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献给高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公式献给高考-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谁能相信这是真的?

谁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或者只是不敢。

在黑的夜,披一袭星辉,将一声无法抗拒的悲歌,低沉的放声……

“猪头!快点搞,不然一会儿就没你的料了!”亦书似乎有些疲劳,躺在板子上一动不动的。他在充分地享受着这片刻的休息,刚刚下楼来,去洗脸也是漫不经心的,左额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沙子。

字为两耳像浇了水泥,压根就没有听见亦书在说些什么。一上午以来,心情老是疙疙瘩瘩的,也因为转移发泄的方式,致使劳动强度更大了。整个人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既疲软,又极为不痛快,病怏怏地,下楼的时候都蜗牛兮兮的。工具早都不想拿了,全部都扔在了上面。手上不说,用肥皂一搓就好了,关键是鼻孔里,塞满了灰尘,仿佛永远也抠不尽似的,黑黢黢地,看着满满的一指甲,自己都觉得恶心。没法了,只好认真地洗起来,肚子再饿也得忍着。俯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把水,把鼻孔直接插进去,略微地吸一下,再空出手来,拇指和食指用力地夹紧,猛地一擤,才感觉不那么拥挤了,反复地搞了几下,渐渐空荡了许多。然而仍然有些不放心,并用手指抠出来,觉得没那么脏了,这才算作罢。

“我要打电话回家了!”像个孩子,拖着哭腔嚷嚷着,嘴巴噘起个老高,海拔有点滑稽的样子。

“先吃饭吧,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啊,还得首先响应中央,解决温饱问题吧!”亦书扭了起来,双手支在背后撑着,还不忘皱起嘴巴来笑笑,把两个牙洞对准着人,像那碉堡里的机枪口,“呼呼”地响着,呼出两股气流。

这工地上的活,也委实不是他们干的,为难人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尚且耐不下吃不消,叫两个刚出校门的小家伙,又如何折腾得起呢?字为那活还是较为简单的,可以快点,也可以慢点,虽然他自己养成了这“自虐”的恶习,手还一直隐隐地作痛咧。但总也没人紧催,由着性情来,倒也不是很累,只是灰尘太大,脏。发丝上早就布满了灰,一巴掌过去,便如同冬天里雪松针上的雪沫,沸沸扬扬地落下来。

亦书可就不行了,两个小工同时伺候四个大工。光和灰解水泥,就够人受的了。还要负责提灰,在地上还好,要是搭起了楠竹排板,通常是架在半人多高的铁凳上,那就更难了,不仅要拎灰桶,而且还得使用臂力,把它给提上去。虽说泥桶不大,可自己没手套,那铁丝做的把手,硬是勒得细嫩的双手几乎要脱皮了。然而师傅们又都要催着,搞得人毛心火辣地,尽有破裂的灼痛感觉。

065

 再说这鞋子也不适合,一脚下去,就像踏入了泥沼当中,水泥灰立马形成合围之势。师傅没说,有经验的工友却也只是半字不提,书本上的那点知识何曾管用?事后那些德性的人才笑着说出原因,但早已被这水泥灰给咬伤了好几处。比长了牙齿还厉害,钻心的疼痛。

他开始没有发现,催得紧了,也顾不得,只是后来觉得不对,脚后跟怎么老是隐隐地会痛起来。仿佛那地方的肉,正好被人偷着挖走了似的。再后来就越来越难受了,一会儿是脚背,一会儿又是脚指头,最后是整个的,一起痛起来,要得了命的。

他便赶快癫向一边,脱鞋时才发现,袜子已经渗进肉里面去了,粘着,如同捆在树上的绳子,经年之后,没有烂掉也没有解开,竟长到一块儿去了,被树含着,夹在里面,嵌进树干里去。而袜子外面,却只有鸟屎那么大的一点水泥,团团地转着,呲牙裂嘴的,撕掉了袜子,脚下却同时少了三四块皮。全都粘在袜子上了,还有血痕,露出细小的,分布得如同蜘蛛网状的血丝来。

可恨的是,作为工友的小方,竟咧开嘴笑了。并且还一个劲地催着,说他一个人搞不过来。狗日的,良心被狗叼进厕所里去了吧!小方是本地人,读书没混出个名堂,却壮如牛,也因为只有些力气好使,现在也只得沦落到工地上来,尽搞些零活干干。三四十岁的家伙了,到现还没个正经样,要不是因为在小巷子里有两间祖传的小老屋,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有媳妇咧。老婆在家里守着门面,卖些水果,他则时不时地出来转一下,挣两个灵活钱。

四个师傅也丝毫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视而不见,只一个劲地喊着要灰。一个比一个催得紧,一个比一个催得急,比之于索命的无常老鬼都毫不愧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把个可怜的亦书,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下班前还提醒着,要亦书下午时提前过来和灰,免得下午又要拖住后腿,否则就要求老板换人了。

人们都很迅速地走下楼去了,他们两人才不得不也都有了些行动。字为痿靡不振的,手背上还有未洗掉的血痕。亦书也好不容易地爬起来了,却还只是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再也没有刚才的那股活泛劲了。扶着楼梯里面的墙壁,一步三歪地摸下去。

“大学生,大学生怎么啦?”一个右手拿着啤酒瓶子,乱灌一气的家伙,左手抱着个大盘子,斜过眼来,很得意地奚落着,“哈哈”地敞开怀来大笑道。嗓门粗得像那大象的屁眼,让人受不了,竟而又引来了无数的好奇者。眼睛齐刷刷地扫来,要杀人似的,瞅着,又好比那面对古董时的神情,专心,却又毫无见识。字为只好勉强振作一点,打起精神来略视一番。

“你又不是不晓得,脚正痛着咧。”亦书没好气地回敬一句,“师傅,厕所在那儿知道吧?突然想要拉肚子了,唉哟……”

066

 字为被这一句给逗乐了,按照句意来分析,这可至少有两层含意。但亦书他肯定知道具体在哪儿,并且他现在一定不想去上什么厕所。而这近似请教的问题,却是在大家都在来往食堂的路上,自然就别具意味了,拐着弯骂人的意义就在此,痛痛快快地骂出去了,对方却无知无觉。亦书故意捂着肚子,却又并不去,也不要求他回答,单是拿着屁股,调过去,像要放炮似的,对着那个大钵子。

字为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小声地咕哝着,乐着两人嘻嘻哈哈地,一路径直往食堂走去,却终究捂不住嘴,单是笑个不停。

那家伙好像也听出了那话有点玄,不过也不十分明白的样子。继续喝着他的酒,动作很慢,似乎若有所思,但一会儿放下瓶子去,又猛烈地往嘴里赶了几筷子饭菜。

“要是再灌一点毛狗尿,可能就好了!”亦书骂不择口,指着伤口说道。似乎已经是在说自己的脚了,又要撇过头去。

“妈的,一上午几个人合伙整老子一个!气死我了……”

字为心里头猛地一惊,难道他们欺生?“为什么呢?”

“鬼才知道!不想再和他们一起干了。”

字为默想着,看着亦书这走路的样子,心里不免一阵阵的难过。这些人是麻木的,也是辛苦的,然而肉体的劳作,最后又全都归之于肉体的消费与满足当中。惟一的生活情趣在于获悉别人的痛,与伤,在远甚于自己的痛苦之后所激起的得意,或者在能够有效地掠取别人的苟笑或悲戚后,来化解自己生活中的苦闷与累赘。浸染自己的干涸灵魂的,是掠夺后自我满足式的陶醉,哪怕这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在所不措。这样的价值体系,毫无任何崇高与悲壮的意义和情怀,惟有猥亵的个体满足,才是永恒的平衡与支撑点,使自己能够得以苟延残喘。

然而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只有将他们以至全部的经历,当作一种过去来回忆时,才会领有如此澄净的心境,没有了那些愁,也没有了那些苦,却恰好佐证了生命作为一种存在,仿佛只有曾经才是那么的真实。这是苦涩的咖啡心理,为了奋斗,一个人常常会在午夜,冲上一满杯;为了奋斗且又不至于太苦,就会选择加拌进些许的红糖;然而为了能够更好的奋斗,再苦也不会觉得太苦,便认为连红糖也似乎是消受不得的奢侈了。直到许久之后的今天,才依稀地记得,不管加没加糖,咖啡永远都是苦涩的;而那时的咖啡,不管加没加糖,却永远都是香甜的。是过去,把自己感动了,也被自己感动着!

相反,现在却也只能寄托于过去的奋斗历程中,来寻找安慰与动力。少的是年少的愁,减的是痴狂的伤,只是摸不准前进的路遥在何方!风雨兼程的日子,犹能如此;风和日丽的仲夏,又当何以堪?

把自己感动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难道被自己感动的时代也成为历史了吗?即使是屈辱,也必须要坚挺着走过,为这一路的自己,而不懈。

正怀念着,一个人的坚强,和那些无阻于风雨的日子……

067

 “该你了,喂!该你了……”

被人从后面给擢了擢,方才惊醒。学着刚才别人的样子,立马先递上饭票去,里面的师傅还是极认真地看了一眼,尔后仔细地对折起来,从中撕开,却并没有撕成两半,可能是为了方便以后核对吧。

这样想着时,饭已经从窗口中递了出来。便又慌忙点了三样菜,毛豆是凉拌的,蕃茄炒鸡蛋清新可口,青椒肉丝也还不错,零星的有些肉末。另外还有土豆、藕片、青菜等等,种类颇似繁多。

不过,数量都很有限,每样都只那么一点点的,像闪烁的星星,点缀在空中。

字为不仅想起一个笑话,一个班上七个同学,三女四男。分别担任着不同的职务,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等六个科代表,为了组成一个完整的班集体,他们必须要群龙有首。于是,经过再三的思考,班主任决定任命其中一人为班长,而副班长一职,只好委以兼任了。七个人高兴得不行,个个当官,人人荣耀,并相互庆贺,声明着,谁兼任谁请客。值班表排出来了,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兼任副班长的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更不是王五,而是班主任他自己!“请客”自是泡了汤,彼此安慰一番,结论便是,嘴收上已经掉过馅饼了,但头顶更得小心天上的陨石。

看着碗里的菜,字为笑不出也哭不来,青椒炒肉、土豆炖骨头、蕃茄炒蛋、毛豆弯弯!六种菜构成了三菜一汤。拐出来后,便一起往“猫洞”而去。

“你们的包不拿上去吗?”猫爹忽然问道。

“没有。”亦书停下筷子,咀得嘴巴。

“我只拿上去了一个,装的是衣服。”字为接着说。

“包里的钱自己随身带好,不要放在我们这儿。”猫爹扒下了最后一口饭。

“丢了不好说话。”杨伯也在旁边说着。

“你们都带了多少啊?”猫爹又问着。【霸气书库﹕www。87book。com】

“只剩下30了,带的也不多。”亦书啜着一口饭。

“还有150咧。”

刚出口,字为就顿了一下,明明是亦书告诉自己他带了80的,怎么又改口了呢?然而他是不会对着自己说谎的,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变了。转念一想,也并没有啊,带是带了80,但他只是间接着回答了只剩下30,这并不矛盾的。如果他真要撒谎,那就可能剩下的不止30了。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卑劣来,连最要好的朋友都要怀疑吗?他自有他的理由,况且自己面对的又是一个并不熟悉的猫爹。

人们吃完后,陆续都出去添饭了。小董他们依然没有回,老胡的床上仍是黑糊糊的。与其说是铺了一层煤灰,倒不如形象的比喻成地上的一坨牛屎,被贪食的鸡给扒拉开了,散得到处都是,恶心死的。小董的倒好了一点,也许仍旧是没有洗吧,但这回却把内裤直接扔在了地下,跟一双臭鞋绞合在一起,大有狼狈的不经之举,却又凛然地勾当在一起。

068

 “呃,他们两个,怎么总不见影啊?”字为抹了一下嘴角的饭粒。

“谁?”猫爹警惕地问着,一愣,皱着眉头,抬起头来望望。

“老胡和小董啊?”

“那两个×日的啊,成天的在外面瞎××搞,也不怕得病!”杨伯古道热肠,却也嘘了一声,压低着声音,使着谨慎的眼色,“不要跟他们说,也尽量少跟他们一起打缠。”

猫爹只是一声不吭,出去洗他的碗了。

“在外面搞么事啊?”亦书来了兴趣,明明知道似的,却又偏要故意追问一句,“不就是吃饭吗?什么病不病的。”

“小×子多问个么×,快点吃你的饭就是的了。你的个儿生啊,要是敢乱搞,看我不回去问你的伯咧,搞死你得的!”杨伯正言厉色,全然压住了亦书的嬉笑。

“唉,现在的后生啊,不务正业!看以后成了家,就知道有苦吃了。搞钱的时候不扎钱,用的时候就晓得叫穷了,不成气的东西!”他仍旧一声两叹地,愤怒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来,司空见惯了,或者恨铁不成钢,然而却全与自己无关。

陆续地都走了,亦书也作出很努力的样子,鼓起肚子来,装下了最后的一粒饭,直塞到喉咙那儿了。出去以后,亦书突然就转过来骂道,“你就不晓得说只带了40啊?跟个猪样的,也才只有长个不好看的大脑壳啊,又不晓得转着用一下,动不动得了?锈住了吧?”

字为笑笑,觉得也是那么回事,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很快就明白了。谎言,有时就是智者的盔甲。在不涉及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用以攻击,至少可以完全有效地保护好自己,人的坦诚,并不是从数量上有什么规定,也就没必要什么都说与不经意的人知,避免受到意外的伤害,用以阻退外来的攻击。

家里都还比较放心,因为他俩几乎同时撒谎了,说这里的伙食好,住宿条件不错,室内作业,老板又非常地照顾他们……反正说了一大堆,到摞下话机,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了。相视苦笑,到底好在什么地方呢?掰起指头来,愣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中意的。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里温暖些!虽然这种想法只是因为他们的依赖性还太强,但也确确实实地体验到了独身在外的苦境。没日没夜的漂泊感,不能放心地享受时光,在他们这个粗野的年龄上,真是一种负累,折磨。什么都得自己打理了,什么都得自己面对,什么都是自己的,却惟独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在外界与拥有之间,自己既是介质,也是孤零零的心情。。

字为又明显地意识到,谎言,有时得站在战略的高度,加以有效地运用。骗人,只是出于安慰的需要,而安慰恰恰又是靠耳朵得来的,是真是假,又有多少人会去深究呢?忽然觉得,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人最不可轻易相信的,应该恰恰就是他自己了。不要轻易相信自己,才不会轻易被他人欺骗。

069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实,立足于自身的时候,天理就在自己的身边,然而却又无不受制于自身的认识。也正是由于这种拘束,往往成就了自己,是以知足常乐,难得糊涂。但也往往因为这种受制,而毁灭了自身可能达到的更高境界,可谓鼠目寸光,不知上进。然而拘束之下,人的盲目以至自负,或者人的软弱以至于自卑,要么成就了个人,要么毁灭了个人,这种机缘巧合,便是自身的机遇吧,恰与外界的因素叠合之后,那便是所谓的命运!

人之所以会上当受骗,首先就在于他轻信了自己的感觉,以为自己的判断就是正确无误的。以至于受到伤害,就像那个笑话,自己被卖了,却还在帮着别人数钱,如果再热情一点,恐怕还要提醒对方,是不是需要搞个验钞机来。

耳朵得来的好话,不过当时舒服罢了,然而常常有人犯蒙,以为皆天下者,都如其所听,快癫到天上去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