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属于高层,平时我们这些小喽啰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放心啦。”
爱,不要太深
飞机落地,徐晓拉了行李箱坐大巴到西单,再转地铁。她从上大学开始就这样的来去于家和这座大都市之间,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到了要好的同事乔菱租的小屋,先挤一晚,找房子得慢慢来。
近两年不见,乔菱一声尖叫,给徐晓一个大大的拥抱:“啊!想死我了!在下边野疯了吧,多自由啊,羡慕死我了!认识帅哥没? 你妈腌的小菜给了带没?什么时候报到?我睡地板啊。”
“不行,我要和你挤床。”徐晓把睡衣扔到了乔菱的床上。
“不行不行,我要一个人睡,哪怕是睡地板。”
徐晓顺水推舟:“好,你睡地板啊,我去洗澡了。”
乔菱气咻咻的:“又被欺负,也不怕到了公司我收拾你……”
徐晓在浴室里听乔菱在外面碎碎念,笑了:回北京的第一天,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第二两人一起上班,乔菱在人事部,这就是个小徐晓四岁的毛丫头拽的资本。乔菱煞有介事的拿出表格和笔,扔到徐晓面前:“签字。”
徐晓大笔一挥,照她原样扔了回去:“收好,给我安排了岗位通知我。”然后潇潇洒洒的就走了。
乔菱白她一眼,开始工作。一旁的同事凑了过来:“乔菱,这个就是徐晓?”
“嗯。”
“长得还算漂亮,跟传中的差不多,二公子就是和她?”
“嘘,小儿声。”乔菱用眼神警告她。
“怕什么,这点儿事谁不知道?唉,你说,按惯例,从分公司任职回来的都加薪升职重用了,她又有这层关系,会给什么职位?”
“看上面的意思呗,韩部长、董事长都过问过,谁能说得清?”
“你和她关系要好,日后说不定能沾点儿光,早日高升。”
乔菱丹凤眼一挑:“别瞎说,我和每个人关系都挺好的。”
徐晓原本在投资部。因为工作努力有冲劲儿、年轻有朝气,加上办事妥帖、很突
出,倍受部长吴旭赏识。吴旭四十多,已然当了母亲,一贯谨言慎行,腻烦了沉闷的生活和工作,十分欣赏徐晓的胆大活跃,有意栽培,找了个机会把她放到分公司去锻炼锻炼,留待将来做个得力帮手。
知遇之恩,可遇不可求,徐晓一直都极感激。从乔菱那里出来,就直奔了吴旭办公室,送上小礼物,又粗略的汇报心得和收获。
吴旭对她回来后第一个拜访的人就是自己也很高兴:“看来锻炼好了,稳重了。日后还要努力,你需要学习的方面还很多。”
“我知道了。”
“给你定岗们位了吗?”
“还没有,刚报到,等通知呢,要是还能跟着您就好。”徐晓试探的说,吴部长做为截至目前的直接领导,应该对她的去向有所了解。
吴旭依旧笑得亲切而矜持:“我跟副总过好几次,要还你回来,不过最终还是要听公司的总体安排。见过同事们了没,离开两年了,换了很多人啊。”
徐晓识趣儿的起身告辞,去见原来的同事们,把带的地方特产分给大家。离开的
久了,有些生疏,确实换了许多面孔,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就坐着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很伶俐的女孩子,穿着规矩的职业装。
又去和相熟的人依次问候后,徐晓有种不好的感觉:没有具体要做的工作,没有
办公室,没有地方待,大家都忙着,她好像很多余。于是出了公司去找房子。
要租到合适的房子太难了,跑了半天未果。回到乔菱家,徐晓踢掉鞋子就动不了了。
乔菱建议她先和自己合租,房子慢慢找,徐晓乐得如此,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因为有乔菱的便利关系,徐晓知道,公司里几乎没人过问她的工作安排。这样无所事事个多星期后,乔菱都着急了:“上面是不是把你忘了?你和刘副总一起在分公司待过,去找找他吧,这样吊下去,小心把你的副部长吊没了。”
“刘副总?刘晖远?他不是财务部长?”
“现在是副总了,分管财务部,他说话一定管用。”
徐晓笑笑:“急什么,迟早会给我差事的。”
她沉住气,和乔菱聊些公司里近期发生的事情、人事变动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分析形势,琢磨着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到时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
这完全不是她旧日风格,从前一贯秉持的原则是:只要工作努力、又没有贪图私利,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怕,本色面对,所谓无欲则刚。
现如今却深深领会了用人之术:任何一个领导手下的奴才和人才之争,往往都是钻营的奴才赢桀骜的人才。她不想成为奴才,更不想被奴才赢了自己。
这天 ,乔菱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酡红的脸颊带着微醺的憨笑,徐晓多看她几眼:“约会去了?”
乔菱笑嘻嘻的:“你怎么不去?今天情人节。”
徐晓眨眨眼,情人节?一年中最浪漫的一天,她竟然忘了……
“发什么呆你?”乔菱抢走了她手中的杂志:“《电脑爱好者》?怎么起看这个?”
“闲着没事儿,想学ACCESS数据库。”
“没意思,今天不说这些。哎,跟我说说,你想嫁什么样的男人?英俊、潇洒、多金、成功、温柔、细致、体贴,有风度,还要爱你爱得非你不娶…………哎呀,哪里去找这样的男人!”乔菱忽然觉得在梦话,不禁气馁。
“怎么没有?说不定下一个你就会遇到。”
“你要是遇到了,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乔菱闪闪的目光看着徐晓。
徐晓扑哧笑了:“我已经是剩女了,过了做梦的年龄。”
乔菱缠着她:“不行不行,一定要说。你的白马王子要什么样的,快说!”
“好了好了,我说。”徐晓拗不过她,想了想:“不要太帅,不要太有钱,不要太成功,不要太温柔,不要太有事业心,不要爱得太深……”说着说着,她竟发起了呆。
“这算什么?太可悲了!你要这样过一辈子?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乔菱明显无法理解徐晓,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她。
“你一定会和最爱的人结婚的,去睡吧,情人节快乐,做个妙曼的梦。”徐晓赶走乔菱,拿起杂志继续看。
魂灵却出了窍:记得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居然见了三面,他一身臭汗的出现在家门前,帮删除病毒,名叫“情人节”的病毒……
都说一天见三面的人必定是有缘人,原来不对;另一句话却是对的:情深不寿。所以,爱得不要太深,只要一点点……
徐晓的工作终于在半个月后尘埃落定:连跨两级…………财务部副部长,很肥、很重
要的位子。
公司里上上下下沸腾了:徐晓简直是坐了直升机,升的太快了。不服气的人更多,纷纷向上反应,但没人能改变这个决定。于是各种言论沸起:这个女人不简单,绑住了刘副总。
流言蜚语徐晓根本不关心,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几乎没接触过财务这一块,又年轻、还是未婚的女孩子,比她合适的人太多了。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把如此关键的位置交到一个没有工作经验、又不能服众的人手里?
分管财务的副总是刘晖远,徐晓跳过他,下班时在专用电梯口堵住总裁刘利斌,
自介绍后,直说自己不能胜任。
刘利斌打量她好久,扔了一句话:“干不了也得干,干不好还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不摆明要整她?徐晓没办法,走马上任。
财务部长老杨是新提拔的老江湖,就想着临退休狠捞笔回家养老,每天琢磨怎么进外快、避风险,揽了权,让副部长王剑去干具体工作。
王剑呢,知道老扬在敛财,看得眼热,只盼着他快些退休,自己顺理成章的接任
,所以工作兢兢业业的努力表现着。
把徐晓这个财务二把刀安插在这两人中间,局面就很热闹了。
徐晓原打算和杨、王二人搞好关系,不争权、不夺利,稳稳妥妥的工作,不出错
就行了,没想到不是那么回事儿。
划分工作职责时,刘利斌居然介入了,钦点徐晓负责最关键的几项、也是杨部长捞钱的最大进项;让王剑去管吃力不讨好的部分。徐晓一下子就被孤立了,变成了靶子。
这还不算,给了她职权和责任,却不给办公条件,徐晓要什么没什么,只好在门口一张空桌子上临时办公。这是杨、王二位部长故意的。
“你怎么这么懦弱,任人欺负?”乔菱都看不下了。
徐晓笑笑:“又不是自己家,办公场所嘛,有什么好争的?”
乔菱愈发晕了: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可不是样的。
财务部都是些强将高才、资深人物、注册会计师,没一个人把资历浅的徐晓放在眼里,何况她一知半解,谈起工作先要解释半天,大家对她都表面敷衍。过了几天,连端茶水的勤杂小妹都敢顶她的嘴了。
徐晓没事人似的,平时不言不语,留心多听多想,回家刻苦用功的看书学习、尽
快熟悉业务,等着机会烧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机会很快来了。月底平帐这天,本应全部门集体加班,可所有的人都要早退请假。这是徐晓分管的工作,杨部长和王剑的办公室门留着一条缝儿听好戏,就是不出来。
挑头的是主管会计老贺:“我必须走,国外的同学难得回来一次;董事长和我们都是老朋友,请我们俩吃饭。让我加班?你给董事长打电话。”
所有人都看着徐晓,等她妥协:董事长请吃饭的人也敢留下来加班?
徐晓平静的看着老贺,像是没听见他刚才所说,一口一个“您”,尊重中带着官僚:“今晚九前要把帐平了,您是老前辈,知道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宛现在把这个工作交给您,由您负责到底,人手、时间你安排,明天一早总裁要看报表,出现差错他会找你,我会找您。在他撤我职之前,我一定先开除您。宴会是私人交际,如果董事长叫您,您让他给我打电话,我和他解释。”
徐晓从来都是很好欺负的沉默寡言,没人见识过徐部长的强硬,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镇住了。
老贺气得手抖:“年轻人你太嚣张,你这是存心。”
“我是副部长,可以嚣张;你要说我存心,那我就是存心的。还有谁要请假,一会儿挨个来找我。”徐晓转身吩咐愣在一旁的勤杂小妹:“你去订餐。”
小妹怯怯的瞅她:“徐部长,什么标准?”
“按老规矩,别说你不知道。”
徐晓转身出大办公室,刚关上门,里面一片咒骂声哄起,还有摔笔、拍桌子的声音
。
徐晓笑,声音更像是胜利的凯歌。下楼出写字楼,室外夜凉如水,身后楼里加班
的灯光让她心情一畅。可是,一股幽幽的思念同时也升了起来:顾为安,这一招是你交给我的,还是这么管用…
…
我不想当棋子
表面上,徐晓的威望因为一次行政高压树立了起来,可她也知道,部里从上倒下对她的指责除不懂业务外,又多了一条:自满蛮横、滥用权利、独断专行、瞒上欺下……
这些已经上达天听了,因为刘利斌给她打过电话,示意她注意工作方式;连分辨的时间都没给她就挂了电话。
徐晓心里不是滋味儿:最起码的了解和信任都谈不上,为什么对她还“委以重任”。
杨部长对她更是百般挑剔,恨不得驱之而后快。徐晓的工作处处受限,上上下下不配合,到处是使绊子、造谣生事的人,多么正常、平常的事情一到她手里,就变得举步维艰。
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来。
晚上吴旭请宵夜,徐晓哪里敢不去,正好自己身处逆境,趁机向前辈讨教讨教。
出了电梯,她匆忙从包里找手机,刚要抬头,眼前掠过熟悉的身影,忙停住脚步,继续低头从包里翻找什么。
一双光亮的鞋子进入视线,踩着光洁的地板停在眼前,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下班?”
徐晓抬头,笑笑:“刘总好,我下班,您呢?” 知道躲不过,迟早会见面,只是太过仓促,原以为会在开会时见到。
“等人。”刘晖远仔细的看徐晓,只是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身旁经过的好多人都在和他打招呼,他不停的颔首示意。
依然是俊雅温文,依然是优越的清傲中带着冷硬和不拘,挺拔的身姿无论在哪里
都是如此醒目。刘晖远永远都有王者风范。
徐晓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么遥远,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她只是个无关的旁人。不敢想,他们曾是那么的亲密。如今,电影存档成老电影,陈旧的胶片上闪烁着花花,对白已不重要,光阴的故事里些些甜蜜、些些苦涩,都成了温暖的回忆。
“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刘晖远的话拽回了徐晓恍惚的思绪。
“不用了,我也等人。”
彼此都知道,这已是客套。两人边走边,出了门,刘总上了早已等候的车,车里是韩怡楠在等他。
“徐部长,我们送你一程吧。”韩怡楠的笑容依旧温婉。
徐晓向二人挥挥手:“不客气,你们忙。”
“有空去我那儿坐坐,你回来也没招待我,改天让刘总做东给你接风,好不好?”韩怡楠在邀约,刘晖远却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徐晓笑了:“哪里敢当,你们都是大忙人。有空我一定去拜访你。”
说说笑笑,送走了这对真正的金童玉女。徐晓仰头看看晴朗瓦蓝的天,轻松的笑笑,去赴吴旭的约。
老上司请客,徐晓带了求教的心去。她和吴旭并不交心,又隔着两个部门,不能尽情的吐苦水,只是叹息做女人难,仰慕吴旭的精明强干。
吴旭鼓励她:“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都有过程。不过我没你快,刘总挺看重你的,看来在分公司和你相处合作的不错,得到了高层认可,日后你的发展肯定也比我还好。”
吴旭正在切牛排,貌似者无心,听得徐晓一阵心惊肉跳。
“还要感谢您栽培引导。”徐晓说得真诚。
“还是你自己努力。老杨和王剑没少刁难你吧,不用理他们,你干你的,而且要干得漂亮。老杨那个人,贪财小人,防着点儿;王剑嘛,太过小气,没有大的发展,不用理会。高层对你的印象好,他们争不过你,也不敢对你太过分。”
如果单纯用老上级的身份说出这些指引的话来,徐晓必将感激不尽,可是这个“老上级”是吴旭:严谨至极、不开玩笑、对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