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狠就狠个够,拖拖拉拉不但坏了我,也会误了她!谷雨洁年轻,不愁遇不到比我更好的人。我反正已经烂了,不值得她的付出!”江闻杰当下决定,择日搬出茶园。
开了门,他打了个酒嗝,摸摸墙壁的电灯开关,踢掉脚上的鞋子。
灯光大亮,江闻杰却吓了一跳!
巨大的爱、深沉的伤
110.巨大的爱、深沉的伤
角落里,坐着谷雨洁。
她披散着垂肩的长发,赤着脚,穿着白棉碎花的长睡衣,双眸晶亮,直逼着江闻杰。
谷雨洁哑着嗓子,颤抖地问:“距离天亮还差三个钟头,你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江闻杰心想。
谷雨洁望着眼前这位令她朝思暮想却老躲避着她的男人,一时悲从中来;克制不住积压已久的委屈、哀怜、不平的怒火,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江闻杰。
“你说,是谁”她站定,抬起头从喉间轻轻吐出心里的疑问。
江闻杰不自觉地退后几步;虽然谷雨洁的身躯已疫得像一片风中落叶,但在他此刻的感觉里,道德、良知交缠成的愧疚却如巨大石块般压迫着他。
“没有任何人!”江闻杰靠在门边虚弱地回应,侧开目光,他不敢望向她;因为谷雨洁凄惨的笑,从头到脚凉透了他的全身。
“没有你说谎!”简单有力的指控,谷雨洁几乎不想多用任何一个字,她只要答案——有没有要不要其他的纯属多余。爱情爱情并不复杂,日升日落,亘古长存,只要他愿意长相厮守,会很困难吗谷雨洁捂着嘴,强忍的泪水还是纷纷沿着手掌滑下手腕,浸湿衣衫。
“雨洁,听我说!”江闻杰鼓起勇气上前扶住谷雨洁,带她到床边坐下。
“你听我说雨洁,不要胡思乱想,绝对没有第三者……”他心虚地为谷雨洁拭去泪水,跪坐在她的双腿旁。“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相处了;而你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这完全是出自你对我的包容,对我的珍惜,这些我都懂。”他有点接不下去,内心暗暗叫苦。
“闻杰,直截了断地说吧!我不要听一堆陈腔滥调,请给我明确的答案!”谷雨洁坚强地盯着江闻杰,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真实。
“我——我必须搬家!”
面对谷雨洁的“毫无表情”,江闻杰有些慌张,为什么自己迟迟不能开口的话,如今说了出来,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意外
“雨洁,我不能再忍受‘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我要趁着年轻时候赚大钱,我要很快地功成名就,这种按部就班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他索性全部摊开,反正要搬家,干脆“长痛不如短痛”!
但谷雨洁的沉默却令他骇怕。
咬咬牙,江闻杰站起身,走向书桌。
他背向谷雨洁,不愿看到她的表情那要死不死、想哭不哭的表情。
“等我赚大钱,雨洁,你等我!将来的江闻杰绝对不会再让你住这种房子,我会给你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过,现在你必须要委屈点,让我有精神在外面拼命!”他的语气越来越高昂,彷佛锦衣玉食的美景已呈现眼前。
江闻杰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转回身,面对谷雨洁说:“你这种哀怨愁苦的姿态,几乎让我自觉是个罪人!想成功,有错吗想扬名立万,有罪吗不!我没有错!”
他在想,等有朝一日赚了大钱,再回头得到谷雨洁,那个时候,还有姨妈的一大笔遗产等着他……那时何等的出人头地!魏含笑,你等着瞧,我会让你后悔的!
笑,谷雨洁开始笑,由轻缓到疯狂,她带着辛酸的泪珠的笑,一直不停地笑。
看在江闻杰眼里,先是不忍,再是发毛,最后终于压不下愤怒地扑向她,摇晃着谷雨洁并狂喊道:“停止!不准笑!你给我——停——止——笑!”他的前额不断冒着冷汗,声调也跟着颤抖。
由于激动,江闻杰的手指深探陷入谷雨洁薄弱的肩头里,他恨不得能朝她挥出一掌,让她的笑声终止。
“停止!雨洁,你——不准笑!停止,拜托你别笑了。”他叫着。
谷雨洁的嘴角边流下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水;她紧咬着唇不肯放,咸湿的血水落在棉袍上,袍上的小白花渗入血红,立刻成了一朵朵艳丽的桃花。
“雨洁,你醒醒,不要再笑了!雨洁!”见她可怕的笑个不停,情急之下,江闻杰奋力一推,将谷雨洁推倒在床。
她的头颅重重的撞击到床头,“咚咚”二声,失去了知觉。
江闻杰骇愕惊惧的呆立床前,几秒钟后才回过神,马上爬上床探视昏迷的谷雨洁。
“雨洁”拍拍她苍白的面庞,瘦削的两颊冰冷地沾着方才的血丝,让人看了心寒。
江闻杰不可抑制地吻着她无力的唇,绞痛的五脏肺腑,使他几近号啕的放声哭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想必是听到他的呼唤,谷雨洁从一个黑暗深远的漩涡里幽幽醒来。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望着又惊又喜的江闻杰,萨起乏软的身体,谷雨洁歉意地抚摸他整齐的发须,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你没事吧”江闻杰一时无法适应她突来的变化,不知谷雨洁到底中了什么邪。
她在江闻杰诧异的眼光注视下安静坐起,彷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她弯身下床找寻拖鞋。
“我的鞋呢”谷雨洁四处查看。
“你光着脚进来的!”江闻杰一旁提醒。
“哦!对了!你瞧我这个记性!”谷雨洁嘻嘻笑着自己怎么这么傻,赤足下地,又拍拍弄皱了的睡衣,回头对他说:“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不能没精神!”
谷雨洁怜惜地叮咛他:“你看,我买的维他命还没吃完,工作忙,身体也要顾啊!”她在江闻杰的眼皮上落下轻吻,这吻恐怕是一辈子的了。
张老爹父子正在和熟识的邻居聊天;茶园附近的游客比以前更多了。住在此地的邻居们也都彼此交换情报,谈论着“加味泡沫红茶”的利润。
张弛表示不愿随波逐流,他对邻居们说:“赚钱重要,立场也同样重要。我们是传统茶农,应该供应正宗的茶叶,那些西式、新兴的花样还是留给别人做吧!否则,想望山品茗,想尝尝道地中国茶的客人必定会失望的。”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犹豫。
张老爹正想加入阵容说说他的意见时,不巧看到江闻杰驾驶他新买的车,车内大包小包堆成一团的急驶而过。
“咦!他出国吗”张老爹问儿子——张弛。
“我看是搬家!”张弛火速离开人群,走入茶馆,不一会儿,他已换掉工作服,穿戴整齐的准备外出。
“小熊!来!”张弛唤着狗儿,小熊立刻活泼地跳上机车。
张老爹追过来问:“什么意思他连个消息都没给我,说搬就搬好歹也是免费住了我一年的房子,你没搞错吧怎么知道闻杰要搬家”
“不会错啦!爸,我早说过,他只是过渡时期,一旦时候到了,这山间小屋能满足他吗爸,闻杰不是我,我只是个平凡的人!”张弛一边安慰老父,一边开动机车。
“那你又要上哪儿去追他人家都跑得老远、老远了,就算追回来又有何用”
“我不是追闻杰,我是怕谷雨洁出事,过去看看。”
“哦!是啦!也对!也对!”张老爹应和着,目送儿子的身影,摇头叹息。
想来,还是张弛这个孩子本分踏实,万一养了个闻杰那样的孩子,还真有得吵呢!张老爹不禁在心中升起感谢老天的快乐。
机车迎着阳光,迎着风,张弛一路行向“栀花房”。
才刚停车,小熊已迫不及待地吠声连连,奔向院中的谷雨洁。
张弛搓搓手,不知怎么开口。
谷雨洁一袭紫花长裙,站在阳光里。丝巾将长发高高绾起,有些飞散的发丝自然地垂落,看来十分平静。
抱着小熊圆滚的身躯,她亲吻狗儿,说着只有小熊才懂的贴心话。人狗相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分离了多久,今天才见面呢!
张弛了解,谷雨洁用这种方法把心中巨大的爱、深沉的伤给调适过来。
他不便点破,本来想问的都咽了下去。
谷雨洁倒出人预料地放下小熊迎上前,挽着张弛的手臂说:“弛哥,才上午十点多,你放着正事不做跑来看我是不是要教我新的烹调菜色”
她神色正常,没有一点不悦与哀愁;张弛暗叫不妙,谷雨洁会不会刺激过度疯了
“小熊,走,咱们去找猫咪玩!”她愉快地走上石阶,想起什么似的侧脸对张弛道:“弛哥,你早来一步就好了,闻杰赶着出远门,大包小包的搬上车,累坏他了!”
张弛的心一阵抽痛,低低问她:“上哪去”
谷雨洁“嘘”的一声,转身轻语:“小声点,他不要别人知道去哪里,连我都不肯说,好坏哦!”说罢,却又开心的笑起来,像是天大的秘密只有她知道似的。
张弛担心不已,这个谷雨洁脑袋里八成出了事。
随谷雨洁进屋,编织工具丢散一地,乱得吓人。
“这——怎么回事”张弛弯下身收拾,不解的问。
“不知道,大概是——”谷雨洁努力地回想,像个小孩。她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对!大概是昨天晚上刮起一阵风,我忘了关上大窗,才被吹乱了。”
张弛差点没倒下去,他发觉谷雨洁真的完了。
收好东西,张弛突生一计,他问:“雨洁,想不想到茶馆来帮忙我爸爸说你沏茶的功夫不错,对植物又有兴趣,我最近在晒茶房后面搭了一间花房,有空来帮我。”
“好,好耶!”谷雨洁抓着张弛的手,叠声哀求:“真的不骗我你不骗我”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混杂着喜悦及担忧的问张弛:“你真的要我不可以骗人,我最骇怕跟我说好了又反悔的人……”
张弛的泪水不自禁的滑了下来;他搂住娇小的谷雨洁,将她紧紧抱个满怀,心痛地喃喃说道:“不骗你,不骗你,弛哥几时骗过你嗯只要你肯来,只要你肯……”
摊上阔小姐
111.摊上阔小姐
江闻杰衣履光鲜的走入“鑫发企业”的公司大门。
唐弥庆的油画像挂在大厅正中央,接待的小姐抬头朝他礼貌地微微点首示意,并伸出手请他直接入内。
受此礼遇,江闻杰心知肚明原因为何,他脚步轻快地走进电梯。
这间装璜得美轮美奂的企业,依外观及内在的装饰看来,真不像是一间公司,反倒可和“凯悦饭店”媲美。
和唐弥庆接触,源自“鑫发企业”生意兴隆,需要更大的场地容纳近两百人的员工。第一次晤面时,江闻杰还是菜鸟,加上欠了一屁股债的小刘曾多次暗示江闻杰可否让一让,不得已之下,江闻杰便在几分讨好的意味下拱手承让了佣金;他希望日后小刘能“将心比心”也拉他一把,谁知道这小子永远入不敷出,想指望他门都没有!
“别一直向我借钱就要偷笑了!”江闻杰摇头叹息,一个人光凭小聪明是成不了夫器的!他有小刘这种人做前车之鉴,越发体会出做人做事绝不可把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给掀开,要让他人对你摸不清、看不透才算是“人上人”。
风水轮流转,当年小刘手上的王牌唐弥庆,如今反成了他的超级客户。步出电梯的江闻杰略显得意的神色,使他在行走间更形英气逼人。
唐弥庆的贴身秘书——马立青,此刻已恭立于董事长办公室前,陪着谄媚的笑脸招呼着江闻杰。
“恭迎大驾!汤兄,金董已等候多时了。”他引领江闻杰绕过董事长室前的喷水池,并低声道:“江兄往后可要多多提拔小弟了!”
“您这是哪儿的话马哥,八字都没一撇呢!你的风声倒是挺快的哦!”江闻杰和他打哈哈。
“全公司的高级干部都已耳闻,金董赏识你甚久,不把你挖过来,他一天都睡不好呢!届时,江兄万一需要小弟帮忙,我理当效犬马之劳。”
“彼此!彼此!果真如此,马哥可别藏私,多指点、指点,我就感恩不尽了!”
两人一来一往,尽是刺探与客套。
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唐弥庆呵呵一笑,放下手上的烟斗站起身,与江闻杰握过手后,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
马立青恭敬地退出,女秘书立刻送入茶水。
唐弥庆直截了当的问江闻杰:“怎么样考虑得如何我只听好消息哦!”
江闻杰早就算好了,他也干脆挑明了讲:“金董这么看得起我,闻杰还能不识相吗不过——”
唐弥庆挥挥手说:“别不过了,闻杰,我没拿你当外人,认识你快一年了,你的表现让我有十足的信心;贵公司的大老板和我是换帖兄弟,有什么不能交代的难处,我可以替你出面摆平。”
江闻杰顺着竿子往上爬,他带着“义气”的“忧虑表情”开口道:“大老板那方面自然是个问题,但是您和他的交情,我也略知一二,只是劳动您的大驾,我深感不安。再者嘛!我做的是房屋仲介,和您的食品业有点出入,人云:隔行如隔山,我担心不能表现杰出……”
唐弥庆敲敲江闻杰的脑袋,慈祥地笑起来。“你这孩子,原来这般。产品不同,可是创意及行销观念,你让我吃惊。记不记得上回在凯悦吃饭你临时献的计——走内销路线的‘金金悠闲罐头’可以打破传统习惯,将罐头当作正餐或配菜我一回公司便交代下去,你猜怎么着”唐弥庆卖关子地反问江闻杰。
江闻杰一脸期待的回应:“怎么了”
“哈!我要求市场调查,结果反应是空前的热烈;由此证明,你一定要来帮我的忙。”唐弥庆高兴地拉着江闻杰的手,一前一后走到电脑桌前。
“你看!这是统计数字。”唐弥庆打出报表,拿给江闻杰。
“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金董,可不可以让我从基层做起”江闻杰故意试探自己未来的职务,究竟‘高’成何种程度
“笑话!基层不需要你,我千辛万苦挖你过来做基层这像话吗传出去你的身价可就拉不上来了!我是这种老糊涂吗”
唐弥庆中计了!
“哦,不!唐董快别这么说,我只是惭愧自己在食品界还是新人,所以……”江闻杰继续进攻唐弥庆。
“好啦!你太客气、太谦虚就显得没魄力了。”
“是!唐董说得对。其实,年轻人嘛!哪个不想扬名立万像您一样。”见唐弥庆眉宇间喜悦的神色,江闻杰又加了把劲。“身处现代社会,能够有位良师益友指导,那真是个人的福气与造化。您这么看得起我,从认识您到今天,我心中早就想表达这份佩服,只怕您以为我是逢迎拍马屁之人,所以一直没说。”
江闻杰小心地观察唐弥庆,确定这番话对他起了效用,才乘胜追击的说:“我刚才说想从基层做起是真心的,您想想,我在新公司若是职务太显眼,这个——空降部队一向遭忌啊!”
唐弥庆听进去了,他笑着拍拍江闻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些由我安排,你安心吧!我不缺泛泛之辈,你也不是凡夫俗子。对了!你若是有信得过的秘书,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目的达成了。江闻杰理所当然地跟着唐弥庆在这栋三十五层高的办公大楼里走一圈。
虽然他不是唐弥庆,但跟在身边接受每个人必恭必敬地问候请安,江闻杰内心有着高高在上的骄傲与得之不易的成就感。
“我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千万不可大意失荆州!有一天,我要这些人向我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