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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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哭-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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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碰触到地上一件微微发烫的东西。根据触感,她知道是那颗被苍极奉为“命中注定”的白歧石,在一片黑暗中,这颗白石的内核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青光正流转跳跃,她心里一动,顺手将白歧石握在手里,却再也没时间寻找五行珠了,因为那只妖怪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转过头,“他”还是白初一的模样,但神情已经完全不同,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渐渐化为一个鬼魅的影子。无形无质间将她包围起来,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要将她一口吞噬。
  
  白岐石的热度透过手心传到她的身体里,仿佛有种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可是她无论多么努力都使不出来。在浓雾将她吞没前,马荆棘忍不住用力的闭上眼睛,耳边却不期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脚下一轻,再睁开眼时,人已身在半空。
  
  一双手轻轻的拥着她的肩膀,她看到黑色的羽翼穿过浓雾,撞开高处一扇半开的窗户,飞进了夜幕。风的声音就在耳边,花草树木都在脚下,她还未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问道:“苍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色的眸子闪了闪,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本来是离开了,但是有人叫我回来找你,因为我的速度比较快。”
  
  “有人?”她一愣,“谁?”
  
  “当然是能对付这只魇魅的人。”他缓缓收起翅膀降落,等她的双脚完全落在草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
  
  她恍然明白了他的话:“白初一也来了?”
  
  苍极却不回答,推了推她的肩膀:“一直往前走,别回头,这儿我先对付一阵。魇魅是很高等的妖怪。你告诉他赶快来替我。我的伤还没全好呢……”
  
  “可是你……”
  
  “走了,乖!”他回过头,那一团漆黑的没有形体的浓雾已经离开了屋子,迅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过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立刻枯萎,被一瞬间吸干了精气。
  
  苍极的身体很轻,跃起的时候像一片羽毛,等他身在最高处的时候,背后的翅膀就舒展开来,顺着风的轨迹,迎着那只叫做魇魅的妖怪飞了下去。
  
  马荆棘不敢多做耽搁,脚上的高跟鞋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她也顾不上了,提起裙子朝花园前方一路跑了出去。
  





魇魅

  花园里只点缀着零星的草坪灯,她努力的辨认着路径,一直跑到了停车场。看到一辆车子正以很快的速度转过弯,又突然一脚刹车停在她身边。
  
  紫罗兰的颜色……她看到熟悉的车牌,呜了一声,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不见了,软软的坐倒在地上。因为没有穿鞋,脚底已咯出了血,这时候才觉得钻心的疼。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毛衣的人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怎么回事?”
  
  好冷淡的声音啊,他不会更加关心她一点吗?可是……可是,这个冷淡的声音好正常,比方才她耳边的温柔低语要正常的多。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是暖的……继而摸上他的脸,真好,也是暖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呜呜……这次是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白初一被她扑的目瞪口呆。外面天寒地冻的,眼前的女孩儿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礼服,披散着长到腰里的黑头发,露着两条圆润的胳膊,光着脚,四周是空寂的西式庭院和深夜弥漫的雾气。当她出现在他车窗前的时候,像个从童话世界里出逃的公主。
  
  他不喜欢被人碰触,可是他没法推开她。好像一伸手,不管碰到什么地方都不应该。
  
  他只能浑身僵硬的坐倒在地,手臂撑着背后的草地。有滚烫的眼泪落进他的脖子里,让他头昏脑胀的,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别抱了,快告诉我们魇魅在什么地方?”
  
  马荆棘骤然止住哭声,抬起头看见凤鸣倚在车门上,眯着眼睛,一脸看不透的闲凉表情,这才醒悟到自己竟然在情不自禁之下干出了这等毫不淑女的事,急忙松开手,直到和白初一保持一尺距离,才用手指了指后方:
  
  “在那里,苍极挡着,他要你赶快去帮他!”
  
  白初一拍了拍毛衣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她的脚,回头叫了一声:“小碎!”

  “干什么嘛……”一个小小的脑袋揉着眼睛从车窗里探出来。
  
  “你跟我一起过去。凤鸣,你留下来看着她。”白初一一把抓起小碎的翅膀,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还在打着呵欠的小姑娘顿时化成一只白羽彩尾的漂亮大鸟。带着白初一,几乎是贴着地面的往前飞去。翅膀扇起的风几乎让马荆棘睁不开眼睛。
  
  等到去远了,马荆棘才拨开凌乱的发丝,转头问道:“既然小碎可以飞,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来?”
  
  “小碎只是毕方的旁支后裔,并不是血统纯正的神兽,况且还小,法力不高,不能长时间化身飞行,当然比不上随时都能凝出翅膀的魔族。”凤鸣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掌虚虚的拢在她的脚上,掌心中泛起淡淡的白光。马荆棘只觉得伤处一阵灼热,那之后便是舒服的凉意。等他的手拿开,那些血淋淋的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可以走吗?”他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过去。”
  
  马荆棘说“可以”,却并没有接受他的搀扶。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凤鸣对她有敌意,即使他对她甚至要比对别的人还要温柔一些。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马荆棘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就跟她原先以为的一样,白初一开始并不打算来。但是那张请贴上的宴会地点,却引起了凤鸣的注意。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地名,于是就打电话给他留在事务所的助手,让她查阅前几任魂术师留下的记录。
  
  结果很快通过网络传递到他手上。果然,在上一任宗主的记录里,他看到了相同的地名。那个宅子曾经死过一个人,之后一直闹鬼,主人秘密找来魂术师处理,却在净化鬼宅的过程中,发现了宅子里蛰伏了一只年代久远的妖怪——一只魇魅。
  
  “什么叫魇魅?”马荆棘问,这个名字她也听苍极说过。
  
  “魇,是噩梦的意思。人的心底有很多的恶念、贪欲和恐惧,醒着的时候往往被强行的压制在心里,但睡着的时候,这些情绪就会释放出来,变成一些可怕的梦。久而久之,这些噩梦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妖灵,也就是魇魅。要生成一只魇魅,需要很长的时间,相对的,生成之后的魇魅,力量也比普通的妖怪要大。因为没有形体,所以它可以变换成任何模样。最厉害的是——因为它是人的梦境所化,所以可以窥见人的内心。”他轻轻的吸了口气,似乎对这样匪夷所思的妖灵也有些抗拒,毕竟被人看到内心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魇魅可以看见人的内心,又可以变幻形体。所以当它看中了猎物,就会变成那个人心里最希望见到的人,从形貌到声音,几可乱真,以此来捕获猎物就轻而易举了。”
  
  马荆棘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幸好这是黑暗中,凤鸣又不怎么注意她。她快走几步越过他走到前头,岔开话题道:“所以你知道这里有个妖怪,就告诉了白初一?”
  
  “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凤鸣轻轻叹了口气,“白白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就算他自己不喜欢,但既然是责任,他也会去做。”
  
  马荆棘不明白:“降妖伏魔是积德的事,为什么不让他去做呢?”
  
  “因为……”他沉默了片刻,挑了挑眉,“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他去而已。”
  
  “……”果然是个任性的家伙啊,不过……“你最后不还是告诉他了吗?”
  
  “我愿意。”他丢给她一个叫人几欲抓狂的回答,淡淡道,“后来我们就在路上遇到了苍极。故事讲完了,你能不能走快点了。”
  
  马荆棘不满的撇了撇嘴,却也担心那边的情形。刚走快了两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啸声,宛如子夜鬼哭,直达人心。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让她顿时紧张起来,看着凤鸣道:“徐大师,白初一他……”
  
  “月哭。”凤鸣皱着秀丽的眉峰,极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魇魅果然不好对付……”
  
  马荆棘看着他的表情,不由想起那时候小碎极力阻止白初一的情形。“月哭”这两个字到底蕴含了什么,让他们都如此惧怕它?……不,确切的说不是惧怕,而是厌恶……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兵器!
  
  于是她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白初一用那支很拉风的镰刀?”
  
  凤鸣沉默了很久,就在马荆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慢慢道:“这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想阻止他,只想能陪着他走下去就好。直到不能继续的那一天。”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十分奇异,似乎哀伤,又似乎平静,“谁知道还有多久?十年,二十年?或者只有明天而已……”
  
  她的心莫名酸楚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朝她笑了笑,“你还是不要知道了,这些事和你无关。”说罢转过头望着前方,在那里,刺目的青金色光芒伴着尖啸声,已近在眼前。
  
  




白歧

  白初一的月哭挥动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睥睨不可一世的气势,因此连带着他的人也和平时不同,暗金色的眸子有种叫人望而生畏的光芒。在他对面,一团浓雾形状的魇魅正逐渐凝结成形,但一直涌动变幻着,只能看得出人的形状,却不能变成实体。
  
  它的声音十分奇异,时而如同砂石摩擦,时而却悦耳动听,同样在不停变幻着:“原来是你……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可以驾驭神兵的降妖师活着……”
  
  白初一的手握着镰刀的长柄,极力的抚慰神兵的躁动,静静说道:“魇魅要修炼到你这样的程度也不容易,可惜了。”
  
  “你要消灭我么?……少看不起人了!”不断扭动的人形四周泛起一阵波动,浓雾突然间变得稀薄,化成一大片半透明的黑气,将降妖师的整个人围拢起来,“别以为设了结界我就看不到你的内心……只要你是人,就会有弱点。人类是我见到过的物种中最软弱的一种……”
  
  它一边说着,一边奔涌流动,寻找着结界中的空隙。终于,在那层淡淡的金光中被它寻到了一点,魇魅的形体迅速凝结成一根极细的针,在强大的灵力驱动下,从那处空隙中穿了进去,犹如一道长长的绳索,将白初一从头到脚缠绕起来,想要透过他的皮肤,肌肉,血脉和骨骼,窥伺内心的秘密。
  
  马荆棘忍不住惊叫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凤鸣,紧张道:“怎么办,他……他会不会有危险?”
  
  “魇魅虽然厉害,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妖怪都对付不了,他要怎么做月哭的传人呢……”凤鸣似是而非的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找找苍极,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看起来很放心的样子。可马荆棘觉得他的行止表情中都有一种不忍——不忍的是什么呢?她的眼睛转向了白初一,无孔不入的魇魅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攀上去,像一条吸血的蛇。她想起那个冰冷的触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黑气的前端堪堪碰到月哭的青金色长柄,神兵突然间发出巨大的尖啸,像有什么野兽正要咆哮而出。一直静止不动的白初一突然翻过手腕,镰刀的霜刃划开了虚空,停在一点——很小的一点,在白初一左臂的三分之一处,那是魇魅精魄凝结的所在。
  
  它可以化为无形,可以分出无数个形体来迷惑敌人,但所有的变幻都有一个根本所在,而现在,这一点小小的 ,混在无数相同模样的质点中的精魄,被月哭的刀尖准确的刺中了。
  
  马荆棘看到那条像蛇一样扭动的黑烟突然间起了一阵抽搐,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消散飞逝。她听到它难以置信的怒吼:“不可能……不可能!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心里是……”
  
  然而白初一的秘密必将成为永远的秘密了,那只修炼了几百年的魇魅已经被月哭的刀刃撕成了碎片,慢慢的模糊淡去,渐渐消失。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受到月哭的威力,还没来得及表示感叹,魇魅身体中吸收的噩梦在妖灵消失的一刻被释放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画面,乱纷纷的,全都涌到马荆棘的眼前耳中,看不清也听不清,就像从几十层的高楼急速下坠,她只觉得头昏眼花,恶心欲呕。就算用力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那些影像还是不停的钻进她的脑子里,拉扯着她的神经。
  
  一双手臂用力的抓住她,把几乎快要蹲到地上去的少女拉了起来。
  
  “她很有趣呢,为什么每次都能和妖怪感应?”清冷中带着探究意味的声音是凤鸣,她睁开眼,拉着她的却是白初一。
  
  “魇魅会吃人,下次要小心。”白初一简短的说着,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像在检查一个货物,确认没有损坏之后,他手掌一收,将月哭收了回去。
  
  “回去吧。”
  
  马荆棘左右看了看:“苍极呢?”
  
  “在这里啊。”柔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她回头看到一双紫色的眼睛,不由的笑起来,“太好了,你没事!”
  
  “谁说没事?我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打了一架元气大伤,今晚回不去了。”苍极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道:“棘棘,今晚就让我去你家吧好不好……”
  
  “你如果飞不回魂沼,我可以开车送你。”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马荆棘惊讶的望着白初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难道说……这是在替她解围吗?
  
  苍极轻轻的笑起来,紫眸中闪过一抹幽微的光芒,他轻轻道:“我虽然不介意多一个对手,但是……你不行喔……”
  
  他的声音很低,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楚。马荆棘刚想叫他再重复一遍,有人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却又被身边的白初一和苍极一左一右的扭住了两只手。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亦涯的脸色因为受到惊吓而十分苍白,他用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一群看起来华美却又诡异的男女,像是在看着一群怪物。
  
  “你都看到了?”说话的是凤鸣,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几分惊讶。见周亦涯缓缓的点头,他又转向白初一道:“白白,你没有设结界?”
  
  “我设了。”白初一不容置疑的否决掉这个假设,看着周亦涯勉强镇定的神色,淡淡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路上捡到了这个,想找找看是谁掉的。”周亦涯摊开手掌,手心里一枚红绳串起的白石正幽幽的泛着微光。
  
  “哎呀这是我的护身符……”马荆棘见到那块白歧石,伸手就要去拿。看来是方才匆忙逃跑的时候丢在了花园里,这才被周亦涯拾到了。可她的手还没伸到一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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