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型服务端- 第209部分

自此后，就是一连串的“重新计算”以及“逻辑错误”，这些记录最早是在十天前，最晚就在上一秒，看得少年眼花缭乱，同时也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程序始终是死板的程序，就算系统这样貌似无所不能的存在，也会因为一些程序上的冲突而开始出现混乱，甚至可能最终导致崩溃，终究不可能像有智慧那样灵活，这些刻板的运行记录，让人看到便有种幸灾乐祸的爆笑冲动，甚至想大骂“你也有今天啊”、“你他妈的是个失败品”啊什么的。

可林同书却笑不出来，因为它若真出问题，那事情可要大条了，而且，它记录下的信息也表明了情况颇为不妙。

翻阅着那些运行记录，林同书发现，早在十天前系统就察觉到了地球的异状，而且在与地球沟通时，地球也向它发过求助这似乎可以说明，作为生命原力而存在的地球，确实支持不住了。系统后来的分析也证实了这点——一个新诞生的意识，正在与地球争夺生命这个原力的归属。

少年没办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新诞生的意识，居然可以与地球争夺生存空间，还把地球攻击的向系统求助。

不过，这条信息倒是侧面印证了一件事：凌晨回到这边时，宁童舒曾把她知道的情况向他详细复述过，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所谓盖亚1号的言论，当时他就感觉奇怪，地球真想要搭上什么变革的顺风车的话，完全没必要选择这样的方式，那时的他虽然不知道服务端的“地基”是地球，但也模糊的察觉到，如果服务端架设好，作为承载它的地球，必定也可以得到某种好处——这是肯定的，他不像宁童舒那样对系统不了解，事实上系统行事一向如此，从来都是靠利益驱动，就像它负责架设的服务端一样，依赖欲望，也善于利用欲望。

现在倒可以确定了，盖亚1、2、3号也好，盖亚原生体也好，都是地球派来执行一个可以让它摆脱目前困境的任务——简单来说，它在自救

只是它到底需要什么？预言未来？邪恶原力？那样的话，它要恶行之源干什么呢？

知道的越多，脑袋里的雾水反而越多，林同书觉得自己脑筋开始不够用了，一阵阵的疼痛冲击着脑海，他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正要再继续问下去，这间平房的卷帘门突然拉开，天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相对暗室而言比较耀眼的光芒，刺得一夜没休息的他眼睛一阵疼痛。

微微遮挡一下眼睛，待适应了光线，他方才发现，紫嫣和宁童舒正站在门外，见他望过来，也许是看出了他疲惫、苦恼的神色，紫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但并没有进来，而是勉强笑道：“她要找你我去烧点热水，你们你们谈”

说着，她转身离开，走了还没几步，那努力装出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忽然崩塌，浮上一丝落寞、幽怨。

有人说，爱情能够改造一个人。

这句话搁以前紫嫣是不信的，她无法想像自己有一天会为了某个人而委屈求全，就像即使遭受了现实许多打击，但她依然在特事局里努力挣扎，企图实现自己的理想一样。

可是，她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改变了不少，以她原本的急性子、火爆脾气，如果是在没和林同书确定关系的时候，发现林同书和另一个女人保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她会很明显的把自己的不快表现出来，然后就是各种整治之类的。

但现实却是，现在就算她知道，她也选择了忍下来，因为她清楚林同书的性格，也珍惜着这份才刚刚开始，还显得脆弱的感情，她不希望因为一些只停留在猜测的事而让两人之间留下裂痕。

这样的选择，导致了她只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品尝内心的郁结和苦涩。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面无表情的宁童舒，突然说道：“你们是情侣了吧？”

“怎么，嫉妒啊？”

“没有。”像是没听出少年语气的不耐一样，她淡淡笑道：“开始有点不理解，你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做你伴侣呢？不要说爱情，我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选择做什么事，有着什么样的判断，最先考虑的就是这个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同的地方在于，我考虑后果是要计算利益上的得失，而你计算的却是情感上的得失。”

“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的目光比我更远更准，选择这个女人，至少你会少废不少心思。”

林同书静静地听她说完，随后摇头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会发表什么言论呢跟你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啊”

说着，见宁童舒又要继续说话，忙摆手道：“行了，没时间和你闲聊，说吧，找我什么事？我可不觉得你会突然想起来关注我的感情生活，应该是又有什么麻烦了吧？”

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令宁童舒显然有些不适应，她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情绪，方才点头开口道：“不错，是有些事”她那双灰白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把盖亚杀掉了吗？”

“嗯？”林同书眉心的纹路一皱，“什么意思？你在未来里看到什么了？”

“很零碎的画面”

盲眼少女指了指自己，苦笑道：“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人在跟我抢邪恶原力除了它，还有它背后站着的那位，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手段”

市中心被摧毁的很厉害，周进与黄萌两人，赶到市中心的时候，警察已经先他们赶到那片地方，再加上这两天因为要与昆仑开战的关系，军队也在随时准备着，机动力很强，等他们到的时候，军队早已和司法部门联合起来，将那片被摧毁的区域封锁。

这样大的动作，无疑是瞒不了人的，所幸最近几天麻烦够多了，无论特事局、醒狮还是市政府，在忽悠广大人民群众的技术上水平一路见涨，负责对外联络的官员张口“地下沼气池爆炸”，闭口“当初城市规划疏忽，向社会各界人士诚挚道歉”，“幸好爆炸地不在居住地，没有人员伤亡，否则良心难安”云云，居然也成功忽悠了不少围观群众。

表面上一副积极认错，努力挽回事故影响的样子，背地里自然是另一面貌，特事局、醒狮以及司法部门一个个像黑脸包公，开始对知情人士进行排查清理。

被能量摧毁的几条街道，虽然不是居住区，凌晨的时候大多数办公地点也早已冷清，但多少还是有保安或加夜班的人存在，再加上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等地，被波及到的无辜普通人，委实不算太少。

不过没有伤亡确实是事实，除了早就被杀的两个保安之外，之后的大战，确实没有再死一个普通人，动手的人很有分寸，虽然看似恐怖的摧毁了两条街道，但那些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普通人，除了受点撞击之类的轻伤，最严重的伤害大概就是世界观有点被颠覆了，让他们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时近中午，一直忙着指挥局里陆续赶来的支援，开始清理废墟，统计损失，以及搜救幸存者的周进和黄萌，终于撂下那些看着就头疼的各种文件、报告，陪着两个医生模样的中年人，踏入了被烈火焚烧得一片狼藉的街道。

其中一个中年人看着眼前整条街道的建筑，都已一种诡异的姿势倾斜的样子，略微皱了皱眉：“好强大的力量”他站在街口，看了看四周，随后目光被脚下消失了一段大约长10米的混凝土的路段吸引，他蹲下身，手指在那水泥地面消失，却铺上了一层琉璃质的泥土上摸了摸，“结晶化了，但成分没有水泥看样子，这消失的10米长路面，水泥是在一瞬间就被能量的高温气化，泥土熔化结晶，只是能量轰击过后的余威所造成。”

他的神情隐隐有些亢奋，站起身，一溜小跑地跑到路边一栋建筑前，那建筑也是歪斜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电影里抽象化的朋克风楼房，他抚摸着墙壁，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能量很集中，发出它的人对能量操控极为擅长，甚至没有让它分散哪怕一点，否则，这些路旁的墙壁上应该有灼痕能让连地面都烧化的高温，控制在这马路范围内，没有跑出来一点简直可怕”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黄萌，疑惑道：“既然那人控制的这么好，这些房子怎么都歪了？”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傻蛋，是冲击波造成的，而且对方也努力控制了，不然的话，你以为这些破房子还会存在？早就吹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中年人骂得很不客气，让黄萌感觉有点难堪，这时旁边另一个戴着大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扶了一下镜架，向黄萌微微歉意的笑道：“老赵搞学术的，脾气有点燥，不要见怪”

这个中年男子地位似乎很高，话出口，被他称为老赵的中年人，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最终没多说什么。

同时，周进和黄萌对他也颇为恭敬，闻言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接着，周进相当低姿态地问道：“孙教授，能不能帮我们还原一下现场？”

被称作孙教授的中年男子，正准备和老赵一起研究墙壁，看情况是否符合老赵的推测，这时听到周进的话，不由一愣：“哦？这种事，你们特事局和醒狮更拿手吧？”

周进苦笑着摊摊手，“不行啊，我们还原现场，大多时候都是通过异能去做，但现在这里”他指了指四周，“这些地方，空气里充满了还没有消散的能量，严重干扰了感知，而且，对方使用的力量太强大了，他发出的那道能量，把空气里所有东西都排斥了出去，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所以，还是需要您这样刑侦知识丰富又能力强的老教授才行当然，如果这里发现不了，就只能找麦菲了虽然，我们都不想再‘打扰’她”

听到他的话，孙教授失声一笑：“你啊，这是要把我捧得高高的，再突然一松手把我摔死吧？”

周进讪讪而笑，“不敢，不敢”

玩笑话后，孙教授到底还是答应了周进的要求，本来像他这样开始步入年老的教授，已经懒得管地下世界那些破事了，不过今天既然能够应邀过来，显是对这边也有兴趣。事实上，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没见过能如此大范围的使用能量，而且控制力如此高的进化者，他本身也想对战场推理一番，并使用他那种能够通过吸收细胞，看到细胞记忆的能力，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他对周围打量片刻，旋即摇头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到这里的时候，战斗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双方明显已经发挥出最强的实力，不然造成不了这么大的破坏”说着，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十字路口，以及那座倒塌的商场，和它周围那些明显破坏严重的建筑，种种痕迹映入眼帘，在他脑海里化为力学公式，仍旧摇头，视线继续前行，一直划过数十米的距离，看向一栋豪华的写字楼前，方才停止。

“那边”

招呼一声，他就向那边跑去。

他身后，周进和黄萌对视一眼，有些意料之中的了然。两人自然知道那栋写字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也讨论过，可能战斗最开始发生的地方，就在写字楼那里，孙教授的判断，只是让他们更确定自己所想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希望能通过这个孙教授，找到那些失踪的尸体

早在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两人就发现，除了麦菲和另一个无法辩明身份的男性尸体之外，什么都找不到了，安民在哪里？方华在哪里？这些事，他们必须要搞清楚。

数十米的距离一晃而过，或者说，是孙教授跑得委实太快了些，待两人从无声的眼神交流中反应过来，孙教授已经穿过马路和摧毁的安全岛，蹲在了另一条路口路面上，一块楼板残骸前。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念念有词地看着地上，然后，他伸出手，沾了一点地上灰白的灰尘，放进嘴里。

在黄萌恶心的表情中，闭目似乎在品位着灰尘味道的孙教授，自言自语声忽然大了些：“唔碳的味道不，应该是干细胞的味道，排除有什么动物在这里自然风化的话，失踪的那几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大概有答案了”

这句话再明显不过，黄萌和周进面面相觑。

他的意思是，安民、方华他们都变成了地上的灰尘？

旁边，正闭着眼睛品尝嘴里味道的孙教授，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仍旧自言自语着：“很好，让我看看，你们临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

一道晦涩的精神波动，从他眉心开始向四周扩散，风在这无形的涟漪中，仿佛也变得轻柔，四周的声音渐渐低弱，仿佛连空气都在慢慢陷入宁静。

这是正常现象，已经见过类似情况的周进两人，默默守在一边，已经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

但下一刻，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预料。

刚刚发动能力的孙教授，猛然睁开眼，“啊——”的嘶叫一声，仰头便倒，像受到多么痛苦的折磨一般在地上扑腾、挣扎，一些突起的筋络，也在同一时间，犹如条条蛇虫猛烈从脖颈爬上他苍老的脸庞

第九十九章另一半的邪恶（中）

就在市区内，战场废墟上的宁静突然被嘶叫打破，局面陡然直下的时候。

肥朱家用来放置农用机的平房内，宁童舒默默看着沉思的少年，等待他的答案。

这一次，她算是彻底受到了重创，手下死得一干二净不说，自己也因为频繁爆发精神力去干涉现在的时光，精神遭到反噬，基本就等于暂时失去战斗力，成了一个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病小姐。所幸，她预知未来的能力是来自自己的姐妹宁婷静，虽说预知能力也因为当初在时间长河中被人干涉、阻断，失去了准确性，但多少也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

在那些破碎的，像是曝光、受潮的胶片一样，不断跳帧、闪烁模糊不清，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画面里，她看到，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自己将失去自己目前最大的倚仗——邪恶原力眷顾。

之所以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找林同书，一方面固然是她怀疑那个盖亚根本没死，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管理员对自己的态度她刚刚有句话没有说出口，能够夺去她身上邪恶原力眷顾的，不只是那个有地球支持的盖亚，还有管理员

另一边，沉思的林同书也有些犹疑。

当初在领域里，他确信自己把那个盖亚杀掉了，组成那个家伙身体的微粒全部被他破坏，利用单纯的能量，将它们改变了分子结构——就像化学反应那样——按照一般情况来看，连分子结构都改变了，那么这个生命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但关键是，盖亚并不能以“一般情况”去分析，他根本就是超出了人类理解范围的一种生命形式。

这也让林同书有点没把握。

沉默许久，他终于摇摇头：“不敢肯定这样，最近一段时间，你就跟着我，正好过几天我准备尝试将凤凰唤醒，如果成功，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也可以多交流交流。”

“怎么交流？”

“和平的交流。”少年瞥了她一眼，“不要告诉我，你做什么事都要用武力解决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服务端架设好之后，你们怎么竞争都没关系，但在架设之前谁敢动了消灭对方的心思，想要一家独大，那对不起，我不介意把她一脚踢开明白了？”

宁童舒抿嘴，死气沉沉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点点头：“明白”接着，又问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了，那，我说的事该怎么办？”

“未来有人和你争夺原力眷顾的事？”

“嗯”

少年冷笑一声：“放心，你是我挑选的，你身上的邪恶原力没有被我收回，那么，别人要想得走，就得先问过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神杀气凛冽，令盲眼少女有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