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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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斑-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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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勤与各特种兵排由于在临时指挥部附近远离河滩,所以未受战火波及。任江身上缴获的日军大氅,早已被油烟与弹片“修饰”得无比狰狞。三连的人看到他跑过来,就想开枪。他们还以为日军已经渡河了。幸亏三连跟任江转战多时,对自己的长官很熟悉。

  许三本歪带着帽子,心急火燎地赶过来。“队长!大事不妙,日军开始渡河了!”任江一闻此言,几近折腰。他抢过田丰毅的宝贝疙瘩——上次战斗缴获的军用望远镜,朝对面观察。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指着对岸骂道:“他娘个舅子的!我们藏的船怎么就跑到鬼子手里去了。”眼见对面的山上大队的三个中队已经在重机枪火力的直接掩护下强渡。

  原本在初春应该宁静的河面,被流弹和机枪炸起浪花朵朵。华中大队无论在火炮和机枪火力上都被压制了。

  “许三!”

  “到!”

  “你部立刻到临指,与江参谋长一道带着辎重和后勤人员立刻朝西北方向的大别山深处转移。”

  “是!”许三本连军礼都来不及敬。就冲刺般的跑掉了。

  任江开始命令个主力连队开始收拢防御,朝后退却。

  双方在这狭窄的淮河滩头阵地卯上了。那边,山上守介利用电台开始呼叫蚌埠的65联队部,要求补充炮弹和子弹。还要求派出联队直属炮兵中队前来支援。他知道已经抓住了任江的主力。不一鼓作气将之消灭,将来势必遗患无穷。

  任江虽然有电台和电报,但他被地方求救。主力的数十个师已经陆续朝西转进。离自己最近的刘汝明部也不清楚在甚么位置。远水怎解近火。

  山上分队第一波渡河部队已经抵岸。华中特别大队没经过反登陆作战的训练。日军几乎没有受到抵抗的情况下将部队陆续运过河。刚渡过河就追来的日军速度太快,华中特别大队都没修建任何工事和阵地。当游击战又发展成阵地战时,任江注定要为他的机会路线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除了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老兵,那些新兵门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和激烈的射击。

  掷弹筒连已经跑不掉了。张杰跑来任江面前请求放弃武器,将人员先行撤离。前脚说着话,后脚鬼子的迫击炮弹就精准地封锁整个掷弹筒连潜伏的地域。射程和威力都不及对方的情况下,逃跑会引起鬼子的追击炮火。任江只得下令,放弃掷弹筒,所有能移动的人,哪怕爬,也要爬到2公里以后。迫击炮排最初被安排在后方1500米远的山丘上。他们几将6门迫击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可零星的且不准确的炮弹对河面的封锁似乎不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糊焦、尘土的味道。不时有认不出来的人体的某部分掉到还幸存的人面前。让他们不住作呕。可是不久也许他们身体的某部分也许就重复这样的场景。

  工兵一开始就离得最远,不过此时他们反而迎了上来。他们没有直接战斗,而是忙着从个连里背着伤员到医护排救治。

  各连已经与在滩头登陆的日军展开对射。这时鬼子的迫击炮弹也耗光了,正急等着从蚌埠城里出来的运输中队赶到。这至少也需要四小时。

  任江的心无比煎熬。是自己害得那么多好兄弟充了鬼子的炮灰。

  生死攸关之际。任江仿佛从天籁深处聆听到了那从抗日战争起就让所有对手心惊胆战的嘹亮的军号声。是的,是确实存在的声音!

  于鬼子身后两侧小山包后出现无数身影,伴随着激昂的冲锋号,疯狂喊着“杀”,如洪水般决堤而下。

  这支天兵就是新四军淮南支队。他们一直活跃在淮河南线的山区。张如屏一直惦记着那支唯一给过他们援助的国军部队。自打蚌埠地下党组织发出来的情报表明,日军人数超过一个大队的分队连续两天都在追踪任江的华中特别大队。于是便带领淮南支队一直尾随着山上分队。眼见华中大队情势不妙,尤其在蚌埠的观察哨已经递来信息说日军65联队已经倾巢出动前来增援。如果不立刻发动攻势,待到敌人增援一到。不光华中大队有倾覆之虞,连淮南支队也有可能被连锅端。

  三五个人一杆枪,有子弹的在后面打几发,没子弹的在冲锋号响起时便发起决死冲锋。唯一的几挺机枪,用来有效的压制对方的轻机枪火力。战士们甚至穿着草鞋或者赤着脚踩着尖锐的石灰岩碎石,流淌着热血冲向鬼子。抗日战争初期,新四军组织的游击队都是赤贫的农民和真正的无产者。他们唯一存在于世上的标志就是他们战斗的不朽身躯。

  鬼子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已经没炮弹了。重机枪火力被用来压制对岸的华中大队,根本来不及回身。山上守介指挥最后留在南岸的两个步兵中队回身就地反击。为数甚多的九六式轻机枪被搬后方对新四军的战士进行连贯射击。

  新四军的几挺机枪可经不起这么消耗。机枪手们只能打几个长点射就挪个地方。穿着打了参差补丁军装的新四军小号手脸憋得通红,鼓着腮帮子吹响嘹亮的军号。掌旗手也随着人潮奔跑,人海中,那面唯一没打补丁的红布即使被洗得泛白,却依然鲜艳动人。突然数发机枪子弹从侧翼穿来,洞穿了他的左腹。开始他还跑了几步。但终于跑不动了。他凭借着唯一的意识将红旗深深插入祖国的土中,用自己的身躯支撑着。他就这样去了,身体开始僵硬。但红旗不倒!

  任江观察到鬼子的后面发生未知状况,居然朝正面压制射击了。战机稍纵即逝。他果断的大声喊道:“一二连掩护,三连的机枪火力全部进行冲锋射击。狙击排两翼包抄。三连的弟兄们,跟我一起冲啊。”

  原本被鬼子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三连战士,听到任江清澈的命令,全体提枪从地上跃起。 六人一组,跑动一会就卧倒来几个长点射。而后又爬起继续冲锋。一组掩护一组。每一组中三人掩护三人。一连和二连的步枪走几步就停下进行排射。后面的一排人马上就替换上来。

  鬼子的三个步兵中队刚在火力掩护下抢滩成功。只能做半环状趴倒抵抗。

  作为这场战斗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已经死去的二战老兵北原修治在他回国退休后写的回忆录上有这以下记述:

  “1938年初春。我已经是65联队山上大队的一个中尉了。我们大队奉命追上了一支孤立的中国游击队。不到一小时,便在我们三个中队顺利渡河后陷入被围歼的境地。结果从后方出现了另一支中国军队。我并不清楚身后的状况,但事实上我们失去了后方一个重机枪中队的火力掩护。正面的中国游击队开始进行反抢滩冲锋。他们的编制到现在为止仍让人很疑惑。三个类似中队编制的连队其中两个居然全都使步枪,而中间突击是全部用机枪和手枪组成的连队。我指挥三个轻机枪编组和两个班的步兵在左侧防守。那时想到,只要坚持到增援赶到或是南岸的部队消灭掉冒出来的中国游击队。我方肯定是这场战役的胜利者。可对方没有让我们这么想下去。从在中国的上海开始作战起,我们的部队虽然遇到几个中国政府军的精锐师,但在战斗精神上和意志上,他们始终不算是出色的军队。这次遇到的中国游击队有些反常。开始时他们被我们的火力攻得无还手之力。可冲锋起来确实让人刮目相看。我们大队基本上都换装了新式的九六式轻机枪,副射手腾出来可以使用步枪射击。他们集中使用机枪让我们感到窒息。纷飞的子弹让我们都抬不起头。虽然当时已经配发了大量钢盔,我自己当时也戴着。可我手下的三个机枪小组还是被对方全部射杀。他们的动作到70年代后才发现与现代的小组战术十分相似。即使他们的主机枪手死了。旁边的副手马上接过机枪继续射击。而且他们的小组像蛤蟆一样跳跃式前进。士兵们稍微抬头就被中国军队的狙击手干掉。我冒险拖回一具尸体发现他的头上和身上至少有十一个弹孔。我当时以为那是被对方的机枪扫到形成的。但后来仔细想来,机枪扫出的弹道是不可能分布的那么散落。原来对方的狙击手多到可以十多人同时瞄准我们一个人射击。这种想法是十分可怕的,多亏当时我没有想到,要不真的会影响部队的精神。他们在一开始用迫击炮和掷弹筒对我们进行过偷袭。可见他们是与众不同,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可后来再也没使用过炮火。也许在第一次炮击对射时他们的炮兵就被打垮了。登陆的部队孤立无援,又无法抵抗。我的第3个机枪手被打死后。我抢过机枪,冲着前方冲锋的中国人射击。从他们身后,我察觉出一道不为人察觉的光束。我下意识得低了一下头,结果脑袋就“嗡”的一声不醒人事。我是被后来渡河的其他士兵救醒的。他们告诉我,是我的钢盔救了我一命。子弹打中了我的脑袋,不过只是穿过了头皮。那个救命的钢盔我一直保存着……”

  华中特别大队的许多历史资料被多方面的,各种原因的销毁或是扭曲了。但历史的真实性不会因为有人蓄意篡改而失去方向。

  冲锋中, 三连战斗减员达到51人。至最后一二连冲到时,日军阵地上已经失去动静。而歇斯底里的三连战士仍然架着机枪将尸体打得满身弹孔。

  任江跑得几乎脱力。他躺在遍地死尸的河滩上,大口地呼吸。李大柱过来请示下一步作战命令。

  “队长。是否继续渡河协助友军作战?”李大柱刚毅的眼珠中透出复仇的火焰。

  “不。对方至少还有三个中队能够作战,而且重机枪火力比我们多出很多。让几个战士到制高点上挥动队旗。所有人立刻打扫战场,迅速撤离此地。转告江参谋长,我们和他们分批撤离。你带上一二三连随后去接应他们。辎重和后勤东西多,需要人帮忙。我带侦察排断后。”

  李大柱没多说甚么,敬了个军礼,道:“队长您保重。请随后马上跟上我们。我会派战士与您保持联络。”

  任江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立刻去执行。

  一刻钟后,李大柱带着主力连队全部撤离。侦查排所有战士都集合完毕。任江晓得鬼子的追击远没有结束。他拍了一个战士的肩膀,沉重地道:“鬼子增援部队马上就快到了。我们不清楚到底对方有多少兵力。为了让大部队脱离战场。我决定带领你们引诱鬼子朝西南方向走。让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向对面的友军敬礼!”

  不论每个人有没有看到对面的友军,或是对面的淮南支队有没有看到他们。任江和侦察派的士兵们都庄重地行了军礼。

  时间仓促他们连鬼子身上的许多战利品都来不及搜索,只拣了些罐头和武器就匆匆上路了。

  对面新四军淮南支队见对岸的枪声大作后不久就停息了。 这说明不管中国军队是不是胜利,都该到了撤退的时候。在一通冰雹般的土手榴弹后,趁着硝烟,他们悄悄得消失在广袤无垠的山野深处。

  山上守介气得几乎吐血。他的三个中队原本马上可以对任江大队做最后的毁灭性围剿。却因为跳出个不知名的###游击队不仅搅黄了原有作战计划。还让三个中队的帝国士兵全部丧命。 不论对方的伤亡是否巨大,这对于帝国军官,都是莫大的耻辱。

  两个小时之后,两角业作大佐亲自率队赶到。他倒是没训斥山上损失了三个步兵中队。在清点战场时,他发现在南岸留下中国军队超过百人的尸体。而在北岸,一片灌木丛后,居然散落无数人和掷弹筒的的碎片。按照数量上统计,30多具掷弹筒被摧毁。而正面阵地上留下的新坟被挖开后清点,对方死亡的人数超过三个中国常规连,80%死于炮火。这都直接印证了一点。对方火力和装备上都不是寻常的###游击队。而山上君的部分失败不无原因。对手受伤的比例也应该与死亡数字接近。

  两角转动他狡猾的眼珠,他对高层为甚么要抓捕任江越来越感兴趣了。他给山上分队增强了部分轻机枪火力后,抽回重机枪中队,又补充两个步兵中队,让他继续追击。任江的部队一定还没跑远。必须消灭心腹大患。

  眼看夕阳西下,山上还是奉命带着手下,连夜追击任江游击队。

  5月18日黄昏,李宗仁与长官部官兵一应人员700余人,乘夜色经宿县、蒙城,越过敌之包围圈移驻潢川。

  留守徐州城的刘汝明部在萧县一带伏击日军第9师团,对日军造成重大伤亡。日军见中国军队大部已走,企图于徐州城围歼刘汝明部。刘汝明部佯作死守状,及见各路大军撤尽,便弃城撤退,于19日离开徐州。敌军不但没有击溃刘汝明部,甚至连一个上尉也没有捉到。

  是夜,山上来到大别山山脉西麓边一处小山岙。一棵上百年的旱柳已经枯死,树皮也被人斫去,在星光下泛出乳白色。上面隐约有字迹。

  山上守介命令士兵用火把照亮树干。又名翻译官上前翻译。树上的字迹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虽然十分粗糙,却不妨碍识别。

  “諸君がしたにこの樹で死んだ!”

  这还用翻译?山上看得真切。看来对方阵营中有个熟悉日语的家伙。此计出于庞涓与孙膑身上。他是清楚的。他嘲笑道:已经到了20世纪,这么老套的计策难道能让我步庞涓的后尘,可笑之极。

  他接过火把不禁上前走了几步,想看清下面还有一串小字。“ご君の後注意します。”

  山上慌忙回身观察。夜色与风中传来响尾蛇吐信般划破空气的穿梭声。一支弩箭刹那间穿过他的颈部,强大的推力把他钉在老树的树干上。他的嘴里喷出一道疾利的血箭,就低头停止了呼吸。周围的士兵被黑暗中窜出的箭疯狂了一把。除了灵机趴在地上的,凡是靠近大树的士兵都被扎成了刺猬。

  这是任江在徐州尾声中最后的杰作。用一条绳子做连杆,串联了侦察排所有蓄势待发的弩上。当然所有固定好的弩,方向都指向了老旱柳。那行小字,就是为了吸引观察的人靠近树干触发重力机关。

  鬼子当然在黑夜中搜索半天也不会发现人影。任江和侦察排早就离开更远了。这棵大树成了山上守介的葬身之所。

  任江一直在贯彻他的信念——“战胜最终之敌的,不是你手中的武器。而是你心中燃烧的那股希望!”

  徐州会战虽然未能全部歼灭敌军;但它却把阵地战、运动战和游击战有机地结合起来;通过主动歼敌一部达到防御的目的;从战略上来讲是正确的。它标志着南京国民政府的军事已由消积防御向积极防御的某些转变。正如陈诚所讲:“台儿庄之战胜即我游击战、运动战在战略上之功效也。”

  徐州会战以中国军队的撤退而告终;但这一撤退是防守后的撤退;它使日军围歼中国军队主力的计划全部落空;挫伤中国军民抗战意志的目标未能实现。而中国军队的防御作战和主动转移却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在战略上符合持久消耗战的作战原则;并为部署武汉会战赢得了宝贵时间。

  徐州会战对中国及其军队具有划时代意义,它证明,中国的军队虽然武器劣、训练差、缺乏统一性,但在一次“典型的战役中”毕竟能够以优越的战略策划击败日本人。对这次胜利贡献最大的部队之一竟是一些装备落后、缺乏训练的“杂牌军”。这次大捷还得力于其他战线的军队和游击队的积极配合和协助,他们阻挠敌人的运输线,在作战最关键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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