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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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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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这般放浪形骸般地欢好,一时有点想不明白,收了手怔怔地瞧他。
  
  刘檀看他半天没动静,觉得奇怪,伸手推了推他道:“你怎麽了,若是没兴头了,就起去让我穿衣服。”
  
  信王发了一阵呆,想著这个哥哥当初执政时,多少官员怕他,都说他是一颗铁心,手段狠辣得让许多人梦里想起来都要怕醒,性子从来都算不得忠厚,当年他的老师还说太子刚极易折,如今却肯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那究竟是自己的福分,还是。。。。。。。。
  
  胡思乱想一阵,又看到暮色朦胧里,他那张脸端正俊美得让人都不敢正视,信王自己也是个相貌俊美的年青男子,但每每面对刘檀都忍不住自惭形秽,想来想去,罢罢罢,这般人物,就为他死了,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拉住正在整束衣裳的刘檀笑道:“谁说没兴头了?只是天凉了,你身上才好,再病了可不是玩的,咱们换个地儿玩。”
  
  说著就将他抱了起来,大步向正房去。
  
  这晚果然就是换了战场再战,中途累了,叫下人送饭食来,吃著吃著就又吃到一块去,到最後也不知是在吃什麽了,汤汁淋漓,弄得满屋都是。
  
  这样的日子是荒唐了一点,却是说不出地恹意自在,自在中又有隐隐的担忧,日子美好得都不像在过日子,倒像是在做梦,真怕哪天梦醒了,那才是情何以堪了。
  
  他心里这样那样的想法当然不是没有,但是他是个带兵的人,向来讲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到什麽山头唱什麽歌。
  人生苦短,及时寻乐。
  那本来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有得受用且受用。




破镜 32

  32
  
  日子也就这麽飞快地过去了,这一日朝中有事,他一早就出门,到午後方回,照例换了衣服就往落雪斋跑,走到花园门那儿,却见紫藤架子底下站了个人。
  那紫藤正在发黄掉叶的时候,一地的黄叶子,架子还残留著些叶子,阳光虽然还好,但没什麽热度,发黄发昏的光照过去,更是一地的萧瑟,那个人就候在架子底下,看他过来了,微微地转过半边脸蛋来。
  
  眉目如画,薄唇带点浅淡的粉色,容貌清丽,正是他的头号谋士郦错。
  
  信王看到他,脚下就慢了。
  
  当初原是看中郦错的容貌,後来才取的才,但那分贼心可谓一日也不成死过,哪日碰见他不嘴里不说几句占便宜的话?
  却未料,这时候看到他,居然没来由一阵心虚。
  
  低头想了想,只得换了厚脸皮笑上去:“补之,到处看不到你,居然躲在这里。”
  
  郦错两只黑眼珠一错不错地瞧著他,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点了点头道:“王爷,好几日不见了。”
  信王脸上就发烫,好在他这人向来脸皮厚,肤色也不算白,就算面红也没人看得出,跟著就嘻嘻一笑:“补之,这话透著亲热,敢是想我了?”
  
  郦错却没像往常那样啐他,在架子底下的石桌边坐了笑道:“正是。”信王定睛一看,石桌居然已经摆好了茶壶,两只有茶杯也搁在托盘里,忍不住笑道:“这是怎麽了,补之,要请我喝茶。”
  
  郦错嗯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刘栩看他神色不似往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郦错替斟上一杯,碧绿的茶水,一股香气直沁入人心底,刘栩便赞了声:“好茶。”
  郦错举起杯向他敬了敬,一口饮了。
  
  刘栩不明所以,跟著喝了,看著他一张俊秀脸蛋,笑嘻嘻地没有说话。
  郦错放下茶杯道:“府里几位先生有些话想和殿下说,可是殿下总是忙著,没功夫,想想又不是什麽大事,就委托我来和殿下说一声,这月底过了,我们几个没用的书生,谋划著想要归乡了,在殿下府里这几年,多承关爱,怎麽也要来说一声的,就请王爷准了吧。”
  
  刘栩听了这话,收起了笑容,胸色也变了,站起来道:“补之,这话从何说起?”他诧异到了极点,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郦错仰起脸道:“王爷莫急,我等去了,自然还有好的来, 天下这麽大,没用的书生可到处都是,王爷又别觅贤才便是。”
  
  刘栩低著头想了一阵,道:“补之,我知道你们几位,都不是作势拿乔的人,突然这麽一说,那就定是小王做错了事,叫几位先生寒了心,才出此言。”
  郦错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却不作声。
  “但只是到底错在哪里,还要你们说得明白些。你知道我是个带兵的人,心思向来粗,不会揣摩人的心思,如果是哪里慢怠了诸位,小王先认个不是,回头说明了,我再赔罪,这样可行?”
  
  郦错听他说完了,这才慢慢道:“不是的,如今王爷深蒙圣宠,以後大好前程,哪还用得我等?我们本是山野闲人,散漫惯了,因为感念王爷的恩情,在这里赖一口饭吃,如今已经用不著我们,自然还该何处来便往何处去了。”
  
  刘栩看了他半天,终於大笑出声:“补之,你这一招我识得,那是激将法了。嗯,来来来,我以茶当酒,先赔过罪,再听先生细说。”




破镜 33

  33
  
  说著真个倒了两杯茶,对郦错敬了一敬,一口饮干,将杯子一掷道:“说吧,补之,你知道我不是那等喜欢揣摩人心思的人,但你们几位与人相伴数年,脾气秉性我知道得很清楚,补之,我办错了什麽事?”
  
  郦错听了这话,展颜一笑,刘栩心扑通地一声跳,补之是绝色,那可真是没有半点儿错,这一笑就能笑得人六神无主。
  
  “王爷既然这麽说,可还记得有一日,郦错曾在这桌上沾著酒水写过的几个字?”
  
  当然记得,那几个字是:东宫殆矣。
  
  刘栩还记得郦错写了那几个字没几日,太子刘檀果然就被废了。
  
  旧话重提,刘栩的心却早已不能似当初那般淡泊。
  
  “如今形势已经变了,王爷大好机会握在手里,我等实在不想看到王爷眼睁睁错失良机,为儿女私情所累,而置大事於不顾啊。”
  
  大事?
  什麽大事?
  刘栩乔痴作呆,喃喃地道。
  
  郦错抿嘴一笑:“王爷的大事,自个心里不明白?”
  
  话说到这种地步,信王并不是个真正的白痴,他不知道怎麽接郦错的话,一时间居然有了心乱如麻的感觉。
  
  他长到现在,似乎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纠结过,也没什麽事值得他纠结。就是当初郦错劝他争储,他也是伸手可及的富贵,不取,未免有背他一向的人生信条。
  
  可是此时却不知到底在顾忌什麽,让他在郦错面前装傻。
  
  郦错看了他这个样子,心里微微诧异,忍不住一阵担心,信王低著头,眉头皱成一团,两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那分明一付难下决断的样子。
  
  他推开茶杯就站了起来,朝信王拱了拱手,“王爷,时辰不早了,学生先告退。”
  
  刘栩被他一惊,嘴里胡乱回应他的话,说的什麽自己并不知道,看著郦错双手一揖,转身便走,醒过神来,三两步赶上去,郦错步履匆匆,刘栩情急之下,拉得重了点,郦错步子一乱,险些跌入他怀里,两个人脸对著脸,一时都有些发怔,只听刘栩道:“补之,你给我些日子,让我好好想想这事。”
  
  郦错一双清亮的眸子慢慢扫过他脸庞,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拉开,理了理衣摺,转身去了。
  
  刘栩望著他背影,发了半天呆,直到天色昏黑,这才一步步挪进落雪斋。




破镜 34

  34
  
  未进门,先听得一阵呜呜咽咽的萧声,跟著晚风一起,吹到耳边,信王不知怎的,就想到不忍卒听几个字,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那萧声婉转低徊,几个起落,渐渐消失不见。
  
  他靠在门边,那余音似乎还嫋嫋不绝,想起刘檀这个人,莫论文韬武略,单是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天下也没几个人能赶得上。而论起聪明,他们兄弟又有谁能及?
  
  郦错今日虽然一句没提到刘檀,但其用意已经很明白,他和刘檀的事情,这些人精似的谋士哪有不知的?
  
  若只是寻常风流情事,这些人哪里会来理会?
  
  这一回轮到刘檀,这些人又怎麽坐得住?
  
  就是自己心里,到底拿刘檀当什麽?
  
  他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唯一知道明白的,就是自己喜欢刘檀,爱上这个哥哥了。他没办法去想这人爱不爱得,他就是喜欢他,离不开他。
  
  可是他没想过,他这样地和刘檀纠缠在一处,会有什麽下场?郦错到是拿了根棒子,来给他当头棒喝,可不仅没把他喝醒,反而越发地让他心绪烦乱,只觉得眼前的事犹如乱麻纷乱,可是要他就此搁下这份情事,他不用想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他盯著脚下的青砖地出神,一块块的青砖上刻著梅兰竹菊的图样,看上去格外雅致。应沈碧这人个,连弄个青砖地也弄得这麽风雅,想到应沈碧,心里头又是一沈,生平头一次,害怕被人辜负。
  
  天色越来越黑,渐渐瞧不清地上的青砖画儿,院子里掌上灯来,隐隐绰绰的光透过来,他仍是没有动窝儿,直到一条颀长的人影过来,他才抬起头来。
  
  暮色苍茫里,一眼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能一眼望进人心底,轻声道:“六弟,来了多久了?怎麽不进来?”
  
  信王看了他,一把抓住他道:“哥哥,你还想做回太子吗?”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知道,如果郦错听了,难保不气得晕过去,有时候想想,他倒真有点儿阿斗之才,怎麽也扶不上墙,跟烂泥似的。
  
  可是他就是这麽个性子,想到什麽,就问什麽。
  
  他不是没有心机没成算的人,可是这世界上的事,能让他去算计的太多了,不用算计的又太少了,刘檀得算一个。
  
  他不想算计刘檀,可是如果刘檀要算计他呢?
  还是问清楚,说明白比较好。
  
  就算将来要怎麽样,好歹是个明白鬼。
  
  刘檀没回答他,上前拉住他的手,一直拉著他进了屋子,信王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那手握在手里,心里又稍稍暖和一些,跟保心丹似的,心跳得很是平稳。




破镜 35

  35
  
  刘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了,自己到柜子跟前去找什麽东西,信王懒洋洋地靠在椅上,打量著对面墙上一幅画,廖廖几笔,勾著雪後江边几株老梅,远山披著薄薄一层白雪,天边几丝淡云, 道旁一所长亭,正是一幅雪後江景图,画面透著说不尽的寂寥,那画左上角却题著一首词,那手字,除了刘檀没人写得出,只见那上头写著: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残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
  
  刘栩不禁笑了笑,刘檀走到他身边,看他瞅著墙上的画发呆,轻声道:“这画是他画的,这画上的词也是他写的。。。。。。。。。”
  
  “这字却是你题的,对吧?”刘栩将目光移回刘檀的脸上,看到刘檀低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很淡,但就那麽一垂眸,刘栩的心像针扎了一下似的锐痛,看到刘檀手上拿了个匣子,他急於要把这点痛掩饰过去,便伸手一把拿过来,笑道:“这是什麽东西?”
  
  刘檀来不及拦他,已经被他揭开盖子,里面却是一面镜子,镜面刻著祥云团花,他一把拿了出来笑道:“一面镜子?哥哥,你藏著一面镜子做什麽?”
  
  刘檀自他手里拿过镜子,将那镜子翻转,指著祥云团纹里的几个篆字道:“这镜子有个名字,叫做风月宝鉴。”
  
  这话一说出来,刘栩一脸堆出来的笑全僵住房了,来来回回瞧著那几个字,果然便是风月宝鉴几个大字,忍不住道:“。。。。。。。这面镜子。。。。。。。真个有这面镜子?”
  
  他拿过来前前後後看,又对著自己照了一番,毫无异样,道:“这不就是个寻常镜子嘛?怎麽传得那样神?不过如此!”
  
  刘檀笑了一笑:“这世上的事,哪一样不是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也不过如此的?这不过是他当年一个笑话,怎麽知道十年後会流传成神通广大的宝物?”
  
  刘栩不明白他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麽要给自己看这面镜子,同时为刘檀语气里的亲密与掩饰不住的骄傲而略略含酸,呆呆地看著刘檀不出声。
  
  只听刘檀道:“那一日,父皇让你们先走,留下了我陪他进晚膳,末了,就将这面镜子赐了给我。”
  
  刘栩想起来了,正是那一日,刘檀从宫中回来,手里是抱著这麽一个匣子,却原来就是这东西。
  
  “父皇为什麽要将这镜子赐给我,你明白吗?六弟。”刘檀将那面镜子轻轻放在案上,转过身来说道。
  
  刘栩茫然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
  
  “你不记得我的案子最初是从什麽事情上开始的?”刘檀靠在书案上,双手撑在桌沿上,瘦长的手指轻轻弯过来,扣住桌沿,嘴角似乎含著笑,眼里却盛满了悲凉。
  
  刘栩想起来了,是了,最初就是武帝叫他去问过话,问的就是这面镜子的下落,那时候说的是,镜子在太子手里,他借著办案的机会,昧下了这面风月宝鉴。
  
  他想出一脑袋汗,也猜不透皇帝是什麽意思,武帝为人精明之极,做事也神秘莫测,然而在信王看来,说到吊诡难言,这件事还真是叫人摸不著头脑。
  
  “父皇八岁登极,一生经历了多少艰险风波,可都让他一一化解过来,六弟,父皇一生做事,外人看来莫测高深,但没有一件会处置失当。他赐给我这面镜子,就是告诉我,应沈碧的案子,他不会再追究了,同时也是告诉我,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回到东宫了。”




破镜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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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想了大半日,摇了摇头道:“这话我听不明白,父皇既然不再追究旧案,又将这面镜子赐还给哥哥,怎麽说,对哥哥也是一件好事,或许父皇心里,还是器重哥哥的,那复立东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哥哥何必颓伤至此?”
  
  刘檀笑了一笑:“我不是颓伤,我只是比较清醒。六弟,你长年在外带兵,对父皇的性子并不是十分明白,父皇顾念著父子亲情,这才不追究应沈碧的旧案,他怕我耿耿於怀,才特地将旧物赐还给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嗯,也许过几天就会有恩旨下来,我是废太子,是不可能久居你府中的。”
  
  “恩旨?会是什麽恩旨?”
  
  “降为亲王或者郡王,另行开府。”
  
  刘栩一愣,坐直了身体诧异道:“那怎麽行?”
  
  一言即出,便知道自己是情急失言,刘檀是皇四子,前太子,在他府中居留,当然只是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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