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被我腰上的乌青印迹给证实了,在我将被踹的地方展示给我老爸看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里闪出了一丝惊愕,但随即便被愤怒掩盖了,他对小杨说:“查!查清楚,到底是咋个回事!”
我知道,老爸这份愤怒不是冲我的,再怎么样,我是他儿子,他怎么打,那是他当老子的权利,让别人打成这样,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但我没想通的是,他却依旧没让我回家,而是生硬地交代小杨,把我关在派出所里,只是没有再进那个黑屋。
那晚我是在派出所会议室的长椅上度过的,一只手带着手铐被铐在长椅上,那是在我老爸的强烈授意下,小杨才将我铐上的,虽然铐得比较松,但还是没有办法挣脱,以至于晚上我躺在长椅上睡觉时,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就一个:难受。
后半夜我终于睡着了,可很快又被疼醒了,我老爸揍我的效果显露了出来,我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而且感觉脸变得有些肥大,我知道肯定肿了。我躺在长椅上,在黑暗里默默地睁着眼睛等天明,这滋味,没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刚上班,小杨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走进了会议室,我那时候已经坐起来了,身上的疼痛感比夜里要稍微好一点,但脸还是感觉是肿的,小杨进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大概是被我一副肿脸像给唬了一下吧。
“你坐嘛,”小杨对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说:“我让你来是想和你再说一下你娃娃打架的事情。”
“我娃娃是被他们打了的,那还有啥子说头喃,”那中年男人对着小杨道:“我现在就要你们严惩凶手。”
“你不要着急,”小杨看着那人说:“我们绝不会姑息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关于这次这个斗殴事件,我们也经过了详细的调查,结果并不是你儿子说的那样。”
“啥子哦,”那中年男人有点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咋子过了一晚上就要变卦了蛮?你们是咋子办的案哦!”
“你坐到,不要激动,”小杨看着那中年男人,说:“这个不是你说的啥子变卦不变卦,我们是公安机关,处理案件是要凭依据说话的,不是你想咋个就咋个。”顿了一下,又说:“你的娃娃被打了,你心痛,人家的娃娃被打了,人家还是心痛,要说惩治打人的,你的娃娃也跑不脱!”
“我娃娃那么老实的,得打哪个?”那中年男人虽然坐下了,但听了小杨的话,依旧很激动,他说:“我们历来都教育娃娃不要在外面惹事,而且他也一直没在外头给我惹过事,这次遭打成这个样子,你们未必还说他不对蛮!”
“我给你说,”小杨对他指了指被铐着坐在长椅上的我,说:“你看到没得,这个就是真正打你娃娃的人,也是你的娃娃打的人,你晓得他是哪个不?”
“哪个嘛?狗RI的绝对是个天棒娃儿嘛,”那中年男人看着我,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说:“敢打我娃儿,老子这次不弄死你!”说着就要起身,小杨一把把他按住,厉声道:“你要咋子!还要在这儿打人嗦?”
“这种批娃娃,不打他一顿他不晓得锅儿是铁铸的,以后在社会上只有害人!”中年男人气愤地指着我说。
“这个娃是冯所长的儿子,他是昨天晚上冯所长亲自铐起带过来的。”小杨对怒气冲天的中年男人说。
中年男人一听,突然怔了一下,看了看我,转脸问小杨:“杨警官,你说这是哪个的娃娃喃?冯所长的?”
“啊,”小杨说:“在这儿关了一晚上了,今天喊你过来就是处理你们两家娃娃的事情。”
这个事情到了这一步,后面的解决方案就简单了,对方放弃了追究责任的权利,我老爸这边当然也不会去追究对方的责任,他历来都是这样,我们在外面有啥子事,不管对错,那先就定为我们错。
我后来听说那个耳朵被挨了的娃被他老汉儿打安逸了,一边打还一边说:“你狗RI的哪个不好惹,要去惹派出所所长的儿,安!莫说你狗RI的耳朵遭打破,老子说你狗RI的那天砂罐(川语,意指脑袋)遭别个敲了都不晓得!”
至于他的砂罐会不会别人敲,我不晓得,也不关心,我欣慰的是我和罗彬伟都被放了,罗彬伟先我一步离开派出所,临走前给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先走,我对他点了一下头。
我没和罗彬伟一起走,是因为我老爸当时在,我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我和罗彬伟有啥子瓜葛,但在我走的时候,我老爸还是吼了我一句:“各人老老实实回去,再去外头鬼混,看老子不收拾得你跳!”
我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正准备往家走,突然听见冯静的声音:“哥!”
我循着声音看去,在街角处,冯静和楼玲、楼媛三个女孩正站在那里等我,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定在了原地不知道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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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5 回
更新时间:2009…10…21 9:00:23 字数:1523
在见到三个女孩的那一刹那,我心里是又惊、又喜、又怕。
惊的是,她们居然会在这里出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喜的是,楼玲居然会出现;而怕的也是因为楼玲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我目前的处境,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昨晚她见到的情形。
我定在那里,冯静却不停地向我招手让我赶紧过去,我顿了顿,步履沉重地走了过去,艰难地挤了个笑脸。
“哎呀,你脸肿了得嘛!”冯静等我走近了,看清了我的状况后,惊讶地道。
“你……”楼玲动了一下嘴,但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冯静看了看楼玲,说:“我爸打的,昨天晚上……”冯静话没说完,眼里已经噙着泪水了,我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要不去卫生所拿点药嘛。”楼媛在一旁说。
“不行!”楼玲很干脆地反对道。
“哦……”楼媛看了一眼姐姐,突然意识到上次的事情就是因为我和楼玲一起去卫生所,轻轻吐了一下舌头。
但我的脸可能确实肿得有点厉害,冯静看了看,便说:“那咋办喃?你们看我哥的脸嘛,肿得好恼火哟!”
楼媛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姐姐,楼玲想了想,对冯静说:“冯静,要不你陪你哥去卫生所,我下午……”楼玲顿了一下,瞟了我一眼,然后说:“下午再说嘛。”
“哦,要得。”冯静赶紧说,然后拉着我,说:“走,哥,我陪你去。”
我被冯静拉着去了卫生所,楼玲和楼媛看着我们离开。我当时好想楼玲给我说一句其它的话,但她始终没有对我开口,虽然眼神里面有着一份关切,但在那份关切下,我隐隐地还是感觉到一丝冷淡,那一丝冷淡如同埋藏在她心底的一块坚冰,我知道,我的难题就是如何让那块坚冰融化。
卫生所的医生给我开了一瓶“松节油”,这药我在L中学的时候用过,那是刚加入排球队的时候,因为练习垫球,手腕被皮球打得肿起多高,我到学校医务室去,医务室的医生就用“松节油”给我擦,擦了两天就消肿了。
回到家,冯静便按照医生说的,替我往脸上擦“松节油”,弄得满屋子都是松油的味道,到老妈下班回来,那股味儿都还没散,老妈问:“啥子气味儿哦,咋个像是松木样喃?”
“我哥擦脸的药味道,”冯静说:“他脸遭我爸打肿了。”
“安!”老妈微微怔了一下,过来看了一下我的脸,顿了一下,说了句:“肿起那么高哇!”
冯静见老妈这样说,又有点想掉泪的样子,老妈看了她一眼,说:“没事,静娃(儿),你这两天帮哥哥擦药,没破皮,好了就不得事了。”说完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嘟囔道:“心还是狠咯……”
那天中午老妈和老爸吵了一架,因为我这被打肿的脸,当然他们没有当着我和冯静的面吵。他们吃完午饭就把自己关进了里屋,我和冯静在外面隐隐听见老妈在数落老爸:“那未必不是亲生的蛮,你就那么下得到手,把晔娃子的脸打成那个样子,安!……”
我晓得老爸也并不是想把我打成这样,因为我和冯静自始至终也没听见老爸反过嘴,一直是老妈的数落声,直到下午上班的喇叭响起来,里屋的门才被打开,老爸灰头土脸,一句话不说的出了家门。
老妈似乎还余怒未消,出来见老爸已经走了,就算在数落也听不见了,便只好强把情绪压下去,对我和冯静说了声:“好生(川语,意思大概是“好好的”、“听话的”)在屋头不要出去,静娃(儿)再帮你哥擦点药。”说完也出了门,上班去了。
老爸、老妈一走,家里的气氛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和冯静都松了口气,这一中午,简直像是在接受煎熬一样。
冯静把家里的门全部打开,让屋子里的空气对流起来,这样似乎把这一中午的紧张气氛也吹了个干净。她又把电视机打开,录像已经开始在放了,《八仙过海》的片头曲从电视机里传出来:
“天仙隔云海,
霞岭玉带连,
据说世外有天仙,
……”
这歌是用粤语唱的,当时听不懂,只觉得曲子很优美,因为加了很多电声在里面,我便和冯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跟着哼,这时候就听见门外楼下有人在喊:“冯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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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6 回
更新时间:2009…10…21 9:01:20 字数:1305
冯静应声跑了出去,我听她惊呼了一声:“哎呀,楼玲姐姐,你们来啦!快上来嘛,我哥在屋头!”
我一惊,“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往楼下看时,只看见了两个女孩的头顶刚刚闪进了楼道,其中一个我就只需要那么一瞥就能认出来,那是楼玲。
楼玲来找我来了!
我一下有点慌,虽然楼玲也不是第一来找我了,但这次和上次却完全不一样,我转身在屋里打了个圈,不知道该怎么办,冯静站在门口看我在屋里打圈,笑着问:“哥,你在咋子哦!”
我当时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慌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隐隐已经听到楼玲和楼媛在楼梯上的交谈声了,也顾不得回答冯静的问话,赶紧坐到书桌前,拿了本书来翻开,使劲地按耐住自己的心情,等待着楼玲的出现。
楼玲跟在楼媛和冯静后面进来的,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粉色的短袖T恤和一条白底小绿碎花的绵绸摆裙,裙子不长,刚刚遮住膝盖,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凉鞋,看着让人觉得清爽得很。
两个小女孩很知趣的自己去里屋看《八仙过海》去了,我站起来,对楼玲挤出一个笑脸,指着书桌前的椅子说:“你坐这儿。”
楼玲对我也微微笑了一下,说:“你坐嘛。”然后自己过去,在书桌旁边的床沿上坐下了。
那是我的单人床,不大,床上铺着蓝白格子的床单,枕头和一床毛巾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上。楼玲看了一眼,说:“你还收拾得干净得。”
“我不收拾干净,我爸要吼我。”我笑了一下,面对楼玲坐下来说。
楼玲笑了一下,看着我问:“你好点没喃?还痛不痛?”
“好点了,”我说:“先头冯静帮我擦了药,现在好多了。”
我和楼玲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陷入了一阵沉默。我们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我们的话题,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我慌张地避开了她的眼神,而在余光中我发现,她也微微垂下了她的脸。
楼玲那天去找我,是因为冯静告诉了她我被我老爸抓去了派出所,而且被我老爸狠揍了一顿。但实际上,她心里还为罗彬伟的事情有些发堵,只是介于目前这个情况,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但就这样,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因为我和楼玲一直以来,还没有出现过没有话说的时候(除开两人斗气的时候)。
“诶,你在看啥子书喃?”楼玲终于打破了沉默,拿过我先前做样子翻开的书,我支吾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因为我都没注意是本什么书,然后就听楼玲惊呼了一声:“诶,这是我借给你的那本《简爱》得哇?”
“啊,对……”我没想到我居然会把这本书扯出来,那书中的秘密一下子从脑海里浮现出来,让我心里蓦地激荡了一下。
“你看完了哇?”楼玲拿着书问我。
“呃……”我迟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还是说:“看了一部分。”
“那……”楼玲也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那我还是先拿回去嘛,你好久想看的时候我再借给你。”
我其实很想说我还想看,但我却很违心对她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和楼玲在一起聊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我们聊的全部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到后来,甚至连我的伤都避开不谈了,关于罗彬伟更是只字不提,我感觉得到,楼玲完全是在回避这个话题。
楼玲走的时候,既没说让我去找她,也没说她还会来找我,我送她到楼梯口,她说:“你回去嘛,我们走了。”便下楼了,我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她离去,她竟连头也没回,只有楼媛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大西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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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7 回
更新时间:2009…10…21 9:01:45 字数:1953
楼玲走了,我在家待着心里也毛焦火辣的,索性告诉冯静我去陈勇那耍一下,冯静正忙着看《八仙过海》,根本没心思搭理我。
我去陈勇家正好碰见他在练吉他,这家伙可能是弹单弦弹久了觉得不过瘾,现在开始摸索着学和弦了,我便坐在他屋里的藤椅上听他弹。
我和陈勇这边暂且搁一下,且说楼玲和妹妹楼媛回家去,刚走到楼梯口,迎面碰见一个女孩下楼来,楼玲没注意到,却被那女孩一下喊住了:“楼玲!嗨呀,简直太巧了!”
楼玲一愣,看了看那女孩,一下子认出来那是袁晓晗,自己幼儿园时候最要好的一个伙伴。
“哎呀,晓晗!”楼玲也惊呼了一声,上前拉着袁晓晗的手,说:“你好久回来的喃?”
“昨天晚上才到,”袁晓晗笑着说:“你还认得出来我哇?”
“咋认不出来喃,”楼玲笑着说:“你啥子都变得到,但你的眼睛和你那两个酒窝是变不到的!”
“哈哈……”袁晓晗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来找我哇?”楼玲问。
“啊!”袁晓晗说:“我敲了半天门,不得人答应得,我还以为我找错了得。”
“没有、没有,”楼玲说:“我和我妹妹出去了,走嘛,到我们家去。”说着,拉着袁晓晗和妹妹一起上了楼。
袁晓晗是上小学的时候离开N市的,之后在放假期间偶尔会回来一趟,但自从上了初中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回来过,所谓“女大十八变”,这一晃三年过去(袁晓晗是读的五年制小学,所以比楼玲早一年上初中,这个时候,袁晓晗应该是初中毕业了),袁晓晗也由原来的小姑娘长成了个大姑娘了。
“要是在外面街上,我可能还真的不敢认你。”楼玲一边给袁晓晗倒水,一边笑着说。
“你不说我没变得嘛,”袁晓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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