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旦老皇帝下旨,抗旨不遵的举动会让她与未婚夫的关系彻底决裂,甚至会牵连慕宁两家恶交。试过找宁洛再好好谈谈,可病美男的态度强硬得毫无回转的余地,不敢再让兄长分心的少女只好整夜整夜地睁眼天明,短短时间竟憔悴不少。
萧瑶说过,男人也是需要哄的。不过,现在怎么哄呢……
眼看着她一天天消瘦,男子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总会忍不住心软的时刻,又看到她对慕言的关心,愤懑难当。
宁洛如此,云若澜亦是。可是仙男比谁都清楚小徒弟这次勉强完成的四星晋级,存有多大的风险。一般魂师仅有一只幻兽相伴,一连收了三只幻兽,还是在未满四星的层级完成的,且不说她的修为无法承受,单是那份不足以与修为匹配的心境修炼,就让人忧心忡忡。
脸上没什么表情,云若澜内心的悲愤和遗憾却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就是害怕。他害怕某一天,小徒弟就会像师姐那般香消玉殒。
天魂宫中从来不乏天才,杰出者比比皆是,可像慕绯瑟这样从魂源力尽失到四星魂师仅仅只花了一年时间的,闻所未闻。
惊世天才的结局,往往异常凄美。在满腹担忧涌上心头后,云若澜更多在意的,反而不再是那个荒谬的多夫之说。
她就是他命中注定无法逃避的劫数啊……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仙男倚在窗前,望着渐弯的暖月,细数了不曾与小徒弟交流的日子。
都十日了啊……云若澜有些唏嘘。澹泊明志,宁静致远是师父希望他能达成的境界,以前他倒有几分把握,可牵扯上了那抹纤秀的身影,再淡泊也只能堕入那方令他陌生的浑沌。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仙男没有回头,只是任轻柔的脚步声走近,停在了与他相隔三尺之外的地界。
见他不曾转身,背影挺拔如松,慕绯瑟鼻头微酸。她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宁愿被半吊子师父数落一通,她也不想再这样他明明就在身边,却像隔着万丈天壑。
她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在轻碰他的背脊后,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少女僵住了动作,刚为自己打气呐喊的劲儿,瞬时尽泄而空。
原来云若澜已经这般厌恶她了,甚至连正眼也吝于给予。
垂下头,收回手,她转身准备出门,却被从背后紧紧抱住,那个朗如清风的声音终于低低呢喃着:“想就这么走?”
“你不愿见我,我不想招你烦。”强忍着打转的泪水,慕绯瑟轻声说着。
“不见你,你就会放弃?”云若澜仿佛看到了自己心底重拥这具小身子而绽放的花火,不自觉紧了紧胳膊,贪恋着她发际间的幽香,将脑袋凑得更近了些。
少女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就算你讨厌我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上我。只是,我还没找到办法。”
后面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清,却让仙男哑然失笑。还真是个对感情事不得章法的懵懂孩子啊……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正陷在这片泥潭里,仙祗般的男子悄然地扬起了嘴角。
将她抱在怀中,才发现她近日的清减比看到的还要骇人,笑容消失在唇边,云若澜将小徒弟的身子扳正,心急地说着:“我见你日日都在用药,为何还消瘦得这般厉害?”
“可能是魂源珠多了个小东西,精力不大够用罢了。”慕绯瑟直视着那双满是关怀的星眸,竟一时挪不开眼。有多久没这样跟他四目相接了?
仙男怎会不知她是为何所扰,轻哼一声,将她拦腰抱起,径自走向了房中的床榻。“夜不能寐,就单靠魂源力和药物支撑,再好的身体都顶不住这等折腾。我这师父看起来是做得太失败了,才让你连爱惜身体都不会么?”
听他口气不善,却关心满溢,少女眼眶一热,不肯躺下,伸手死死地揽住了他的脖颈。“云若澜,对不起。”
察觉到颈间有温热的湿意,云若澜随即把微微颤抖的小身子温柔地带到了怀里。他的绯儿鲜少有女儿家的软弱一面,这得是多大的痛楚才会让她泪流不止。
“绯儿,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都陪着你。”声音不觉放软,与她一起时才会出现的柔情似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仙男身上。
慕绯瑟还是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想到这可能只是他一时不忍的温和,更是泪水汹涌。“我怕一觉醒来你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师门为何,你若有心躲我,就你这神通广大的本事,我能去哪里寻你?”
云若澜愣愣,突然把小徒弟的脸捧了起来,不顾她满脸的泪痕,重重吻在了那两瓣娇艳的粉唇上。泪水的淡淡咸涩随着交缠的唇瓣混入了口腔,灼热了那颗本就无法对她冷绝的心。
被半吊子师父的突然亲密之举弄得有些错愕,泪水冲刷过的乌黑眸子还带着莹莹水光,她下意识地回吮着那双丰润的唇,在换回了更为炽烈的掠夺后,这才似有安心地闭上了眼。
是他的气息,是他的味道,能带给她沉迷触感的,便是她在幻境中彻底想通后要坚守的第一个男人。
原以为他会顺势把她吃抹干净,可仙男只是在将她吻得快透不过气时,停了下来,一双大掌依然捧着她泛着淡淡红晕的俏脸。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绯儿竟是这般迷糊。”云若澜笑眯眯地说着,指腹轻拭着她还挂在眼角的泪水,轻轻啄了一口舍不得放开的甘美,戏谑道:“就算不曾提过师门,就算我目前的修为略胜你一筹,绯儿,你莫非当真相信,我离得开你?”
“我……”支吾出一个字后,慕绯瑟也有些愣神。他被气得不轻,她哄人的功力又实属末等,怎么想都是要离她而去的架势,她哪里敢往期冀的方向琢磨?
见小徒弟难得一见的呆样,云若澜满心的郁结最终化成了无法割舍的爱恋。轻吻着她的额头,他将她圈在怀里,斜躺在床上,温声说着:“你母亲亲的决定,或许是不曾考虑过会有我这般爱你如斯的男子出现。慕言也好,宁洛也罢,遇上你也算是命中逃不开的羁绊。等你稳定了修为,再好好跟你研究研究,你那些开得太过灿烂的桃花,是怎么缠上你的”
师姐或许从未想过师父会把她牢记心间,并派出了他守护她的女儿。无可厚非的维护,让云若澜恼火之余,更多了几分对师姐不按常理出牌的后怕。幸亏慕言真如她所期盼的那般,温文尔雅,人品端正。
相形之下,他这个师叔似乎还少了那份胸襟?
仙男别扭地想着,却发现怀中的小人儿带着安然的浅笑沉沉睡去。这些日子确实苦了她了,不过该烦恼的,依然是他吧?
云若澜无奈地笑笑,正想让她躺得更舒服些,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宁洛旋风一般冲进了仙男的卧室。精致的面容上已然不是看到他们亲密相依的愤怒,而是令云若澜也倍感好奇的惶然。
“慕丞相过世了。”
144悼念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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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悼念之哀
等慕绯瑟一夜好眠,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安稳醒来,就看到两美同坐于云若澜的卧房,表情极是肃穆。
待她拢着外披走下床榻,便听到了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康国第一重臣慕天鹤于正月二十三死于急症,慕丞相唯一的儿子慕少华悲痛欲绝,却在第一时间宣布了父亲是被气死的惊人消息。
不孝孙女慕绯瑟在惹出私圈美男于府的非议后,又传出了利用美色勾引驻边大将濮阳陌的惊天丑闻。暗羽皇城中尽人皆知宁家二公子与濮阳家四公子情同手足,如此丑闻,让当朝各家族间,一时气氛微妙。
本是一女几男间的情事,却被朝中的阴谋论者,无限夸大为大康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领主处心积虑地敛财拥兵,妄图颠覆政权。
有品质奇佳的煤矿在手,有流量充沛的大江在侧,又有指不定蕴藏着多少宝藏的恶魔岭相倚,早在年前就名动天下的魂师领主可谓实力一流。
正是这种种太令人忌惮的因素,大康朝中一直未曾中断的“女患”一说,再次在过年时全盘爆发。
被指纵容自家孙女与翎国皇太女肆无忌惮交好的慕天鹤因各方压力病倒。据慕少华的说法,真正导致慕老太爷与世长辞的消息,是有人密报朝廷,慕绯瑟侵吞边防大军的军饷,并在建造跨江大桥的工事中占用尽大半工款。
慕侍郎的宣言令大康朝野一片哗然,更有甚者,疯传慕少华不准其三女回门吊丧,言之凿凿,令人无法生疑。
听完宁洛沉声讲述,慕绯瑟坐在圆凳上,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慕天鹤与她已非血亲,按她漠然的性子,确实不该有什么悲哀之意,可她还是很难过,源于这副小身体,曾经把这位老者当做除哥哥外最好的亲人。
她对慕少华的说法嗤之以鼻,不尽然放在心上,却在宁洛的提醒下,想到了最近的党派之争。
难道与此有关?少女蹙着眉,陷入深思。
一旁的两男早在她熟睡时就已经将很多事情研析了个遍,见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活力的俏脸又面无血色,满心忧虑。
“绯儿,若不在此时表明心志,只怕夜商也顶不住满朝文武的压力。你心中可有应对之策?”云若澜星眸隐含煞意,他护之如宝的小徒弟竟要遭受如此非议,那两个男人真是嫌命太长了。
“他慕少华说不让我回,我还当真不回不成?我今日就动身,不能见爷爷最后一面,至少我该去磕头拜祭。哥哥已经不能再回慕府,我可是背负着两个人的养育之恩呐……”
想起青莲般的少年会黯然伤神,少女越发显得伤感。慕言自小深得慕天鹤宠爱,与老者的关系甚至比爹娘还要亲近,纵然脱离了慕府,可那份斩不断的亲情相连,只怕会在慕言心头划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兹事体大,宁洛也没有再纠结自家未婚妻和名义小舅子的荒谬情事,皱眉说着:“现今太子夜梓皓一派正在推波助澜,将瑟瑟的名声污到极致。估计与平王相斗有关,不过私心的成分也不可忽视。就算要回去,也得有人相伴于左右。云君人,慕兄的身体估计还要半月才能好,你对领地的情况也最为了解,就辛苦你留下照看一切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他会伴她左右,云若澜看了那张精致的美颜一眼,了然说着:“如此也好,我也总不能一直顶着个小医者的身份现世。绯儿,放开手做想做的,凡事有我。”
慕绯瑟伸手握住了半吊子师父的大手,温暖而有力,似乎淡化着她内心蠢动的不安,也让坐于一旁的宁洛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师徒二人的隔阂似乎一夜之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莫非云若澜这般出尘的男子竟能接受这种令人咋舌的情事?
病美男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一念头,很快的又被慕天鹤离世的事情所掩盖。慕丞相虽说年事已高,但也非病弱之人,这突然的死讯,背后隐藏的,究竟又是怎样的讯息?
慕绯瑟在兄长额头印下一个唇印后,随着宁洛和晏澄悄然离开了领地。不过小半日的准备,她却将手头拥有的力量尽数调动了起来。
晏庆被特准回到晏宏身边过年,一直未归,兄弟二人便被新主子用秘法相传,领得了新的任务,直奔暗羽皇城而去。
坐在无双无限涨大的身子上,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皇城方向,少女想起兄长掩饰在眼底的哀切,也倍感凄哀。
亲人逝世,无法前往悼念,何其无奈。或许让小蓝鸟一路相随,也是他隐晦的哀悼之意吧?慕绯瑟如是想着,算算无双的飞行速度,约莫三四日便可赶到,略为安心。
宁洛自打登上了魄冰雀的背上,就鲜少说话。眉间的忧色让她有些不安,低低问过,没有得到正面回应,让她惴惴而惶。此次回到皇城,天子脚下,更是能请求直接面圣,就不知夜商业协会作何断言了。
就在静默无言中,历经三日,暗羽皇城就在脚下。无双长翅一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人来人往的慕府门前。
大小官员惊恐地看着绚丽的蓝鸟身上走下了三个神丰俊采的男女,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新慕家家主言明不准其回府拜祭的慕家三小姐。
慕绯瑟看着被白色装饰得刺眼的慕家大宅,眼眶微红,目不斜视地步步走近大门。刚上台阶,三人却被看门的下人们拦了下来。
一个奴才抖手抖脚地说着:“三小姐,老爷说过您不能进去拜祭老太爷。求您高抬贵手,别为难奴才们。”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哗然,原来那些传闻竟然都是真事。
少女冷淡一瞥,木然说道:“让开。”
嘎一声,并未缩小身形的无双长鸣,属于高级幻兽的威压直扑那些看门人而去,逼得众奴才扑通跪地,连声求饶,就是不敢放慕绯瑟通行。
看来慕少华不过上任家主之位区区数日,竟把这些奴才教育得极好,那些手段是被慕天鹤之前的声威所压制了么?
少女轻嗤,并不想在爷爷的丧礼多生事端,不料府中突然又走出了十来个浑身涌动着魂源力的魂师,团团将三人围住,其中一人阴沉说道:“三小姐,请不要在此闹事。老爷不准您进去,您在门口磕几个头,也算聊表孝义了。”
“新来的?慕家新家主动作还真是麻利啊……”慕绯瑟不过是想在慕天鹤灵前上柱香,如今被拒之门外不说,还多了些魂师阻路,这是要向世人宣示她确实罪无可恕到连进“家”门都难么?
说话间,晏澄已经动了,焰狼呼啸着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时,打斗声,尖叫声,混杂在慕府中传来的木鱼咚咚声和嚎啕哭声中,怪异而扭曲。
不过是群二三星魂师,没有幻兽相辅,又敌不过冰山侍卫招招致命的攻势,慕家大宅门口很快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痛苦呻吟的人。
宁洛琥珀色的眸子像是镀上了一层坚冰,在晏澄解决拦路狗的同时,牵着自家未婚妻的手,走进了弥漫着悲伤的深深庭院。
“慕绯瑟,你还有脸回来”
尖锐的女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类似的场景让少女想到了曾经的一幕。
她平淡地扫过声音的来源,看见了一身素服的大夫人秀琴正搀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慕清韵,一旁还站着双眼红肿的三夫人倩娘和泪眼汪汪的慕鸿书。
不想多费唇舌的她将视线移到了灵堂的正中。高悬挽联下,摆放着慕天鹤的棺柩,香案上烛光冉冉,香烟袅袅,还有满桌的供品及周遭因她赫然出现而呆滞不已的诵经僧人。真实的触感袭来,这才让慕绯瑟真切感知到,这个大宅里,以后不会再有让她关心的人了。
缓缓走到棺柩前,少女小手轻轻抚摸着已经钉上了棺盖的棺材,有些哽咽,“爷爷,我回来了。”
“爹不想见到你,滚”冷着脸出现在灵堂外的慕少华阔步走了进来,恶声恶气说着:“慕家出了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真是奇耻大辱你爷爷被你气得命殒,难道你还要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么?”
宁洛眉心蹙得愈紧,柔和开口道:“慕大人此话甚重。如今绯瑟不远万里赶回,就为送他老人家一程,何来如此一说?慕老太爷尸骨未寒,有什么等到丧礼过了再说吧。”
慕少华恶狠狠地瞪了病美男一眼,嘴上也不是很客气:“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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