急如焚。
“没办法了！这是他逼我的。”
第两百九十八章 待繁红乱处 不怕逢花瘦（下）
“什么？”
沈如颜还没回过神来，刘芷荷却已经自作主张地，将一把精致地小匕首塞给了她。
“这是干什么？”
她还没明白过来，刘芷荷已经拔出了刀鞘，并将她握刀的手抬起，让她从背后环着自己，刀锋正对着自己细长莹白的玉颈。
如颜哪里肯依，就要缩回手了，却被她死死抓住。恰在这是，那两人冲破了重围，正好冲进房间。却没想到是这一副情景，手握着长剑，眼神中露出凶狠的精光。
“放开公主。”
就算她现在想放手，也是骑虎难下了。如果现在她放手了，估计他们定是不会放过威胁了他们公主的人吧。沈如颜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声“芷荷，你害惨我了。”一边不得不为自己打了打气。清了清嗓子，说道。
“除非你们放下兵器。”
对一个剑客来说，剑就是命，两方人马的实力本来就相差无几，如果没有兵器的话，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们自然没有那么傻，乖乖就范。不过她这一举，倒是为自己人增添了不少信心，很快，一场鏖战又在帐篷里打开了。就在众人都忙着对付迎面而来的敌人之时。刘芷荷抓住空隙，对沈如颜说道。
“想救相公，就带我去城楼。”
城楼？就以这样的姿势？刘芷荷这是要帮她，只要挟持了她，便是慕容山庄最担心的事吧。她是担心程文轩的安危不错，特别是从文晟的情况中知道，慕容山庄还在箭上喂毒之后。可是让她挟持和自己交心的知己，她做了一次，绝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那我现在就自刎在你面前。”
刘芷荷见她吃吃下不了决定，只得开口帮她。她的双手正好放在她握刀的那只手，看上去是在讲她搬开，可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挟持’着沈如颜。若不是怕伤到刘芷荷，她早就将手抽回来了。和刘芷荷毕竟是心连心的知己，她说一不二的个性，沈如颜的心中也是有数的。如果她现在挟持着她上了城墙，以刘芷荷曾经描述过的。慕容枫对她的情意，芷荷绝对不至死。但是这样却可以让慕容山庄退兵，免除文轩和众将士的生命危险。
这笔账，算下来，还是划得来的。
刘芷荷这份心意，她终究是无以为报。虽然明知道她会这么做，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沈如颜还是不得不按着她的话，趁着众人都陷入了鏖战中，分身乏术的时候，‘挟持’着刘芷荷一步步地往外走去。没走几步，便遇见了守在门口的墨画。墨画见到这个情况也是一惊，知道她的用意之后，却是很赞同，自动为他们护航，有墨画相助，她们行事就方便多了。一直到上城楼，一路上倒也没遇见什么阻拦。
一切都和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血流成河的战场，带着浓浓血腥味的风。那条紫色长龙，还有那些如乌云般黑压压的莫容大军。
那结果会……？
摇摇头，甩掉心中那种不吉利的想法。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芷荷会没事的，一边随着芷荷的步子，顶着风，站在城墙之上，众人的面前。
意料中的，她们的出现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辰国的士兵先发现她们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夫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朝这边而来。
这也算得上是沈如颜这一生，见过的最大场面了。上万人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有担忧的，有愤然的。她知道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辰国的士兵早就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不对，不止辰国士兵，还有坐在白色骏马上，一脸怒容的程文轩——她的相公。他的眼神正准确地传达这一种消息：他很生气！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削骨，拆解入腹。他是合该生气的。
“慕容山庄的人听着，想要你们的公主，就放下武器，答应永不进犯辰国。”
她鼓足了勇气才将这番话喊出来，虽然战场上有上万人，但是她的话还是随着风声，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地耳中。慕容大军不愧训练有素，居然没有一丁点的***动，只是将目光都放在了他们的头头——慕容枫的身上。
沈如颜就算再怎么不会审时度势，也不会忽略对面的山坡上，那群举着上好的羽箭并齐齐地将箭头对准了她们的黍国弓箭手。这也是程文轩最担心的地方。慕容大军的弓箭手已经让辰国的军队吃了太多的亏。只要和他们交过战的人都清楚，那些弓箭手几乎个个都身怀着百步穿杨的绝技。而现在，他们已经架好了弓，只准备抓了她的疏忽之处一箭射过来，以救下刘芷荷。一想到程文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模样，沈如颜就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握着匕首的右手，都沁出了薄汗。
刘芷荷也察觉到了，将自己的身子坦露在众人之前，几乎是拿自己当着人肉盾牌。察觉到她的用心，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免不了会感动，更何况是和她本来就感情至深的沈如颜，泪水在眼眶中噙着打转。然后鼻头一酸，一颗颗的热泪便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地落在了刘芷荷瘦弱的肩膀上。
这倒是有史以来，最有意思的一次挟持。被绑架者一脸淡然，直视天下苍生，没有丝毫畏惧。倒是那个绑人的，哭得稀里哗啦，楚楚可怜。
毕竟隔得远，再加上城楼上带着细沙的风。她的泪水倒是没几个人见到。气氛一如既往地肃穆。唯一有声音的，便是那刷刷刮过的疾风。今日这城楼上的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猛烈。两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弱女子在这阵狂风下，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
眼前的形势，没有给两人多少时间。而慕容枫仍然按兵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城楼上的刘芷荷。眼神中有着没有人能够看懂的深意，没有他的旨意，慕容大军没人敢轻举妄动，都只得静静地等着。刘芷荷在千军万马中，一眼便看见了他，他的战马捉风，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因为他的腿脚不便，捉风便是听命行事。某些时候，甚至别人的反应还要敏捷。
捉风是万里挑一的良马，即使是在千万匹战马中厮杀，也没有人能够忽略它。而他慕容枫，亦然。
她相信，他是看见自己了的。知他如她，自然知道他这个表情，是在衡量答不答应如颜的条件。或者说，他是在衡量，是放弃一座攀州城的损失大，还是放弃她这个空有虚名的饶安公主损失大。
她在他的心中，终究也走到了这一步，这和众多慕容山庄为他卖命的人一样，只是他满足自己私欲的一颗棋子。
冷笑了一声，他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在踏上这座城楼之前，她甚至都还抱有一丝希冀，希望他对她的情意未灭，希望她能够帮他找回以前的那个正直单纯的慕容枫。他的反应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太高估自己了。她远没有权力，荣华来得有吸引力。
过去的一切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面前放过，曾经的情深，曾经的骄傲。曾经的欢乐，曾经的憎恨。一切的一切都在转瞬间化作了云烟。果然红尘一事，不过是转瞬幻影，走到了这一步，她的人生离失败也不远了。一辈子都操纵在别人手上，这一次，就让她为自己的命运拿个主意吧。
她没办法决定自己怎么活，但至少现在她还是有权力决定自己该如何死。
“如颜，谢谢你。”
感觉禁锢着自己手臂的力量突然松开，那天晚上的梦境突然在她的脑海呈现。一切都和梦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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