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中午12时.日军的屡次进攻均被中国军队击退,攻势受挫,被迫中止进攻,整顿态势,准备新的进攻。
下午2时,日军用12门榴弹重炮猛轰南城墙的正面,同时敌机二三十架集中轰炸南关。守备南关的743团两个连队,因昨天深夜才赶到滕县,匆忙布防,仅筑了一些临时掩体,没有坚固的防空设施,以至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伤亡过半,剩余部队被迫向西关车站附近转移。南城墙被日军重炮轰击后,几乎夷为平地,守军740团的蔡钲营伤亡惨重,城墙的残垣断壁和砖石上沾满了战士们的血肉。日军停止轰击后,五六百个敌兵在10余辆坦克掩护下,立即扑到南城。守城的士兵以血肉之躯同日军死拼,下午3时半,日军占领了南城墙。在场督战的370旅旅长吕康、副旅长汪朝廉均负重伤。
正在这时,日军对东关再次发起更猛烈的炮击,寨墙被炮弹炸得犹如锯齿,多处倒塌,工事全被摧毁。东关守军失去凭借,死伤愈来愈多,同时手榴弹已经用尽,难以再战。日军突入东关,守军拼命抵抗。守备东关的740团团长王麟、团政训员胡清溪和守军一起阵亡。
激战至17日15时30分,日军由塌处突上城墙,迅速向东、西城墙扩大战果。守军残部由西门退至西关车站。不久,东关及西城门楼均为日军占领,仅余城内、北门及东北城角的守军仍在继续抗击。此时天色已暮,王铭章见日军已突入城关,还不见增援部队赶到,向孙震发出最后的电报:
7日晚,我援军尚未到,敌大部队冲入城,即督所留部队,与敌作最后血战。
电报发出,王铭章下令把电台砸毁,来到县城中心十字街口,指挥所部继续与日军作战,此时占领南城墙之敌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从西南城角向西城墙逼近。同时日军炮兵集中火力袭击西门城楼和西门,守军大部死伤,西城楼和西门也被日军占领。王铭章命令城内各部与日军展开巷战,自己登上西北城墙,亲自指挥警卫连一个排进攻西门城楼。因日军火力猛烈,城墙上毫无掩蔽,该排全部阵亡。这时,王铭章决定到西关车站组织该地残部继续防守,行至西关电灯厂附近,遭到西门城楼的日军密集火力射击,王铭章不幸腹部中弹,趔趄倒地,随从们忙扶他起来,他疾呼:“抵住,抵住,死守滕县!”这时又一阵密集的枪弹扫来,王铭章又一次负伤。他见大势已去,危城难守,自己已负伤数处,不能行动,遂高呼:“中华民国万岁,抗战到底!”即用手枪,饮弹殉城。他的参谋长赵渭宾、副官长罗甲辛、少校参谋谢大埔、第124师师参谋长邹慕陶及随从10余人,也都同时为国捐躯。
滕县县长周同听说王师长殉难,急忙从城北赶来,抚摸着王铭章的遗体大哭,悲痛欲绝。缓步登上城墙,环顾四周,长叹一声,坠城身亡。
王师长英勇殉国的消息传到城内,受重伤的300名士兵以他为榜样,宁死也不落入敌手,于是互相以手榴弹自炸,全部壮烈牺牲。
王铭章为保卫滕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是台儿庄会战中中国方面牺牲的最高指挥官。
王铭章将军牺牲后,守城官兵继续与日军搏斗,入夜之前,日军占领了东、南、西三面城墙,而东北、西北两个城角和北面城墙仍在中国军队手中。夜9时,守军二三百人突出重围。但在城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的零星小部队仍在顽强地战斗,彻夜枪声未停,直至18日午前,滕县才算沦入敌手。
滕县保卫战自1938年3月14日早晨开始,至18日中午结束,共4天半,计108小时。守军第41军守城部队自第122师师长王铭章以下伤亡5000余人,在滕县附近界河、龙山、南、北沙河一带作战的第45军,自第127师师长陈离以下也伤亡四五千人。滕县整个阵地化为灰烬。进犯的日军伤亡也十分惨重,死伤达2000余人。
3月底,当台儿庄会战快要取得胜利时,第22集团军总司令孙震,怀着一种激动、欣喜、自豪、抑或有些悲伤、不平的复杂心情,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上报了一份《关于滕县战役的战斗详报》。在论述“此役所产生之成绩及影响”一节中,他这样写道:
在滕县血战中,我集团以绝对劣势之装备抵抗高度机械化敌兵,于极不利于防御之地形上阻敌锐进,达三昼夜之久,弹尽援绝,继以白刃,更继之以拳,复继之以齿,终继之以血,以头颅,以达成巩固津浦北段,保障徐海,争取余裕时间使友军得以从容布置之任务。虽牺牲殆尽,亦不稍顾。则中国军队战斗意志之坚强,奉行命令之彻底,官兵之视死如归,可谓超今逾古,罕有其匹,而死事之烈,报国之忠,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滕县血战达到拘束敌人之目的。若无滕县之血战,则汤、孙两军不能于临城、台儿庄从容布置;汤、孙两军若布置未成,则运河危,徐州殆,焉有台儿庄之大捷?敌军若不受挫台儿庄,徐州必被一鼓而下。徐州既失,陇海路不保,则武汉亦失陷,武汉之失陷,影响于国人抗战意志之至大,而各种军事计划设施等亦必随之瓦解,其危险岂堪想像!故人谓之滕县之役,乃保证抗战胜利之表现,实不虚也。
我军于滕县浴血苦战,虽势力悬殊,然能取得同等代价,而将矶谷部队之锐气消磨殆尽;此役结果,影响所及中国军队自南京退却后几将不振之士气,为之复活。反之,敌军不可一世之骄妄气焰为之挫戢。尔后矶谷所部之徘徊韩庄、台儿庄运河线上,迟迟不进,能不谓为非受士气消沉之影响也……
为表彰王铭章将军,4月6日国民政府追赠其为陆军上将。全国各界特别是四川民众组织了盛大的悼念活动。
抗战中颇有声望的《扫荡报》发表了《滕县血战的印象》,其中第二段载:
“……在这短短的几天滕县血战中,有很多惊天地、动鬼神的故事,值得我们正视,值得我们泣诉!如122师师长王铭章、参谋长赵渭滨、副官长罗世泽;124师参谋长邹绍孟、傅哲民均已尽忠职守、为国捐躯了。未出城之两师官兵,仍利用城内的破壁颓垣,与敌抗拒。据我飞机报告,至18日午后犹与敌在城内混战中。当城破的时候,所有受伤官兵、未逃出城者,约千人左右,均以步枪或手榴弹与敌拼命或自杀,无一生还。抗战之烈,死亡之勇,前所未闻,实开守土殉城之先例。”
几乎与此同时,在距滕县120公里之外的徐州第5战区长官司令部里,李宗仁将军接受了一批中外记者采访。李宗仁操着桂林口音,缓缓说道:“从15日起,敌人冲破界河南窜,以数万之兵,经北沙河、东沙河,迫近滕县城猛攻。我122师师长王铭章中将,挥军血战,城外堡垒尽毁,即继以守城,城破继以巷战,十荡十功。直至18日午后;王师长以下全师殉城,至为惨烈。城破以后,除有机会跳城归队者外,
其中城中残留官兵,均战至最后,以手榴弹自戕,无一被俘投降。奉命之忠,死事之烈,克以保障徐淮,奠定抗战之基,睢阳之后,一人而已……”
李宗仁的一席话引起在场中外记者强烈共鸣。在场的记者就有一位西方记者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她就是后来闻名中外的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这样描写自己的感受:
“太伟大了,这些黄皮肤的中国兵实在了不起!今天我才真正懂得,要征服这样一个倔强民族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也许还要经受一百次的大轰炸、一千次的大屠城、一万次的大磨难……”
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秦邦宪、吴玉章、董必武等人联名题词: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
川军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牺牲震惊中外,写下了川军战争史上最为辉煌壮丽的一页。122师师长王铭章将军前言必践,率自己的3000名川军子弟兵用生命为李宗仁赢得了4天宝贵的时间,为台儿庄大捷铺平了道路。正如李宗仁后来在其回忆录中指出的那样:
“若无滕县之死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造成也。”
对于川军在滕县血战中的表现,连蒋介石也大为惊讶、不解,曾酸溜溜地对李宗仁说出了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你还能指挥地方部队?”
以上摘自《徐州会战》
第十三章 向王牌的转变
眼下徐州吃紧,战局在一步步恶化;徐州若失,武汉就很难保住。武汉素为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失陷,整个华中腹地将门户洞开。然而,在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中,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惟其指令是从,在抗击日寇的同时,两眼又死死地盯着身旁的共产党人,做梦都想完成其“10年未竟之业”。另一部分地方部队,诸如川军、滇军、粤军、桂军、东北军、西北军等等,抗战以来虽已开赴战场,有些确已表现了中国军人所应有的爱国精神,打得英勇悲壮,为世人所赞叹,但不可否认,也有一些在与鬼子交战时,往往心存顾虑,担心把手里仅有的一点血本全输光,失掉日后向蒋介石讨价还价的“资本”,身为最高统帅的蒋介石,又擅长用鬼子的刀枪来剪除异己。这种存在于军队内部的猜忌、牵制、矛盾,极大削弱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成为“七。七”抗战以来中国军队在多次大战中一败再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任江和华中特别大队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回到了久别重逢的徐州兵营驻地。任江第一次在这个时空中找到家的感觉,或有些小别胜新婚的盼念。李宗仁得知他“身负重伤”已经来看过他三次了。虽然这重伤其实只是那些绷带看起来那么吓人。滕县失守,临沂大捷,让李宗仁喜忧参半。幸好又得知“嫡系”部队作战机智英勇,长官身先士卒,让鬼子望风披靡的好消息。终于让这位总是愁眉苦脸的第五战区最高长官舒心不少。在潜意识,他似乎已经开始承认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是自己嫡系部队的事实。所以身为“嫡系”部队的老长官,自然要来看望下属,且在部队整补上多给予些照顾了。况且庞炳勋和张自忠发来的电报中也明确要求给华中请功,希望优先补给他们。华中特别大队前些日里参加了徐州会战中最激烈的两场战役。李宗仁又给任江送去了一个新兵连。在这到处需要补给的关头,能调给他一个经过训练的新兵连,已是极度慷慨了。
滕县保卫战和临沂阻击战华中特别大队逾半受伤。徐州第一医院基本上被任江他们“占领”了。非常时期就有非常的情况,就会用非常的办法处理非常的事。自从战火开始席卷整个徐州地区,这所医院早就被军队接管了。医生和护士其实每天都为这些当兵的转悠。病房不够了,就挤挤。实在挤不下了,就打地铺,再不成就排到过道上。人多了,事也多。一帮大老爷儿们浑身污血,臭烘烘的不说,还总用那呛人的烟把病房搞的乌烟瘴气。可自打任江的部队进来,这帮护士们可就觉得不一样了。这位看着实在伤得“吓人”的中校长官不仅和蔼,他手下的兵都是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像以前的那些兵痞。说着文明的话,办着文明的事。就是伤者实在多的承受不了。任江自己都开玩笑说,这医院成了咱华中特别大队的营房。可是医生们不敢怠慢这些抗战英雄。最麻烦的是他手下还有15个女兵也挂彩了。于是只好腾出一间病房安排这些女兵。可又怕那些兵们吵着长官的休养。就把任江也安排到了那些女兵的房间去了。那些受伤稍重的女兵就躺在床上,稍轻的就围着姐妹坐着,她们也谁不想孤零零回到兵营去。他们比想象中要坚强,居然没人哭鼻子。即便她们在取弹片的手术中,她们也只发出“呜呜”的低鸣,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原本护士还在那些女兵的床边挂上帘子隔开,可是这群闲不住的姑娘们窜门的热情早就把帘子给整没了。任江虽然不太好动,但是眼珠子一直骨碌碌转个不停。他也一直警告自己有些东西看见也要当作没看见。可是这么多青春少女在那里莺莺燕燕,任江的眼睛一直舍不得从她们身上移开。突然一张脸凑了上来,太近了,根本看不清来者何人。
凌晶终于把脸移开去了,她关切的问道:“队长,你的伤好些了吗?好不容易能和你住在一起呢。嘻嘻。”说完又扯着辫子在任江眼前转了几圈。任江在看着眼晕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她的单纯可爱和无师自通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任江的眼珠只能看一个方向,他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有更多双眼珠在偷窥着他。
一个男人有时在女人堆中是福气,但是此时任江却大感别扭。他上个厕所得先出去叫个男兵扶着自己去。护士姑娘们倒是很喜欢他,隔三差五总来关照,吃饭也是护士喂他。实在寂寞,任江取过包来掏出了MP3听起来。正在沉醉之际,突然被人一把抢去。任江睁眼一看,居然是郑丽容。本来想借机发挥的任江又蔫了下去。
只听郑丽容道:“任队长,现在这样的情形你还有时间消遣。部队的将来都靠你呢。你太令人失望了。”言罢就用楚楚可怜,令人期待的眼神气乎乎地注视着任江。另外14双眼睛也齐刷刷的射向任江。
任江只好尴尬的支起上半身,吩咐道:“去把李大柱和左思明这些人叫来。”
言毕,得意的环视四周众美,心道:这下让你们这帮娘儿们瞧瞧你任大爷的手段!
一会李大柱、左思明和许三本等人都进来了。任江给这个会起了个名——第二次战后总结整训研讨扩大会议。任江让人把他扶起来,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演。
“在会议前,请大家为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们默哀三分钟”任江正色道。
于是众人均站起,脱帽。三分钟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短暂。
“现在会议正式开始。我先就先前两次战斗的情况谈下形势。大队由一个连的编制上升到一个营的编制扩充过快,导致战斗力下滑,这是形式所避,迫不得已。我们从游击战开始,已经完成了向正规部队阵地战的转变。吾心甚慰!在战场上各人均以舍身成仁的思想激励自己奋勇作战。我不希望看到我部队里出现胆小、懦却、畏缩不前的士兵。前几次的实际情况表明,在我部以游击、伏击等手段对敌时,均战果辉煌,杀敌俘获甚巨。当以正面对敌时,如日寇和我们一样只使用轻武器下,则我方采用正确战术虽获胜,依然损失过剧。如遇到正面拥有重火力的日寇精锐陆军大部队,即使我方采用的战术适当,却依然损失惨重且无法取胜。上次的滕县战斗就是最好的教训。新补入的新兵无法形成战斗力,而伤亡却最大。女兵虽然带有急救物品,却没接受过战场急救培训。一连和二连的步枪射击精度远远无法和日军单兵相抗衡。三连没有运用冲锋战术,所以伤亡最大。英勇有余,智慧不足!土木作业一点也不专业,你们挖出的战壕叫友军都觉得好笑。大量运用非枪支器械时显示出部队需要专业的工兵队伍。侦察力量不足,机动性也不高。以上全是我们的缺点。善于总结自己缺点的部队,才可能在将来的战斗中不断提高自己。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牢记我今天说的这句话,不论将来你走到何处。对于你们来说,这都是诤言良语,指不定会帮到你们大忙。”任江这番话说得一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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