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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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欢歌-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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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昕烈一张脸煞白煞白,与他的赤红长发极不相称,大颗汗水从饱满明净的额头不断滑落。他一手紧捂住胸口,一手撑在案台上,身体微颤,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宝姝惊慌失措的丢掉小白,扑上去扶住他:“大…大师兄,你怎么样?”
  昕烈紧咬牙关,哼出一句:“没事。”
  他是被梼杌所伤,梼杌虽凶狠,却也只是抓了他一身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
  哪知,二十几天过去,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日渐乌黑溃烂,一旦情绪稍有波动,体内真气便会暴走,胸口剧痛不堪。
  “都吐血了还没说没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乱说话,都是我害的。”宝姝拽着他的衣袖开始抹眼泪,抽抽搭搭的说。
  昕烈心口虽痛,心内却是一暖。
  “傻丫头,这本就和你没关系,莫要什么都推在自己身上。”
  宝姝一听,哭的更凶,虽然和梨花带雨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她胜在皮肤白白嫩嫩。一哭一热,脸上透出一丝丝莹润的樱桃红,愈发娇憨可人。
  昕烈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腮边的泪,却在快要靠近她时陡然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又讪讪的缩回来,暗自苦笑。
  他……当真决定接受她了么?
  
  宝姝一门心思在他的伤口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举止反常,抬起头,见他盯着自己瞧,想起寻萱的话,知道自己此刻定是丑的有些吓人,忙抹了把泪,有些委屈的睨着他:“怎么着,我是不是哭花脸了?很丑对不对?”
  昕烈愣了愣:“还好。”
  “哼,丑就是丑,我本来就不美,也不怕旁人嘲笑!”
  “人的美丑,并不在于皮相。”
  宝姝嗤之以鼻:“瞎说,寻萱总说男人本色,都喜欢狐狸那样的美人。”
  昕烈淡淡扯了个笑,抽回的手又探了出去,却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美人固然赏心悦目,但欢喜谁,终究由心不由人,无法掌控的。”
  宝姝霎时便晕了。
  晕了很久很久,她拧了自己一把,讷讷说:“怪不得大师兄你总爱板着脸,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太阳笑不得啊!”
  昕烈微愕:“此话怎讲?”
  宝姝直言不讳:“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沧海桑田……啊……”
  她正掰着手指头卖弄成语卖弄的不亦乐乎,脑袋却陡然撞上一块儿烙铁。
  “大…大大师兄!”鼻子险些被压扁,宝姝惊恐万分,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大师兄,竟然将她一把捞进怀里了!是不是他胸口太痛了,所以要找人抵着?恩;一定是这样!两只小手在空中挥了半天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妥当,她只能蓦的环上他的腰。
  
  他的呼吸忽然窒了窒,手臂箍的更紧:“姝儿——”
  宝姝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大脑一阵嗡鸣,脸烧的发烫,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经她研究,昕烈的怀抱和夜微有很大区别,夜微的胸膛不如他健硕,但靠上去十分'炫'舒'书'服'网',不会咯的她脸疼。昕烈的胸膛虽然太硬,却胜在够暖,心跳杂乱无章,却暖的让人安心。
  “听说,你很垂涎我?”
  “嗯?”宝姝从沉思中猛然惊醒,慌乱解释,“不不不,她们乱说的,我哪敢啊!”
  “如若我说,你可以敢呢?”
  “啊?我当真不敢!”
  “你必须敢!”
  昕烈陡然一声严厉呵斥,吓得宝姝抖了三抖,再也不敢吭声。
  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一会儿冷的像冰,一会儿热的像火,也不知道这样冷来热去没个过渡,身子会不会撑不住?
  
  *
  
  宝姝彻底失眠了,抱着小白坐在老地方看日出。
  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昕烈的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居然说,她可以垂涎他,她必须垂涎他,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喜欢你呗。”重明化身为鸡,缩在廊檐下打着哈欠说。
  “胡…胡说。”宝姝红了红脸,剜他一眼。
  重明毫无示弱的回剜过去:“我的年纪比你们俩加起来还大,你能有我明白么?”
  小白哇呜哇呜狂点头,宝姝垂眸,绞着手指不说话。
  重明又道:“主人,恕我冒昧问一句,夜微和昕烈,您究竟喜欢哪一个?”
  
  宝姝立刻蹦起来,举起拳头朗朗道:“当然是夜微!”
  “哦?”重明斜睨着她,懒懒道,“恕我冒昧的再问一句,您究竟见过夜微几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又喜欢他些什么呢?”
  “呃,”宝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三次?四次?从,第一次见到他吧……喜欢他什么?因为,呃…因为他笑起来特别好看,长的也很好看。”
  “你的其他三位师兄不好看么?昕烈难道很差劲?”
  “不不不。”宝姝连连摆手,急道,“他们四个都很好看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昕烈师兄更是俊朗不凡!”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垂下脑袋,嗫嚅道:“可我第一个遇见的,是夜微啊!”
  这,才是症结所在。
  
  重明正欲张口,忽见一只喜鹊逆光而来,停在前方树杈上,鸟喙开阖,口吐人言:“宝姝,过来师父这里,师父有些事情交待你。”
  宝姝吃了一惊,师父的真身,难道是一只喜鹊??
  “这是漓鸢的传声鸟。你师父可是当今天帝的胞弟,昕烈的亲叔叔。”
  “那……那师父怎么会做了琅华仙山的掌门呢?”
  “神和仙本就不分,如今天上诸神,除却金翅火凰与九命雪猫这两类远古神族后裔之外,皆是由上仙渡劫飞升而成。当然啦,也有许多上仙不愿渡劫,乐得在凡尘逍遥自在。”
  重明平静的解释,心里却不免有些愕然。
  他认宝姝为主虽是心甘情愿,却难免有些小小失落,不曾想,这丫头竟然是漓鸢的第五名入室弟子,当真是匪夷所思。
  不管她是谁,她是他的主人,都已成定局。
  重明无奈嘶鸣一声,扑闪了几下翅膀,掉了一地毛,砰一声变出原形,驮着宝姝直直飞上九重天。
  
  *
  
  这是宝姝第二次来到梦廻殿,也是她第二次见到自家师父。
  漓鸢还是一身灰衣,黑发微乱,依着一方矮几闲坐。背后是一间茅舍,眼前是一杯清茶,活脱脱一派乡野农夫模样。
  见到宝姝来了,漓鸢微一扬手招呼她过来喝茶。
  宝姝有些拘谨,慢吞吞的走过去,思量了几思量,才慢吞吞的落座。垂下眸,果见矮几上又多了副上好茶盏,内是略略发青的茶水,还有几片嫩叶在水中沉来浮去。
  “你且尝尝这茶如何?啧啧,欢儿这孩子,别的优点没有,品味倒是极高,也懂得享受,如此顶级的茶叶也只有他能寻得到。”漓鸢轻笑一声,端起自己那杯慢慢品茗。
  宝姝哆嗦着端起来,杯盏摇摇晃晃:“师师师父,您叫我来,有啥事?”
  感觉没啥大事,师父绝不会轻易叫她上来,莫不是她私自留下重明和火爆兔犯了大戒?可是,连木长老都没说什么呀?
  她偷眼瞥了瞥停在很远很远很远树枝上的重明。
  
  “傻孩子,在这住得可还习惯?师兄们待你如何?”漓鸢笑眯眯的望着她,见她这么怕自己,胸口狠狠一窒,许久才舒缓开来。
  宝姝回神,舌头有些打结:“习…习惯,师兄待我都很好。”
  漓鸢“哦”了一声,笑道:“那,你觉得几位师兄,都好在哪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啊?宝姝有些无奈,撇了撇嘴道:“苍桀师兄为人懒散,不过亲切随和;容欢师兄啊,特别张狂特别凶巴巴,不过心眼还不赖;昕烈师兄…虽然表面冷冰冰,实际内心热乎乎,虽然看上去傲气凌人,实际比谁都古道热肠,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或者说很懂得压抑……”
  意识到漓鸢唇畔那一抹戏笑,宝姝立刻噤声。
  完了,原来师父找自己来,竟是为了“垂涎”这档子事儿,忙澄清道:“师父,我绝对没有垂涎大师兄,都是她们乱传的,大师兄他身份高贵,我不过一介……”
  
  “无妨,你若欢喜他,为师倒是乐于去四哥那里为你保下这桩媒。”
  漓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宝姝瞠目结舌,额上青筋爆了一爆,又爆了一爆。
  师父说的如此轻巧,就如同在问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菜,为师帮你去买似的!
  漓鸢“扑哧”一声笑的前俯后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你为何露出如此怪异神情,好像为师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宝姝哭丧着一张脸,这还不算笑话么?
  昕烈乃是未来天帝,他的妻子便是未来天后。她萧宝姝再愚钝,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做妾,也万万轮不到她一介小妖,如今六界等级之分甚严,岂容得她僭越半分?
  漓鸢叹口气,哭笑不得地道:“休去在意什么身份,你且记着,这六界之内唯有配你不上的,绝无你配之不起的,为师只盼你莫要看走了眼,挑个真心喜欢的就成。”
  宝姝听的糊涂,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漓鸢偏过脸去,目色深邃的望向后山云海雪域,淡淡道:“姝儿,六界之中,唯有仙界无王无主,各自为派,日子久了,神与仙便混为一谈。但实际上,仙界众人还是以咱们琅华马首是瞻,你可知道原因?”
  宝姝摇头,这些国家大事,她素来没啥兴趣。
  “你又可知,如今的天帝,冥君,妖王,你师父我,还有前魔尊伽弥罗,皆是师从琅华?”
  宝姝继续摇头,听书一般的托起腮,寻思着有碟瓜果更妙。
  “其实,这千万年来,六界王族将孩子送来琅华拜师,修习上乘本领是其一,却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便是为了六界王储增进感情,借此维系六界安稳。至于为何偏偏选在琅华而不是其他仙山,则因为琅华有他们都惧怕的宝贝 
 9、喜欢谁? 。。。 
 
 
  。”
  宝姝好奇的睁大眼:“既然是宝贝,为何还要怕呢?”
  
  漓鸢向上指了指:“你可知女娲炼石补天?”
  “当然知道,当年火神水神大战,撞了擎天柱,天破了个大洞,女娲娘娘不忍百姓受苦,炼了五彩神石补天。”宝姝回忆起说书先生所言,学舌道。
  “没错,当年女娲补天后,深谙六界之中,人类虽为本源,却最是脆弱不堪。余下五界强者皆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此一来,人界始终岌岌可危,她身为大地之母,如何能坐看她的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倒是,天上地下一点风吹草动,人间便是哀鸿遍野。”
  “所以,女娲为了制约其他五界,便用补天剩下的一块儿五彩神石炼造了五件神器。”
  “神器?”
  “恩。白色化为锁链,名曰捆仙,上可缚神,下可诛仙。”
  漓鸢蓦然起身,左手微微抬起,手中闪现阵阵白光,一条尺于长的锁链若隐若现,如灵蛇一般扭动身躯,散发着凛凛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宝姝惊悚万分,吞了口唾沫,怯怯道:“上可缚神,下可…诛仙?”
  漓鸢眯起狭长凤目贼贼一笑,揪着锁链尾部甩了甩,兴致勃勃地道:“主要是诛仙啊!这玩意儿,小仙是万万碰不得的,道行稍低些都会魂飞破散!当然,若想诛上仙级别的,也需魔圣级别的来用才行!”
  宝姝头顶凉意嗖嗖,如此恐怖的事情,师父这是啥表情?
  她低声问:“那……其他四件神器呢?”
  “金色化为长弓,名曰灭日,顾名思义……”漓鸢指了指东边天空那抹虚弱无力的恹阳,似是嘲讽的嗤笑,“阿烈的父王墨恒本是十兄弟,神魔之战中,被伽弥罗一举灭了八个,要不然,他也不用如此辛苦,日日轮班当值了。”
  宝姝倒抽一口凉气,当真是耸人听闻,说书的不是常讲后羿射日么?啥时候换人了?
  “不过,灭日弓弦已断,如今不过一把废铁。至于其他三件神器,黑色化为铜铃,名曰鬼泣;红色化为利剑,名曰斩妖;紫色化为玉笛,名曰封魔。”
  
  “捆仙链,灭日弓,鬼泣铃,斩妖剑,封魔笛。”宝姝饶有兴味的重复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望了眼那白色锁链,问道,“这些神器,也都在琅华么?”
  漓鸢身形一滞,忽然收了手中捆仙链,一本正经的望着宝姝:“为师险些被你蒙混了,你方才只说了三位师兄,还没说你二师兄夜微如何?你看着可还顺眼?”
  宝姝猛然喷出一口水,呛的从眼角一直红到脖子根。
  她正听书听到兴起,没想到堂堂八荒战神居然也如说书先生一般狗血,来了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攥起衣袖擦了擦矮几上的茶水,她愤懑道:“方才师父不说要去天帝那里为我保媒的么,怎么如今又说被我蒙混了,我看他顺眼不顺眼又能如何?”
  昕烈她高攀不上,难道夜微她就能攀的上了吗?
  
  漓鸢凝眉深思几番,斟酌道:“为师和冥君须琊也很熟,你若是瞧上他家小夜微,我也乐意去趟幽冥鬼蜮,为你保下这桩媒。只是他性格有点儿变态,还有个荒淫靡乱的弟弟,更何况,他家那个恶毒后母肯定会想方设法折磨你!虽然阿烈那个天后老娘也是个狠角色,但终归是亲生的。咦,你这是啥表情,唉,闺女大了不由爹,你若当真中意小夜微,师父也不会反对的……”
  宝姝气血顿时不顺畅到极点,狂想喷出一口血来。
  她这辈子,还真不曾被谁气成这样子过,师父不愧是师父,果真道行高深!
  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故作深沉道:“不劳师父费心,弟子对夜微师兄绝无半点爱慕之心,甚至近来看他极为不顺眼,正预备从今往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见他两回揍他一双!”
  “此话当真?”漓鸢落座,优雅的抿了口茶。
  “比真金还真!”宝姝有样学样,亦抿了口茶。
  下一刻,她那口茶再一次尽数喷出,只因身后有人气血更不顺说了八个字。
  
  ——“弟子夜微,拜见师父。”




10

10、酆都之行 。。。 
 
 
  漓鸢再一次扬了扬手,无比热情的招呼道:“夜微来了呀,快过来喝茶。”
  如同秋风扫过落叶,宝姝浑身抖了几抖。顾不得擦擦嘴角沾着的茶叶,她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果见夜微站在月桂树下,如瀑长发仅用一根蓝色绸带松松系在脑后,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仿佛刚才啥都没听见似的同她打招呼。
  “小师妹,早。”
  宝姝伸出舌头把茶叶舔回去,嘴角抽搐着道,“二师兄……早。”
  他款款而来,撩起衣摆,优雅落座,捻起茶盏品了一口,颔首叹道:“雪海梅香,这一品香雪海滴滴贵如金,想必,四师弟没少砸金子进去,夜微今日,沾了师父的光。”
  漓鸢托腮一笑:“可惜了,每年不过六杯,一半给了他父亲,一半给了为师,想来,欢儿自己都品不上一口,还真是难为他了。”
  
  “每年六杯?”宝姝彻底震撼了,“噌”的跳起来,望了望底朝天的茶杯。若真是滴滴如金,天哪,她方才吐了多少金子出来?她还以为连茶带杯都是师父捏个决变出来的呐!
  漓鸢忍俊不禁,溢着笑,爱怜的抚了抚她的脑袋,眼睛里的宠溺微不可察。
  夜微不动声色的品茗,同漓鸢相似,也是溢着笑。
  等到宝姝懊恼完,才发现这气氛真让人受不了。喝茶就喝茶,一个笑,两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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