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终于撤退了。一直到夜里,也没发动起象样的攻击。也许,他们是被甚么绊住了。
每个人心里都装着心事。除了哨兵游荡于各建筑之间,其余应该休息的人,大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受伤的士兵虽然经过包扎,但免不了鼻子里哼哼唧唧的,让人更加心烦意乱。远处的战火已经停息,为了防止偷袭,晚上都是禁止点火的,四周的屋子肃静异常,除了那喃喃的叹息,让人觉得了无生趣。夜已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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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日晨,第52军始抵台儿庄东北约25公里处的兰陵镇,随后向西南方推进。但直到30日下午,孙连仲仍未能与52军取得联络。
李宗仁对汤军团的避战行为十分不满。将汤军团的避战情况电呈蒋介石知晓,同时于30日晚8时再次电令汤恩伯:“着贵军团长以一部监视峄县,亲率主力前进,协同孙军肃清台儿庄方面之敌。限时31日拂晓前到达,勿得延误为要。”
汤恩伯接此电令后,知军令不可再违,方开始督促所部加紧进攻,他本人也于当晚前往洪山镇、兰陵镇指挥。
52军接令后,其主力于31日拂晓前,从距台儿庄以北十几公里处的甘露寺,向日军侧面压过来。在中国军队优势兵力的猛攻下,日军节节败退。战至午后3时,中国军队先后攻克马庄、大庄、张楼、贾家埠、小集、兰成店、三佛楼等地,收复村庄十余座,将战线向前推进4公里。
至此,台儿庄一线防御的压力暂得到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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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第2集团军30师调入城内的两个团接替了原守军之机,任江知会池峰城后,率部脱离西南隅阵地,撤出台儿庄。后者对任江的守望相助表示莫大的感激。“若无华中大队西门之死守,则无31师坚守台儿庄之胜利。”池峰城在徐州会战后如是说。
汪洋和五连自从再次和主力分手后,无时无刻不望眼欲穿的期盼任江等人的出现。可当任江等人的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又激动地不知说甚么好。不少人在打听庄内战斗情况。安静之后,江涛拉着任江的手,来到树林一处僻静的地方详细询问战况。任江都如实以告。
江涛听完后,匝舌道:“你小子胆子也忒大。就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敢在鬼子两个步兵中队,两个装甲中队和一个重机枪大队面前,耍左右逢源的把戏。这可是提脑袋瓜当夜壶悬了一把。任江同志,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个人的安全对于整个大队是多么重要。我希望你自己作出深刻的检讨。一不小心,你就会步入机会主义的门槛。”
“有那么严重?”任江对江涛的一席话不以为然。他摘下眼镜,不置可否地揉了下疲倦的眼睛。
“昨天搬出来的武器和今天缴获的,我清点了一下。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21挺,九六式轻机枪8挺,三八式步枪127杆,南部十四式手枪51把九二式重机枪六挺。九一式掷弹筒18具,九一式手雷大约23箱。九七式轻迫击炮6门,90毫米迫击炮榴弹约170发。有坂步枪弹超过3万发。其他军用物资若干。这次可是大发特发了!”
江涛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方分队消耗毫米子弹1万7千余发。毫米枪弹1万2千发左右。全分队无一名重伤员……三连阵亡过半,现有81人。81人,归建时可是有整整185人啊,幸存下来到人连一半都不到。而且基本上都带伤。警卫排7人牺牲,21人轻伤。工兵排11人轻伤。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是不是立刻支援李大柱分队?”
任江平仰着头,他想抑制住泪水的下落。三连都是老兵,居然还损失超过一半。如果换上那些新兵,必然全无身退之余地。他一闭上双眼,那些跟他一同跃出战壕与鬼子肉搏的士兵们面容如此鲜活,历历在目。他打了一个冷战。那么多亲爱的战士如今魂归何处?是不是去了天堂?他们甚至连一块墓碑都不曾有。任江捏紧拳头,心中久久未能平息。
“队长。下一步该怎么办?”江涛的呼唤将任江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派人通知李大柱分队,脱离阵地,直接在徐州汇合。”说完,头也不回的向林子深处走去。
江涛眨巴几下眼睛,不可思议的自语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28日下午孙连仲将由集团军指挥的炮7团1个营(山炮8门)及由第31师指挥的战防炮2门调归第27师使用。
29日晨3时半,27师第79旅向敌开始猛攻。
29日晨7时左右李大柱率领一、二、四连及掷弹筒排以急行军的速度终于赶到裴庄战场。李大柱和左思明驾轻就熟的展开步兵队型加入攻击序列。三个连一字排开,以密集火力针对已经开始溃散的敌阵,发动火力急袭。若是放在日寇占有优势时,如此的阵型定然成为日军掷弹筒小组绝佳标靶。可在27师79旅的决死冲锋下,日军除了零星的抵抗,基本都被打散出逃。李大柱索性命令分队所有士兵攻击前进。申章、魏国华、关文选等人更是以身作则带着发展的思想小组成员站列在第一线。每一横列士兵开完一枪,则后一列士兵插上来瞄准射击。裴庄里那些作最后抵抗的鬼子步兵就这样被79旅和华中特别大队分队击溃。附近许多村落也相继被收复。
分队的阵亡还不到20人。鬼子在台儿庄外围一线暂时停止了动作,双方一时间相安无事。左思明特别高兴,他盘算着回去之后,队长应该会表扬自己指挥得当,作战英勇吧。可他等到的只是任江一句回徐州汇合的命令。这多少有些让他沮丧,朝李大柱发了几句牢骚。李大柱对于左思明的那点心眼不以为然。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作战英勇不是为了表扬,而是为了军人的荣誉。为了民族的生存。他大义凛然地劝戒左思明,只要战斗胜利,己方无太大损失,怎么看来,都是一种成功的表现。何必执意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褒美之辞。
左思###下悔悟,无怪乎李大柱一直能做自己的排长,确实比自己的高过一筹。
第十五章 喧嚣中的宁静
部队慢悠悠地在路上走了两天,才回到徐州。徐州几日未见,已是物是人非。街市上无人行走,各处破败不堪。酒店满是伤痕的幌子在风中摇曳。战事吃紧,能上战场的壮丁早就被各部队拉走了。剩下的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物资全被军队征用了,世面上哪还见到买卖人。因此曾经繁华喧闹的大街两边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到乡下躲避战乱去了。
上场战斗既没胜利,也算不上败仗。连续和队长打了几场莫名其妙的战役,活下的士兵总觉得有说不出来的憋闷。任江只是知会了第五战区长官部一声,便打道回府。
他叫众人都回去休息,自己也躲回屋里写战斗总结去了。
战斗了两天,又赶了两天的路,大家都倦了。任江习惯性的趴在硬板床上,摊开厚重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台儿庄战役的详实内容。当然他用的是简体字。
任江奋笔疾书,他真想早些写完美美的睡上一觉。写得正起劲,有人敲门。一个人被无缘无故的打断,是很容易使人懊恼的。任江不耐烦地起身开门。门外面的人让他多少有些吃惊。是凌晶!
她端着盆热水,羞答答地站在门外,肩膀上还搭了条米黄的毛巾。“队长,走了几天的路,想来你也乏了。用热水泡泡脚,很解乏的。”任江转念一想:也对,不如烫烫脚,待会儿可以睡得香点。于是就拉开了门放她进来,外面的春风儿还是凉的,让衣杉单薄的他多少泛起些寒意。他赶紧把门合上。
凌晶将盆摆在地上。任江坐在床上正想脱袜子。凌晶一把抢将上来,来剥他的袜子。任江吓得将腿缩到了床上。
“队长,你是抗日的大英雄,这番就让小女子替您洗回脚吧。”这句话可着实让任江吃惊不小。乖乖龙地咚,想睡个觉咋就那么难!
“不不,怎可唐突佳人,唐突佳人。”任江手足无措的拒绝。慌不择路的他正觅不到躲藏之所在,就才此时,又有人敲门。任江像是抓到一尾救命稻草,赶紧趿拉着鞋去开门。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先从门缝里瞄了眼。这一瞄不要紧,吓了他一身冷汗。外面,齐花瑶也端着一盆热水侯着。咚咚咚!她又敲几下门。
“等,等下,我穿上衣服给你开门。”任江先甩出句话搪塞下,四处开始寻摸。这房间本就不空晌,唯一能躲藏的地方惟有床下和衣橱。他赶紧把凌晶使劲朝床下塞。终于把她的脑袋顶进了床底下,顺脚把盆子也推进去了,拉下了床单。然后,装作还在穿衣服的样子打开了门。齐花瑶一步就趟了进来。
“队长,您瞧着几天赶路怪辛苦的。我给你整了点热水,您烫烫脚,包准一会睡得香。”她脸上散发出迷人的笑容,说着伏身来拖任江的皮靴。
任江赶紧用双手挡住。“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任江语无伦次都不知该如何逃避才是。
齐花瑶一看任江的动作,板起了脸,道:“莫非队长是嫌弃小女子的出身不成?好生让人失望。当初见队长,以为队长是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之人。何曾想到,却也和那些市井之徒一般见识。真令花瑶大失所忘。您贵为民族英雄,接受小女子一点代劳的心意,有何不妥。难道是惧怕人言可畏?这一点也不想当初见到的您!哼!”
任江被她辩驳的一时语塞。数转后才解释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脚容易出汗,又酸又臭的。怎么能够让你替我洗呢,我还是自己来吧。你把水放下就行。”
“大丈夫顶天立地于世,不拘小节于家。即使队长的脚有些气味,那也是男子汉都会有的。您当初没嫌弃花瑶的出身。我又怎会为此而退缩呢?”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任江暗道:这下要糟!怎么净遇到些“巾帼女英雄”。而且振振有辞,丝毫不逊于自己。
这个年代正处在女权开始解除禁束的时段,大部分女性性格异常奔放,敢爱敢恨。十分洒脱。可这对于任江而言,就是莫大的陷阱。甚么时候女性都这么主动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反倒有些无法适应。
又有敲门声,任江大喜过望。今天自己有贵人庇佑,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己摆脱纠缠。他示意齐花瑶别作声,连推带搡地将她一股脑塞进了衣橱,关上橱门,将盆子也藏进了床下。双手拍拍灰尘,便又开了门。
这一开门不要紧,把任江的下巴都吓得合不拢了。第三个敲门的人竟然是郑丽容。她也端着一盆热水,胳膊上搭着条毛巾。
任江用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咽下去口水。郑丽容正待开口。他却先抢过来道:“你先别说话,我问一句,你只许点头或者摇头。进来吧。”
她被任江抢白得莫名其妙,只好跟着他进了房间。任江顺手带上了房门。
“把水放地上吧。”
郑丽容依言而行。
“你是不是想说:队长,天寒地冻,咱们走了那么多路,你烫烫脚,暖暖身子,待会好美美地睡上一觉。”任江学着尖声尖气的语调模仿着。
郑丽容惊恐地看着任江,噘着嘴巴啄米似的点头。
“那你是不是又想说:队长,你是抗日功臣,就让小女子代劳吧。”
郑丽容的表情居然变了,惊诧得点头。队长居然连这都未卜先知。
“那么,这里我先谢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脚是臭的,酸的。实在不好意思叫你们姑娘家笑话,更别提帮我洗脚了。你请回吧。十分感激你们这份情意。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们。记得这事儿千万别和其他人提起。”任江作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正想把她哄走。
门又被敲响了!任江此时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仿佛打翻了五味瓶,甚么颜色都有。
他右手托着左手的胳膊肘,左手托着自己的额头,拼命地摇晃。哭笑不得。
“他娘的,门外面又是哪个人来送热水啊!”
“不是送热水的。我是江涛。找队长你商量点事。”江涛听到任江的喊叫,奇怪以极。谁整天给他送热水?
这种时候,任江实在做不到好整以暇的境界了。他慌忙将第三个人,也就是郑丽容也顶进了床底。自己扑通一下坐在床上,拉好掀起的床单,双手抹平。大声道:“甚么事啊?门没锁,进来吧。”
江涛推门进来,见任江正坐在床上洗脚。便道:“呵,队长还泡上脚了。不打搅你休息吧?
“唔,无妨,无妨。有甚么事要劳驾参谋长你亲自来啊?请坐。我不便起身,请自便。”
“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要和你商量下。”江涛说着坐在椅子上。“今天过来其实有两件事。第一呢,是如何处置缴获的武器及辎重物资的事。是不是要上缴军需处一些;再者呢,一、二、四还没归队。三连损失太大。到底该如何调整编制的事。新近缴获的迫击炮是不是装备部队?”
“唔。这个你考虑的倒比我周到。照我的意思。缴获的军需、南部手枪和三八步枪等杂碎都上缴。重武器全都咱自己留下用。另外上缴一万有坂步枪弹。到长官部那里意思意思。再怎么说,我们实际上也是打了胜仗的。总不能总是拉着脸皮到李长官那里又要钱又讨粮。最近战局吃紧,各部队都需要补给。那些没用的辎重物资,全送给别的参战部队吧。不过,我提醒你一点,不许让军委会那帮人和总司令知道。至于怎么到李长官那里要些手榴弹,就看参谋长老兄您的面子了。最近发现手榴弹这玩意在近战时比甚么都好用。”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明天李大柱分队的人回来,我就着手去办这事。另外,和你谈些私事,不知异材老弟有兴趣听不?”
“哦,你说吧。我听着便是。”
江涛忽然将音量放小,低声道:“此事涉及到一个女人……”
上面俩人正说着,结果下面起了一阵骚动。
郑丽容刚钻进床底时,就发现黑暗中有另一个人也藏在床下。一开始两人都默默地听着任江和江涛的对话,直到听到江涛的那句“涉及一个女人”。两个人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到底任江是和哪个女的相好。结果两人的头撞在一处。
“哎哟~哎哟!”两句不同的女声。任江的心不由的忽悠颤了一下。江涛也愣了一下,眼光锁定了床底。他十分好奇在任江的床底下在为何会有女人的声音。
当两个人扑棱着从床下钻出来。任江几乎晕厥。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
更使江涛惊讶的是,衣橱的门居然也被从里面推开了。大变活人,一时间任江的房间便多出三个大美人。三个女人各有千秋。齐花瑶丰腴柔媚,身上散发出成年女性的那种对男人致命的诱惑;凌晶身材高挑,俏丽客人,典型的标志美人;郑丽容婉约典雅,端庄贤淑,一眼便知是名门闺秀。三人性格也迥然不同。齐老练沉稳,深谙世道;凌晶单纯活泼,不明世事;郑治理致通,可担大任。
这次轮到江涛张大了嘴巴,一时语塞。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次任江百口莫辩。悔不该将这三名女子都放进屋来。这次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江涛刚想发问。结果三个女人一起跺脚,异口同声道:“队长,那个女的是谁?”倒是把江涛已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好么,三两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一锅粥。锅里的米这次就是任江。
“什,甚么,甚么女人?哪个女人?我不知道怎么,我,我怎么说。”任江一时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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