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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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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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师急得又敲着桌面,嘴打哆嗦,半天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的报纸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投资款了,可事实呢?事实呢?”

    司马南望着周老师,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乡村知识分子,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愤怒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他们就是有天大的哀怨也不敢放声嗥叫。这样的知识分子,常常长篇大论地写控告信,却不敢直视被告的眼睛。

    司马南太了解他们了,所以眼前这个人的愤怒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他猛一拍桌子,准备教训教训这个在大庭广众面前责问他的乡村老师。这一拍让周老师往后一退,一下子愣住了,一双眼睛由愤怒到胆怯进而无助。

    乡村小学那泥土*场上,周老师穿着衣襟长、袖子短的土蓝布衬衫教孩子们跳蛙跳的身影在安琴面前晃动,四十多岁的年龄,五十多岁人的疲惫,佝偻着的身躯在孩子们的笑声中还是那么灵活。长长的田埂上,他小跑着追赶方骏和自己时,气喘嘘嘘的呼唤,远远的目光是热烈和企盼。

    清晨坐在方家院子里那个埋头清理篮子里果子的他,满怀信心地认为那一篮子百家果子会打动曾经的农家子弟——方老板。

    安琴的眼睛湿润了,她站起来向司马南吼道:“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你威风个屁,就知道撒谎唬老百姓!”

    司马南惊愕地看着安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捉摸不透,这么善变。

    他也愤怒了,对安琴吼着:“你有病还是怎么的!这件事的经过你都知道的,怪得到谁,怪我吗?我又为了谁?真是莫名其妙!”

    他看着不出声、一味愤怒的两个人,又向着安琴补充一句:“最莫名其妙的是你,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有些事是你我管不了的。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翅膀都没有,只有在人家的屋檐下躲雨,你管人家的事管得了吗?”

    安琴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好呀!我现在就在你的屋檐下躲雨,是不是?我没有翅膀,可我还有脚,我自己走行不行?”

    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冲出去,末了又转回身大声对老板说:“买单!”司马南想站起来追,看看周围早就有报社的人在一边观注这个桌子上的吵闹,就又铁青着脸坐下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周老师左右为难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跺脚,跟着安琴出了餐厅的门。

    安琴沿着路边急匆匆地走着,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确实司马南说出了她自己心里明白却不敢承认的现实,直点了她的痛处,拿到房产证的那一点点喜悦完全被冲淡了。

    她匆匆走过一个个五花八门的商场门口时,一个小姐冲过来递给她一张美容的邀请卡:“小姐,请到标榜美容院体会体会吧。小姐,我们的服务一流,产品质量值得信赖。小姐……”她粗暴地一把推开了那位小姐的手。

    “安老师,安老师……”周老师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他,他们两个在人流中形成了一道有意思的风景线:一个时髦,一个质朴;一个悲戚,一个焦灼。周老师上前拉着安琴的衣袖,马上就有好奇地过路人看他们。

    安琴恼火地回身看着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没听他说吗,我自己都寄人篱下,我管不了你们的事。”

    “安老师、安老师,你是亲眼看到的啊,那些娃娃们在那样的教室里危险啊!”周老师侧身佝偻着腰,边退着走边向安琴解释着。

    安琴突然觉得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窝囊废一样的男人。看他穿的什么,浑身上下不值五块钱,头发蓬乱,说话时干瘪的脖子上枣核一样上下滚动的喉结,眼神里的焦灼透着精神病人发作前的绿光,旧胶鞋泥塑的一样……关键是他想解决问题又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他只有跟着一个女人后面哀求,因为这个女人为他说过一句同情的话,他就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安琴甩头不看他,可他就那么挨得紧紧地在安琴的脚跟后面,几次差点踩了安琴的鞋子。他说话时唾沫都溅到了安琴的脸上了,让人恶心。他不顾一切地在安琴身后唠叨,就是想叫安琴在报上重申方骏没有给他们捐款。他说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他再找人求情,人家就会说不是已经有人捐了?他说如果安琴不澄清这件事,他就要想办法澄清了,他不能让学校场院里堆的那些材料在露天放坏了,得赶紧弄一笔钱到手啊。

    安琴几次停下来求他不要跟在自己身后,这样一个半疯的男人跟着,哪个女人都会被人上下打量。一直走到租住的小区,安琴才摆脱了周老师的唠叨。她听着周老师和保安大声的解释,声嘶力竭的争辩,恨不得地下有个缝赶紧让自己钻进去。

    这么一下午,安琴没敢出去,打电话告诉科长有点不舒服,不能参加下午和广告商的谈判,科长稍有迟疑后就答应了。放下电话她自己才发现其实有些问题处理就是这么简单,本来是准备躲周老师的,却在不经意之间逃避了工作上的难题。今天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司马南的,让他给自己出主意,现在快刀斩乱麻不也就过了,至于后来会是怎么样的,才懒得管它。

    四点钟被闹钟闹醒,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望着雪白吊顶的天花板,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是哪里?搬到新家住了一个多月了,却怎么也没有在南窑住的那间破房子熟悉,常常在梦醒时分发愣。

    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到这个时候家里是没人的,警觉地起来拉开门缝向外张望,客厅里小秘书正和一个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抱在一起。小秘书的脸正好朝着安琴的房间,可能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安琴会在家睡觉,两人四目相对时,小秘书一把把男人推开,而安琴也以极快的动作把门碰上。

    碰门的声音有点大,安琴的心咚咚直跳,好像偷窥者般的自责。心里边又是一动,想不到在自己心目中荷花一样的小秘书也不过如此,而方骏和自己,尽管没有结果,但在年龄上还算相配,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嘴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对心里的方骏说:“去*的,就算你有千个女人,咱们也算打个平手。”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102。

    想是如此想了,心中并不痛快,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方骏又像阴魂一样出现,不知这家伙伤得有多重,难道真如周老师所说厂子垮掉了?那片开阔的厂房,几个机器轰鸣的车间,难道真的那般不堪一击?詹湛也像自己一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他而去?他们好几年的感情,不会那么轻意地毁灭,没有赵越的爱宠,詹湛更应该爱方骏才是。

    床上这么滚过去,滚过来,脖子都酸了,还想不出令人愉快的结局。安琴想起床冲澡,又怕打扰了别人的好事,心里怪那个小秘书干吗不把人领自己房间里去,想干什么都是自由,转而又分析门外两个人可能第一次有接触,要不不会在客厅里盘旋,说不定正是从正经八百的谈话中转轨。男女之事如火柴遇磷,不往近里走没事,诱惑往往从促膝谈心那一刻开始,直等到两相摩擦的时候,那火苗挡也挡不住了。是什么原因让清纯如莲的小秘书带中年男子入室谈心?说不定又是一段无可奈何的境遇。

    快五点的时候,有人敲安琴的卧室门,开门时,见小秘书秀丽的小脸蛋,安琴以为她想解释什么,摆手说:“没事,没事……”

    小秘书脸腾地红了,像富士苹果,她着急地解释:“安姐,楼下边有人找你呢!”

    安琴为自己的误会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吗,我马上穿衣服。”

    小秘书站在她的门前说:“我刚才送人下去,保安说叫我给你说一声,一个农村来的人,死活不走,非要见你,我不敢带他上来,你自己去看看吧。”

    安琴知道是周老师,嘴里唔了一声,拢着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低头发愣,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小秘书友好地说:“你叫他上来吧,我马上要出去吃饭。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老同学,来看我。”

    安琴友好地朝她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解释,其实安琴从那男人肥胖的后背就估计得到那男人的年龄,说是同学鬼才相信,但也知道人家没必要给自己解释。

    安琴无可奈何地向小区大门走去,空旷的庭院里还没有完全绿化好,只有假山上在喷着人工的清泉,草坪上的小草芽刚刚长起,虽说还未到冬天,可这里已经是冬天的景象。

    周老师蹲在小区大门不锈钢的推拉门外,和一个显然是农村来的保安聊天,冷不丁地你会以为这是在小区打工的管道工人。远远地周老师看到安琴向小区大门走来,他赶紧站了起来,身体还半佝偻着,脸上已经是笑容可掬。安琴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她当着周老师的面给方骏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说停机。

    她叹了口气对周老师说:“走吧,我亲自陪你找方骏去,反正你守着我也是白白守着。”

    周老师有些高兴,抓起地上放着的黄书包,就跟安琴走。还没走出五米,安琴想起什么,就问:“你还没吃饭吧?”

    周老师说:“早上吃得晚,十点过才吃早饭。”

    安琴知道他没吃中午饭,就把他带到小区外的一个小饭馆。周老师一个劲地声明:“安老师,我请客,今天我请客。”

    安琴叹口气说:“在这个地方,还是让我请你吧,我还吃过你送的梨子和杏呢。”

    周老师忙说:“这些东西多,你要是喜 欢'炫。书。网',下次我叫全班同学给你准备,让你吃过够。我家里是不种这些东西的,我老婆有病,手脚动不了,我自己只种点小菜,你要喜 欢'炫。书。网'吃菜,我可以给你带最新鲜的来。”这时候他突然口齿伶俐起来,急猴猴地想讨好安琴。安琴苦笑了一下,为这样的友好难堪。

    两个人要了几个小菜,周老师一个劲说:“这个客我请,这个客我请。”筷子都还未动,他已好几次伸手在腰包里掏,安琴没办法,抢先到柜台上结了账,回来对愣在那儿的周老师说:“这下可以安生吃饭了吧,几个钱争什么争。”

    谁知周老师比刚才更不安生了,坐立不安,后来干脆放下了筷子说:“你打发我吃了饭就是要说不行吧?这个饭我不敢吃了。”边说还真的把碗筷往桌子里面推。

    安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求你了好不好,你先吃饭,吃了饭,晚上我陪你去找方骏,我知道他住那儿,你当面找他去。我想他会给你想办法的。”

    周老师像孩子一样羞涩地笑了,边笑边不好意思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安琴肯定地点点头。

    周老师说:“那下午你咋不开口?你说他在哪里,我找他不就成了。”

    安琴说:“我不想提他,我们之间没有来往了。”

    “吵架啦?我可要劝你一下了,龙娃这个娃娃,我看着长大的,不会有大毛病,从小对*可孝敬了。就这一点,我就想这个娃娃不会坏的。”周教师边大口往嘴里刨饭,边侧头看着安琴说。因为知道等会要见到方骏,他对事情有了信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许多。

    安琴说:“吵什么,我们是工作意见不统一。”

    “噢!”周老师似乎理解地点头说:“知道、知道,你们城里的人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安琴自己早已吃完,觉得没必要给他解释什么,就只顾给他碗里夹菜。周老师用手捂住碗口说:“使不得,使不得,安老师,你是大文化人,使不得的。”

    安琴笑笑,放下筷子却又情不自禁地当着周老师的面摸出包里的粉盒对着检查起自己的化妆来了,突然又觉得自己顾盼间似乎在为方骏,赶紧把粉盒收起来看一下周老师,还好,老头子自己很认真地在收拾碗里的残渣。

    安琴表面镇静,心里却不知道待会儿见了了方骏怎么办,要是见不着方骏又拿周老师怎么办。

    方骏果然不在屋里,安琴和周老师在门外敲了好一会门都无人答理,安琴松一口气又紧一口气,周老师的脸又变成了苦瓜样。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安琴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要周老师跟她到厂里看看去。周老师说已经看过十几次了,不在就不在。

    两个人就这么傻站在方骏的门口,周老师最后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安琴望着他像龙虾一样的后背,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老师看也不看安琴,背对着她说:“哎!都是我没出息,这辈子没于逑一个像样的事,啥都是半拉子。我说我来找龙娃,他们就拉我,说没有用,人家一个城里的大老板,夜里都不沾家的,上哪儿找去。我拿着你写的报纸,想那上面白纸黑字,总有个谱。哎!这报上的东西也靠不住啊!一篇报告文学怎么整得像个广告。”

    安琴斜倚着楼梯栏杆,咬着下*没有作声。有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提着一个垃圾桶下楼来,一看就是谁家的保姆,保姆好奇地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都下到三楼还好奇地抬头看他们两个。

    周老师还在絮絮叨叨:“我想他龙娃是我看着长大的娃娃,他能精到什么程度,他的瞎子老妈还在乡里,他不怕*的脸没地方搁?我去过他们家,他嫂子把我骂出来了,说我们是土匪就知道抢人……哼!我真要是土匪就好了,明火执仗地多爽气。”

    中年妇女又上楼来了,一双眼睛里满是警觉。她走到三楼楼梯处时,正好周老师抬头看她,周老师的眼里布满血丝,头上的头发脏且蓬乱直立着,像茅草丛中的困兽。那女人一低头,加紧步子上去了。

    安琴除了沉默什么办法都没有,她想喊周老师走,可嘴重得像有千斤就是张不开。楼下有沉重的脚步声,两个人以为是方骏回来了,都伸长脖子望下去。来的人拿着大号手电筒,在明明有路灯的楼道里晃动着,是小区的两个保安,他们站在二楼和三楼交界的拐角处,用电筒光指着周老师问:“找谁呢你们?”

    周老师用手遮了自己的眼睛,慌忙回头用求助的眼睛看安琴。安琴探头向两个保安说:“我们找方老板的。他不在,等会儿不行吗?”

    两个保安中的一个粗声粗气地说:“方老板好 久:炫:书:网:不在家了,找他的人多了,你们去厂里吧。”

    安琴不理他们,眼望着墙角说:“坐会儿不行吗?我们约好了的。”

    一个保安鼻子一哼:“你们和鬼约好了的?”

    安琴一下子冲在楼道口处,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个保安说:“你说谁呢?会说话吗?”

    两个保安看了安琴的装束,一下子不敢言语了。倒是周老师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说:“我们马上就走,我们马上就走。”

    周老师拉拉安琴的衣袖,要她走。安琴不情愿地下楼,过两个保安身边的时候,她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个保安赶紧侧身让路。安琴和周老师在两个保安的“护送”下离开了小区。安琴在路边拦下一个出租车,周老师站的车门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安琴没好气地说:“上车啊,我们到厂里看看去。”

    周老师上车了,嘴里一直抱歉:“你看麻烦你这么跑,你看麻烦你这么到处跑。”

    安琴说:“试试吧,他方骏还会躲地下去了。”

    周老师又赶紧纠正她说:“不会的,龙娃这个人,我知道的,可不敢乱说他,有些话说起来不吉利。”

    安琴没好气地回敬他一句:“你是不想找他了是不是。”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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