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护卫话说到一半就机敏的闭上嘴,我不解至极,便盯着他问:“为何不继续说了?”
“因为他眼尖瞧见我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贴了上来,“十七,夜里这般凉你又乱跑。”说话间掩不住的责怪。
我啧舌,说道:“里边闷,出来透透气。”
“嗯,”主子半哄半责的说:“进屋里吧。你身子不好,不要乱跑……”
“是。”我下意识不敢违抗,也算是做下人做出来的习惯。
突然主子放开我,转了个身与我面对面,他这时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十七,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当下人。你现在是萧白。我的儿子……”
我看进他的严肃,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叫他一声“爹”,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好了,进屋吧。”他拥我进屋。手臂碰到我的粗布麻衣,眉头拧了起来。“黯,叫萧全找一套像样的衣服给二少爷换上。”
右护卫没有答话,“咻”的一声不知闪到何处去了。
我不高兴他这么说,似乎我身上穿的不是衣服是垃圾似的。“……孝呃……我穿这样挺好。”一句“小的”差点出来。
“十七,你现在是少爷,怎么能穿这身呢?”仍然是戏谑的笑:“乖,穿得光鲜一些不好吗?你看你的头发,多少年没修理过了?”
以前谁管这许多。我不以为然的想。
“你身子若好些了,明日带你出去玩儿可好?”主子拉我在床上坐下,“你还未出过山庄吧?”
“恩。”我点头,想想又说:“但是我不想出门。”
“恩?那在山庄里也挺好。这几日日头不大,要不我们回主宅?”
我一听这话,立马跳出一句:“不要。”话出了口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话,忙用手掩住嘴。偷偷斜了主子一眼。他倒是没生气,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幽怨:“罢了,这事待以后再说。”
他这般做派,似乎错的是我一般。虽然知道他就是这么恶劣,但是看见他难过我心里也像扎了刺似的不'炫'舒'书'服'网'。于是我伸手扯了他的袖子,转个话题问道:“我娘呢?”
他身子一震,随后又恢复了笑脸。他把我抱进怀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耳边就听到他低磁的声音:“你娘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是病死的吗?”我意外的没有什么感觉,大概是这些年都一个人,对娘的感情也淡了。现在说着她,就像说一个不相识的人似的。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心里渴望更了解她一些。“那给我说说她,好吗?”
“十七,就算是我想讲,但也不记得许多了。”他用纳闷的声音说道,语气倒是很真切。果然是个寡情的人,我想。
但为何对我如此好呢?仿佛我是他最疼爱的从小就捧在手心宠溺着的孩子一般。若是别人不知,恐怕不会相信我们是初见不久吧。
“十七,有爹还不够吗?”他把我搂得更紧。
我摇头,说道:“我不想与你回去。我想在山庄里。”
他把我转过身,我可以看到他的好看的脸上带着黑气。他终于有点怒了,恶声说道:“那你不如说不想认我这个爹!”
我不是不想认,只是不愿去面对新生活罢了。一想到认亲回主宅之后,那许多不认得的脸,那许多不知晓的事,那许多尔虞我诈的东西……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脑子似乎不对劲了,双手竟主动抱住面前温热的身子,嘴边说着:“我怕……”
他身子不再僵着,耳边的叹息也仿佛是宣称放弃。他好像可以了解我的心情,就再没开口。
虽然很羞愧,但我现在本能的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且当做是我一时的软弱和放纵吧。
……》
第十三章
这几日我终于享受到了少爷该有的待遇。
早上要起来,就被晨练回来的主子一把压在床上继续躺直。若是我总翻来覆去睡不着,主子一烦就会抱着书和账本上床挤我被窝,一定要我再多睡些时辰才能起来。
我常是合眼假寐。长期习惯了早起就工作的人怎么可能在阳光明媚的早间睡觉。
好不容易日上三竿,我挣扎着起床,就见春桃端着水进来,老实巴交的站在一边等待使唤。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显得很拘谨。后来春桃乘着主子不在的时候无奈的和我说了一句:“以前倒是挂闲职时还能和你调侃,现在你恢复正身了我只好可怜的真来伺候你了。”当时我“扑哧”一笑,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春桃别看她平时不干事,干起事来也是麻利有劲。我闲着的时候就叫她一起做下来聊天。她不像我,很放得开。我叫她坐,她能真当着主子的面坐下来同我谈天谈地。
她跟我说这几日王大头很想不开,还说大少爷越发的厉害。鲁妈和老李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没啥动静,但是反常的没八卦这日的事……
我问她她是早就知道我的事吗?意外的,她竟是摇头着回答我:“我原本也不知道你是二少爷,看了你的脸只道你是二夫人偷汉子生下来的。又看见二少爷房子空着,当是二少爷是被害了或是自杀了,管事不敢报上去才一直装着是有人。”春桃笑得可欢了,“现在看见主子了才知道你确实就是二少爷没错!你啊~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有很傻吗?而且这算哪门子福气。“我其实没想当这个二少爷来着。”
春桃眨眨眼,回到:“早就知道了。像你这种性子也不像个当少爷的料。”
你也不像做侍女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十七,我们要什么时候回主宅啊?”春桃一脸兴致勃勃的问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讲:“没打算回去啊……”
我本人确实没有回主宅的意思,最坏的打算也是认了个爹然后继续留在山庄里。但春桃显然比还要积极,她成天不是问我为何不回去,就是想方设法的告诉我回去了有怎么好怎么好的待遇。
我知道她想去,于是当晚在睡前就和主子说情。
主子听了我的话,很是好笑。“你讲你不和我回去,倒叫我带一个侍女回去?”
“恩……”我点头都点得底气不足。
主子把冷玉塞到我的手心,无奈的道:“十七,你若是同我回去,这春桃自然要带回去的。”
可是我就是不想去。手指反反复复摩擦着冷羽,一股冰凉的气透过皮肤传入体内。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手握着一块冷玉真是再'炫'舒'书'服'网'不过了,晚间也不会因为身热而睡不着。不知主子哪弄来这么个稀罕的宝贝,也亏得他肯送给我。
主子见我不说话,干脆也闭上嘴。看我上床躺平盖好被子,就摸摸我的额说:“好好睡,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点头,就闭眼了。
不过我知道他还没走。一股他身上特有的香隐隐约约可以闻到。每夜我都是闻着这样若有似无的香气入眠的。我不晓得晚上他都在哪里睡,我占了他的床本不该这样的心安理得,但每一夜假寐骗过他再跟着他去看看的想法都会因为睡得死沉而破灭。
后来我无意跟春桃说起此事,她才把真相说给我听。主子每夜见我睡熟了才肯出来,现在是在阁楼上休息。我这么听了,就觉得越发对不起主子。
虽然是成日的无事可干,成日的游手好闲,但心里怎么也'炫'舒'书'服'网'不起来。老像有根刺似的扎着疼。所以,我还是想去见见鲁妈,好问清我自己的问题。
春桃说和我一起去,因为她想给我壮壮胆。鲁妈和老李头很多时候都说不过她。有她在保准没人能欺负我。其实我觉得她大不必为了想偷听而编出那么一大堆借口。我的身世一向不会介意让外人知道。
达成一致后,春桃与我去了厨房。
我们挑的时间很对,除鲁妈外没有其它人在厨房。我很随意的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春桃却制止了:“十七你好歹看看你身上那什么衣服什么布料啊,弄脏了怕是不好洗还给洗衣的丫头添麻烦。”所以说穿得鲜亮也是很麻烦的。我很想念那些粗布麻衣。
鲁妈见我来了,没什么表示,就跟以前一样。春桃偷偷给我使眼色,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主动开口问鲁妈事儿。我素来就冷面厚脸皮,所以这事对我来说,没有难度。
“鲁妈。我想知道我娘是谁。”
鲁妈背对着我,我没法看她的表情。但我发觉我的话刚出口,她的背影就僵直了一会儿,但依然不答话。春桃示意我继续努力。于是我又开口问:“我连知道身世的机会都没有吗?”
只闻鲁妈长叹口气,木木的回我:“我道是主子都告诉你了,你何必来烦我。”
有戏,我这样想着,就说:“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敢说给你听?那他怎么有脸做那事!”鲁妈语气带着愤愤,似乎很恨主子。我也听出了蹊跷,继续穷追猛打:“他对我娘做过些什么我想知道。”
鲁妈转过身来,意外的面无表情,但也可以说是严肃。
“十七,我是从小看你长大,本不想让你认祖归宗。但你那冷清的性子和那人是一模一样的,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个我自然懂。“我只是想知道以前的事。”
“既然你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听完之后,你是要做十七,或是要做二少爷,都由你。”鲁妈不愧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人,连我心里的动摇都能看得出来。
我不说话,春桃也知道沉默。我们就听鲁妈用苍凉的声音,讲着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故事。
“白家……是江州有名的大户。江州那些有模有样的铺子都是白家的。本来应该是大吉大利的白家老爷却突然生不出儿子来。女儿到了出嫁时间就都走了……所以白家人丁慢慢减少。直到后来,白家老爷又纳了一个年轻的小妾,好不容易才生了一个儿子。
这孩儿就是白家的继承人了。也亏得他还算灵巧,他爹在时都乖乖学习。但白家老爷毕竟是老了,他一归西,这白家新主子就不成样子。成日花天酒地,骄奢淫逸……白家的基业渐渐给他败坏了。
若是只吃老本,那养活一大家子人也还可以。谁想江州竟来了一个笑面虎,同是开铺子抢生意。白家铺子没打理很久了,怎么能争得过这新来的满是冲劲的商家。很快,白家铺子再没人光顾,偌大的家业也被那新主子败光了。
家里人过惯了'炫'舒'书'服'网'日子,现在一说要散,怎么也不肯。只好出了个馊主意。白家主子说从待嫁的两个女儿中,挑一个给新商家当小妾,以挽救一大家子的活命。但大小姐死活不愿去当人家的小妾,二小姐只好忍辱答应了。
白家主子一听小女儿愿意,便喜出望外的张罗联姻的事情。还频频安排这两人想见。且不说原本二小姐也不大情愿,但她见了那男人回来却一脸欣喜含羞的模样。大小姐见了便心生好奇,终于也逮着一次机会,去看看未来妹夫长成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鲁妈望了望我。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这男人必定就是我们的主子了。以他这样风华绝代之姿,什么女人能逃过他的蛊惑?想来虽不知两位小姐中谁才是我亲娘,但姐妹相争,无论是赢方还是输方以后肯定都难受得紧。
“你也明白,这男人确实就是萧炎奉天不错。大小姐看见他了便似丢了魂一般,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二小姐虽是知道这事,但无奈也爱上了那男人,只好默不作声,当做不知。没想到,后来大小姐见二小姐没有谦让之意,竟独自约了她未来的妹夫出去,还与他做了苟且之事……回来竟还一脸得意的向二小姐炫耀……”
我有些吃惊。我难道便是这样……
“不错,你是大小姐当日与他做那事时便怀了的。说起来也是不清不白的种。”鲁妈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但我又觉得这不屑是她透过我,做给我那死去的娘看的。我当下就恢复了心态。
“那这事后来如何解决?”我还想知道后面的事,便问鲁妈。
她似乎有些不想讲了,但见我坚持,还是说了。“后来大小姐把事情讲给她爹听,白家主子只好让两人都嫁去给萧炎奉天做妾。但二小姐成日以泪洗面,说什么也不愿嫁去萧家了。白家怕大小姐肚子大了有碍面子,便早早准备婚礼。
婚礼当天,所有人都去了萧家,只剩二小姐和一些不用陪嫁的下人还在。二小姐斥责下人走开,自己把自己锁在屋里,上吊自尽了。”
说着这话的鲁妈十分悲伤,竟流出了眼泪。我不知如何安慰她,转眼一看,春桃拿出了她那稀有的帕子,给鲁妈递过去,还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言情剧”的……
看得出来,鲁妈大抵是讨厌极了我爹和我娘,光可怜我那自尽的小姨。那她又有没有可怜过我。上一代的事情与我何甘呢?我突然厌倦了鲁妈的眼泪,看向窗外一片乌云密布,轻微的感叹出一句:“天,变得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应该更的……
但是遇上RP事件导致无心打文。
好在事情已经完满的解决了。
所以现在来更文……
十七现在越来越难写了(泪我也好想快点渡过这个阶段啊。
请各位毫不介意的看吧。
子虐父让我再考虑一下,估计可以吧,就十七这种性子(喂
第十四章
吃过晚饭后,天就下起了雨。
主子一直挂心着我,不让我往窗边门边靠。最后我只好坐在桌边喝茶看雨。主子见我乖了就放心的继续看账了。春桃最近胆子越发的大,似乎还和主子结成了什么联盟,现在能当着我的面来嘀嘀咕咕。我素来不介意这种事,就让他们从暗着说变成明着来。
虽然是下了雨,但是天气仍然闷得很。我手心里还是捏着冷玉。
到不是说受不住热,只是没事的时候用手指擦着玉,似乎也可以解解闷。
我又如平时无事时一样,坐得笔直的想事。想着故事后续的事,也想鲁妈和自己的事。
鲁妈的话匣子一般开了就合不上。我和春桃一直站到脚麻,她才神神叨叨说道该准备吃的了,就把我俩冷落在一边。拜她这个性子所赐,现在我算是明白整件事的原委了。
原来鲁妈是跟着我娘陪嫁过来的,婚礼时就不时想着我那暗自神伤的小姨。过了几日却不料白家传来殇讯,说是小姨在婚礼当晚自尽了。看得出来鲁妈极喜欢我的小姨,大抵是小姨她特别乖巧的缘故。
再后来的事说起来也好笑,据鲁妈讲,办完了小姨的丧事,我娘本来就要跟着主子回主宅。但是无奈听说主宅里还有个正室夫人,无论如何不让我娘进主宅。所以,我娘就给养在这个山庄里。
春桃说这样的事在她们那边也有,叫做二奶。我和她说听不懂,她就解释是金屋藏娇的意思。我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但又不是那样的意思。因为金屋藏娇的男人大抵还要时常偷偷来看那相好。主子这一扔下就大有直接丢弃的意味。我娘从婚礼后一别,就没见过他了。
然后我在我娘一心期待下出生了,她本来打算以我来搏回主子的宠爱,但她却没听说,主宅的大夫人早在她之前半年多也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我这个偏房生的孩子自然是可有可无。大夫人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家世,她若不许,像我娘这样的小妾只有暗自吃苦的份。结果可想,主子根本没有来过山庄看她一眼。所以,她也渐渐死心,以至于后来心力憔悴,思念成疾,治了半年也未见起色。病高了,就撒手人寰了。
我没有觉得难过。也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