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你,谢谢!”芸筝好开心,笑得宛如春花般灿烂。看到她那明媚可人的笑颜,樊东伦突地心弦一动,感觉心房深处好像有股异样的情绦不断地扩张,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不!不会的,他是不会被黎芸筝影响的,他拒绝承认她在自己心中越来越重要,也拒绝去想他为何在这么冷的深夜里,像个傻瓜一样,在公司楼下苦守好几个小时,就为了亲自送她回家,确定她是平安的,没有冷到、饿到。
他摇摇头,也一并摇掉所有不该有的情绦,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影响他,他还是个无心无情的冷血动物,对,就是这样!
“嗯,我送你回家吧。”三更半夜的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他加快速度往前行进。
“好。”芸筝喜悦地望着他,她知道今晚他会在她的住处留宿,她可以枕着他宽厚的胸膛沉沉入睡。
唉,这么奢侈的幸福,不知道她还可以拥有多久?
芸筝真的是累坏了,一回到家就立刻冲进浴室洗澡洗脸,换上睡衣后立刻倒在床上沉沉入睡,连樊东伦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不过,才睡了三个多小时,芸筝就自动睁开眼睛,望着床头的闹钟,清晨六点多了,她要起来帮东伦准备早餐。这两年来,只要他在她这边留宿,不管她前一晚有多晚睡、有多累,她都坚持要帮心爱的男人准备早餐。
望着躺在身边的男人,芸筝的嘴角牵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痴迷地望着他的睡颜——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英俊挺拔的男人,头发墨黑浓密,还有可爱的自然松,根本不用上高级发廊,随便找人剪一剪,他的发型就很有型,而且五官更宛如斧凿般轮廓分明,自然散发出一股尊贵卓绝的气势。
她最爱他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神总是犀利而严峻,不过芸筝知道那对深邃的黑眸有时会散发出无比炽热的情绦,当两人在欢爱时,他灼热的眼神总是可以让她更加热血沸腾……两朵彤云飞上她白嫩清秀的脸庞。羞死人了,黎芸筝,你别这么不象话了,一大早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而且老实说,自己待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要求自己一定要在他结婚前辞职,只因她绝不当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也不想对不起他未来的妻子。
届时,她不但会离职,还会搬出这个他为她购买的套房。除了自己原本的东西外,她不会带走任何他赠与她的珠宝或名牌服饰,她会走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她的生命里根本不曾出现过这个男人,她要把两人的记忆狠狠地从心底连根拔起……
然后逼迫自己忘掉这个让她痴迷的男人,忘掉他的一切,到时她再也无法枕着他结实宽阔的胸膛、握住他温暖的手、听到他低沈的嗓音……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好像得了怪病似的,正锐利地疼痛着。
即使如此,她还是要离开,她会把自己的离去当成他最好的结婚礼物,至于他的婚礼她当然不会参加,也没资格参加。热热的水气占据了她的眼眶,单是想到将来要离开他,她就热泪盈眶,觉得心脏好像被挖了一个大洞,那等到真的要离开时,她真的可以承受吗?芸筝紧紧握住双拳,咬牙告诫自己—— 你可以的!不管到时有多苦、多心痛,你都要决绝地离去,绝对不能介入他的婚姻!
唉,不要再想这些了,还是赶快去准备早餐吧,下床前,芸筝不忘再望了他的睡颜一眼,才蹑手蹑脚地下床,把家居服拿到浴室换上后,悄悄离开卧室。
这个套房位在台北市的高级地段,管理严谨、安全无虞,还拥有一房一厅和一个厨房,很是豪华,但老实说,芸筝并不在乎住在什么地段,也不需要很大的坪数,只要有厨房她就很开心了,这样就可以常常为他下厨准备他最爱吃的食物了。
芸筝利落地煮了咖啡后,开始做他最喜欢吃的吐司夹蛋,她知道东伦吃吐司不喜欢用烤的,喜欢用平底锅煎得两面金黄,而且蛋也不能全熟,全熟他就不爱吃,这些小细节她通通牢记在心。
做完吐司夹蛋后,又煎了两片火腿,原本还打算做一盆清爽的色拉,不过打开冰箱一看,才发现没有做色拉的食材了,唉,她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去生鲜超市补货。可是只吃这样,对他而言好像有点少耶……
对了,黑糖馒头!
芸筝灵机一动,突地想起东伦很喜欢吃附近一个眷村伯伯卖的黑糖馒头,每次只要她买回来,他一定吃光光,不像其它食物,偶尔还会剩下。
“赶快出门帮他买馒头好了,那家馒头店的生意很好呢,晚一点去搞不好会卖光光。”
打定主意后,芸筝赶紧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厚外套穿上,侧脸看了下窗外,外面好像很冷,于是她又围了条围巾,才拿起钱包匆匆出门。
下楼后,刚步出大楼,她就被迎面而来的寒冽冷风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哈啾、哈啾!”好冷喔,气象报告说这几天寒流来袭,今天感觉比昨天还冷呢,芸筝抬头看了下街上的温度显示表,天啊,居然只有六度!街上的行人不多,但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围巾、手套、口罩、毛线帽一应俱全,要上楼去拿口罩和毛线帽吗?不行,要是馒头卖光了怎么办?这样东伦就吃不到他最喜欢的食物了。
“不怕不怕,跑一跑就不会冷了!”她赶紧小跑步,弯入巷子内直奔馒头店,大概是天气冷吧,平常总是大排长龙的馒头店今天并没有很多人排队,不到五分钟,芸筝已经顺利买到她想要的黑糖馒头了。
呼,真的好冷喔!寒风呼啸中,她冷到整个身躯都在发抖,赶紧又小跑步回家,钥匙才刚插入门锁里,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已经穿好西装的樊东伦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一大早的,你跑哪去了?”醒来后没看到她,他好担心,看到桌上的咖啡和吐司夹蛋也没有心情吃。
芸筝冻得鼻尖都红了,却很开心地扬起手里的提袋。“我去买馒头啊,你最喜欢的那家黑糖馒头喔!”
樊东伦无法置信地瞪着她,抓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冻得几乎像冰块。“你一早出门,就是为了帮我买早餐?”
“因为你喜欢吃,所以我就去买了啊,哈、哈啾!”她又打了个喷嚏,糟糕,头好痛,该不会是快感冒了吧?毕竟她的体质很虚弱,平常就很容易感冒,吹到冷风更是不妙!“来,我们快来吃早餐吧,就是要热热的吃才好吃。”
看着她开心的小脸,樊东伦突地一阵恼怒,抓过她手上的提袋扔到餐桌上。
“别管馒头了!就因为我喜欢吃,你就在寒流来袭的清晨跑出去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他的眉宇间染上风暴,语气也变得更加严厉。
芸筝错愕地愣了下,他为何这么生气?望着他冷酷的脸庞,芸筝又打了个咚嗦。“没、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对你好……”
这两年来她一直是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啊,一切以他为主,只求看到他开心,难道……她现在连为他付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不需要,你不需要做这些事!”他的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箭,狠狠射穿了她的心。“别白费心机了,不管你做得再多,我对你还是不会有任何感情的,更不会改变我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事实!”
芸筝的心揪紧了下,她压根儿没有这样想过啊,他为何要误会她、伤害她?刹那间,公云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光了,脚下的世界彷佛开始崩裂,还来不及反应,樊东伦已经抓起车钥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砰的一声推门出去。
芸筝呆傻在原地,觉得窗外的凛冽北风彷佛破窗而入般,冻结了她的心、她的灵魂、她的感官,把她变成一尊最冰冷的雕像。
只是,雕像也会流眼泪吗?她抚了下脸上滚烫的泪水,觉得心真的好痛、好痛……
第2章(2)
樊东伦挟着滔天怒焰,搭电梯一路直达地下停车场,坐上自己的跑车后,怒潮还是在胸臆间翻腾。他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笨蛋!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天气这么冷,她为什么还要冒着寒风跑出去?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想起她冷到发白的小脸、冰冷的指尖,他的胸口突然一阵揪紧,他讨厌这种心疼的感觉,更害怕早上起床时,找不到她的那种惊惶。
他一直告诉自己黎芸筝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女人,不可能左右他的情绪。
他自认是最冷血无情的,尤其在历经母亲发疯后,整颗心就好像被冰霜重重包围,变得无比冰冷,也无比坚固,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不过,其实令他手足无措的并不是怒气,而是黎芸筝宛如暖流般的笑容,她永不停止的关怀、她眼底的万千柔情……尽管他极力抗拒,但那道暖流还是涓涓滴滴地渗入他的心房,令他难以招架……
不!他不要任何人对他好,也不想被任何女人影响,越缠绵的感情只会让他越害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对任何人付出感情、付出真心,因为,他早就没有心了。冰霜笼罩住他的脸庞,他烦躁地降下车窗,点起一根烟。跟黎芸筝在一起的这两年,他当然感受得到她跟他以往的情妇截然不同——
她从来没有要求他为她购买任何珠宝服饰,女人趋之若骛的名牌包包她也毫不动心,办给她的专属附卡她几乎没有刷过,就算有刷卡,买的也一定是他的衣服、他的鞋子。
他感受得出她的万缕情丝,她望着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温柔而眷恋,彷佛在凝视此生最重要的珍宝般,尽管他一直不愿面对,但樊东伦很清楚她是爱他的。
但是,爱情?多可笑的两个字,他要如何相信爱情?嘴里缓缓地吐出烟雾,他想起发生在自己母亲身上的悲剧—— 他的父亲樊泽铭是来自新加坡的望族,来台湾设立分公司时,看上公司里的小职员—— 美丽清纯,刚从高职毕业的方盈萱,也就是他的妈妈。
方盈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巧笑倩兮,当时一进入公司就造成轰动。那时因为方盈萱担任公司的柜台人员,常有机会接触到来洽公的富商,因此除了樊泽铭外,还有很多富家子弟都对她发动热烈的追求攻势,不过,个性单纯的方盈萱却只钟情于帅气逼人的樊泽铭。
两个人如火如荼地热恋半年后,樊泽铭决定要娶她进门,但当他把方盈萱带回新加坡老家时,家人却非常激烈地反对两人的婚事。
樊家可是新加坡华人圈的望族,家大业大,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台湾、香港都拥有其事业体系,他们要求的儿媳妇当然要门当户对,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学历不高,家里还住在台湾偏远山区的穷女孩?
樊氏夫妇强烈地要求儿子立刻和方盈萱分手,但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挫折的樊泽铭却铁了心,非方盈萱不娶,家人反对的声浪越大,他越觉得这样的爱情更加刺激,甚至扬言倘若父母亲再反对,他会带着方盈萱跑到没人知道的国家结婚,一辈子都不回樊家。樊泽铭可是家里的独生子,祖父母从小就把他视为心头肉,一听到他要离家出走的宣言,祖父母很快就投降了,深怕会失去唯一的孙子。因此,老人家马上作主让小两口结了婚,他的父母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让方盈萱进门。
方盈萱总算是嫁入樊家了,但这却是悲惨命运的开始。
出身清贫的她不但学历不高,娘家也没钱,成天饱受婆家亲戚的冷嘲热讽,甚至连仆人都看不起这位少奶奶,一点也不尊重她。
更糟糕的是,进入平凡的婚姻生活之后,樊泽铭对方盈萱也慢慢失去最初的疯狂迷恋,当初父母亲越反对,他就越觉得刺激,坚持要扞卫属于自己的爱情,觉得就这样乖乖屈服的话,有失男人的尊严说穿了,他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压根儿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方盈萱?有没有爱到想与她终身厮守的地步?
于是,他开始趁着因公出国时大搞外遇,而且一点罪恶感也没有,甚至还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包养情妇,完全不顾虑她的感受。相较于樊泽铭的多情,方盈萱却是在看到樊泽铭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这个男人,一心只向着他,因此,丈夫的外遇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在樊家,没有人看得起她,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丈夫的爱,但丈夫的心却一再出轨,甚至还在她怀孕期间长期留宿在情妇家,对她不闻不问,简直是直接宣布她出局。
这样痛苦的日子持续了好久,待她生下两个儿子后,丈夫还是常常不回家,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反正长辈早就把整个集团都交给身为独生子的他了,大权在握的他有恃无恐。
终于,方盈萱忍到极限了!
她发疯似地闯到每一个情妇家找老公,失去理智地跟那些女人馒骂、扭打成一团,甚至不顾尊严地对丈夫下跪,只求丈夫回家,可是情况依旧没有改变。
眼看软硬兼施都无法挽回丈夫的心,方盈萱慌了,开始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她割腕、吞安眠药,甚至还试图投湖自尽,倘若不是及时被人救起,她早就香消玉损了。面对方盈萱种种疯狂的行径,樊泽铭越来越厌恶她,觉得这女人好烦、好惹人厌,真希望她能从自己眼前消失,所以他更不常回家了,玩得也比以前更凶。
方盈萱被丈夫逼得快崩溃了,她抱着儿子樊东伦闯入樊泽铭的办公室大吵大闹,还爬到顶楼扬言如果丈夫还不跟外面的女人断绝关系,她就要抱着儿子从二十七楼跳下去,玉石俱焚!
眼看妻子就要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樊泽铭于是请来心理医生和专业的谈判专家来安抚方盈萱暴躁焦虑的情绪,大伙在顶楼周旋了好几个小时,方盈萱有一度还高举起只有四岁的儿子大哭大闹,对着丈夫大喊:“你不让我活,我就带着儿子一起死,让你痛苦一辈子!”
已经四岁的樊东伦并非完全不懂事,他隐约了解发生在父母亲之间的事,被高高举起时,他吓得大哭,只可惜已经抓狂的方盈萱根本听不到儿子稚嫩的哭喊声,仅是忿忿地望着丈夫。最后,心理专家很有技巧地安抚了方盈萱激动的情绪,也慢慢解开她的心防,趁她体力不支时,一举攻上前抢下四岁的孩子,也抓住想跳楼的她。
经过这个恐怖事件后,泽铭命令下属直接把方盈萱送进精神病院,但深怕别人说他无情,所以在法律上他没有诉请离婚,方盈萱还是他的合法妻子,只是这一辈子都得留在精神病院了。
这下樊泽铭的日子过得更是逍遥自在了,换情妇比换衬衫还快,且因为自己没有和方盈萱离婚,所以他的众多情妇也没有办法对他逼婚,他这一辈子都可以到处风流,正合他意。
想到这里,樊东伦又吐出一口烟,重重烟雾笼罩了他阴沈的脸庞,虽然他当时只有四岁,但严重的惊吓还是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
稍长一些后,他从一个很疼爱他的长辈口中得知了很多真相,也拼凑出当年父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想起上次回新加坡,到精神病院探望母亲时,她的状况更糟了—— 不但完全认不出他这个亲生儿子,甚至还把他当成樊泽铭,泪流满面地痛哭说她好爱他、全世界只有她是真心爱他、拜托他不要再外遇了、不要再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当场,樊东伦心痛到无法言语,母亲却突然下跪对着他磕头,猛喊道:“我给你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