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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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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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檀并没像刘栩想像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下,望著院子里的竹子出神,刘栩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头。
  太子就是太子,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刘栩想。
  他身形虽然略有些瘦削,但仍然是高挑挺拔的,毕直地站著,看见刘栩走进来,脸上并没有立即浮现出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感激表情,刘栩多少有点失望。
  
  他本以为受过那样的折磨,他会看到一个身心俱疲脆弱哀伤的太子,他在来的路上甚至想像过太子躺在床上,满面哀戚的样子,那麽抚慰人是他的特长,他一定会打叠出百样的温情来安慰这受尽侮辱的太子殿下。
  
  谁知道他的准备都落了空,他突然有点理解刘棋的愤恨了。
  如果你怎麽也摧折不了一个的人的骄傲和自尊,你很难不觉得挫败,这种挫败落在刘棋那种人身上,就会变本加厉变成一种痛苦的根源,於是就会更加花样百出地折磨对方,直到得到他想要看到的,比如哀求哭泣之类的脆弱表现。
  
  但刘栩好歹不是刘棋,他的自信在多年的战场上早就得到满足,每当他踏著敌人的尸体走过战场,当他把王旗插上敌人的阵地,他都会有空前的骄傲与自信息,他并不需要去践踏一个同胞手足的尊严来满足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信。
  
  既然太子没有一脸哀伤地等他来抚慰,他准备好的一大套温柔话没了用处,脑子里一时空白一阵,就呆呆地看著他的太子哥哥出神。
  
  他瘦了一点,下巴尖了些,但并不难看。刘檀的脸型非常完美,额头饱满光洁,脸型端正得挑不出一点毛病,五官明晰对称,乍一看好像也说不上有多麽漂亮,但却是怎麽样也不走样的脸。
  
  刘栩想著想著就开始走神,想像太子如果生气暴怒或者痛哭,那端正的五官会怎麽样?在脑子里描画了一阵,觉得那样周正的五官,再怎麽扭曲也是好看的。
  
  他叹了一口气,太子的存在简直就是他们这几兄弟的不幸,出身高贵,文采风流,上马能杀敌,下马能作画,简直无所不能,就连模样,也都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也难怪刘棋恨他,皇三子母亲身分低贱,性格又阴郁自小没人喜欢,遇到个简直照著自己反面来生的太子,又怎麽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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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10

  10
  
  他在走神,太子也好似在走神,兄弟两个明明对望著,彼此眼神里都是一片虚空。刘栩先回过神,就看到太子那一双茫然虚空的双眼,那里面什麽表情也没有,空空落落的,这眼神加上他那有些苍白的面孔,刘栩不知为什麽凭空生出一分凄凉感,忍不住心里动了一下。
  
  这一下心动吓了他一跳,也将他自神游状态中彻底惊醒,於是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臣弟这里地方狭小,可是委屈了哥哥了。”
  刘檀突然说了一句:“这里的名字居然还是唤作落雪斋。”
  
  这话颇有点儿没头没脑,刘栩脑子反应虽快,对没有头脑的话也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愣愣地看著刘檀,刘檀倒有些诧异了:“你不知道吗?这宅子原本是谁的?”
  
  他一说,刘栩倒是想起来,这宅子是他这次回京,皇帝赏赐给他的,听说原来也是什麽皇亲的宅子,後来失了势,这所宅子被充公,他手下的谋士都说这样的宅子不好,有阴气,但他一则向来对这些事不在意,刀头上舔血的生涯过得久了,他根本不在意什麽吉凶。二则这是皇帝赐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再没有推辞不要的原因。
  
  “这里,十多年前,是荣国公府。”刘檀轻声说道。
  “。。。。。。。。。。。。。。。。。。。”
  “落雪斋,是他的书房。”
  “。。。。。。。。。。。。。。。。。。。”
  刘栩一时无语,看著刘檀的手指轻轻抚过紫檀木的书案,瘦长的手指贪婪般地抚摸著桌沿,仿佛那里还残留著故人的气息一般。
  
  刘栩是不信鬼神那一套的,可是看到太子的神情还是觉得有点儿鬼气森森的,抬头看天,还是蓝天白云,太阳光白晃晃的,他在心里啐了一口,想,应沈碧,爷住了你的宅子,又怎麽样?有种大白天出来现形,我若怕了你,老子就不是信王!
  
  他正愁不知怎麽开口问太子,毕竟这次他会遭这种横祸,明面儿上的原因就是为了应沈碧的案子,他自己提了,自己也打蛇顺棍上好了。
  
  “殿下,这件事,臣弟始终不明白,当年,殿下到底为什麽要想出那李代桃僵的主意,瞒著父皇放掉他?”
  
  “你真的相信吗?”刘檀的嘴角绽出一缕嘲讽的笑意,唇微微地张开了一点。刘栩一直觉得他的唇像是花瓣似的,这一笑更有这种感觉,风情简直扑面而来,就算是刘栩美色见过不知多少,也觉得一阵阵的目眩。
  
  “人证物证都在,殿下是洗脱不了的。父皇之所以还让我来问你,是给殿下留著脸面,也是给朝廷留著脸面。殿下这般抵死不认又有什麽意思?”
  
  “人证物证?”刘檀的笑容很轻蔑,虽然不是针对刘栩,但他还是没来由一阵心虚。
  
  其实他也知道欲加之罪的话,但应沈碧没有死,却是当年有就流言传出来,所以他多少还是想要弄明白一点。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臣弟听说,应沈碧上法场那日,有荣国府的余党来劫法场, 那时候臣弟年纪还小,可也曾听人说过,如今又有证人证言,那日来劫法场的就是荣国公麾下最得力的副将,殿下当时也在场,这话不是假话吧?”
  
  刘檀道:“信王既然奉旨查案,不会没有去翻旧档吧?当年应沈碧法场的事情,宫中有档可查,难道信王没有去调阅?”
  
  刘栩一时语塞,良久正要开口,刘檀却摆了摆手:“何苦呢,信王也是聪明人,这件事到底该怎麽查,难道信王自己心里没数吗?”
  
  刘栩默然,陈年旧案拿出来查,早就已经人事皆非,皇帝本意哪里是查这案子,分明是要收拾太子,这案子他怎麽结皇帝都不会在意,只要最後注明太子有罪即可,这一节他心里清楚,太子心里同样明镜似的。
  
  这话一时就没办法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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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11

  11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信王在心里想像,他按皇帝的旨意结了案,然後这案子不知道会株连朝中多少官员,太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下场,想到他在忠王府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一哆嗦。
  
  他对太子并没有多少感情,他唯一记得兄弟间的温情就是那年在宫里迷了路,太子牵著他的手送他回宫的情形,他十四岁就跟著大军出征,这些年南征北战,在京城呆的日子就更少,和太子常常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兄弟间十分疏远,又能有多少感情。
  
  但他天生是个热心人,无论怎麽样看到太子被人按在地上,以一国储君的身分却险遭人污辱,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许他就是个滥好人,没错,信王出生入死在战场上从来是条真汉子,可他生平他最见不得的就美人受罪。
  
  “其实信王不必烦恼,该怎麽结,就怎麽结就是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的事我没办法说。信王就这样回复父皇即可。”刘檀终於开口说道。
  
  刘栩想了想道:“父皇说了,你在诏狱受了苦,在我这里好好将养一下,案子的事情,慢慢再说也不迟,太子殿下只管安心在这里将息。”
  '
  这话没法说下去,他说了这两句就转身走了,还没走到房门,刘檀突然叫了他一声:“六弟。”
  
  刘栩回过身,刘檀站在窗边,双眼看著他说:“谢谢你。”
  “。。。。。。。。。。”
  “我知道,你和三哥不一样。”
  “。。。。。。。。。。。。。。。。。”
  “我很快就会被废,六弟,你想不想做太子?”
  
  刘栩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几乎算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刘檀,而太子接下来的话更是将他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有我助你,这太子的位,就非你莫属。”
  
  太子的话是很惊人的,就算是信王也有些儿吃不消。
  
  他一向觉得自己算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至少不会轻易让人家看出自己在想什麽的,所以太子一句话就让他双眼圆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很丢人。
  
  太子的话毕竟是太敏感了。
  
  
  隔天刘栩进宫去见皇帝,正好刘棋也在,看见他进来,刘棋的脸阴了一阴,随即就笑了出来:“六弟来了,这些天还好吧?”
  
  刘栩恨他无情,板著脸道:“托三哥的福,还行。”
  
  兄弟俩斗了几句嘴,听到太监高喊圣驾到,就都闭了嘴,齐齐跪下来见礼。
  
  礼毕皇帝叫他们起来,父子说了几句家常话,武帝便问:“老六,太子在你那儿怎麽样?”
  
  刘栩道:“太子殿下还好,饭量增了点,人也没那麽瘦了。”
  皇帝嗯了一声道:“身体恢复了吧?”
  刘栩笑道:“嗯,太子殿下身体没有大碍。”
  皇帝道:“他从前也是带兵的人,没那麽娇贵。”
  
  刘棋趁机说:“父皇,应沈碧的旧案悬了很多日子了,到底也该结了。太子殿下也吃了这麽多日子苦,是好是歹,信王应该早点给个结论才是了。毕竟一国的储君,总这麽吊著也不好。”
  
  武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连刘栩坐在一边,也觉得心寒,刘棋更是立刻便低下头去,不敢再提。
  
  武帝说:“刘棋,山东今夏大旱,地方官吏请求赈灾,朕已经许了,可是那些家夥做事朕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三日後就出发吧。”
  
  这话的意思,便是叫刘棋不要再插手太子的事情,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把刘棋调开,武帝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刘棋脑门上见汗,却又不敢说什麽,只得口称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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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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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武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後日是初六,是先皇後的冥寿,栩儿,刘檀住在你府里,他要什麽你不要短了他使用。”
  
  信王连忙站起来答应,武帝又叹了口气:“让他安心养著吧。”
  
  又坐了一会,武帝说累了,叫他们兄弟回去,兄弟二人一起辞了出来,出了宣室,刘棋便冷笑道:“信王如今成了父皇跟前的红人了,以後可要多照顾你三哥啊。”
  
  信王岂听不出他话里的骨头,只嘻嘻一笑道:“父皇是嫌做兄弟的没用呢,哥哥又何苦来打趣。”
  刘棋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总管太监史承恩匆忙地跑过来说:“信王殿下,陛下叫你回去。”
  刘棋哼了一声,转过身扬长而去。
  
  刘栩到了山居斋,武帝近年来年事渐高,嫌弃寝宫过於幽深,说是透不过气来,就搬到山居斋来住,这里夹竹成荫,庭院里的树木虽多,但都植在靠墙一溜,屋子光线充足又通风透气,所以武帝很是喜欢。
  
  屋里焚著香,武帝靠在躺椅上闭著眼,刘栩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也不敢打扰,静悄悄地跪了下来,武帝却睁开眼,道:“栩儿来了?”
  刘栩应道:“是,儿臣参见父皇。”
  武帝自躺椅里直起身子,道:“起来吧。”
  
  他已经换了家常衣服,头发半白,连胡须也有些苍苍,刘栩心里一酸,陡然发现武帝这半年多来老了许多,武帝给他指了座道:“叫你来,是告诉你,应沈碧的旧案只涉及太子一人,其它诸人一概不要提及,就这麽了结就是了,给刑部和大理寺报个备案。”
  
  刘栩一一听了,心下却在踌躇,轰轰烈烈一件大案,太子也还是待罪之身,随便了结,可是太子要问个什麽罪名?
  
  武帝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以为朕老糊涂了?不是的,太子的性命朕是要保全的。只是,他这太子是不能再做了。墙倒众人推,不知有多少人要糟践他,所以朕让他继续住在你府里,嘿嘿,朕的儿子,怎麽能轻易叫人作践了。”
  
  刘栩连忙答应了,太子的案这样了结,虽然东宫之位不保,但总算不会再落入什麽下作之人的手里,总算是武帝顾念父子亲情,没有斩尽杀绝。
  
  武帝道:“太子这些年来,虽然把持朝政,却是干了不少实事,他实在是个聪明能干人,可就是这点聪明害了他,忘记了自己是什麽身分。朕昔年与皇後青梅竹马,爱重情深,念著皇後的情分一直容忍了他,可是再忍下去,他怕就要逼宫了,这实在是不得已的法子。”
  
  他语气沈痛,一字一句缓缓说来,显见得是真情流露,刘栩心里百味交集,却不知说什麽好,只听武帝道:“把太子弄到你府上,你立时就会是下一个箭靶子,你怕不怕?”
  
  信王抬头看见他父亲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知道武帝虽然年老,却仍是精明厉害,几个儿子心里想什麽,全都了然於胸,便笑了一笑道:“有什麽怕的?儿臣这些年战场上不知作了多少回箭靶子了,胡蛮们将儿臣的中军大营也烧过,儿臣却仍然没叫他们摘了首级去,能替父皇分忧,儿臣什麽也不怕。”
  
  武帝看了他一阵,神情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拍了拍他的肩,挥手叫他去了。
  
  回到府就去落雪斋传旨,传完旨对跪下接旨的刘檀笑道:“哥哥都听明白了?父皇到底是爱你的,在臣弟这里休养一阵,也是父皇为哥哥著想才这样的。”
  
  刘檀跪在地上一时没动,低著头不知在想什麽,刘栩便将手诏放下,过去搀他起来,才看到他竟然在落泪,那泪珠一滴滴滚在素色衣襟上,很快湿了一块,暗暗的一团。
  
  刘栩心中一软,柔声道:“哥哥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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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於坑的问题,是没错,我的坑很多,对不起很多人,但也只能说对不起,没别的办法,唯一补救的就是把手上这个坑完结,这个坑我也基本可以保证完坑,至於其他的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知道很多人讨厌我这个毛病,其实我自己也蛮讨厌的,所以凡是要声讨我挖坑不填的人,都尽管来申讨,谢谢。




破镜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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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檀并不动,低著头,眼泪顺著面颊往下飞快地坠,长睫低垂著,侧面看著,竟是荏弱不堪,那一种哀伤,不像权势被夺的愤懑与绝望,却像是一种不能抑制的伤心和痛苦。
  
  刘栩看他越哭越是伤心,虽然不出一声,但那泪却纷纷乱坠,肩头颤动著,显然是极力想要忍住,却无论怎麽样也忍不住,不禁心慌起来,伸手去替他拭泪,一面道:“哥哥,这是怎麽啦?陛下对哥哥父子情深,这时候还念著後日是皇後娘娘的冥寿,还嘱咐臣弟好生照应著,哥哥,这都是父皇的一片舔犊之情,哥哥不要伤心了。”
  
  他越是劝解,刘檀便越是伤心,虽然不出声,那等哽咽抽泣,只看得刘栩的心都抽痛起来,一时忘情,伸手搂住刘檀的肩,和他一同跪在地上,平时的伶俐口齿此时都没有了,只觉得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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