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献给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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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式献给高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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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睡一会儿吧,到床上去。”字为有气无力的,嘴都只肯露一条缝,把挤扁的几个字抖落下来。却只是觉得有些反胃,皱了皱眉头,失神的望着这满屋的杂物。

田爹倒在了杨伯的床上,立马就见呼噜声了。

字为想躺一会儿,可是小董的床上尤其堆满了东西,皱巴巴的三角裤,恶心地揉作一团,像一坨晒干了的乌黑的牛屎,却又偏要摊在枕头边。老胡的席子只是黑糊糊的,偶有浅黄的地方,可以较为清晰的辨认出竹篾的斑迹。然而纵使那可供辨认的地方,也无一不是散布着污黑的垢点,如同人老珠黄后,婆娘脸上,那皱纹间若有若无的麻子。

字为确实是想好好地躺一会儿,却只好坐回到刚才的石头上,僵硬地呆成一个木桩。可也实在是支持不住了,便又从床底下扯出自己的包来,把小董的席子一卷,随同那些脏乱不堪的衣物,一起掀到了床板的另一头去。露出仍有抠不掉水泥碴子的木板来,可能是被汗水浸润湿了,或者是房间里面有点潮。只是有些润乎乎的,但看上去还行。觉得没必要掏出自己的什么来垫着,洗衣服总是比洗被单要容易得多。便没有再管什么,只把整个的包放在床头,和衣躺上去,连鞋子都不肯脱,一个满满的包,把个头垫得高高的。

然而穿的是短袖,偶尔醒来,便只好又把胳膊缩起来,抬上去,紧紧地搭在一起,贴在肚子上,方才安然了些。

047

 “过细点(小心)啊,这地上可满处(到处)都是钉子咧;特别是要注意板子高头(上面)。”田爹嘱咐着,并不时的在前面,用脚把一些挡在路中间的横条,给拔到了一边去。

“这就是料库啊?日!”亦书失望地嚷着。

字为也好不到哪儿去,情绪十分的低落,眼睛都有点发黑,人都困得快不行了。到处都是金子在闪,仿佛进入了幻境。

这料库也着实令人沮丧,就那么乱七八糟的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堆放在一起。八叉着,一堆乱,躺在十三层建筑的工地后面,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全是板子、木头料子,宽的、窄的,厚的、薄的,一起厮杀着,纠缠在杂草丛中。上面简简单单地,只是盖了一层油布,有一边没一边的,并且已经风化了,破旧得面目全非,经风一吹,竟也有了那春柳飞絮的景象。也有被雨给淋下地去的,便是那死鱼般的鳞片,拌进泥土里,毫无任何的生气可言,倒似乎确实有些熏鼻的味道,尿骚,或者鱼臭。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啊!”一个粗犷而严厉的声音,从楼上砸下来,“是干什么的,你们?”

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都看不见。整栋在建大楼,气势蛮横地横陈在眼前,自己却是如此的渺小。没有任何希冀可言,只能傻傻地等待着,寻找着声源,却终究是徒劳。绿色的安全网罩住了整栋大楼,什么也看不见,但从里向外,也许能看个清清楚楚吧。

“喔,老韩……是新来的,找块板子搭铺呢。”又是一个声音,也看不见人,但却大概知道他就在三楼及其附近,或者四楼或者五楼。

只不过这回的声音,显然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明显的有些钟气不足,自然是比不得那老韩的了。

“是猫爹,呵呵……”亦书十分肯定地说着。

“田哥,冒得事了……你就帮他们俩搞一下啊,我还正忙着咧……房间就到这边二楼上来找,随便哪个都可以的,只要冒得人住就行……”声音低了许多,但仍然是在使劲地喊着。

“田哥”,字为看了田爹一眼,没听见他回答,嘴都没动一下。只是仍旧愣愣地,游离着眼睛,到处在搜寻着自己中意的板子。

“田兄,冒得事了……”转向亦书,字为使了一个诡秘的眼神,浅笑中,潜藏着深长的意味。

“要死是不?”亦书厉色正声的说着,“脚上可只长了肉,钉子有眼睛咧,渴了就要喝点红色的饮料!”

“你小弟莫说大哥我,眼睛得有些正气了,钉子才不敢鬼鬼祟祟地。”

有说有笑的,一会儿的工夫,三个人分别都相中了自己的床板,由于每块板子上都布满了生锈的钉子,或长或短,或直或曲,上下左右的,全纠缠在一起。便只好相互帮扶着,先给拉出来再说。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终于给搞了下来,却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怕给弄伤了身体,田爹搬来一个水泥碴子,逐一地把每块板子上的钉子给捶回了头。叫它们嚣张不得,乖乖地窝在原来的地方,丝毫不能逞凶了。才一前一后的,背着上了楼去,这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田爹走在最前面,并且不时的回过头来,等一等。愣着,嘱咐他们要小心。

048

 亦书和字为都受不了了,累得满头满脸的都是淋漓的汗水,并且那些可恶的沙子,不时的洒落了一些,混和着咸湿的汗珠,在颈窝、脊背、耳根,甚至胸膛里,磨擦地滚动着,到处都是的,真有贝壳孕珠时,那怀沙的惨痛。

“我日,你要是有等的工夫,就直接驮上去了,哪怕是在上面歇一会儿再下来,也能帮我们背一下。”亦书累得快要往地上趴了,弓着背,却越来越弓,板子不断地往下压去,倾斜着,与地面所成的角度越来越小,便只得干脆把底下的一端搁在地下,撑着,是一个陡然峻峭的跷跷板,以人体弓起来的脊背,作为中轴的支点。

经这么一说,田爹倒还真的一个人,径直的走了。把他们两个落下老远,一会儿的工夫,就转过楼梯口去,上楼不见了。

字为走在最后面,自然因为亦书的这么一停,也只得跟着停下来。

“停下来搞么鬼啊,快点走啦!都已经压在背上了,不怕累还不嫌重吗?”字为抱怨着。

“走个××啊,不慌。歇会儿,再歇会儿……”亦书才缓过劲来,就开始呲牙裂嘴的笑着。

“日!要歇也应该放下来歇啊,那有挑着担子休息的道理。”还刚刚说完,就听着“啪”的一声,板子从字为的背上斜拉着摔倒在地上。拍下去了,紧接着,却扬起一层层的灰尘,在干燥的空气中弥散开去。

“王八,脱下你的贝壳来吧!”字为有气无力的叫嚷着,“那样累不累啊。”

“给××气,你不晓得等下一个人,又是好难得挪到背上啊!你去了贝壳,还不是一只王……”

然而也实在撑不住了,话还未落,只听得又是“啪”的一声巨响,那板子也轰然倒地了。不,应该是倒在了另外的一些板子上面,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接连响着,震动太大,有两块板子也滑落了下来。

“晕,你的个蠢伢,要那样重咧!”字为开始数落了,“说不定又要被压住了咧,或者被钉子给挂住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傻不拉×的。你看到哪个压住了?眼睛是长到冒气的啊?”

“喔,田爹下来了……”

“这么③üww。сōm快啊!”亦书招招手,“也不晓得在上面先歇一下,过来吹会儿风啊?噫!巧×××哦,草都在动,怎么就是没有看见风摆一下咧……热死了人的!”

“那叫弱不禁风,你以为啊!”狠狠地白了亦书一眼,得意洋洋的笑着,指了指那十三层大楼的顶端,“云还能飘浮在空中移动咧,要不你也去试一下?”

“滚,搞得好像你什么都懂得一样的。苍蝇是在响应死亡的号召而盘旋,蚊子的‘嗡嗡’直叫,因为生机的涌动。你脸也不晓得红一下,裤子不开裆,还真能让尿憋死人啊!”

说着,亦书便叉开五指,仿佛手中捏着一把扇子,悠闲而自在地扇着,但不知是否真的有风,他毕竟不是铁扇公主。

049

 “来,你帮下小朱。这块我来背。”田爹张开双臂,一上劲,就叫那板子,乖乖地骑上了他的背。汗水不断地从他额上流下来,横淌过宽阔的脸,至鼻梁后,直滚到颈项,再逐一地滴到地上。

位子选得都还不错,三楼。通风,有水龙头,除了他们三个,另外好像还有一张床的样子,但只见断砖搭成的墩子,却没有床板。其实这地方的人较少,不像一楼和二楼,感觉到处都挂着帐子,拥挤,而且更显得肮脏不堪。这里安静、方便,地上也比较的干净,稍微打扫一下,就更好了。字为面露喜色,甚至有些惊叹田爹的感觉了。便赶紧地摆弄着床板,各自去楼下搬了些断砖来,那泡沫砖没有浸过水,还当真如泡沫一般,即使是整块的,也轻得很。只是挂蚊帐时有些棘手,空空的四壁,不好钉钉子,而且也没有钉子可钉。左右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便只好再到料库去,各自抽了四截细小一点的木头回来,再又去抱了些泡沫砖来,把那木头插进方孔里去,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字为和亦把两张板子拼在一起,偌大的一床帐子,足够他们两人用了,只是那棉货太厚,晚上肯定热得很。

只是上下楼有些不便,刚才还差点摔倒了呢。从一楼到二楼的地面还没有填好,到处都是凹凹凸凸的,特别是在通往一楼楼梯口的那一段,整个儿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坑。一些脏水落在里面,无法排出,一动也不动的,全是死水一沟。好在用竹板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渡桥,直接接到通往二楼楼梯的转口。但走在上面去,却是摇摇晃晃的,有点恐怖。

亦书第一天晚上就想出去溜达。

理由很简单,还没有正式上班,趁着能够动两下时,赶紧出去蹦蹦。倘是以后,那就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字为有些不顾忌。明天就要上班了,得留些力气,精力分散得太多,容易耗尽。坐个长途汽车,就已经差不多使人癫到鬼门关了。

左右为难,互相说服,关键就得看田爹的一句话了。然而可惜得很,他只是非常认真的吸着烟,去还是不去,与他都很相宜,一副听之任之的随便精神,看着他俩争论着。但最后还是一齐出动了,吃过晚饭后,字为感觉还早,况且睡的地方又没有灯。睡得着还好,倘是熬着睡不住,那可就是闷得要命了。

铁门外是另一番天地,对面的酒店最惹眼,全是灯红酒绿的人们。难怪上午时那腔子一说到世界大酒店,就那么神采奕奕的,仿佛旧上海的外国租界一样,非同一般的神圣。而且还对猫爹油然而生三分好意,果真不是虚名所传,大凡自由进出租界的人,能等闲视之吗?景仰得道的主子,但还不能小窥了升天的鸡犬,龙宫里除了有蟹兵,还有统领它们的虾将呢。

和谐大道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世界大酒店里,果然一片辉煌,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一眼就看见了满桌的酒席,更是满桌的肚子。迎宾小姐的笑总是第一道风景,然而这仅仅只是对于他们两个而言,其实那是算不得什么稀奇的,并且出入的人,一般也都很少去关注她们,顶多只是进出时觉得方便了一些,毕竟有她们在,自己是不需要伸手去拉门,或者鼓足手劲去推门的。然而有她们在,也的确常常会对那些准备随便进出的人造成一些压力,初次进出的人,常常会有些歉意的,自己走走也就行了,闹得上夹道欢迎吗?进进出出中,只有那些强自严肃并且不笑的人,才是资深的食客,他们对这种礼仪是很不在乎的。然而又常有不更事理者,只是懵懂得很,才会惴惴不安,并总是心虚得很,而特别是面对着她们那青春的笑颜,吓得自己赶紧赔上一脸尴尬的讪笑来。然而此时的迎宾小姐,也常常有出人意料之外的判断标准,大凡严肃的人,则是真正的阔,因为他们通常都是作东的主子,而那些对自己满脸笑意的,却只是些不起眼的吃客罢了,跟着混吃混喝的家伙,有几个不是对什么都要感恩戴德的?

050

 每个服务员都着一色的衣服,手托瓷碟,在各个桌子之间,来回地穿梭着,井然的秩序,也是一种雅静的感观享受。字为只是瞥了一眼,也就没有当真去看什么了,默默地离去。亦书正在看别的地方,等一转过身来,不由得大为惊叹,给了字为一拳,又认真地探过头去,审视了一番,突然叫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摇大摆,大起大落,日他×的啊,那才是逍遥咧!”

那酒店门前的车子,就够得他们去用心地考察一番了。什么单位的都有,什么人都有,什么车都有,什么应酬都有,什么报销也都该会有吧。那到底是什么没有呢?

“我们课本上只说有公费接待那一项吧?但光那一项,都得从财政预算里节约呢?你看看这,……”亦书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大堆,却只是说得字为莫名其妙地,也就没有继续深入了。各自又都转过眼睛去,然而那车子也确实是多,各式各样的轿车,级别不一,似一群赌徒,作着乌合之势,横亘着,绵延着,一直伸到人行横道边上。

“我日他娘!老子要搞他一脚——”

“毕剥毕剥毕剥……”

字为呆了,亦书也被吓了一跳,以为像要哄孩子一样的,连忙伸手上去按住刚才被踢中的地方,却不想又响得更尖锐了。这才想起,是防盗警报,妈的×啊,不就是踢它一脚吗,叫个么×啊叫的。一时无措,然而只恨那警报怎么还不停下来,慌忙四下里看去。却并不见得有人过来,便一起赶紧跑开,再也不敢回过头去了,都出了一头的大汗,身上也热得很。

田爹早停下来没走了,一口气跑到他的身边去,生怕有人追过来,还不时地回过头去,看一眼。前面广场上扭秧歌的男女老少,竟让他乐得合不拢嘴。但亦书和字为却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也确实有些惮怕了,刚才的警报声还在耳边回响着呢!催了田爹好几次,见他没有应答,就商量着,他们决定自己转过去看看。

田爹究竟有些不放心,又只得跟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刚才幸亏跑得快,不然就××了,”亦书笑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还说呢,冒得事做你尽××瞎搞!”字为擦一把汗,也回过头去看看。

“田爹,你还记得那小成的个儿生不?哈哈哈……”

“嗯,么样咧?”

“不是说去年在武汉来玩,手痒不过,摸了下别人的车子吗?小×日的,不摸还冒得事的,一摸就赔了别个600多!”亦书兴奋地说着,倒十分庆幸起自己来了。

“为么事咧?”字为有些不解。

“为么事?不就是手痒咧,看到别人的车子停在那里,伸手就去搞了一下。那车子哭起来了,那开车子的人跑出来,硬是拽住不放人,说什么进口的反光镜被搞垮了,赔了600多。”田爹若无其事的说着,既无愤然,也没遗憾,“回去后,炫。书。ωǎng。垸里人就编了个顺口溜,‘摸一摸,去了你娘的600多;怕你不听话,逮住了也要一百八。’”

“哈哈哈,个×日的,活该倒霉!么不晓得跑咧?”亦书窃笑着,却更加地得意了。

“你笑个×咧!刚才幸亏没被逮住,你那一脚下去,说不定就得骨折了!”字为始才觉得严重,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看你下次还脚痒不?尽瞎××搞。”

七绕八拐地,终于找到了一个报摊。他们三个就都围了上去,并仔细地翻看了起来。田爹识字,这字为并不感到奇怪。单从那一手漂亮的字,即可窥出端倪来,只是给人的感觉,显得有点太过迟钝了。

051

 摊主显得极有耐心,别人在前面随随便便地翻看,他就不声不响的专在后面整理。即使是翻得再乱的摊子,他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不急不燥地,仿佛世外仙人一般,如同亭子一样,座落在这个拐弯的偏僻处,过着独自的生活。

字为总是细腻地观察着,顿觉得他和田爹的些许相似,忽然就认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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