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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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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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公义计,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那条界线。

但你是不一样的,你杀人的本事很了得,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有公义,不然,你也不会凭白无故出手去杀个不相干的恶人!”

谢阿弱微笑道:“你怎么晓得我与他不相干?”

“你若与他相干?何必还到府库去查他的卷宗?”宋昭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他又道:“宋某对姑娘并无恶意,只当是结交一个朋友。”

谢阿弱听见朋友二字,已不再多话,飞身上马,引辔回眸时,风吹素衣,楚楚姿容,淡笑道:“朋友二字于我太过珍贵,宋公子后会无期。”

宋昭眼看着谢阿弱骑着马如离弦的箭一般掠风而去,伊人绝尘不见,风中却有一股素香传来,令他迷惑得分不清适才是梦是幻……

4齐三公子

银河黯淡,华星明灭,轻云掩月,江州城外大街寂静无睹。似乎是察觉到这静中的一点不寻常,谢阿弱坐下的骏马忽收了蹄,长鸣一声,不肯再前,而紧接一阵金铃急风,扑天盖地而来,谢阿弱提气、点足马鞍,急掠身形往后迭退去。

那金铃声却仍不依不饶地在咫尺中相逼,只有一刹一息的短暂供她拔剑出鞘,只见破空长虹的剑器啸光,伴着裂帛的声响,那金铃声已停下,一面缚铃淬毒渔网已被谢阿弱的剑当头破成两块,举网的四名朱衣童子手上失凭,皆摔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谢阿弱冷笑道:“你们哭得再伤心也无济于事,难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连天下堡的五毒童子都认不得么?”

天下堡五毒童子爱着朱衣示人,虽都是一式粉雕玉琢的可爱童子,可死在他们金铃毒网下的武林高手,不以千计,亦是上百。谢阿弱怎么可能大意?她握剑的姿势愈发谨慎,脸上却带着一股哪怕泰山崩于前亦不会变色的从容。

“好了,退下罢,别在外人面前丢人了。”一个男子的声儿随着他的身影从巷陌的暗影中转出,薄薄光中,隐隐可见此人长得浓眉大眼,看似忠厚之辈,却设伏杀人绝非光明磊落。那几个五毒童子似乎很听他的话,退到了一旁去了。长街之上,冷冷清清,这位男子手持长剑,微微笑道:

“在下天下堡李云锋,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谢阿弱并不晓得李大年就是这李云锋的父亲,李云锋亦不晓得眼前的女子正是前晚杀他父亲的凶手。缘道诡异莫测,谢阿弱淡淡答话:

“公子既不认得我,为何一见面就要取人性命?”

李云锋冷冷问道:“姑娘今日见过凤寒霜?”

“我不认识叫凤寒霜的人。”

“姑娘何必撇清?今日在盛祥客栈,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和他相谈亲密,莫非昨晚就是你为了你情人凤寒霜,杀了我表妹萧月华?”

“寒霜、月华,倒是极相称的名字。”谢阿弱喃喃自语,全然不理会李云锋的问话,她只痴痴地想,凤无臣竟为了萧月华连名字都改了,是了,他既想脱离魏园,又怎会以魏园天字一号杀手的名字示人 ?'…99down'

李云锋见多说无益,手上的冷剑已如蛇出洞,凛烈刺来,谢阿弱面有惊诧,身影却飘渺闪避,才与李云锋错肩而过,她手上的长剑已劈向他的后背空门,李云锋觉察到背脊后冲来的寒冷杀气,反手剑迅捷一挡,急遽转身一撩,双剑摩走,金石火光!

谢阿弱却借着他一抗之力,身子飘忽向后荡去,飞快上马挽辔,夹紧马腹,“驾”一声已急驰而去!

马上的谢阿弱思绪混乱,天下堡是何时盯上了她?难道是李云锋跟着凤无臣到了盛祥客栈后才追踪到了她?可是他们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她孤身一人要离开江州城时。

难道他们是忌惮那个叫宋昭的带刀捕头?一个捕头竟有这样的能耐,她竟小瞧了他。

李云锋并五毒童子亦是策马急追,蹄声疾疾踏在石板道上的声儿激烈极了,仿佛不断地暗示着雄鹰搏兔的惊险。

谢阿弱听见急急的马蹄声,心上疑虑更深,李云锋明知道他剑技不如她,为何还死追不放?

谢阿弱只觉头上昏昏沉沉的,额间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她似从梦靥中惊醒,忽然旋即勒马,在渐渐透云而来的月色中,展看她原本挽住缰绳的右手。

掌上何时扎了一枚淬毒银针,她竟一点也不晓得!一定是适才李云峰刻意同她周旋时,已有人趁她不备,在夜色凝重里往她的马上动了手脚!

是而李云锋才会轻而易举地放她走,却又驾马追来紧咬不放!

此人城府之深,令人胆寒!

谢阿弱容色惨白地策马相顾,李云锋并天下堡的马骑转眼已追了上来,篝火执杖,将无依无靠的她围了个插翅难飞。

“那银针的滋味可好?”李云锋眉眼俱是得意,高声喝道:“谁拿下这个女子!回天下堡重重有赏!”

谢阿弱绝不会束手就擒,哪怕她身中剧毒,她玉指轻拢来,剑歌已悲壮,光耀漫天,如风雨压城,晦暗大作,天下堡马上弟子还未看清那剑是如何加身的,已有五六人当颈就死,血溅五步!

李云锋看见那跌落下马的五六具无头尸首,顿时大骇!饶是他练剑十年,亦没有看清眼前的女子是如何出手的,那股绝裂的杀气只是从他身旁轻轻扫过,已令人耳膜鼓震,连身上的肌肤都忍不住竖起了寒毛!那是冥间勾魂使才有的毛骨悚然,此刻却真切地附在这个女子的剑上!

“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李云锋忽而意识到围猎困兽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容易,他怒吼着,用掩藏不住的怯懦,妄图激荡众弟子的士气。

谢阿弱却并没有再出剑招,她的右手已麻痹得失去知觉,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伺机而动的人,他们在她的目光中簌簌发抖,不敢再上前一步,但谢阿弱清楚地晓得,她已扛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在她跌落马身的一刻,他们就会拿冷剑刺穿她的躯壳,毫不留情地看她血流而死。

身为剑技高手的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不能容忍死在那群卑微的剑下,如果一定要死,她宁愿是用自己的冷泉剑割开颈上的血。

她此刻无哀伤,亦无悲戚,死于谢阿弱而言不新鲜,活着更不稀罕!她缓缓抬起右手,引剑就颈,只须一刻……

但她的剑柄竟被一枚流星镖凌空打中,谢阿弱心神一凛,只听耳际破空的十来声暗器鸣响,李云锋身侧的天下堡弟子皆眉心中了流星镖,跌落下马,转眼就成了不能说话的死尸。

翩翩然如轻蝶的一袭白衣里,着狐面朱丹宁字的男子飞身掠下,拦腰抱起谢阿弱,轻踏急风而去。李云锋仗剑要追,一身紫衣的薄娘子已朝他头脸漫洒胭脂香粉……好香,香得如江南漫山遍野的春花绽放。

素好妆扮的薄娘子,亦最擅用这妆扮之物,杀人无形。

李云锋既是毒门弟子,心知有毒,一早掩住口鼻急避而去,云消雾散之时,长街上已只剩风走尘烟,空无一人。

林下风间,一辆缓缓行于郊野的马车辘辘碾过月色华光,昏昏沉沉躺在马车里的谢阿弱,透轻帘望去,残月如残灯掠过树梢,仿佛一霎便会熄灭。她的头枕在齐三公子的膝上,他身上的白檀甘香静静传来,心神安宁的她忍不住多轻嗅了几下。

坐在辕上驾车的宁蝶晓和薄娘子,一路沉默,任由马慢腾腾地行在郊道,哪怕偶尔停在野花旁嚼上几口,他们也不多加理会,只是间或地挥一挥鞭子,令这马再往前去便可以了,前路是哪里?齐三公子不开口,谁也不晓得还有多远。

齐三公子低下头,握着阿弱中毒的右手,轻轻地吮着她手上的肌肤,伤口已肿痛不堪,他的唇边一抹血,像虚无中的墨色花,开在幻世里,衬得他眉眼愈发英俊。

谢阿弱心上滋味莫名,她禁不住心湖如投石、涟漪阵阵,此时似乎无关风月,却惹得她如置身乍雨乍晴的天气里,寸心空切,时暖时寒。

谢阿弱定定看他在她伤口上吮了好几口毒血,吐干净了又低下头吮着,毒走全身,这样的法子也能救命么?不自觉脸色酡红的她惨淡一笑,素手握在他的云龙纹袖摆上,道:

“我要是死了,死在你怀里,大概也算是不负当初的盟约。”

一入魏园,生是魏园的人,死亦是魏园的鬼。

“若你死了,”齐三公子嘴角勾动,沉吟道:“整个天下堡五百零九位弟子都给你陪葬如何?”阿弱眼中闪过诧异,相视而去,他的目光比帘外熠熠生辉的星辰还灼人。

她忍不住喃喃道:

“你待我真好。如果再世投胎,我还愿意做你园中的杀手。”

齐三公子眉梢的笑意渐冷,道:“如果能再世为人,谁似你这么痴,还去做杀手?你该发愿做那雪雾崖顶的出岫重云,洒脱来去,自由自在,不苦亦不悲。”

昏乱的阿弱仿佛于他话里,已望见迷蒙寒气中的一段崖端,白雪覆盖,层云出岫,冷寂极了,渐渐撑不住的她枕在齐三公子衣香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散去前,她忘了问他:来世她化云去,他又愿做何物?

齐三公子低头凝视着沉沉眠去的阿弱,手抚上她结汗的额发,惨白的容颜,他轻声对马车外的人道:

“折回江州城,到碧云寺下榻,下帖给天下堡,请萧震天来见我,他若不来,不妨一天杀十个天下堡弟子,直杀到他肯见我为止。”

马车外宁晓蝶笑吟吟的道了声“好勒!”

一向嗜血的薄娘子亦嫣然一笑,道:“这样才畅快哩!”

两人烈鞭抽马,马车已疾行向西北去,江州城碧云寺已似在眼前。

5煮茶叶蛋

晴雪,午时,碧云寺深山。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万树松罗,拦腰抱起纤细阿弱的齐三公子拾阶登上南山,举目眺望,山间林壑,万株梅树,风过如乱涛香阵,晶莹拍雪岸,片片堆叠。

紧随其后的薄娘子负琴卷席、宁晓蝶则提着暖炉茶锅并一篓子乌炭,登山同望此景,江山画卷,两人亦是说不出的欢心舒畅。

惟阿弱闭目,眼前无景,双手轻轻挽在齐三公子的颈上,青青子衿,依他胸怀听见缓慢跳动的心跳,她的手心不由自主握紧了一块镂空雕凤、盛白檀香的赤金霞帔坠子。这坠子是齐三公子送她的,他对她说什么大病初愈、须用此物镇邪压惊。可她闻着这霞帔坠子里的香,脸上却忍不住热了起来。

这坠子常是勾挂在凤冠霞帔上的,是富户嫁女儿必添的嫁妆,她看那簇亮金光,一眼就晓得是新打的坠子,他竟特意送她此物,比之凤无臣儿戏般的青玉佩,当中情意岂止贵重了百倍?她在这香里,忍不住琢磨起他的心意来,曾经她爱好追逐,如今却已经生怯——与其做那逆风的鸿鹄,不如去做暖花坞里的燕,哪怕随风剪柳,至少心上松快,无牵无挂。

下山石阶,穿梅树而往,梅香撲袂,不知我之身为花中,亦忘花为目中景。薄娘子依齐三公子之意,行至半山腰,随意傍着几株梅树,卷席铺来,燃红炉炭,横把釉壶,煮起茶来,宁晓蝶围炉盘腿坐着,横琴膝上,随意拨弄声儿,渐渐成曲,消解寒意。

亦在梅花香畔坐席的谢阿弱,依着齐三公子肩怀,似泊香雪岸,心上愈发宁静,愈发飘远。

这四人负暄、赏梅、闻琴、煮茶,无甚话说,却无尽清欢。茶水开时,惟揭炉的薄娘子甚是愁苦,道:

“是谁放了鸡蛋进茶里?”

谢阿弱嘴角一勾,道:“我怕你们饿着,茶叶蛋难道不好吃么?”

连齐三公子也忍不住微微扬起眉梢,谢阿弱道:“难道茶叶蛋竟有了罪过不成?这里又不是佛门清静地,更何况鸡蛋又不是鸡,难道破了戒不成?”

齐三公子只莞尔道:

“茶叶蛋没有罪过,亦没破戒,只是这茶叶,原是我特意向碧云寺方丈求来的。”

阿弱心上不解,薄娘子忍不住朝她怒吼道:“你晓不晓得这茶叶三百两白银才一两啊!你往这壶里倒了半斤茶叶还是一斤?你这娘们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哎呀……我的祖宗呀……哎呀,我心肝好像开始颤了……”

谢阿弱看着薄娘子抚着胸口的模样,眼神格外无辜地看了一眼齐三公子,道:“这茶叶真这么贵?”

“还好,但并非三百两白银一两,是三百两黄金一两。碧云寺那几棵千年老茶树一年统共可采得一斤三两,你这一锅茶叶蛋煮下去半斤……”

“一千八百两黄金?”谢阿弱头昏脑胀,惟抚琴的宁晓蝶伸手来,拣了个茶叶蛋,从容剥壳,笑道:

“这一锅才八个,我手上这么一个就值贰佰贰拾伍两黄金,我宁晓蝶何得何能?在有生之年能吃上这么金贵的茶叶蛋。”

薄娘子亦赌气般剥起这茶叶蛋,嚼得解气。

谢阿弱懦懦抬眼看齐三公子,齐三公子只安慰她道:“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他看着宁、薄二人道:

“既然你俩这么爱吃茶叶蛋,那一人四个都吃了罢,帐上就各欠魏园九百两黄金。”

薄娘子和宁晓蝶一听这话,如哽在喉,如遭电掣,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咽下鸡蛋,惟惟应是。

意态悠然的齐三公子取袖底白纸折扇一一展开,素手折下身畔一枝红梅,盛于扇面,红梅似如纸上所画,他将扇递在阿弱眼前,邀她赏道:

“这枝条姿态优雅,香气颜色皆不寻常,你捧着玩罢,一点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忧愁。”

谢阿弱头一回晓得恃宠而骄的好处,看齐三公子衣宽袖缓,仪态不拘,何等雅致之人 ?'…99down'她却只会拿上等茶叶煮鸡蛋,心上羞惭,已绯红及面,情态可人。

这四人正趣味非常,惟天下堡萧震天,并跟随的李云锋、凤无臣已是第七天探访碧云寺,亦已是第七天空等了。

寺园松柏空寂,询问老僧齐三公子下落,仍是一句旧语“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潦草打发这天下堡一行众人。

一身锦衣云袄、头戴玉冠的李云锋握住宝剑的手已冻僵,忍不住在堡主萧震天跟前冷嘲道:

“我看这齐三公子也未必有多了不起!堡主何必纡尊降贵,连着七日忍受山路的奔波劳苦?”

碧云寺建于高耸的乱石绝壁,飞壑流泉,松柏其间,风景虽好,可车马难行,上山艰难。

一身黑狐长袍、鬓发略有生华的萧震天从容道:

“习武之人何惧登山之苦?锋儿你稍安勿燥,这齐三公子今日一定会见我等。”

身后着玄衣素袍的凤无臣亦道:

“齐三公子下帖后,连着七日杀了我们堡中七十个弟子,如今又连着七日避不见客,无非是为了给堡主您一个下马威。今日是第七日,料想他应该满意了。”

萧震天想到自家那无辜丧命的七十个弟子,怎么不心寒?只怪他一时疏忽,未曾深究那帖上的齐三公子是何方神圣,等他回过神派人去查时,才晓得他竟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魏园之主!难怪他杀人、盗药,皆如囊中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哪怕萧震天身为一堡之主,亦不能不对他胆寒、退步,亲自赴约,即使连着七日被冷落亦是无可奈何,若要萧震天眼睁睁看着萧家子弟纷纷死去,万万不能忍心,一点点堡主尊严、登山劳苦又算得了什么?

李云锋却少年气盛,愤然道:

“依我之意,就该带齐天下堡中活着的四百三十余位子弟上碧云寺守株待兔,等齐三公子一回来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凤无臣听得这鲁莽之计,不由冷嘲道:

“若是这样便能杀得了齐三公子,那魏园又何以立足江湖数百年?难道你以为齐三公子的仇家还少么?”

李云锋鄙夷道:“他仇家不少又如何,不过是群酒囊饭袋、乌合之众!我们天下堡建堡三百余年,难道竟怕了他个什么劳什子魏园?一群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靠杀几个无名小卒、草包莽夫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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