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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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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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着雨钻进他的车里。他问我:“想去哪儿?”

我笑道:“翟知今,你有没有看过《红玫瑰与白玫瑰》?”

他一愣:“听说过,没看过。怎么了?”

“是张爱玲的言情小说,里面有一句话非常经典,大概的意思是……比如你跟我吧,假设说我是红玫瑰,你是白玫瑰……”

“我是白玫瑰?”

“别打岔,假设说我是红玫瑰,你是白玫瑰。要是咱俩成了,结了婚,久而久之,你在我眼里就变成黏在衣服上的米饭粒,我在你眼里就是墙上拍死一只蚊子留下的那点儿血。但要是咱俩没成,各自跟别人结了婚,那你在我眼里就是永远的窗前明月光,我在你眼里就是心口上的一点朱砂痣。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道理?”

我煞费苦心准备的开场白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翟知今听完了只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分手这件事,实在是很难弄得欢乐。

雨点啪啪地打在车窗上,越来越多,渐渐地汇成一线线的水痕,义无反顾地顺着玻璃流下去,就像人的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翟知今忽然开口问我:“如果没有你师兄,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问他:“你不会是想宰了他吧?”

他淡淡地笑了,笑得没有一点儿温度:“为了你杀人?我还没爱你到那份儿上。”

“我现在想回家。”

他没说什么,打着了火,把车开出巷子。

车开到我家楼下时,雨也停了。

我说了声“再见”,想要下车。

“小京,”他叫住我。

“嗯?”

“你会后悔的。”

我一怔。

他忽然笑了,接着说:“别指望我会祝你生活幸福。我希望你婚姻不幸,以后在家里以泪洗面的时候,忽然想起我,③üww。сōm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有眼无珠。”

我哭笑不得:“翟知今,你怎么这么毒?”

“你今天才知道吧?我其实就是这么恶毒。”

我下了车,打开楼下的铁门,走进楼梯。

铁门关上后,我并没有上楼,而是躲在铁门背后的黑暗里,透过门上的栏杆往外看。

翟知今从车里钻了出来,靠在车门上,点着一只烟,慢慢地抽着。

丫抽烟的样子有型得要死,路过的小美眉们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不时窃窃私语。

但翟知今抽得很专心。一支烟完了之后,他钻进车里,绝尘而去。

翟知今,我知道,你那么恶毒地祝福我,其实只是怕我内疚。

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我之所以放弃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

你未来的人生中,一定会有很多女人爱上你,就像我现在一样。

你说我有一种奇特的自信,但你并不知道,我其实就像中学的一些学生一样,模拟考次次高分,一到正式考试就歇菜。

我不知道我除了能逗你发笑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优点。

以后,当你被大捧大捧的红玫瑰环绕的时候,我这抹蚊子血该何去何从呢?

像房玄龄的老婆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大口大口地喝醋?我才不要你看到我那副丢人的样子。

所以,现在,趁着我身边还有一个苏一彦,我得抓紧时间离开你。

这样,我就永远是你心头的朱砂痣。

我其实就是这么卑鄙。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度过了紧张刺激让我半死不活的一周。

周六休息不更了~~~~~

周日晚上更 群么~~~^3^

背景音乐:梁静茹《可惜不是你》

好消息

当天晚上,我开始发烧。

这真是桩奇事。因为我深知活在现下,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有病。所以我平时坚持锻炼身体,在手机里放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录音,有空就搬开茶几在家里“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操练。我吃东西避开垃圾食品、晚上12点之前一定睡觉、每天勤洗手、多通风……我大概有三年没有感冒发烧了吧?怎么忽然中招了?

鉴于H1N1的肆虐,抱着谨慎的态度,我仍然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大医院的附属门诊看急诊。

“有医保卡吗?”医生问我。

我点点头,医生微微一笑,开始奋笔疾书。我看着他文思泉涌般写下一页半长的药单,心里便打个突。

到计价处,一位男天使按了一阵计算机,清晰地报给我:“两百八十六。”

我礼貌地向他一笑:“那算了,谢谢。”

到楼下的海王星辰买了一盒百服宁,打电话跟赵头儿请了假,我开始在家自我隔离。

谁知第二天一觉醒来,这场莫名其妙的病,已然痊愈。

我感慨自己的身体底子真是太好了。神清气爽地下楼买了菜包豆浆做早餐,吃饱喝足后无所事事,靠在床上拿起床边的书翻起来。

于是,那张一万日元的书签,又闯进我的视线。

在与我想象中的老年翟知今对视了半分钟后,我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这场病的来龙去脉。

翟知今就像一棵狗尾巴草,已经深深扎根于在我心田角落处的那块自留地里,在日晒雨淋中,他顽强地茁壮成长,不知不觉已经一人多高,根系在土壤里静静蔓延,与我的血脉连成一体。如今要将他连根拔起,自然难免一场伤筋动骨的病痛。

我把这张钞票用电费单的信封装起来,也塞进抽屉深处。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正要打开MSN找苏一彦聊天,电话忽然响了。

接通电话,我便听见了苏一彦温柔的、让人安心的声音:“小京。”

我微笑道:“师兄,什么事儿非得打电话来啊?”该不会又是想听听我的声音吧?咔咔。

“小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事实证明,这个好消息造成的巨大影响,我一个人实在无法消化。

于是无奈之下,我找小皮出来,商量对策。

“他能转到社科院历史所做博士后?”小皮大声反问。

我点点头。

小皮呆了半晌,叹服道:“牛,太牛了,我早觉得他不是凡人。做学问做到这份儿上,夫复何求啊……”

我没说话,由得她自言自语。等她激动完了,突然想到了正题:“那你怎么办?”

我苦笑道:“找你出来不就是为这事儿嘛。”

小皮认真地考虑着:“异地?他博士后不知道几年能出站。再则你不是说过他和他前女友就是因为异地分开的吗?我看这条路悬。你去北京?那你就两条路:一,重新找工作。二,读研。”

我正沉吟着,小皮却已经接着道:“要说重新找工作……你这边工作干了也这么几年了,虽然职位没怎么升,但工资也涨了几回了,去北京从头开始,肯定有落差。要说读研,(霸*气*书*库。整*理*提*供)唉,现在硕士没用,像我这样能在二流学校教公共课算不错了,我们学校现在都只收博士。但读博一来辛苦,二来能不能顺利毕业也是个问题。”

我补充道:“而且我发现我工作了这么几年,基本已经无心向学了。”

小皮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放弃社科院,来中大教书?”

我笑着摇摇头:“他只问我愿不愿意去北京。他开玩笑说可以养我。”

小皮的眼中忽然寒光一闪,冷笑道:“怎么男人都是这德性,觉得女人为他牺牲小我是理所应当的。当年你为了介祖涛放弃考研离开北京,现在难道又要为了苏一彦放弃工作离开广州?小京,我劝你这次强硬一回,就跟他直说你不能放弃这边的工作,一定要他来中大教书,要不然就散伙。”

我笑:“这不无理取闹嘛。”

小皮恨声道:“就你明白事理!我还不是为了你,我是怕你到时候两头空。”

话一出口,她似乎意识到说得重了,打着哈哈道:“其实吧,我就是舍不得你。咱们本科班广州分舵就我和你俩人,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心里明白,小皮说的话完全正确。

当年我可以那么爽快地为了介祖涛放弃考研,只是凭着年轻时那种天真的冲动。

现年28岁的我,已经无法像当年一样,那样轻易地放弃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

在公司,我尝试着向赵头儿打听:

“头儿,咱们公司有没有在北京设立办事处的计划?”

赵头儿的敏锐度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怎么,你想去北京?”

我连忙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一个朋友也是搞建筑设计的,想在北京找工作。”

赵头儿笑了:“没有这个计划。现在这经济情况,谁敢盲目扩张?到处忙着减薪裁员。你朋友这会儿找工作?”

这话于我,真是雪上加霜。

下班后,走在夜幕下的广州街头,欣赏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拥挤的交通状况,聆听着身边嘈杂的人声、施工声交织而成的噪音,这个平素让我心生埋怨的城市,忽然间变得如此可爱、令人不舍。

回到家,我拨通了苏一彦的电话。

我决定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社科院,来广州教书。

我心里很清楚,就算他说愿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但我却很希望他说愿意。其实,我只是需要一点感动。

电话很快接通了。出乎意料,我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不好意思一彦正在洗澡,您有急事需要我帮忙转告吗?或者您过二十分钟再打来好吗?”

关键词:

一彦。

正在洗澡。

我的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请问您是哪位?” 我尽力使自己听起来显得平静。

那女人笑着说:“我是一彦的女朋友。请问您是——?”

我忽然不知道我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又见纠结

下次更新是周二晚上,字数3000以上

虽然翟二暂时还回不来,但苏师兄快退出舞台了,大家可以提前欢送一下……

师姐

初闻男友劈腿,当然有五雷轰顶之感。所幸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当年惊闻介祖涛与汪闻笛从朋友变为男女朋友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年纪大了,除了身体器官有所衰老之外,心理素质也有所增强。几秒钟之后,我已然恢复镇定,开始思考这件事中不寻常的地方。

如果现在跟苏一彦在一起的是我,他在洗澡,我会随便接听他的电话吗?不会。

此女敢这么做,要么跟他很熟,要么就是有意为之,意图当然是打击我。而且,她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太过自信自然,有备而来的感觉相当明显。

我自问看人的眼力还没有误差到这种程度。苏一彦应该不会人渣到一脚踏两船还这么轻易被我发现的境界。

于是,我淡定地回答她:“真巧,我也是一彦的女朋友。”

该女沉吟片刻,和声细气地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看来丫也是个淡定的主。我只好笑道:“想必是有的。”

“那等一彦洗完澡,我让他给你复一个电话吧。”

“好的,谢谢。”

……卧槽,这场情敌对决戏,会不会演得太和谐了?

但过了半个小时,苏一彦并没有回复电话给我。

我打过去,他已经关机了。

我心里很紧张:他不会被那女人软禁了吧?

我在MSN上给他留了言,心想,48小时之内联系不上他,我就打电话去北京市公安局报案。

第二天上班时,我试着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打通了。

我听见他叫我,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京?”

“……师兄,昨晚我打你电话,是个女的接的。她说……是你女朋友。怎么回事?”

苏一彦吃了一惊:“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她怎么没告诉我……小京,你千万别误会,她就是我之前在上海的女朋友。这次为了你的事,跑到北京来了。”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苏一彦叹气:“她……不肯放手。她现在病得很厉害,情绪很不稳定,正在医院打吊水。我一时走不开。小京,你别胡思乱想,我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解释。”

他挂了电话。我在这边发呆。

苦肉计?真舍得下本钱啊。昨儿电话里听起来挺正常的啊,怎么突然就重病?该不会……割脉了吧??

我打了个冷战。要是摊上这种前女友,那真是倒了血霉了。

又过了一天,苏一彦没有联系我。我很想打电话问问他情况,却怕会令他更加烦乱。

快下班的时候,前台Ivy突然告诉我有人找。

我走到前台,看到一个身材纤瘦、柔柔弱弱、衣着高档素雅、发型一看就是高级沙龙出品的女子,年纪30岁左右。

她一见我就笑道:“韩京冀,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她的声音有点儿耳熟。我正在努力回忆她是谁,她看出我的疑惑,自我介绍道:“我是林碧筠。”

我“啊”了一声,喜道:“林师姐。”

林碧筠笑道:“你还记得我啊。”

“系学生会主席啊,当然印象深刻。倒是你,怎么会记得我?”

“你是辩论队的风云人物,又是你们级四大美女之一,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笑了:“美女个鬼。师姐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快下班了吧?一起出去吃个饭吧,边吃边谈。”

到了绿荫阁西餐厅坐下,我跟她换了名片,才发现她原来已经是某世界500强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

我开玩笑:“哎呦,要是我以后到你们公司找工作,师姐您可得关照我啊。”

“没问题。”

“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碧筠微笑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前天晚上我刚跟你通过电话。”

我当场华丽丽地外焦里嫩了。难怪我听她的声音觉得耳熟。

我没指望苏一彦的前女友是个村姑,但也不承望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林碧筠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跟一彦在一起四年了。我真的没料到,这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心里冷笑。我未必是被害者,不需要什么道歉。再则,你有什么权利,什么立场代替他说话?

但我也只是在心里说说。世界500强的HR经理,什么人没见过?沟通技巧和我根本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在她面前,说得越多,后路就越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她:“师姐,听说你昨天病得很重?”

林碧筠淡淡一笑,娇怯怯地道:“嗯。在医院打了一天吊水。”

我微笑道:“恢复得挺快,真是万幸。”

真是不择手段的强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身体都能当成道具拿来折腾。

我心里正在鄙视她一个成功职业女性却要靠自残在爱情上赢取优势,怎料她接下来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一句话,却彻彻底底地KO了我:

“一彦跟我提了很多次,希望我能去北京。只是我一直舍不得上海。这次我终于下定决心了。从下个月起,我就会去北京工作。”

事情发展至此,其实结局已定。

然而本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原则,我仍然找苏一彦核实了一下。

他一听说林碧筠来找过我,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跟我说了些什么,而是很紧张地问:“她身体怎么样?”

我在心里叹息。林碧筠的苦肉计很低级,但对苏一彦却异常有效。看来即使是四年异地恋,她对苏一彦,也已经有相当深刻的了解。

我强调她身体很好,说话中气足,走路不晃悠,他仍然将信将疑。

我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半是陈述半是抱怨。大意是林碧筠虽然跟他名义上是男女朋友,却很不把他当回事儿,她的公司在北京有办事处,他多次向她建议调来北京工作,她以种种理由推脱。他单方面跟她提了几次分手,她却总是不做回应。

等他说完,我笑着问他:“她说这次下定决心要去北京工作。是真的?”

苏一彦沉默片刻,问道:“小京,你呢?你会不会来北京?”

“你就这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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