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贺沧海没拿她当神经病,得亏这时代神明还被普遍信仰,要不然贺沧海也不能信她!
“千里,你就不练了,你比我们练得少?”
白了贺沧海一眼,贺千里说道:“谁告诉你我没练,再说我才六岁,只能练基础的,倒是你再不练等筋骨长密实练也没用。要是想当高手,就老老实实地别耍花样。”
啧,当师傅教训人的感觉可真不错,现在她能理解当初教自己功夫时外祖和祖父为什么这么爱训她了。
等到贺千里逮了一堆鱼虾回来时,贺秋水居然把一套太极拳打得有模有样儿了,这就是天赋啊!再回头一看贺沧海,还在那儿傻跑,还是一身湿。
得,这兄妹俩都是比不得人的,资质平庸啊!
卷一 东临碣石 6.归匣记
到得十月底时,碣石镇依然还不算太冷,海边占着大海的便宜,有海水调节气温,便是隆冬时分也不用穿太厚。只是昼夜温差大,晚上得盖得厚实一些。
这小半个月来,仨人也算积攒了一点小钱,过冬足够了。再加上大海就一天然宝库,吃喝不用发什么大愁,愁的就是怎么攒钱在冬天到来之前把俩间茅屋彻底修一修。
十月底还有一件事,胡宝珠摆招郎宴,急于归还匣子的贺沧海头天就启程去福县。贺沧海不在没人当苦力,贺千里只好歇两天了,只是刀子闲不下来,贺沧海前脚走,她后脚就带着贺秋水到碣石镇上去了。
碣石镇上有两家镖局,现在这俩家镖局就是贺千里的目标,她只是想把贺沧海培养培养然后送进镖局做个武师,武师是教武艺的,不像镖师一样需要外出奔忙,更为安全。
之所以碣石镇上有两家镖局,完全是因为碣石镇有铁矿和玉矿,大概几年前发现的,巨大的矿藏量引得许多巨富之商揣着大把银子到碣石来。
铁矿是官家营生碰不得,可玉矿却是有钱就能做的,希朝和中国古代一样以玉为贵,一块儿上好的玉能让京中那些荷包鼓鼓的人竞相解囊以求。
也正因为这样,碣石镇才渐渐富裕起来,所以贺千里靠卖烤串挣了那点儿小钱完全没有人眼红,甚至都没人效仿她做这营生。山里大好的矿藏,街上大好的生意,这么点辛苦小钱,也就贺千里这没钱的才愿意干。
“姐姐,你总盯着镖局做什么?”贺秋水说完眼圆圆一瞪,指着她道:“姐姐,你不会想劫镖吧!”
使劲拍了贺秋水额头一掌,贺千里说道:“你才劫镖呢,我是想看看这里的镖师什么水准,我希望哥以后能进镖局做武师。做镖师太危险,做武师需要高深一些的功夫,可是哥就有股子力气,完全不讲究技巧,好难教啊!”
知道贺千里不是劫镖贺秋水就拍着胸口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姐姐,我觉得哥哥力气大,你教他这些灵巧的功夫,他确实不好学呀。”
这倒是提醒了贺千里,因材施教啊,她怎么就忘了这出。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任你功夫灵巧如泥鳅,任你技巧娴熟,几百斤重的石头砸下来,砸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儿。
就贺沧海那力气,她是彻底领教过了,真叫天生神力。他们整屋去山上砍木头,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木头啊,他一只手拎着轻轻松松下山,连粗气儿都不带喘的。
“秋水,你真是聪明死了,早知道我应该给你取名叫语嫣或阿衡的。”这俩都是自己功夫不济事,脑子极好使的,贺千里觉得这小姑娘也是个靠脑子行走江湖的。
“语嫣?语嫣不好,语焉不详,连话都说不明白。”这是贺秋水的回答。
哟,希朝也有这个词儿,真新鲜!
再说贺沧海,赶到福县胡家时,正是午饭后,他一个人走得快,加上最近一直吃得饱养得好,练功又勤快,脚步当然要比从前好。
到福县时,胡家在准备明天的正席,按规矩婚嫁的酒席要摆三天,甚至讲究的人家要摆足七天,真到了大户人家、名门世家,一般都往一个月去摆。
只是眼下战乱,年景差了点,一切从简。不过胡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招郎,面子上的工夫必需做足。
去还匣子的贺沧海甚至没使什么花招,这时大家都围着胡宝珠的闺房转,主屋里反倒是没什么人。贺沧海灵巧地从窗里爬进去,把匣子随便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塞,拍拍手就赶紧溜了。
这半个多月来兄妹仨倒也挣了点小钱,贺沧海按照贺千里说的,第二天却吃酒席时只花二十个铜板买了块红布去贺喜。也只是个意思,虽然她们有点钱,但刚够过日子,而且礼多了容易招眼儿。
这一块红布当然没引起什么注意,这么多人,胡家婆娘也顾不过来,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贺沧海来过,礼簿上一块红布也没多记什么,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福县的布便宜,是不是该买点布回去给千里和秋水做衣裳,过年总得有过年的样。”贺沧海倒没给自己买,只给贺千里和贺秋水一人买了两块布,揣着布就往回走。
几十里路尽是走,贺沧海在黄昏时分就到了碣石县,从镇上回到海边又耽搁了些时间,到茅屋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到茅屋外一瞅,屋外点着火把,用松脂和树油做的火把燃烧起来虽然味道不好,但却照亮了屋里和屋外。顿时间贺沧海有种回家的感觉,昏昏的灯火在空气里一摇一晃照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分外温暖。
“千里,秋水,我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小姑娘一道迎出来,一左一右围着叫哥哥,刹时间贺沧海就有了种“我要好好照顾她们,不让她们吃苦受罪”的念头:“喏,给你们的,过年要穿新衣,千里……呃,千里不会做,秋水你会吗?”
好在秋水没摇头,贺千里会吃会玩会武术,还会抓鱼卖钱,可真让她做点什么,那纯粹是不可能滴!
“可是我绣工不好。”这是贺秋水的回话。
但直等到贺秋水裁布做衣,往上绣花的时候,贺千里才领略到她这“绣工不好”是个什么样:“尼玛呀,这也叫绣工不好,这丫头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连针线都拿不得,这丫头绣得活灵活现的还叫不好。这丫头也才六岁多点儿,怎么可以这么能干!”
她可不知道,在希朝女儿家三四岁就得开始拿针线,那像她似的,三四岁就会玩橡皮泥。
见贺秋水做得很好,贺千里又多买了几块布,自然少不了贺沧海的。在贺秋水准备过年的新衣时,贺千里在准备过年的吃喝,两间茅屋早已经打扫一新,屋内外的墙上也用一种草石灰混着一种叫不出名儿的树分泌的汁液混在一起粉刷过了。
这时两间茅屋真个是面目一新,遂有了几分安家之感。
冬至时,贺千里还把卖了小半桶鲍鱼,不过这时代这东西不像现代这么金贵,卖得的钱远不能做什么事。
按照习惯,冬至得吃饺子,贺千里虽然手艺不成,包饺子还是会的。只是区别在于包得不如别人好看,馅调得不如别人好吃,花样不如别人多而已。
过了冬至年关近在眼前,三人忙忙和和的倒也过得欢快,只是贺沧海大概不会这么觉得。
“今天还不如昨天呢,又慢了,你看沙子都漏光了,昨天好歹还剩下一点呢。而且今天衣服又打湿了,哥,你这样可不行啊!”贺千里没干别的,就是让贺沧海天天抱着木桶跑上跑下,桶里的水越加越多还不让溅出来。
这样一来,一是长力气,二是长技巧,电视里少林寺就这么干,她只是有样学样。而且这样还真有效果,于是她就坚持督促下来。
一边的贺秋水正打着太极拳,一套太极打下来行云流水,对于贺秋水的出色天赋,贺千里已经学会了无视!
可怜的贺沧海抱着木桶不敢撒手,他最近已经被贺千里训怕了,被训完后只能苦着脸问道:“那怎么样才算行啊?”
“简单,抱着满满一桶水上山下山跟在平地一样就行了,等那时候我才能教你开山拳。虽然这个我不擅长,可招式我全会呀,开山拳大开大合,以力降人最适合你,你要是想学就得听我!”贺千里说完又舀一斗沙子放上去,然后说道:“重新来!”
垂头脑袋,贺沧海已经放弃了反抗的念头,老实抱着木桶灌好水往山上跑。这时要是有人在,肯定得张口结舌,一半大小子,抱着满满一桶水,怕得有百十来斤,他居然抱着大气儿不喘一个地跑来跑去,虽然慢了点儿颠簸了点儿,可这力气也够惊人了!
“秋水,这一套太极你学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教你另外一套,我们这太极拳套路很多,你慢慢学!”什么慢慢学啊,贺秋水学什么都快,唉,天才果然是用来气死人的。
至于她自己,技巧和身法、步法确实都还在,不过力道和身体都暂时还支撑不起。要真比打太极拳,贺秋水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可人才学一个多月啊,当年她学半年才有贺秋水现在这程度。
羡慕妒忌恨啊……
不过贺千里也不知道自己练好一身功夫做什么,贺沧海倒是可以去当武师,可镖局里不收取女镖师和武师,走镖就不能有女的,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开个武馆,不行,开武馆得防被人踢馆,还是开武校吧。做老师比做师父省事,做师父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做老师带学生没这么多讲究。”于是贺千里开始幻想,自己带着一帮小鬼在红日之下身穿白衣,一招一式齐整整地练功,这场景怎么越想越美好呢!
想法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残酷,这是定律。
想开武校,路漫漫其修远,千里路难行呀……
卷一 东临碣石 7.寻匣记
几场大雪一下来,眼看着就到了年关下,不管贫家富家,穷过奢过也总得准备过年。办年货自然少不得,便是各地今年收成不好,一到冬月里也照样儿处处忙和热闹起来。
此时的福县也是一样,酒馆挂起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前贴起红对联儿,包括丫头小子们都在等着穿新衣,拥挤的人群与各种色彩让福县有了年节气氛。
正街儿往里,便是胡家,胡家今年新招得郎,自然与往年要不同。今年各色礼比任何一年都备得足些。
“娘,隔壁那家怎么好像有人住进来。”胡家隔壁原是空屋,主家早已经搬去别处安家,胡宝珠和何川上街采买回来,就见人来人往地往里搬东西,看架势还不像是一般人家儿。
“可不是有人住进来,大年节底下还搬家,真是有钱爱折腾。听说是哪里来的贵人,家里有人在朝中做官。大家伙儿都在说,现在贵人们都爱往野角落里钻,就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咱们这样天不管地不管的地方。”胡家婆娘也是听左邻右舍谈论,这才知道一些。
不过胡家婆娘不关心这个,她当然也想攀高枝,不过胡家婆娘有一个好,那就是攀不上的看都不看一眼,在外人看来这得叫“穷得有骨气”,在胡家婆娘这儿无非只是“攀着没好处”。没好处的事还得热脸贴冷板凳,胡家婆娘自然不干。
但是胡宝珠和她娘不一样,生在山窝里、长在山窝里,眼看着还要在山窝里过上一辈子,胡宝珠并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这样的生活。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需要谋出路,而不是像她娘给她预定好的那样生活下去,太过乏味而且太没出息。
像她这样被人追捧着长大的姑娘,心气总是会高一些,嫁给何川她都觉得是种委屈,就算何川长相好又温和体贴,还有着一身好手艺,胡宝珠也照样委屈:“大川,过几天爹要回来,你去重阳关接爹,年关底下车马少,总不能让爹走回来,那可得好几天呢。”
“诶,宝珠你去歇着,走也走累了,我去给你倒水。”何川说完就转身出去,留下母女俩在堂屋里坐着。
待何川一走,胡宝珠就跟她娘说道:“娘,明年让大川和爹一块儿去跑商,做木匠能挣几个钱,还不如爹挣得多呢。”
“我替你们俩打算着,你爹这些年积下些银钱,明年让你爹和大川自己干,买些骡马,大川是木匠,自己就能把车打好,这也省了钱。你爹这些年跑商,早跑出门道来了。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跟娘似的过这苦日子。”胡家婆娘对自己女儿那真是没话说,亲娘嘛,跟做舅母当然不一样。
胡家婆娘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女儿还另有打算。
到冬月二十五,家家户户开始准备,福县有做年食儿的习俗。年食做好后要端去给左街坊邻居,家家互换。各家都得先打听别家做什么,这样三十儿的团圆饭自家就只用随便准备几样。
胡家今年做的是肉丸子,按说胡家婆娘没这么大方,但是今年胡宝珠新婚,得讨些好彩头。肉丸子用肥瘦得宜的肉和上鸡蛋、香菇、虾仁、面粉,下油锅炸得金黄香脆,年食儿做好后得趁热送。
送年食的任务归胡宝珠和何川,两人一东一西去送年食,提着篮子到门口,胡宝珠一指西边说:“大川,你去送西边,东边我去送。”
东边……东边就有那刚搬来的贵人!
只是让胡宝珠颇为失望的是,那家的贵人怎么敲门都不应:“怎么连个应门的门倌儿都没有,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刘财主家都有人守门呢。”
嘀咕完胡宝珠就转身走人,在胡宝珠走后,门轻轻开出一条缝儿来,里边的人探着脑袋左右看一眼后又缩回去。
片刻之后,门后便有了声音:“是胡家的女儿。”
“打到这起都没见到贺家那俩小孩,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另一人说道。
“是啊,好不容易从曲九嘴里撬出话来,到地儿不见人。大哥,你说会不会是曲九骗了咱们。”
“不应该,知道这事的也只有曲九才不是什么情高义深之辈,余下的那些老鬼,一个个都拿着义薄云天的架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等咱们拿到东西,他们肯定抢得比谁都凶。”
“大哥,明天有庙会,我们正好趁机会去探探,看东西在不在这里。”
“嗯,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次日庙会,胡家上下清早就出门了,而隔壁的“贵人”闯着空门大张旗鼓找东西。
这的自然不是别的东西,就是贺千里让贺沧海放回来的匣子,那匣子按照贺千里和贺秋水想的,放一个既不起眼,又最光明正大的地方,主屋房梁上。
对于把匣子放会去,贺秋水想出来的主意让贺千里觉得脸红,她也看过不少推理侦探片儿,怎么就没人这心眼儿呢。
贺秋水说:“一件东西久放会有尘土,新撒的和本身有的肯定会不一样,所以哥哥看房梁上干净不干净,如果不干净把房梁打扫一遍,打扫干净后一两个月就会有尘土。他们家刚办完喜事,如果真有人去找,看到落的尘埃不多也不会多疑心。”
当时贺沧海就补了一句:“别留下手印脚印还有头发丝儿,鞋底的泥沙和身上的东西也记住一点儿别落下,小东西最容易坏事。”
所以当那两人找到匣子时,匣子上的尘埃和别处并没有不同,而两人还就真顺势往那仨小孩预计的方向去想。这匣子没钥匙打不开,两人自然把匣子取走,然后还撒些尘土让一切恢复原样儿。只是这俩人的手法,还不如仨小孩儿想出来的缜密。
有第一批人来,就会有第二批,那俩找匣子的人前脚才离开,没过多会儿就有人又找上门来,再仔细一看,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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