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风也客气地说:“请你们小声一点,内子在隔壁,她得了病,需要静养。”
另外一人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生意上门了,原来是个酸腐的书生!我等就是这种个性,大块吃肉,大声喝酒,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又一人邪笑道:“大哥,这还不明白?一定是扰了人家做那事儿的兴致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人一齐哄笑起来。
刘若风想不到他们竟说出这等秽语,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抓起一人,重重地掼在地上。其余三人一齐上前,将刘若风按倒于地,便欲拳脚相加。
就在这时,马芸冲入房中,只三两下功夫,打得几人抱头求饶。马芸喝令:“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若是再听到你们说半句话,立刻取尔等狗头!”
四个人悄悄地收拾起货物,连夜搬出了这家客店。
店主出来询问,刘若风说道:“店家但请放心,这几间客房我全包了,近期内不得再让他人入住。”店东不说什么,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灯光下,刘若风见马芸嘴角又沁出殷红的血水,忙上前将她扶到凳上坐下,先回到住的房内点亮油灯,再到隔壁,把马芸抱回床上。
刘若风打来清水,为马芸洗去血污,一边自责道:“芸妹,对不起,我不但没把事情做好,反而连累了你,加重了你的伤势。”
“风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强出头的,这份心意,马芸已经很感激了。这点伤没什么,呵呵,你不要看到流血就以为伤得非常严重,有时,受了伤不流血才更严重呢。”
“芸妹,这全怪我,是我没有本事。”
“风哥,以你袭击百花谷主的那一招来看,这四个莽汉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刘若风不相信地问:“真的吗?芸妹,你是说我完全能自己打倒那四个大汉?”
“嗯!”马芸点头。
刘若风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我却做不到呢?”
“那是你缺乏信心和临敌的机变。风哥,等我的伤好了,教教你,你再下点功夫练练,要对付十个八个寻常之人,并不是难事!若有危急时,也可自保。”
刘若风想了想,却说:“不,不行!不能让你教我!”
马芸奇道:“为什么?”
刘若风呐呐地道:“因为——你若是教了我武功的话,岂不成了我的师父?我就不能再叫你芸妹了,那是我不能答应的事。不行,不行!”
马芸心里说:想不到他竟是这么个迂腐的人!她气恼地道:“你不想让我作你师父,你是想什么‘雪茹姐’作你的师父吧?”
刘若风突地拍手道:“啊!有了有了!你教我功夫,那样的话,我就叫你‘芸妹小师父’,岂不是能够两全其美?对,就是这样!芸妹小师父,你可以教我了!”
马芸盯着刘若风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明白了,原来这个“迂腐的人”是逗着她玩儿的。
刘若风却仍是装傻:“你笑什么?‘芸妹小师父’这名字不好听吗?”
马芸又气又恼,举掌打向刘若风。当然,这一掌根本没什么力量,刘若风抓住她的手掌,惊恐地说:“唉呀,你还没当上师父,就发起师父的威来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当师父了!”
两人以前是“兄弟”的时候也拉过手,但这时的感觉,却很不一样。刘若风觉得马芸的手温软细腻,马芸则觉得刘若风的手温暧有力。两人的目光交织一会儿,便各自转头。
刘若风站起来,把脏水端出去倒掉,回来后,继续为马芸打扇。
马芸低着头,柔柔地说:“风哥,让我自己来,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行不行!无论怎么说都应是我护着你,芸妹,你睡吧,有弟子大哥在呢,你放心地睡吧!”
“你……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刘若风挥扇将油灯煽灭……
………【第二十五章莫家堡】………
黑沉沉的夜中,马芸大胆地注视着刘若风的暗影,心里十分激动。她想:“风哥对我真好!真希望他能一辈子这样守护着自己,有了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会在乎我这张难看的脸吗?”
刘若风注意到,马芸没有入睡,她的眼眸一闪一闪的,象是天上的星星。他想:“芸妹的眼睛真美!若能永远这样伴在她身边,必定是一件愉快的事。她的……她的脸是怎么给弄成这样的?要是……要是王红玉那张脸长在芸妹身上,那一定是人间绝品!不过,面貌只是一个表象,心灵才是最重要的。想想那个红玉小姐,似乎少了些内在的东西啊……唉,我想这些问题作什么,香绫,香绫她还在家等着我呢!”
马芸闭上眼,传出均匀的呼吸。刘若风煽着扇,瞌睡来时,头猛一低,又醒了,仍然坚持。直至过了夜半,凉风透进来,刘若风才停下为马芸煽扇,倒在草席上睡去。
白天,马芸坐着指点刘若风临敌应变的机巧,督促着他练习。
过了五天,马芸的伤势已愈。两人商议下一步做什么。马芸提出,这样找若水不是办法,人单力孤,须找人帮忙;她准备回师门一趟,一是回去看看师父师娘,二是让师门中人留意若水的消息。
刘若风想要一同前往,被马芸婉拒,说是,她们那里不欢迎外人进入。刘若风想:“她的师门岂不是和百花谷一个样吗?江湖中人,怎么全都是一些怪怪的规矩?”刘若风决定先赶往绵州姨父家,让姨父请江湖朋友帮忙寻找若水妹妹,另外,他还有一层考虑,他想到蜀中拜拜昭烈先帝。
结了帐,两人拉着手出小镇,走出好远,约了在绵州相见,依依惜别。
刘若风往西,翻过大巴山脉,穿过川东丘陵,进入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
不止一日,到了成都。但见店铺林立,市面上也很繁荣,只是街道窄小,屋宇也不如京师洛阳气派;而且闲散人等甚众,操着五花八门的口音,估计是从外地涌来的流民。
刘若风一路询问,直奔汉昭烈庙。
苍松翠柏掩映下的昭烈庙,冷冷清清。进得庙内大殿,并不见香火缭绕,先帝和诸葛丞相、关张众将的塑像已经色彩脱落,有的还缺了胳膊少了腿;门窗破旧,墙角、梁柱间挂满蛛网。
刘若风鼻子一阵发酸,跪在地下叩了三个响头,上了两柱香,心里真是万般滋味儿,难以言表。
悄悄揩了泪水,刘若风出了正殿,四处转了一圈。许多地方放着篾席、被褥、碗筷之类,有的地方竟垒起土灶,有些角落里,屎尿味儿臭不可闻。想来是一些流民将这里当做安乐窝了!刘若风只看到几个老人孩子,其他人可能是出去找食或讨食去了吧。
想当年,先帝白手起家,而能三分天下,当可算一世英豪;而如今,只落得香火无继、庙堂鼠窜的悲凉境地!自己身为刘氏子孙,却无力改变什么。心酸之余,刘若风对功业名位的看法,也有了些变化。
刘若风怀着伤感之情离了成都。看着广阔的原野上那金黄色的重重稻浪,小河边、村落旁的青青竹林,枝叶浓密的成片桑树,让刘若风觉得祖先的伟业已是那么遥远,甚至产生了瞬间的迷失:“我为什么会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要到哪里去?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过了绵州,一日午后,刘若风来到了姨父的莫家堡。
远远望去,莫家堡占地宽广,外面围着高大的墙体,尤如一个城堡。刘若风到了东门,见墙外还有一条丈余宽的水沟,吊桥高挂着。
从父母的口里,刘若风只约略知道,姨父是武林世家,也是川西一带的豪族,但没想到,竟是这般宏大的规模和严密的防范,甚至超过刘若风见到的某些县城。
刘若风对着墙头喊话:“烦请哪位大哥通报莫堡主,侄儿刘若风求见!”
上面有人应道:“好,你先等着!”
刘若风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见墙头放下吊桥,一个人高喝:“刘公子请进!”
刘若风走过去,吊桥随之收起。
进入堡内,一名堡丁过来为他引路。碎石铺成的道路纵横,青瓦房屋交错。但见老人在树荫下乘凉,小孩在四处奔跑;诺大的青石场子上,上百名青年在操演武艺。
庄丁把刘若风带到青石场后面一座最气派的屋宇前。朱漆的大门,门口立着一对石狮。门里出来一位老人,庄丁对老人说:“老管家,这位刘公子就交给你了。”
“刘公子,请随我来吧。”老管家引领刘若风往里走。高墙深院,不时遇到持刀巡查的庄丁。刘若风觉得,这座屋宇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堡中堡。
老管家将刘若风带进一间小厅,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后看着什么。这人身穿深绿色锦袍,留着短须,没有戴帽,头发非常请究地盘在顶上。刘若风估计,这个身材不是很魁伟的男子,应是自己姨父、此堡堡主。
老管家禀道:“老爷,刘公子到了。”
老爷“啊”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打量刘若风。刘若风也进一步观察他。这人左脸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脸上表情淡漠,眼神里自然地发出一种威光。
“你是刘兴的儿子?”这人的语气同样漠然。
若风拿出父亲的信呈上。
看完父亲的信,老爷说道:“贤侄,我就是你姨父莫正举。你父亲说家里遭逢不测,要我助你。你先住下,这事须从长计议。老江,你带他到后面,先见见夫人和小姐。”
“姨父,小侄告退。”刘若风恭谨地作揖而退。
管家老江把刘若风带至后堂,对门口一名丫环说:“二凤,快快禀报夫人,她的侄子到了,正在这里相候。”
一身青衣的二凤望了刘若风一眼,赶紧跑进里屋。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富态的妇人,嘴里急问:“管家,我家侄儿在哪里?”
刘若风一瞧这妇人,除了稍为胖一些,和自己母亲长得十分相象!这一定就是自己的姨娘了。刘若风眼泪禁不住滚涌而出,上步就跪在了妇人身前:“大姨娘,侄儿刘若风拜见!”
莫夫人也激动不已。她将刘若风扶起,含着泪端详一阵,说道:“你就是风儿?数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妹妹在家信中常说起你,夸你聪明,瞧这眼神、这嘴,果真长得有些象她!她好长时间没来过信了,现在怎么样?你父亲还好吗?”
莫夫人这一问,让刘若风更难控制,竟哭出声来。
夫人似觉不妙,颤颤地问:“风儿,你是怎么了?家里是不是出了啥事?”
刘若风泣声不止。
管家一旁道:“夫人,你先别急,进屋慢慢说吧。”管家示意二凤扶着夫人进去,他也推着刘若风入内。
莫夫人坐在楠木椅上,听刘若风哭述事情经过。父亲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和在百花谷的经历,刘若风觉得不宜让姨娘知晓,只把其余的事说了个大概。
伤心处,莫夫人大叫一声:“我那苦命的妹妹呀!”当时就晕迷过去。二凤和另一名丫头手忙脚乱地为夫人掐人中、捶后背、喂糖开水,终于将她弄醒。莫夫人和刘若风抱着哭成一团,两丫环也悄悄地抹眼泪。
老管家开解道:“夫人,表少爷,你们要节哀,不要气坏了身子。二凤、小英,别跟着起哄,快去拿水来给夫人和表少爷擦脸。”
刘若风止住哭泣,又劝慰大姨娘。洗了脸,莫夫人拉着刘若风的手,两人说了许多话。“风儿,我一定叫你姨父帮你寻找若水,为你父母报仇雪恨!”莫夫人悲愤地把这话说了数遍。
“白云飘,清风摇,鸟儿鸣树梢……”一个女声哼着小调走近窗外。女子的声音十分甜美,是刘若风所听过的最令人陶醉的嗓音,赛过天上的仙乐——仙乐没有人听过,这人间的“仙乐”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在悲痛之中,但是刘若风仍为这美妙的声音吸引,转头望向门外……
………【第二十六章难念的经】………
一名女子从门口进来,看见刘若风,稍一迟疑,走到莫夫人跟前,惊讶地问:“妈,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莫夫人用绢帕揩揩泪痕,拉住这女子的手,指着刘若风说:“竹青,他是你表弟,叫刘若风。风儿,这是你表姐竹青。”
刘若风恭敬地称了声“表姐”。莫竹青也唤声“表弟”,接着追问:“妈,您哭什么呀?”
莫夫人带着哭腔向竹青叙说起来。
刘若风记得,平生只见过表姐一次。大概七年前,姨父姨妈曾带着这位小表姐到博野来过,那时,自己和表姐都还年少,至今,印象已模糊了。他好奇地打量这位竹青表姐。表姐不但歌唱得比百灵鸟还要婉转,说起话来也是委委动听,充满女性的温柔和磁性。但见她穿着淡青色绣边的上衣,翠绿的长裙,乌黑的秀发上别着碧玉簪,白净的双腕戴着翡翠镯;面庞清丽,身材柳条,个头适中,比马芸要矮几分。刘若风觉得,表姐真象是这川西平原上一株青青的秀竹。
听了母亲的述说,竹青掉下泪来,对刘若风道:“表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不会不管的!”
莫夫人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正举,要他想办法。竹青,你在这儿陪风儿说说话吧。”莫夫人与老管家、丫头小英一起出门去。
竹青坐下来,吩咐二凤为刘若风奉上热茶。
竹青问:“表弟,你多大了?”
“十九岁。表姐,你呢?”
“我刚二十岁。表弟,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直呼名字好吗?你叫我竹青,我叫你若风。”
刘若风道:“那不行,你比我大,我还得叫你姐。这样,叫你青姐,行吧?”
“那就随你了。若风,看你这身打扮,怪怪的,是咋回事?”
刘若风红着脸,将百花谷一节事由约略地讲与表姐。
竹青心想:“这个表弟,原来是个情种!”嘴里说:“若风,妈给我说过,你家境况不好,我见你穿的衣服这样华美,所以问问你。我想,你那位义妹马姑娘多半爱上你了,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她还会来找你吗?”
刘若风想了想,说道:“青姐,你是若风的亲人,我不瞒你。芸妹面上有青紫的痕迹,并不好看,但是,我对此不在乎,我看重的,是彼此的情义。不过……青姐,我在博野已经与恩人之女秦香绫有了婚约,我不能背信弃义。我不知该怎么办,青姐,你能帮我想想吗?”
竹青心道:“还有个香绫姑娘,越来越复杂了!”嘴上说:“若风,姐姐也没经历过这些情感纠葛,不能给你什么意见。如果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你可以照单全收啊,男子汉三妻四妾,又不违法!呵呵,呵呵……”
刘若风摇头:“不行!不行!青姐,小弟以为,男女之情,应当专一的好!”
竹青心有所触,心想:“表弟还是个痴心人!不知我能不能遇上这样一个痴心的人呢?”竹青暗暗叹息,岔开话题道:“若风,你以前善文,没学过武功,现在机缘巧合,已有了一些根基。你想不想在武学上再有所提升呢?”
“青姐,我喜文胜过好武。你家里一定有不少藏书吧?能借我看几本就行了。”
竹青微笑道:“若风,我家对你会那样见外吗?你歇下来后,我就带你到藏书阁,让你钻进书堆里,看书看个够!”
刘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