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
陆行衣笑出声来,靠在毕方的耳边,认真地一字一顿:“毕儿,我喜 欢'炫。书。网'你。”
……
毕方的眼睛是半睁着的。
下一个瞬间,“啥——”的一声尖叫伴随着毕方猛然推开陆行衣的动作轰然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倏忽从暴风雨中俯冲而来。一下掠过陆行衣高高支起的翅膀,落到陆行衣和毕方身旁。
一声惊雷炸开!
天地有一瞬间的发白,黑影在闪电的光芒中现出原形。是一个长着英俊面孔的少年,身体是马,却分布着老虎一样的花纹,一双长长的鸟翼在背上。浑身被雨淋得湿哒哒的,一眼看去,就像一只巨型的落汤鸡。
陆行衣条件反射地将毕方挡在身后,定睛一看,皱起了眉。
毕方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就是刚才我一直追着的那个黑影!行衣行衣,那是啥?”
陆行衣沉稳地开口:“英招,马身人面,虎纹鸟翼。据说是上古天神之一,喜 欢'炫。书。网'在四海游玩。”
毕方不误可惜地叹一口气:“喜 欢'炫。书。网'游玩?那没什么用啊。可惜了,平白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闯进来的英招自顾自梳理了一通皮毛,甩掉身上的雨水后,幽幽看向两人。沉默半晌,开口道:“在下月迦,乃上古山河流浪商人的信使。两位身上有小鬼的味道,敢问她现在于何处?”
慢热计划(上)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良好氛围被打破了。
陆行衣觉得颇为遗憾。
但看到毕方明显兴奋过度,一个劲地拉着那个叫月迦的英招说什么“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想找小鬼,我又认识小鬼。缘分两个字简直就刻在脸上!你说如果我不带路那多不好意思,哎呀我说真的,我真的知道小鬼在哪!”……
说话如此颠三倒四,还一直不敢看向我——可以将毕儿现在的行为理解为娇羞吗?
陆行衣嘴角一勾,心情一下大好。
也罢……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毕方一直抓着月迦闲聊,从“你找小鬼到底送什么信啊”聊到“今天早上你吃了吗”,然后又从“这场雨下得好大啊”聊到“又轮到姐姐告诉你所谓人生的真谛了”。聊得半天,口干舌燥,偏偏月迦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躺在地上顺毛,顺完毛就一个劲地摸着自个儿的头发。毕方看得郁闷无比,开口就道:“你头发很久没洗了吗?要不要出去淋雨的时候顺便刷刷?”
月迦不动声色地缩回了爪子,调整一下姿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毕方一下蔫了。眼睛忍不住四处乱瞟,一不小心,便对上了陆行衣带着笑意的眼神。只见陆行衣不知什么时候盘膝坐了下来,一只手还是化作翅膀挡住头顶哗然而下的雨水,另一只手却撑着下巴,视线停在她身上。
陆行衣的眼神,可以说是深邃的。黑得有些发亮的瞳孔,看着的时候,会给人很可靠很温柔的感觉。
毕方突然在想:刚才睡得恍惚,行衣说他喜 欢'炫。书。网'我,到底是我在做梦呢,还是他真的说了呢?
眼神放空了几秒,毕方“唰”地移开视线,默默地在脑海里将自己摔过来扔过去几次:不行,这个时候想这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作为一个用情专一从不拿感情开玩笑的人,我应该一心一意思考着找回五灵钥回天庭的事情。行衣也是来到这里才变得古怪兮兮的,这种话以前他从没说过……
毕方想着想着,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陆行衣笑了。
雨下了大半夜,终于停了。
毕方揪着月迦连拉带拖地往回狂奔,一路泥尘飞溅。陆行衣收起略微有些发麻的翅膀,也跟着后面。毕方先前浮在脸上的红晕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只觉得现在天地有光、神清气爽,就连看着被毕方抓着爪子的月迦,妒忌的怨气也低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好歹比六千年前顺利。
回到扎营地的时候,小胖球正趴在帐篷中间的席子上打呼噜。六条肥肥短短的小腿平铺着,背上四只小翅膀篇幅极小地颤动的,呼噜声不断从肚子中央冒出,仔细听来,居然有着音乐般的韵律。
月迦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愣,仔细看了几眼小胖球,恍了一下神。
然后收回视线,飞快地在帐篷里扫了一眼。
小鬼不在,鉴定完毕。
意识到月迦疑惑的眼神,毕方抬起手,往某个方向一指。
月迦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缩着帐篷角落里那黑乎乎乱蓬蓬的一团毛不是扫把头,而是小鬼的头。
再往前几步,月迦点头,终于确定那个正仰躺在地面睡得直流口水的小家伙是收信人。
紧走几步,月迦开始很有责任心地呼唤:“小鬼,起来收信。”
小鬼啧吧啧吧嘴,翻了一个身,留下背后一滩亮晶晶的口水。
月迦换了个方向,冲着小鬼的耳朵大声呼唤:“小鬼!起来收信!是最新的流浪商人任务单和新出的地图!”
小鬼皱皱鼻子,又翻了一个身,正好将背后那滩口水压在身下。
月迦沉着脸直起身来,似乎在思考着是不是该用点别的方法。须知道天下如此之大,他不需要将小鬼无惊无险地“叫醒”,可以的话,“吓醒”或者“痛醒”也是挺不错的方法。
眼睛的余光看见席子上的小胖球动了动,似乎被他刚才大声的喊叫吵到了。
月迦眉头一皱:果然,还是用别的方法吧。
退后几步,月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毕方和陆行衣:“敢问两位和小鬼有何关系?是亲朋挚友还是萍水相逢?”
“我们路过的。”毕方斩钉截铁地点头。
月迦了悟,转身,抬脚,然后——“碰”一声,一脚踹到了小鬼身上。
……
小鬼“咕噜咕噜”地转了几个圈,定住。
陆行衣盯住小鬼趴着不动的身体,眼睛都瞪了出来:“死了!?”
“怎么可能。”毕方无比自信地摇头,“根据经验,这么一脚对小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陆行衣想了想,坦然了:“也对,小鬼好歹也养了只妖兽,如无意外,她应该也是修炼得道之人。人长得矮矮的,生命力倒是顽强,想必我们不用担心了。”
果然,小鬼趴着没多久便冒出了有规律的呼噜声。
月迦回头确认成果,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忘了,若是小鬼睡着,那便是将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也不会醒的……”
陆行衣脸上笑得灿烂,心里腹诽: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我想她会长眠……
毕方饶有兴趣地靠上前去,开口问道:“刚才你问我们和小鬼有什么关系,我们说是路过了,结果你就一脚踹上了她。那如果我们说是她的亲朋挚友呢?”
“照踹无疑。”月迦应对自如,“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们的答案对我并无影响。”
毕方了然,欣然鼓掌:“说得太好了!单是看在你这个如此有前途的答案份上,就值得我帮你一次!”
月迦看了看她,视线直接移到躺在席子上睡得正香的小胖球身上,连说一句“不信”都省了。
毕方也不介意,蹲在小鬼身边,开始碎碎念。
“上等玉石、镶金杯子、玉如意、紫杉木香盒、珍珠项链……”
小鬼一掌拍到毕方肩上,捂脸抽泣:“你坏……”
毕方扬眉吐气地起身,一甩头,哼着小调走回原位。
月迦吃惊地看着转醒了的小鬼,眼中霎时露出敬佩的神色,对着毕方就是一拱手:“受教了。”
毕方笑得直咧嘴,鼻孔都快朝天了。
陆行衣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毕方洋洋自得的表情,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分明带着一抹宠溺。
毕方被他满脸的温柔神色惊到,“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哈”到一半,卡住了。
陆行衣无奈地笑一下,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毕方别别扭扭地挪到小鬼身边,却震惊地发现那孩子正一边抠脚一边看信,当下额头黑线掉了一半:“小鬼,我不要求你举止典雅、仪态万千,但最起码斯文点总可以吧……”
小鬼委屈地抬头:“抠脚怎么了?”
“脏!”毕方语重心长。
“那你还贴得这么近?”小鬼撇嘴。
毕方语塞,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在陆行衣旁边,会觉得气氛尴尬,所以不得不凑到她这边吧?
这话说出口,气氛恐怕会只更糟糕……
看着陷入纠结的毕方,小鬼翻了个白眼,回头冲月迦点了点头:“这次的信我收下了。对了,我们接下来打算去钟山找烛阴。你一向来回送信,四处游玩,这上古山河也逛了不少地方。此次出行,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月迦的视线正停在小胖球身上,闻言慢条斯理地转过头来:“你们要去钟山?”
小鬼点头。
月迦伸出爪子,幽幽地指向小胖球:“它也和你们一起去?”
小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胖球是带路的。怎么了?”
月迦平静地缩回爪子,想了想:“没什么建议。”
小鬼狐疑地看着他。
月迦顺了顺身上的毛,转话题道:“那我就走了,你可有什么信件需要我送的?”
小鬼摇头:“没有,你还是每隔二十天送一次新的任务单给我就行。”
月迦有点遗憾地点点头,略带不舍地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小胖球,转身从帐篷内飞窜而去。
一阵冷风吹进来,小胖球打了个喷嚏,醒了。四处看了一眼,摇摇晃晃地飞到小鬼身边,“啪嗒”一声趴在她的头上。
一段长时间的斗争,小鬼现在对小胖球黏人的技巧甘拜下风。认命地在头上盖一张小布当是小胖球的被子,小鬼开口道:“那我们也出发吧。”
一众三人外加一只终年趴在小鬼头顶睡觉的小胖球出发了。
毕方的空间口袋充分发挥了其高超的能力,将帐篷、食物、火折子、备用财物全部都装了进去。三个人轻装上阵,毕方还一路晃着轻如无物的口袋炫耀,看得小鬼眼睛直红。到后来,在小鬼赖死赖活躺在地上翻滚的涕泪控诉下,口袋被陆行衣保管了起来。所谓眼不见为净,小鬼少了刺激,行走的速度反而大大加快了不少。
从长远来说,早一日找齐五灵钥,就能早一点得到空间口袋。
从短近来说,毕方答应了如果见到烛阴,得到它的土灵钥,就让小鬼摸一下空间口袋。
就是为了那一摸——小鬼决定拼了!
慢热计划(中)
毕方觉得自己最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清晨起床的时候,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会发现陆行衣已经打好水,捡回了一堆香甜多汁的水果等着她。而只要一听到她的声响,陆行衣就会抬头灿烂一笑——那种干净纯粹的笑脸与毕方刚起床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发的邋遢形象相比,深深地让毕方无地自容。
中午太阳毒辣的时候,陆行衣会举着一米来长的芭蕉叶帮她挡太阳。虽然毕方再三强调自己天性属火,太阳光什么的不会伤到自己,但陆行衣就是不听。陆行衣说:“夏日阳光三分毒,这上古山河不同天庭直辖的人间。雨水尚且会灼伤你,阳光此等至阳至刚的东西,说不定也会令你体内真火混乱。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
毕方活生生被他说红了一张老脸。
下午登山的时候,陆行衣一路拉着她的手,走到或泥泞或崎岖的地方,总会小声提醒一句。若是遇到跨度较大的悬崖两边,不得不分开的时候,陆行衣就会变成原型,将毕方背过去——看着他那么坚持的表情,毕方很想出口的“其实我也是只鸟,飞一飞难度其实不算很高”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晚上扎营的时候,陆行衣会亲手帮她把帐篷搭好。然后坐在篝火旁边,一个接一个地将食物烤给毕方吃。不得不提的是,陆行衣的手艺的确很好,烤出来的食物香气扑鼻、肉厚汁醇,险些没让毕方的舌头都融了。
看着毕方幸福的吃相,陆行衣脸上也会溢出笑容,接着一字一顿特别认真地对毕方说:“毕儿,只要你喜 欢'炫。书。网',我可以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吃的。就那样做一辈子,也可以。”
……
然后毕方就被呛到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行衣是个那么腻歪的人?
在天庭时,陆行衣属于生活作风及其正派,知朋识友范围颇广的一类人。总是带着淡淡浅笑跟在自己身后,遇到热闹的事情也会哈哈大笑。自己若是闯了祸,便会没好气地一边弹自己的额头一边骂道:“看看,又闯祸了吧?”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陆行衣是个那么腻歪的人呢?
咬着果子恍了恍神,毕方眼神放空了:不,其实行衣从以前就是那样的人了吧……
行衣总是绕着自己转,虽然朋友众多,但除了修炼习武、斩妖除魔以外,基本都是呆在自己身边。自己四处闹腾,他会一直陪着,不随便出主意,时常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遇到意外的时候总会第一个冲出来将她挡在身后;她闯祸了,承担责任的总是他。
就像几千余年那一次,她偷偷溜进月老庙找红线玩,一不小心将天庭大半神仙的红线烧掉了。玉帝大怒,连大舅也对她吹胡子瞪眼,硬是罚她自己去将月老庙修好。她性子顽劣,应了一声便到别处闹腾了。后来才发现,陆行衣一个人下北海访西山,东拼西凑集合了材料,愣是用百余年时间,将月老庙修整好。整个过程不让任何一个朋友帮忙,只是一个人背着材料兀自飞着,一个人施展法术。
这件事情她是过了好 久:炫:书:网:才知道的,陆行衣一直都没有说。
而知道了这件事后,她的反应是窜到陆行衣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无限感慨道:“行衣!好兄弟!”
当时陆行衣只是浅浅一笑,眉梢眼角多少沾着点寂寞。
现在想来,其实当时,陆行衣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自己说着“我们要一辈子当知己好友”的话呢?
毕方突然很想知道陆行衣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若是真的,那行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 欢'炫。书。网'上自己的呢?
毕方属于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写什么的人,所以陆行衣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陆行衣的反应是浅浅一笑,然后看着毕方,认真地开口。
很多年后,毕方都还记得陆行衣当天所说的话。
他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 欢'炫。书。网'上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喜 欢'炫。书。网'你。若真要溯源,我也不清楚该从什么时候算起。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个不小心,就与你白头偕老。”
……
陆行衣说那话时,眼底闪着明晰的光芒。
毕方只觉得头部一嗡,整个脑海都回荡着一句话:完了完了完了,行衣不是在说笑的……
出发行走了不知多少天,每天都是登山涉水爬树跳崖。眼看着身边的景象从荒凉的泥泞地到密不透风的洞穴,再转到崎岖颠簸的山路。走过的路已经不知有多长了,可依然还没到达目的地。
毕方忍了好 久:炫:书:网:,一声咆哮,惊起天边无数鸦雀:“啊——还要走多久啊啊啊啊!?”
小鬼拽着小胖球屁颠屁颠地走在前头,精神奕奕道:“很快就到了。前面就是远水的大水沟,绕过那里再行五十里路,便能看到钟山山脚了。”
毕方霎时拉长了一张苦瓜脸:“五十里?而且还是只能看到钟山山脚?”
小鬼瞪眼:“五十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