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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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宝-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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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跃上墙头,在空中能看见后院的那个十字走廊,还没落地猛然发现走廊地面的青石板变成了红色的。花宝的心跳漏掉半拍,差点忘记呼吸,落下的姿势有些狼狈,停在一片凌乱的菊花丛中。天气越来越冷,那些花早就枯萎只剩下枯萎的枝干和掉落一地的黄叶,歪歪斜斜扑到一地。
  她敢抬眼往上看,耳边听得到很轻微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声音很微弱每一滴的声音间隔有些长。风在空中打着旋吹散浓浓的血腥味,带着那抹悲凉飘向远方。花宝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双手抑制不住颤抖。一种阴冷的感觉袭上心头,寒气入骨。
  随后赶到的瞳矽和司淼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花宝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她不敢直视那些血迹的来源,只得斜着眼偷偷地瞟了过去,尽管动作一再的缓慢,眼中的泪水还是如决堤一般无法控制。
  
  倒吊着的那个人正是子净,他被吊在了十字走廊的中央,双手双脚都被黑线缠住,勒出深深地淤痕。喉部上那条深深地伤口已经不再大量的喷出血液了,粘稠的液体快要凝固。地板上大片的血迹,蔓延到走廊一边,悄然浸入花园的泥土里。
  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死之前的惊恐,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突出来。咽喉被割断,他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就已经断气。或许意识消失之前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颈部喷薄而出的鲜红,染红灰色的天空。
  




暗袭11

  “子净,”她的声音颤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说话总是带着些羞涩的男孩不会再无聊地捉弄她了,不会再义无反顾的你去那我去哪,不会再不自量力地替她挡住危险。
  生命纵使转瞬即逝,这样的结束真的太匆匆。
  花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大声的哭起来。不光是为了子净的死感到难过,她又想起瞳矽的家人。他们都是为她而死,
  “我要去杀了他。”花宝大声地吼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要去很危险。”瞳矽一把抱住花宝生怕她一时冲动涉险。
  花宝转过头激动地抓住瞳矽的手:“我可以,只有我才能杀了他。”
  瞳矽看着花宝这样的神情觉得很心痛,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花宝出现这样狰狞的表情。第一次是在雪狐一族被灭的时候,后来他就失去了她。
  “不要再想了,什么都别想,你不该想这些事情的,什么都别想交个我就好了。”他专注地看着花宝的眼睛:“看着我,你看着我,忘了吧,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全部交给我。”
  花宝摇着头泪流满面:“不,我不能再这样什么都不做,这样下去只能害死更多的人。”
  “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就好了,我去替你承担。”瞳矽不理会花宝的话,继续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但是语气又很重,一个字一个字都想努力刻进花宝的心中。
  花宝不再出声只是靠在瞳矽的肩膀上默默地流泪。
  她越是这样瞳矽越是放心不下,不哭不闹的人心思总是深沉得多。瞳矽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招招手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子净的尸体被放下来,那些缠在他身体上的黑线这么割也割不开,瞳矽对着司淼使了使眼色扶着花宝离开,留下司淼一脸凝重地收拾残局。
  司淼走到子净的跟前抽出自己的乌金短刀一下子割断缠在子净身上的黑线,被斩断的黑线‘嗖’的一声抽离开来,甩出一滴血沾到司淼的脸上。司淼轻轻地擦了擦又看了看子净,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他的身上。
  子净的尸体被抬走了装棺了,剩下的人开始打扫这个走廊。司淼也提来一桶水来擦拭这里的血迹,可是想尽办法这里的血迹还是没办法擦干净,原本青灰色的石板看上去始终有一点暗红。
  入夜,气温越来越低,到了后半夜开始下起了雪,飞扬的雪花中夹杂着雨滴,冷得透彻入骨。花宝守在子净的灵前发呆,屋外响起细微的雨滴声,屋内烛光寂寥。
  “进去睡吧。”瞳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花宝的身后。
  花宝摇摇头,沉默不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看着跳跃的烛光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在屋顶铺上薄薄的一层,原本还夹杂着的雨滴都变成了雪花飘落。当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的时候,花宝开始满院子的转悠。瞳矽在迷糊中醒来没看见花宝便慌忙寻找,却在院子里看见她在不停地走来走去,东张西望。
  “在下雪外面冷,还是进来吧。”
  花宝停下来看看他又四处搜寻:“我能感觉到子净的魂魄明明还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看不见。”
  “或许……”瞳矽环视一下四周,他也没看到任何魂魄的痕迹:“或许魂飞魄散。”
  “不可能,我能感觉到子净死的时候并没有魂飞魄散,他只不过被割喉而已。”
  瞳矽拖着花宝就往屋里走:“好了,不要找了去休息一下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让别人安心转世吧。”
  花宝愣住了,的确她现在这样的举动只能是打扰死者的安宁。默默地跟着瞳矽进屋休息,躺在床上已然不肯闭上眼睛,瞳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花宝的眼睛上,终于动用催眠术才让花宝放弃了所有的戒备,缓缓入睡。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这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短笛,那是他从子净的身旁捡到的,这个笛子本来就该是他的,不知为什么他和花宝都有东西遗落到沈家。
  他把短笛放到唇边,一曲招魂,幽幽空灵。曾经在雪中吹起的曲子要比这悠扬得多,如今低沉压抑。
  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看见那张总显得有些委屈的脸。雪花飘落,那苍白的脸在黑暗的夜色中没了生气,那双眼睛已然宁静。
  风吹起瞳矽的发丝飞扬,肩头此时已经落满了雪花。
  “她很想见你。”
  子净淡淡地说:“我知道。”
  “为什么躲着她?”
  “都已经结束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不该在这里留得太久。你能照顾她,而我不能,我会离开,你可以一直守着她。”
  “她有话想对你说。”
  “不说也罢,说了我也记不住,我还是会转世会喝孟婆汤会遗忘,而你们不会这样,我和你们根本不一样。”
  瞳矽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有很多事情活着的时候不明白,死了反而头脑清醒了。”风吹过,雪花穿透他的身体,形影寂寥,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寂寞的神色。
  “你后悔了?”
  此时的子净也只剩下平静:“不,我没有后悔。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的,只是缘尽缘灭,该离开的,该忘记的,又有何可以纠缠。”
  瞳矽没想到这时会面对这么冷静的一个子净,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子净笑了笑:“她有你很快就可以忘了我,我离开很快就忘了这一切。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还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
  “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我。”
  瞳矽来不及多说,子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长地叹气,他将那跟短笛放在走廊的栏杆上,转身离开院落。一夜雪,天已微亮,满目银白,寒风凛冽。一夜间世界变了样子,雪还没停,反而越下越大,那一份厚重的压抑不断下沉。活着的时候谁都无法清醒,飞蛾扑火,死了才亦无牵无挂。
  
  ……
  花宝猛然睁开眼睛,梦里所见到的都是鲜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很遥远又恨靠近,明明很熟悉却又看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望着天花板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起身拉开门屋外已是一片雪白,雪下得很大,风卷起雪花恣意狂舞。很久都没看到这样大的雪,这让她又想起了终年积雪不化的天山山顶,雪云蔽空,风过无痕。
  沿着屋檐下的走廊一路漫步穿过花园却又看见十字廊中被染成暗红色的石砖,她深吸一口气恍惚又看见子净被倒吊在上面轻轻摇晃,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一院残花尽被飞雪掩盖了无生机,她低头匆匆碎步,来到大堂,忽闻身后有人轻唤。
  “宝姑娘。”司淼说。
  她回头神色疲惫,不等司淼再开口却抢先说到:“现在是什么时辰?”
  司淼看看天色说:“此刻接近巳时。”
  “看见瞳矽了么?”这一觉睡得时间略微长了些,总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我也在找他,我卯时初起来见他在院子里站着,等到辰时再来他已不见。只在十字廊里看见这个东西。”他摊开掌心递过来一支青色的短笛。
  那是子净的短笛,末端的吊坠是一块很小的木刻桃符,及其精致。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短笛的上刻着一个瞳字,那个字很久以前就有了现在字迹十分模糊,现在反而说不清楚这是谁的东西。
  “我正在找他。”
  “我也在寻,只是没看到他,凰郁和岚舒下落不明他也许去那边的寻找去了。”
  花宝摇摇头:“这说不准,我们去找找。”
  雪天本没多少行人,瘟疫过后更没人愿意出来,花宝踩着积雪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城外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她找不到的不只是瞳矽还有那把沧冰剑,心中的担忧如同漫天的雪花越来越繁杂。
  顺着直觉一直走,也分不清楚方向。愿意看到的人,不愿意看到的人,都渐渐出现在眼前。
  易青说:“我终于等到你了,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花宝叹气,这十多天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叹气,明明才短短的几月但是总感觉耗费掉了几十年的心力。
  “我们之间没说过几句话,我当然记得住。只是不明你为何总是选择极端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理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看向瞳矽,瞳矽受了伤几乎站立不稳。他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易青的躯体刀剑划过伤口自然愈合,虽然不容易伤到瞳矽,但是时间一久,他总能逮到机会有效出手。易青无须防守只要不管不顾的进攻,再厉害的高手也会丧命在他手上。
  “我在等人啊,我要等岚舒还有凰郁,他们不会来我不会动手。”花宝淡淡地说。
  瞳矽一脸的惊讶他不明白花宝在胡乱说些什么,他询问地目光看着花宝,花宝只是轻轻地对他点点头。
  易青把一个布包扔到花宝的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吧。”
  花宝打开只看见里面的两支箭头,那是当初凰郁从九微城带出来的神箭,之前都被易青夺去,没想到他现在却又还回来。
  花宝捡起地上的神箭冲到易青面前举起手,易青本能的闭上眼睛。
  久久的,毫无动静,耳畔只听见落雪的声音,这片死寂的山林在这透彻入骨的严寒中悄然孕育着新的希望。
  过了很久易青睁开眼睛看着花宝冰冷的目光,低头道:“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一直就想杀了我吗。”
  “也许我当初就不该留着你。”
  “我明白,你向来就是心软,你是想给我一个活着的机会。可是现在我更想死,你可知我困于封印之中,孤苦冷清,生死皆无门。倒不如一死了之,哪怕永世不得超生,魂飞魄散亦无所谓。”
  “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我现在可不打算给你一了百了的机会。”花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却没有半点阴鸷,那样的目光是怜悯也是悲哀。
  “杀了我吧……”易青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花宝神色渐渐复杂,这样的表情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杀了我吧,”易青继续说:“我知道我不是好人,我是罪有应得,可是我在镜坛湖底待了近七百年,生亦不能,死亦无门,如今只求一了百了。”
  “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也会下地狱的。”
  易青苦笑:“下地狱也好,省得做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感觉,我几乎忘记了冷热伤痛,喜怒哀乐。没有丝毫的感觉即使永生又有何用,我宁愿到地狱受苦。”
  花宝不语,手中握着的箭头没有放下。
  “是你下的咒语,让我生不能死不得,如今能杀了我的也只有你一人。是我打碎那一面镜子才能恢复你的全部记忆和力量,若不是我你就算等到天山的雪化光,你都记不起来。”
  花宝犹豫着:”可是岚舒,还有凰郁还有子净,这么多的无辜百姓,也要陪着你下地狱吗?”
  易青神色一变:“你不动手也没关系,我还会继续杀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脱得了干系么?”
  “何必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咬牙切齿地语气。
  “我不死,他就会死,”说着他指着瞳矽:“不止是他,还有一切与你有关的人。”
  花宝愤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
  “随你怎么说,我愿意生就生愿意死则死,该由我选择。”
  易青的话音刚落,身后一阵杀气袭来,一支长长的箭破空而出。花宝抬眼望去只见岚舒扶着手里的铁弓虚弱地靠在树旁,身边的凰郁坐在地上警惕地看着他们。
  来不及再去看他们倒地好不好,也来不及去想他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眼看着这一支箭飞了过来,易青一闪身箭对着花宝飞过来,花宝镇定自如地接过那一支神箭。
  接过神箭稳住身形,手停在半空中,动作又僵住了。易青看着她神色阴鸷,那一瞬间花宝思绪万千。
  “动手啊!不然我杀了他们。”
  易青声嘶力竭。
  花宝一咬牙,闭上眼睛狠狠地往易青的胸口刺去。那一瞬间易青的脸上平静如水,原本缠绕着无数黑线的双手终于放松,掌心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
  大雪还在继续,如柳絮般飞舞,天地溶成了白色一块帏幕。风呜呜地低吼着,一霎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花宝只觉得眼前白白的一片,双眼被刺得生生的发痛,不知不觉眼眶中满是泪水。
  她说:何妨计较,自此不相干。
  ……
  过了很久她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却看见躺在地上的瞳矽,慌忙跑过去只看见他白得发青的脸毫无血色。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千万别吓我。”花宝紧张地摇晃着瞳矽。
  瞳矽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花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花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
  “不……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的。”花宝泪水突然流了下来,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碎。
  瞳矽有气无力地说:“我如果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你说的什么话啊,你怎么会死啊,要死也是我们一起死,你不能死在我前头。”花宝抱着他泣不成声。
  在一旁的司淼忍不住捂着嘴转过身去。
  花宝抱着瞳矽伤心地大哭,如果连她最爱的人都要离她而去,她就是到了地狱都会把易青揪出来挫骨扬灰。
  她这样抱着瞳矽也不知哭了多久,仿佛积蓄一生的泪水都快要流干了,红红的眼睛在风雪中几乎睁不开。
  突然她搬过瞳矽的脑袋,哭丧着脸却又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不现原形?”
  “噗。”在一旁的司淼尽管背对着他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
  瞳矽一骨碌地爬起来,动作干净利落:“我可没说我要死了,我冤枉啊。”
  花宝一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那你刚才的话?”
  “我刚才是想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没事。”
  “你那一脸的表情分明就是不行了!”
  “当然是块不行了,我昨晚一夜没睡,今早也没吃早饭,还跑到这里来找人单挑,不仅累得要死还饿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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