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肚子委屈
天已经黑了个尽，柳茹淳蹲在屋外，听着两个屋子里不断传出来的喊声，每听一下，心就重重的跳一下。萋＇晓
雨已经小了许多，可是打在庄家茂盛的叶片上，依旧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突然，一阵清脆的婴儿声音传入她的耳里，猛然的站起身来，却发现那哭声不是她家屋子里传出来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
院门骤的叫人猛的撞开，柳茹淳抬起头来，见着来人正是她父亲，只连忙迎过去。
柳明乔进到院子里，将江山的几只猎物扔到屋檐下，便急匆匆的往门外走来，“你娘怎样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柳茹淳摇摇头。此刻好恨自己，若是在大些的话，定然能帮助娘的，可是此刻自己却是爱莫能助，只能这么听着娘亲已显无力的叫声。
柳明乔也着急了，却也只能在门口来回的踱着，听着隔壁三哥屋子里传来的喜悦声，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钟氏终于生了，是个女儿，林氏的脸别提拉的多长了，看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好在钟氏身子终于是撑了过去，这叫柳茹淳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大哥柳召晚上淋雨去找父亲，所以又发了高烧，此刻还躺在床上。
因要照顾妻儿，所以柳明乔也没在出去打猎，一早起来给儿子熬了药，便悉心照顾妻儿。
钟氏却是一脸的自责，看到丈夫如此尽心，心里反而越发的觉得对不起他，憋了许久，终于开口朝柳明乔道：“乔哥，你在去取个女人吧！”
原本正在隔壁照顾柳召的柳茹淳听见这话，一时间也愣住，她娘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而且要说出这番话，该要多大的勇气？
柳明乔没有说什么，只是隔了许久，才站起身来，“丫头就叫四儿吧。”
钟氏点点头，“恩，你说的算。”
“你好好歇着，我去把昨晚打了的野山鸡给你炖汤，好好的补补身子。”柳明乔素的来老实，话也不多，更不会表现什么，当即说完，便出了屋子。
到院中，却见笼子里空空的，哪里还有什么山鸡的影子，只见厨房外面的墙角堆着一些鸡毛，想来是他娘已经给炖好了，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昨晚自己竟然在心里怪娘没顾得上他这边。
不想还没进到厨房，就见着三哥家的三个小子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拿着鸡腿在啃着。当即也没多想，却只听林氏的声音从屋子里冷冷的传出来：“找山鸡呢？”
柳明乔一愣，随之才道：“哦，麻烦娘了，我盛碗汤过去给淳丫头娘补补身子。”
林氏从堂屋里走出来，堵在门口，眼神瞟了钟氏住的屋子一眼，冷声冷气道：“没有了，我都给你三嫂喝了，她昨晚儿可又为我们柳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是差点半条命都没有了，怕是你那几只山鸡还不够，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在上山去捉几只回来给她补补。”
林氏话是说了这么多，可是一句半句却是没有提到钟氏一句，好像钟氏就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似的，反而还要柳明乔上山去打猎给吴氏补身子。
柳明乔口拙，心里又知道他娘因见自己媳妇没生男孩，心里有气，所以更不敢在多言，又想山鸡没了，自己还得去抓，到时候给媳妇留着一两只便好，所以就应下了林氏的话，“那我先给淳丫头娘煮两个鸡蛋，她歇下了，我就立马去。”一面说着，转身要往厨房去。
不想林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煮什么煮？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想吃鸡蛋。”
“娘···”柳明乔想要反驳，却叫林氏恨恨的打断道：“你也不看看咱们是什么人家，她不给咱们家添加香火也就算了，竟还一连二三的生些赔钱的东西儿。”林氏一面说着，尖瘦的下巴抬的高高的，朝着钟氏那边吐着唾沫。
院子不大，土坯房的隔音又不好，何况林氏尖利的声音又那么有穿透力，柳茹淳在屋子里听的也清清楚楚，她真的怀疑，爹是不是奶奶捡回来养的，竟然当牛做马一般的使唤来，土地又不给分一份，若不然爹爹也不用长年累月的冒险上山打猎了。
屋子里传来钟氏细细的抽泣声音，柳茹淳看来了一眼床铺上的哥哥，却发现他早就醒了过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生气的盯着屋顶。
“都怪我身体不好，要不然我就好好的上学，以后考上了状元，那时候娘就是状元的娘，奶奶就不会在讨厌娘了。”***话，柳召也听到了。
柳茹淳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讨厌奶奶过，她的话无形中让哥哥觉得奶奶不喜欢娘，是因为作为娘唯一的一个儿子，身体却不似三叔家的哥哥们那么健康，而且还得日日喝着药。
“哥哥不要搭理***话，何况她越是说咱们家不好，咱们就要过的越好。”柳茹淳此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这家必须赶紧的分，这样的话，单是靠着爹爹打猎赚的那些银子，就足以养活一家人了，到时候在分点土地，手上宽裕了，给哥哥也能请上大夫。
只是这家，怕是不好分，一来大伯不在家里，二来爷爷又经常不在家，想要等着一家人筹齐，怕是难啊。
柳明乔回到屋子里来，并没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碗粥，看着钟氏吃完，才低声问道：“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钟氏点头，眼泪刷刷的流，一肚子的委屈，却是说不上话来。
柳茹淳在隔壁听到他们一个只会哭，一个只叹着气，一时着急上来，冲进房间，就开口道：“爹爹，你孝顺不敢忤逆***话，这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你也要想想咱们一家子，你是当丈夫当爹的人，不能什么都不想。”
柳明乔和钟氏闻言，都满脸骇异的看着她，柳茹淳这也才反应过来，只将嘴巴默默的闭上。
“这话谁教你说的？还不赶紧的住嘴！”钟氏生怕丈夫生气，连忙轻声斥责，一面追问起来。
柳茹淳闻言，脑子里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此刻才五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定然当别人教的，或是自己去听来的，又见爹爹并未生气，便回着钟氏的话，“娘不要管谁教我的，可我就是要告诉爹爹，他不在的时候，咱们吃的是什么，大伯三叔家吃的是什么，我便不说了，毕竟我在***眼里头，就是个赔钱的，可是哥哥怎么说也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啊，娘又身怀六甲·········”柳茹淳越说越委屈，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柳明乔见此，只将那睡熟的四儿抱在怀中，“都是爹没出息，害得你们娘三过苦日子。”他心里又岂会不知，何况人心都是长偏的。可是，那可是他的亲娘啊？将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娘。
第四章 鸡汤
“都是我的肚子不争气。萋＇晓”钟氏垂丧着头，似乎无颜在面对自己的丈夫。
柳明乔站起身来，打住了话题，“我上山给你抓两只山鸡补补身子。”一面说着，将柳茹淳拉到床边，“淳丫头，你好好的照顾你娘跟妹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柳茹淳本是想让爹留下来陪娘的，可是又想，如今连个鸡蛋也没有，那娘的身子怎么恢复呢？而且整日这些稀饭，怕是也下不了奶，到时候四儿吃什么呢？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那只装着红糖的瓦罐，便点头应道：“恩，那爹小心点，早些回来。”
钟氏虽然想丈夫留在身边陪陪自己，可是又担心婆婆那里闲话，毕竟一大早的，三哥就下地去了。
柳明乔上山了，柳茹淳给柳召熬了药，又做了些家务，便回到屋子里，从瓦罐里舀了点糖，合着热水，喂四儿吃下。这折腾下来，便是已经到了下午，想到娘中午也还没吃上饭，所以便到厨房里去，偷偷的看三婶吃的什么。
不想厨房的门却是紧紧的关着，叫人给上了锁，心里莫名来一肚子气，正要去问奶奶开门，便听见堂哥们躲在篱笆外的草垛边，不知道在商量个什么，见着左右无人，便偷偷的凑过去，隔着篱笆偷听。
且说柳家老三的三个儿子，昨日因他们娘吴氏又给生了个弟弟，所以林氏便高兴，把柳家老四打猎回来的山鸡全炖了，还一人分给了他们一只鸡腿，不想这三个小子今日却又馋的慌了，所以便在墙外商量着去偷鸡肉。
只听老大柳易小心翼翼的声音道：“我知道奶奶担心四伯发现最晚炖的鸡还有，所以给藏在了她的屋子里，一会儿等奶奶去菜园，老二你放哨，老三你进屋子去拿，记得捡着大块的鸡肉装。”一面说着，将手里的荷叶塞给老三。
到底是年纪小，又知道那些鸡肉是给他娘补身子吃的，所以老三有些胆怯了，畏畏缩缩的接过大哥给包鸡肉的荷叶，有些害怕道：“拿多了的话，奶奶发现怎么办？爹回来还不打死我们？”
老二却是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随后朝着自己四叔家的屋子指了指，“你什么脑子，怎么忘记了，不是还有个笨丫头们，她最不讨奶奶喜欢，到时候就算奶奶知道是咱们吃的，可要是咱们都说是那丫头偷的，奶奶也会相信，到时候黑锅有人背着，咱们怕个什么。”老二说着，又黑又胖的脸上，两只眼睛跟老鼠一般的猥琐无比。
篱笆后的柳茹淳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竟然还想陷害她，也不看看自己道行多少。心里盘算着奶奶出门，屋子必锁，到时候只能从堂屋里翻进去，三堂哥身材自然能顺利的翻过去，不过自己当然不能让他顺利翻过去。
果然，没大多久，林氏果然是要去菜园，柳茹淳见三个堂哥不在，便主动要跟着去，林氏也没拒绝，便给了她一个小篮子，一起去了菜园子。
到了菜园，柳茹淳心里还想着三个堂哥的计谋，自己可不能让他们这么白白的把鸡肉给偷了去，所以便朝骗林氏闹肚子，回家如厕。
才到篱笆外，正巧见三个堂哥畏畏缩缩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随之二堂哥推着三堂哥进了堂屋，二堂哥则守在堂屋外面。
想来他们这是真想从堂屋翻进去吧？柳茹淳回头看了一眼在梯田下面的菜园子，便又迅速的跑回去，二话不说，拉着林氏就喘着气道：“奶奶，我听见你屋子里有声儿。”
林氏自然是不相信，白了她一眼，“你不是闹肚子么？”
“我肚子是不舒服，可是我听见声音就赶紧回来告诉奶奶您了，今日三个哥哥又不在，就剩下我哥跟娘，还有三婶，他们这都躺在床上，哪能弄出什么声音。”柳茹淳一脸的紧张，似乎真的家里进了贼似的。
林氏听着，想家里也没人，又想最近村西头王家牛还有人偷，心里头不禁也担心起来，当即放下镰刀，背篓也不背，匆匆的便往家里赶去。
在说这老三，到底是有些心虚，从堂屋翻进林氏屋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怎觉得蹬到哪里都滑，这一不小心，便将右腿卡住，一时上不上，下不下的，心里又担心奶奶回来发现，所以便小声的朝守在堂屋外面的二哥求救。
老二柳源进来，见老三柳谦卡住腿了，一面骂他也不是，只好喊来院子里的大哥柳易，两兄弟一起帮他把腿弄过去。
可也就这紧张时刻，偏巧听见院门响了起来，老二心里一紧张，手上的力也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一下就把老三直接推了下去。
与此同时，传来‘乒乓’一声，柳谦的哭声也随之响起来，“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摔断了。”
等柳茹淳追上林氏来到屋子里，却见奶奶已经把房门打开了，一阵鸡汤的香味溢满了四周，而屋子里的地上，三堂哥则躺在地上，身上撒满了鸡汤跟鸡肉。
“这····三堂哥怎么了，有没有摔着··呜呜···是不是坏人干的？呜呜··”柳茹淳愣了愣，忍住心中的笑意，一面假装被吓得哭了起来。
第五章 晦气
林氏虽然可惜那一大锅鸡肉，可是她更心疼孙子，所以当即也不过是责骂了几句，一面让柳易跟着柳源把柳谦扶到自己的床上，又吩咐柳茹淳去村里把土郎中请过来。萋＇晓
在说吴氏，本来院子不大，所以柳谦这哭喊声她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当即也顾不得身子，捡了块头巾包着头，披着衣服就出来，想要看儿子的腿伤。
刚刚要迈进林氏的房间，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在坐月子，进不得主屋，所以只好守在门口，伸着闹到朝里头去询问林氏，“娘，三儿的腿怎么了？”
林氏舍不得骂孙子，可是并不代表舍不得骂媳妇，又想着那么一锅肥肥的山鸡肉，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如今就这么全部泼洒了去，心里越想越觉得可惜，心里又明知是三个孙子馋了，自己偷鸡才摔的，但是却只向吴氏愤愤的骂去：“明乔打了的三只山鸡，我炖了一大锅，本就是给你补身子的，不想你竟然这么馋的厉害，教唆着儿子来偷，你说你是怎样当娘的？”
偷东西到底不是什么好品德，不管是偷自己家还是别家的，林氏又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所以衡量再三，觉得这事儿拐到吴氏头上去比较好，这样的话，旁人在议起这事儿，只会说是吴氏嘴馋，而不是说三个孙子偷窃，这样也不会影响到柳家在村子里的名声。
吴氏突然被一向疼爱自己的婆婆骂，自然是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委屈，目光朝着垂头站在林氏身旁的柳易跟着柳源，“跟你奶奶说，是不是我叫你们那样做的？”因满腹的愤怒，所以这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脸上松垮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可见她气得不轻。
柳源偷偷的瞟了身旁的大哥柳易一眼，见他不说话，自己也沉默着，恰好这个时候林氏开口朝吴氏道：“你平日嘴馋，去老四家的屋子里骗吃骗喝，我也没说你个什么，可是如今你却教唆起我的孙子来我屋子里偷东西，如今可好，把我孙子的腿摔着了，看你男人回来你如何交代。”
一句看你如何交代，彻底的把这过错甩到吴氏的身上去。
吴氏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看到床铺上呻吟的柳谦，心里头又是一阵心疼，又见柳易和柳源竟然不为自己说话，全凭林氏把错怪在自己头上，不禁怒火攻上来，忘记了此刻自己还在月子期间，大步的跨进林氏的房间，一把拉过柳易，就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你个死小子，跟你奶奶说是不是我叫你们来的？”
虽然刚刚生产完，可吴氏身子向来强壮，所以这一巴掌拍下去，倒是也不轻，柳易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想是心虚也好，或许真的痛了也好，当即就哭了起来。
林氏见此，两只眼珠子都快震惊得掉出来了，好一片刻才喘着气，将吴氏推出去，一面骂起来，“你个婆娘，脏着身子乱钻主屋，还不敢进给我滚出去，真是晦气，晦气啊！”
吴氏也反应了过来，一面赶紧的退出屋子，一面朝林氏解释：“娘，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太生气，想要教训教训这俩小子而已。”
林氏哪里由得她多说，连推带扯的将吴氏拉了出去，又迅速的从墙角的芭蕉上扯下一片芭蕉叶子，从厨房里打了净坛，回自己的屋子上下的打扫，一面念念有词的。
正在此时，柳茹淳把村里的土郎中王胡子给请了来，那王胡子见着林氏的动作，又见她们家的三媳妇吴氏站在外面，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儿，有些嫌恶的看了那屋子一眼，便直接进了堂屋。
柳茹淳多少也明白了王胡子的反应，心里只觉得一阵骇异，这迷信风俗，可真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招呼了王胡子坐下，便去叫林氏。
林氏出了屋子，见吴氏还站在门口，瞪了她一眼，“还不敢紧回屋子去，还不够丢人现眼啊？”
王胡子见林氏进堂屋来，也不寒暄，就直接道：“嫂子直接把阿谦抱过来，我就在这里瞧。”
林氏闻言，便晓得王胡子是知道了吴氏进主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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