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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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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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香忍不住轻轻皱起眉来,一下滑入,她的眉儿骞得更深了,这池子都是硬邦邦的玉石,虽然是坐在他身上,还有温水浸来,可还是磨得人难受,与床上弄起来,自然是不同。但这难受时,又别有一番滋味的,仿佛一点点不适,更加衬得那欢愉入骨。桑香螓首偎在齐晏的肩上,浸湿的青丝垂来,百转千回的静柔,厮磨得时缓时急时,她忍不住吟哦出声,朱唇儿欲滴,仿佛勾引人一般,惹得齐晏低下头来吮吻她唇上薄薄的胭脂,身下又是亲密无间地贴合着,魂销意断间,说不尽的鱼水之欢。

夜时,素雅帐子底,红烛儿烧得高,躺在床上的桑香只有薄纱拢着身儿,齐晏不知哪寻来的清凉药膏,替她小腿上抹着淤青,尽欢时磕着那暖池石阶,她也不晓得喊出痛来,他不由轻声道:“你怎么这样呆呢?由着我弄疼你。”

桑香见他倒撇得清,腿上他又揉那样轻柔,不由娇嗔道:“适才我不让,难道你就停着了么?”

齐晏忍不住嘴角微微勾笑,道:“你倒明白,岂止适才呢?”他抚着桑香退上的肌肤,又细又柔的,那红红的淤痕,又像桃花颜色,他目光凝视她身上一寸一寸,都觉得喜欢,少年夫妻的欢情,从前他并不晓得原来这般迷醉,此时才知难以克制,他伏下身来,轻轻含着桑香的耳垂,呵气道:

“恐怕现下也是一样呢。”

桑香觉得身子软,想要避开,他的手儿却已挽着她的腿儿分开,架高了,含情的眸子诱惑她一般,那样俊美的容颜,她只望融化在他目光里了,哪里还管什么疼不疼呢?也只能咬着唇儿忍耐了,这样销金春夜,颠鸾倒凤,骤风骤雨的,停歇时,桑香已倦得昏昏欲睡了,连嗔怪的话都没气力说了,齐晏看她疲惫,一霎又后悔起来,爱怜地抚着她半湿半干的一络络青丝,瞧她睡着了,用帕子细细为她拭干发梢,如是疼惜了,方才一齐睡了。

四更天时,桑香不曾天亮就醒了,大概是心里还不安稳的缘故,她看见帐子里空空如也,不知齐晏去了何处,她朦朦胧胧就披了衣,起了身,穿了鞋,下床寻他。

这兰若阁隔得套间繁杂,推开这暗门,出了东暖阁,隐隐地过穿厅,无倦堂外那一方小室,门儿半掩半开,隐隐是佛堂檀香,桑香站在暗处,只瞧见齐晏似是立在一个案前。只瞧得见他的手上正握着个小小乌黑木偶,雕得精致极了,发丝毕现的,他的指尖似是被银针扎过,沁出血来,抹在那木偶脸颊上,触目惊心。

桑香看清那木雕面容,竟有七八分似她,被血色浸染,赅人极了。她瞧见齐晏的血抹上那巫蛊木偶,原本鲜红,转眼成乌,那木偶上定是淬了毒,桑香脸色一变,难道他竟然不晓得么?还巴巴地刺破手指浸上那毒?桑香想上前拦阻他,可未举步,已想明白了——他那样聪明的人儿,难道不晓得那木偶上有毒么?他是明知有毒而行此巫术,仿佛受了谁的蛊惑一般。

桑香想起他总把她当作女鬼,半点也不曾怀疑——他难道以为用人血就能养着她魂魄不会散去么?白日他的脸色,又是那样古怪的温烫,莫不是中毒已深了?

桑香终究没有迈进门去,她轻轻退回东暖阁内间,躺在床上碾转——齐三公子当真深爱那个叫谢阿弱了,为她连命也不要了!此时桑香心上不知为何没有了嫉妒,只有淡淡悲凉,如此巧合,她亦忘了从前的事——也许自己的前世正是那个谢阿弱,一番机缘,不过是成全他的浸血相思。

可他情迷不清醒,难道她也一样么?由着他天长日久地,中毒而死?还是由她揭破此局,让他大梦醒来?哪怕她亦无处藏身。

不多时,齐晏已推门进来了,桑香轻声问道:

“你去哪了?”

齐晏脱了鞋,上了床,为她掖了被角,躺在一处,温柔道:“怎么睡不着么?是因为屋子时太冷么?我去往炉子里加些炭。”

齐晏才要起身,桑香却握在他手腕上,轻声拦道:“不用呢,你身上暖,不是一样么?”

齐晏轻声一笑,“是一样呢,你倒越来越不客气了。”

“难道你待我那般肆意,我却要对你又爱又敬?”桑香不知何处来的利嘴,娇嗔之际,更惹人怜,齐晏无暇它顾,不晓得桑香握着他手腕其实一直在暗暗把他的脉搏。

察脉之际,桑香心底一沉。

齐晏却毫不知情,只顺着她的意,将她搂在怀里,桑香共他交颈靠着,手儿挽着他,却趁他不防备点上了他的昏睡穴。

桑香看着他沉沉缓缓,睡着了,方才下床来,换了衣裳,细细回看他一眼时,才晓得这几日不过是他行蛊幻觉所以才容忍她,亦不曾看出她的破绽。本来他那样的心慧人物?若神智清醒,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原来这般露水情缘,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沉醉、不可自拔……

这一刻,桑香满心伤怀,她觉得再多留恋他一眼,只会愈发痛彻。她握着床边帐子上的冷泉剑,拔下长剑,轻轻步出门去,走到那佛堂外。

推门而入时,堂内设着的小坛檀香扑面而来,那香旁紫檀座上黄锦,不正供着那滴血木偶么?桑香取出这木偶,近看来果然同她长得一模一样,是谁给他下了这巫蛊、切中他弱点?让他明知有毒还深陷其中?

桑香面色冷清,提剑劈来,将那木偶斩成了两段,再横剑一扫,眼前那小坛熏香,亦被她劈得狼藉!饶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令他醒悟罢?桑香拾起那两截木偶,直丢进了冬日熏热炭盆里,激起一阵飞灰,共那银炭一块哔哔卟卟——等他明早醒来,想必这木偶就烧尽了罢!

桑香将那冷泉剑丢在地上,当的一声,剑未颤平,她已离去。她独自往乐馆缓缓行去,此时雪夜初晴彻,长长雪道,无人踩上去,她一个人吱吱地踏雪声,满魏园的清冷。除了烧掉木偶,她还有更好的办法令他清醒哩!只是他可晓得,她已如落花逐水、不管不顾?而他清醒时,是否会酬答她一片心意?大概是渺茫的罢?桑香心上生凉,只望他中毒未深,惊醒时,亦可恢复身子,至于她,但凡有这几日曾经沧海也可天长地久地怀恋了罢?

雪满,此园,鸟绝,声断,桑香瞧清这雪夜无常景色,终于忍不住腮上落下泪来。

36番外—齐三公子岁时记

那日断崖外,肝肠寸断后,齐三公子脸色已如霜般,骑着快马沿江岸而去,搜掠了几十里仍不死心,直至黄昏已到了两百里外,不曾见着半具浮尸,他一人下马,枯坐在岸石边上,暮色染上他的容颜,没有落泪,却是伤悲莫名。

人世间若能常住不流有多好,渔舟中渔民拽着纤绳附岸的光景,令他更加伤怀,晚归的牧童笛声有劳作得以歇息的喜悦,他听着更是刺耳,远远丢了些银子给那牧童,那笛已被他隔空抢来,握在手上,他拿袖子轻轻拭干了竹笛,吹起笛曲,何等断肠?夕阳外这个枯树路口,离人、归人于此分襟,相识、不识于此相逢,只有他的笛中,尽是生离死别——与其作那活着的断魂人,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活过来呢。

从前与她虽共在魏园,聚少离多。

一月一日,先鸡而起,雾山之时,他暗中送她出魏园,要杀的虽是个寻常之人,但也怕她大意轻敌,想要嘱她几句,却又多余,晨光熹微里看她骑马缓缓下山,终于没有说出口,不过空望。

二月二日,临水宴乐,飞鸟隐去,月晦烛,她已归来魏园,风尘仆仆,面色红润,杀人后她总是这般兴高采烈,眸子里熠熠发光的,藏在她看似冷淡的脸上,真是个天生的杀手呢!她接过他手上的一杯酒,畅饮毕,微微含笑,笑得如春风里的桃花夭夭,道:“这回这厮也当真可气,做了那样多恶事,却还逍遥法外,我只是用根绳子吊他在梁上,断气不过片刻,也当真是便宜他了!”

那话里将人命掷轻,惹得他轻轻皱眉,才要说她几句,她已同凤无臣觥筹交错,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几杯下肚,又将从前杀人的事一块吹起牛来,那样少不更事的模样,令他很想训她几句,可是却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呢,难得她那样高兴,不是向来冷心冷面的。他瞧她眼底眸光,那样神采动人,令他莫名生爱,满座杀手如云,想必将来终有异心,只有她才能共他一生、忠心耿耿永不变的罢?

三月三日,诸池生春草,流杯曲水,此番是个大案,杀的是朝廷的命官,她亦要远赴边疆,布谷鸟还未鸣,农人还未忙种,她却要奔波四方。他签下命书,端坐东暖阁的她欣然领去,瞧她展阅凝思,他很想问她,杀人好玩么?为何她总藏不住雀跃之态?可他不问也晓得,她一定会牙尖嘴俐地反问,不杀人要魏园作什么?没有魏园你我又要去哪?

去哪都好呢,总比死了好!齐三公子的笛子吹得萧索,那一回他担心得日夜不眠,足足两个月才见她折返回来,那时她座下骏马遍体鳞伤,她的背上亦多了一道深深剑伤,她却半点也不晓得喊疼,只是一回来就横着冷泉剑在燕子坞井沿上,清汲而饮,仿佛错过四月甘甜井水,如美酒般饮得那样畅快,她那种铸璞于玉的美,格外动人。当日正值五月初五,他早命人悬殳草、艾草扎在门户上,为她辟邪,她低头进门时,扬手拨开,一抬头才瞧见他端坐在当中玫瑰椅上,她先是一愣,尔后冲他一笑,道:

“你怎么这么闲?不用去数酬劳给我么?”

她明明不在意酬劳,她明明只爱行仗仗义,爱在自个儿的孤独疆域驰骋快意,剑上人命,血溅七步!他怕她疯魔了,同她推心置腹,絮叨了半天闲话,她好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倚在门上淡淡地看着他,兴许是听进去了罢,她那样波澜不惊的,谁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就像个顽劣稚童,真是惹人烦恼。

他没再发命书给她,只是让她停在魏园歇了好久,六月初六,他带着她,卧席山溪,听蝉纳凉,世俗辟恶的汤饼,他命小侍装了满满一盒,共她一处饮食;七月初七,他带着她陈瓜果于兰若阁庭前,有光照室,看星河七夕,她仍是懵懂不堪,难道她竟未曾察觉他的心意么?难道七夕佳节,古歌唱得那样多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却以为他闲得发慌,才同她共看星河流转、鹊桥之光、牛郎织女星缠绵?真是个呆子呀!

八月初八,整整闲了近三月的她,已坐立不安。秋风近,他带她在山间采药备时所需,魏园既是刀口舔血,用药自是凶猛,哪个杀手身上不带点新伤旧伤呢?齐三公子瞧见一味去疤药草,碧碧青青,生于沃野,同谢阿弱笑道:

“要不要采这些涂在背上试试?以后还要嫁人的罢?”

谢阿弱一霎皱起眉来,愈发冷淡道:“嫁人的事情,我从未想过,不过要嫁也只能在这魏园里挑人了,因为我只想一辈子都在你园下做杀手!——既然是魏园里的人,谁会嫌弃我背上有伤呢?况且这草生得这样好看,经冬自然会凋,不如舍了它们再长一季罢?”

她的神色清冷孤傲,诺言却那样动人,心怀更是温柔,令他心喜莫名、心折莫名。

九月初九,江南大案,盗匪屠门,这次非得让谢阿弱、凤无臣、宁晓蝶一齐出马了,既是重阳登高,插茱萸,齐三公子以菊花酒为三人送行,她却半点也不怕呢,只是喝着菊花酿,金□缕,浮于清酒之上,她喝得倒高兴。瞧着三人纵马乘风去,望远之际,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她身上,轻轻道了句“珍重”。

他怎么敢当面用情爱束缚她?谢家宝燕,心如飞蓬,四时飘移,他只有旧时燕巢,筑了再筑,待她归来。

十月十日,他设麻羹豆饭,留侍魏园的杀手不过青雏,都是群不解事的,哪里晓得人生的况味?不过他们即是齐三公子在这世上最最当得起“亲朋”二字的人,自然宴请来,长长叙话,齐三公子瞧他们笑笑闹闹,亦是一日,但满宴欢欣,齐晏心知肚明,这世上他只牵挂一人。

十一月十一日,魏园小侍们采撷杂菜风干,供养冬日饭餐寂寥,巴巴地做好了,就呈上来奉与他头一个试尝,这干菜虽咸重,但他食不知味,只微微一笑,道:“藏着罢,等他们仨个回来再尝尝。”这话说得隐晦,他不过是想让阿弱尝尝喜不喜欢罢了。

十二月十二日,岁暮,普天之下,家家具希蔌,相聚酣饮,去故纳新,他独卧兰若阁,燕子坞亦冷清,直到半夜,他才听见这三人有说有笑的,忽然归来了,他听三人各散回屋,方才忍不住去燕子坞瞧她一眼,但见她意气风发,一个人在寒星夜里练起冷泉剑法来,仿佛此剑杀人,仍有不满之处。

他于廊下淡淡笑道:

“此番如何?”

谢阿弱似乎早听见他脚步声响,只是痴剑,所以不肯应付,这会剑使完,方才笑道:“难道还有魏园杀不了的人 ?'…99down'我可不想砸了你的金字招牌!”

他微微皱眉,道:“招牌什么的,并非我刻意为之,杀人也并非我所好,可要海澄天清,又不得不如此。”

“你总爱说些高深的话,我也听不大懂,但是我只晓得极倦极累时,我只想赶回魏园,尤其是这腊月寒冬,只想回来燕子坞消寒。”

她说得天真诚挚,令人心上生暖。齐三公子忍不住道:

“可是这深更半夜,没有人备炭,燕子坞冷寒,你不如去我的三希斋先睡一觉罢?”

兰若阁有三希斋、随安堂两处置了床帐,齐晏不好女色,能登堂入室者还未有,谢阿弱却不以为有何不可,不过是三希斋上睡半宿,又何妨呢?

她不曾拒绝,剑收入鞘,笑着应好。

“三希斋旁边的无倦堂,常年有热泉,你先去沐浴罢?”齐晏又添了这话,就穿廊步回兰若阁随安堂了。

一夜一处,共阁兰若,难再矣。河岸的笛声吹得呜咽,宛转得荡波去,粼粼惆怅。他也许该下流些,百无禁忌,做所有他心底想对她做的事情,挽留她在身边,哪也不许去!也许那样就不会有今日的伤心哩。

四时变换,光阴流转,他身畔再也不会有谢阿弱这个人,她已一缕魂魄归天,倾尽珍宝,亦不可再得。但他终于不甘心,弃了笛子丢到江上,随波逐流,又驾上马,星夜前往苗疆。

自古苗疆多异术,起死回生,召魂还命,想必易如反掌呢!

可他没日没夜的寻访了那些寨子,却无一不是落空,他直想放火烧了这些徒有虚名的巫者居所,让他们晓得,若无把握万不可给人期待又教人落空,齐三公子自阿弱死后,亦只有这些期待供他一念撑着,不然真想同她一块落崖!哪怕要弃魏园众人而去,哪怕要摔得粉身碎骨。

终于,他寻到了深山老林一处叫桐木关的寨子,寨里白衣女巫,面貌清秀,灵气逼人,问了他许多话,最后请他留在寨子宿上一夜,次日清晨便送来一个红匣木雕,口口声声道,这是阿弱托梦给她,令她照着梦中魂魄模样雕出来的!

齐晏推匣展看时,才一眼瞧清那黄锦中肖似谢阿弱的木雕,就不免又惊又喜,但那女巫却欲擒故纵、极力劝他道:

“这还魂之术,须用巫毒之木,沾上心系魂魄之人的热血,日日涂抹,兼以孔明灯入天,递了消息,方召魂归来!可此法虽如了意,行术之人却也将深中其毒,恐有性命之虞,万望慎重!”

齐晏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他已深信不疑,只要谢阿弱魂归魏园,哪怕要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那日,他骑着马,将巫毒木雕捂在怀里,终于离了苗疆。只是他未曾看清那苗寨子里的女巫,哪里是神灵附体?不过是得了他的仇人相助,狼狈为奸,要同致他死地罢了。

37多情笑我

魏园天寒,又落了雪,寒涧生冰,枯枝芦竹,几只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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