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你好好休息。”
他嘴角挂起苦笑,绅士地给她让出一条路,然后,离开房间。
褚莲心里也很苦,她下了最大的赌注,赌他的尊严,让他清醒、保持理智。一个男人,尤其是像穆枫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突破底线,伤害自己的尊严的。
他怎么肯让他最爱的女人小看他?那是最大的侮辱!
褚莲叹了一口气。他的“后遗症”,持续了这么多年,即便现在他已经如愿娶了她做太太,穆枫还是偏执地不肯碰她——至少在她开口说“愿意”之前。
盈月当天。长廊那边,风声鼓鼓,她抱臂缩了缩身子,有些想回去了,穆枫大概醒了吧?
巡夜的警卫来来去去,晃的她眼烦,正想走时,卧室方向跑来一个内室的贴身哨,往她面前一站:“少夫人!”
“怎么?”她有些惊讶:“穆先生醒了?”
“醒了,到处在找夫人呢!我们回说夫人在长廊看月亮,穆先生嘱咐我们叫回,怕少夫人贪凉感冒……”
褚莲笑了笑:“你去叫人弄点吃的来吧,穆先生以前晚上办公的时候,有吃夜宵的习惯。”
她走了进去,暖气扑面,穆枫已经起了床,坐在桌前看书,见她来了,起身伸出手臂,她盈盈走过来,只听穆枫在问:“冷吗?”
攒在她耳边,鼓出风帆似的暖涡,她只觉得浑身痒极了,好困。穆枫的怀抱又软又温暖。
“先生不睡觉?”
穆枫轻声笑:“醒了就睡不着,见你不在,就更睡不着。”
她伏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吸了一口气又说:“我叫厨房做了宵夜,晚点他们送来,咱们一起吃。”
穆枫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好太太……”
像梁燕在呢喃,这个男人,连温柔的样子都这样性感。穆枫穿着定制的睡衣,露出极好看的锁骨,他很高,腰板很挺,抱着她的时候,倾覆满腔的温柔。
她承认,那一刻,她对穆枫带给她的奇异感觉有一种微妙的触动。
穆枫仍然很忙,每天即便只掠眼几件大事,仍要处理到很晚。他的书房,总有神秘的要员出出入入,有时还要带上层层盘检的保镖。
但他却再也没有在书房过夜。
他尽早地回到卧室,和褚莲待在一起。褚莲兴致起了,会做些手工,或者看几本专业书,和穆枫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威斯里安继续学业。对她的话,穆枫总是听的很认真,他偶尔会从当天的晚间报纸上挪开视线,在灯光下注视褚莲,那是一种很美好的默契。平淡的夫妻婚后时光,在身份背景完全不平淡的他们身上,迢迢溜走。
攥也攥不住。像沙漏似的,“呼”的一下,就漏光了。
“可以请私教,阿季。”他回答。
褚莲早料到穆枫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她嘟了嘴,有些撒娇的情状:“我觉得……在佐治亚的时光,挺美好的……”
“但我现在没空陪你,”穆枫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佐治亚州生活。等我忙过了手头这一阵,我们一起去佐治亚州度个蜜月?我们可以般进威斯里安的教员宿舍——那一定很美好,阿季。”
褚莲嘟了嘟嘴:“我会被她们笑话死的!读个书还带老公来!”
“尽她们笑话!”穆枫完全不在意:“介意的话——让她们也把老公带来陪读!”
褚莲被他逗的大笑不止。
他开始温和细腻,似乎终于适应了婚姻生活。结婚以后,穆枫明显比以前快乐许多。
但,仍然不“碰”他美丽的小新娘。
这段日子以来,褚莲也是快乐的,她和穆枫小时候常常黏在一起,稍微长大些了,虽然仍是关切彼此,但各自有前程、学业,有时一年见不了几次面,比小时候似乎“疏”了些。尽管穆枫并不这样认为。
但结婚几个月来,他们同居一室,并无夫妻之实,这种自然相处的亲密状况,反倒让褚莲感到放松、快乐。
不必赤/裸相对,他们穿着睡衣打闹,一踏进这间卧室,严肃的穆先生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孩子似的讨好她。
吃完宵夜又看了会儿书,褚莲不耐,忽然想了鬼点子:“今晚月色这样好,小枫哥,我——我要去看月亮!”
他笑着放下书,弯了身子要背她,褚莲踢了拖鞋,像小时候一样跳上穆枫的背,乖乖地伏低身子:“小枫哥,咱们去外面!”
她指挥,穆枫很听话,向她指的方向走出去。
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大半夜出来遛弯,把外面的流动岗吓的不轻,噼噼啪啪地立正,喊了声“穆先生”。
穆枫脸色有点尴尬,他的好太太呢,趴在他背上笑的不行。
像小时候一样,只有她和他,还有泻银如缎的月光。
是极静的夜,和极美的心情。
又一年。穆老太太终于找上了她,是喝下午茶的时间,穆枫刚刚参加完一位黑手党高层的笼络会议,茶还没凉,便觉没劲,跑了回来,正巧赶上家里两位重要女士的“会晤”茶会。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穆老夫人见惯阵仗,也不刻意避着穆枫:“你们小两口都在,母亲便掏心窝说两句……”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褚莲的手:“阿季,你和梓棠结婚,有一年了吧?”
褚莲点点
头。
“你们……夫妻感情还好?”
其实,老夫人这话问的有些虚,她吃过的盐比小年轻吃过的饭还多,心里什么不通透?她知道,褚莲当初决定嫁给穆枫,有八分是看着她这个老人家的面儿,是她亲自求着阿季,那孩子才同意嫁给她儿子的。女孩子心里想着什么,爱慕的是谁,其实她心里捉的八**九清楚。
穆枫抢了话:“我和阿季一向很好,母亲。”
“那就好,既然穆先生有这话,母亲就放心了,”老夫人笑了笑,开门见山,“只是……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孩子的事,也该考虑了吧?”
褚莲大窘,暗暗低下头。
穆枫小心觑她一眼,很快为她解围:“母亲,先前是我不想要,儿子大伤未愈,一向的治疗都不保守,我怕孩子不好……”
老夫人笑道:“你说的也对,刚结婚那会儿,你身子是真不好,”她话锋一转,“如今可大好啦?”
“强健多了,只需要复健,平时工作量,儿子都捱得过来。”
“母亲,”褚莲忽然叫住了老太太,像孩子似的跟婆婆告状,“他老不肯复健!上次医师都来了私宅,在偏室等着,他懒了,硬是不肯出去!穆昭行都差点叫人绑上了!”
穆枫无奈地笑:“阿季真是跟母亲一伙的,光想着对付我……”
穆老夫人笑了:“两个孩子,都尽着调皮吧!你们啊,不是冤家聚不了头!”说笑归说笑,作为母亲,儿子还是要训的:“梓棠,你怎么不肯复健?贪懒一时,将来可是要受苦一世的!别仗着年轻底子好,肆意挥霍健康!梓棠啊,你现在不爱惜自己,肯定是要后悔的……”
穆枫连连微笑点头,对于自己的母亲和这位太太,他最没主意。
再三月。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她却不像先前那样轻松了,心头到底压着一桩心事,很不好受。
那天晚上,还是和以往一样,洗漱过后两人坐在床上聊天,穆枫捏着一页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
褚莲在他身边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倒说风凉话,老爱逗她:“阿季,你烙饼啊?”
要在平时,褚莲早就配合地笑了出来。但今晚,她一点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褚莲坐在床中央,臊的低头,穆枫看她今天很不对劲,索性放下报纸,一味关注她:“阿季,你有话要说?”
她低头,涨红了脸。
“有话跟小枫哥说,你怎样?在家里不开心,有点闷?是我不好,工作太忙,可能忽略了你……今年巴隆围场围猎的时候,穆先生携家眷去,好不好?和许谦益他们碰个面,你也可以见见好久不见的朋友……”
她不说话,也不敢看他。却伸手很小心的去解睡衣的扣子,然后,缓缓褪下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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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前传(13)
晚上风寒;她洗完澡一般是里面穿一件薄丝质吊带;外面套长袖睡衣,心情好的时候;强迫穆枫和她穿同款式男士睡衣,穆枫十分无奈地套上胸前画萌熊的上衣;一手翻加印的机密文件,笑着求饶:“阿季,下回你定制睡衣能不能找个靠谱一点的设计师;我要求不太高,至少——它不应该有卡通熊吧?”
他用英语说这话,标准的英式发音;柔软地贴在她耳边,宛转千回。
想起往事;她心里溢着甜蜜。其实,她和穆枫的关系,除了那一层未捅破的窗户纸,其他各方面,都要比平常一般夫妻更亲近。
但穆枫是不会主动把她变成“太太”的,在当年比利牛斯雪山之行最后一夜,她狠狠伤了穆枫的自尊。
此刻她在他们的婚房,“坦诚”面对他,她已经褪去外面和他同款的大睡衣,只留里面薄透的丝绸吊带,漂亮的锁骨,天然的吸引力,她的肌肤莹透如细瓷,很白,在灯光下,更有一种丰富的、令人着迷的女性美。
她第一次这样大胆。平时和穆枫接近,想起床帏之事,心里都是又惧又怕的,这一次,是她主动。
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穆枫放下手中文件,靠近她,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绕过她的脖颈,将她褪下的上衣送上来,慢慢给她穿好:“阿季,别听母亲的……这本该是最美好的回忆,我不能,不能让你遗憾。”
穆枫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太太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定有他母亲过耳吹风的作用,阿季一向敬重长辈,老夫人如果施压,阿季是绝不会不当回事的。
阿季想要个孩子。或者,仅仅是他母亲想含饴弄孙罢了。
“小枫哥,是我……”她停了一下,低头:“是我自己愿意的……”
穆枫一怔,眼中有一层惊喜:“阿季,你说什么?”
“是我自己愿意的。”
“真的?”那样小心翼翼。其实,他心里有数,阿季未必真的“愿意”,但他却无限趋近疯狂的想要说服自己,她是真的愿意。
如果阿季真的愿意骗他,不妨,他也骗一下自己。
她拼命点头。却仍不敢看他,脸涨得通红。
穆枫缓缓伸手,将他的太太揽进怀里:“阿季,我……我很爱你……”难得的情话,他却忽然发现,说出来比藏在心里的感觉,好多了。
细雨如鼓点,再温热的吻都在**帐内偃息,但心尖沸起的血液,却达到了最高端。
屋外是雨夜芭蕉,缠绵细雨一夜,泠泠似深涧清泉,唯余鼓胀的情爱,在无边夜幕下,延展。
只恨**苦短。
又是数月光阴,那天她满心里都是欢喜,激动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忍不住,明知他大半的时间都撂在了会议桌,偏还要满世界地找他。
她要亲口告诉穆枫一个最好的消息。
在靠近穆枫平时办公区的方圆范围内,有很多暗哨和流动岗,职责自然是保障穆先生和机要办公文件室的安全。一般警卫都认识她,知道这位漂亮女士就是家族里大名鼎鼎、将穆先生迷的神魂颠倒的少奶奶。穆枫曾经有过吩咐,家里任何地方,对她都是不设防的,但褚莲也从来对他的“工作”没有什么兴趣,不该进去的地方,她都是不会主动靠近的。但今天不太一样,褚莲满心思地要找穆枫,穆枫此时正在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流动岗哨会看脸色,这时正好从里面机要外厅的同事那里得到穆枫刚刚中断会议、开始休息的消息,便卖个好,让褚莲进去了。
一路无阻。她心里开心的很,穆枫在这里办公的书房置办基本和卧室那边相差不远,因此她虽然头一次来,但也算熟门熟路。
绕过几道门,拐进游廊,再往前走一段,正对着的就是书房大门,里面置中式大屏风,画有很漂亮的仕女图,线条明丽流畅,屏风那端的置物,隐隐还能看见。
穆枫在。
她脚步很轻快,带着满腔的喜悦,趋前迎上。
这里极安静,书房门没有关,大好的阳光像软毡一样铺陈一地。有风旌动,日耀的光晕在满室静谧中酥酥绽开。
她放轻了脚步,想要给穆枫一个惊喜。
他们在谈话。穆昭行办公室的女秘书,声音很有辨识度。只有她和穆枫在。
穆枫是很敬业的,谈起公事来,面上平静,让人完全猜不出这位先生肚子里在转什么肠子,对方哪怕是再漂亮的女人,他居然也能目不斜视。
褚莲跨进去一步,立在屏风外面,她听见穆枫问:“还有什么事?”是与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的简洁、不温柔,完全是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对话,她心里有小小的喜悦,仿佛窥见了穆枫的另一面。到底是个小女孩子,对这些足够引出来让她在穆枫面前拿作笑料的谈资,十分乐于接受。
好似也只在那一刻才感受到,高座之上的穆枫,与和她平时相处的穆枫,是不太一样的两个人。这微妙的发现,使她觉得十分幸福,穆先生在心里,居然把她放的那么重要。
但下一刻,她的世界完全倒塌。
女秘书回答:“穆先生,有事还要早做防范。我们道上走漏的消息,溪口张氏遗孤已经露了蛛丝马迹,各方有怨的都已经出了手,我们是不是……”
穆枫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这些事过去都已经很多年了,埋进黄土的人,都早已成了枯骨,还提做什么?我穆氏财阀的运转,难道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女秘书顿了一下,很明显在缓冲心情,终于还是劝道:“……是不是有必要,赶尽杀绝?毕竟,张氏如果星火再起,首当要讨伐的,就是三藩……”
褚莲大骇,差点叫出声来。她……听见了什么?
那个女秘书的话终于将她狠狠推入谷底:
“穆先生,我们不得不防……当年张家的血案,三藩穆氏是最大的策划者和参与者,如果……往后张氏重新崛起,我们就……”
穆枫的声音很沉,他说道:“你想的没错,别说穆家,我一人就背了多少血债?父亲在世时也承认,‘如果没有梓棠出谋划策,张家不可能倾夕间就被清算’,”他顿了一下,很快又接着说,“老爷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小儿子心狠手辣!昔年的世家交好,关系再密切又怎样,踩了家族底线,我杀起人来,从来不会眨眼。”
是游龙珠在他手中转动的声音,只是一个与往日无异的下午,与寻常并没有不一样的人,像聊家常一样,在说一桩在家族里,似乎被认为早已“掩盖”过去的事。
她的头更沉,似乎周遭天地都在旋转……
为什么……是这样?!
“硁”——
游龙珠落地,敲在大理石板地面上,弹跳四
处,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穆枫“霍”地从实木座上站起来,他的眼中攒笼起一股微妙的惧意,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屏风那边的褚莲——他在害怕,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
“阿季——你,你听我说!”
她戚戚站在那里,魂儿却像出窍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眶中蓄满泪水,漂亮的黑玉似的瞳仁如在水中浸染过一般,剔透的,像宝石般光洁。
“小枫哥……你……你……”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咬牙忍着,单薄的身子微微倚在门框上,楚楚可怜。她的手缓缓从小腹挪开,十分无力地垂下来……
“小枫哥,你……你好狠心呀!”
他走的太急,几乎踉跄着站不稳。绕过屏风,他立在她面前,伸手想要碰她,却又不敢。
褚莲侧过身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他伸手,却忽地怔住,那手悬在半空,他心里慌着,不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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