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亮的灯光下,叶琉将手上托的三个纸团递到姐姐前面,脸上一抹诡秘和好玩的笑意。
“呃……”叶琉一怔,看看那三个纸团,又看看妹妹,满脸的犹豫和无所适从。
“姐,试试吧,抽的不随心就不要信,就当我们无聊玩了个游戏,就像小时候似的,怎么样?”叶璃把手上的东西往姐姐面前又递了递,满脸的期待。
叶琉又看了妹妹一眼,掩去眸中的一抹复杂,然后最终伸过手去……
“姐姐,你知道命运帮你做的什么决定吗?”
叶琉摇摇头。
“也许并不是你所想的……”叶璃又坐了姐姐身边,“但是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是第三种,让你舍弃那个孩子,和曹家斩断所有的牵扯,开始新的生活!”
叶琉微微一愣,转眸对上妹妹那雪亮的镜片后那双闪亮的眸子。
“姐姐,”四目相对,叶璃的目光微微闪过一抹不自然,但是她却依然固执的和姐姐对视着,“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快乐自由的生活着……其实没有你,那个孩子也会生活的很好,真的……”
语毕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应该幸福!”
说完又看了姐姐一眼,将那几个白色的纸团拿过去扔进垃圾筐,然后转身回屋休息了。
房间的门闭合的那一刹那,叶琉的脸色却忽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她的目光从那关好的门上慢慢的移到门侧的垃圾筐里,然后赤着脚下床。
当将那从垃圾筐里捡起来的白色纸团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看着那三个纸团上那统一的“三”字,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轻念:傻妹妹,谢谢你的用心良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
不过我会试着去努力的!
……
正如叶琉所预料的那样,在隔了一天的一个下午,肖玫兰终于打过电话来,约她在五年前她们初识的那家咖啡屋里见面。
春日午后的阳光静静的泼洒着,空气中有淡淡的青叶的涩香。
那家咖啡屋还是如同五年前一样安静美好,那淡雅简约的装潢让人觉得意境深远,矗立在人流不息的闹市里,犹如烈日中的一杯冰凉水,沁人心脾。
不错,其实它的背后股东一直都是曹夫人,不只这家,这市里很多家咖啡厅都是她出资建的,然后找人经营。
她出身名门,是一个很有品位和头脑的女人,这些资产都是她从娘家继承的,和曹家没关系。
这些其实当时她并不知道,后来知道后除了让她对曹夫人更敬重之外,那就是更加重了她的自卑感。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曹家那显赫的权势地位,根本就不是她这样如一颗路边野草一般的人,她想!
踏着那柔和的优美音乐,走进那天蓝色背景的所在,立刻有一个穿天蓝色制服的侍者迎了她,“小姐,你这边请——”
很快她就被带进一个雅间,磨砂玻璃墙围起来的一个小屋子,明亮温暖,鲜绿的盆栽,生气盎然,更有绝美而优雅的妇人对她亲切浅笑,“丫头,好久不见!”
她的眼泪忽然就来了。
肖玫兰站起身来,轻轻抱住那个五年不见、却依然瘦弱安静的丫头,美眸中也是一片湿润。
其实误了这个丫头终身的人是自己呀!
如果不是当时她的一念之差,又怎么会害的这个好好的女孩吃那么多所得苦?而她今天还要向她提出自私的要求。
“曹夫人,你还好吧?”两人坐下后,侍者立刻端上香味浓郁的咖啡,叶琉实在受不了曹夫人那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眼神,开口问道。
“呵呵,还不错!”曹夫人笑了,“丫头,别见怪,只是我听景芃说今天的你更年轻更漂亮了,然后便细细看看。”
一句话成功地让叶琉的脸酡红一片,她自然不相信曹景芃会说这样的话,那个自大傲气,又和他的母亲极少交流的人,难道会为了她去委托自己的母亲,可能只是淡淡的对着母亲说了一声:孩子两周后要交给叶琉,你好好跟他相处相处吧!
结果就是肖玫兰急急地就跑过来,当然她向来怜她喜欢她,不会让她不准带走孩子,于是便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让她留下来,留在儿子和孙子身边。
“丫头,”肖玫兰却笑了,美目的眼角浮起丝丝的纹络,和曹景芃眼角的那两丝纹络极其相似,不影响其美,反而平添魅惑和性感,“你一定以为我是自作主张来做说客的吧?那你就错了。”
“是景芃让我来的,他说他努力了,但是却没法让你接受他,让我过来问问你,到底想要怎样才可以留他身边,他知道自己以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伤害你很深,但是他愿意改,希望你给他一次机会!”
确实,肖玫兰今天来绝不是自作主张——
“妈,我又遇上叶琉了,她竟然是爱婴幼儿园的中心园长,这些年她过得很苦,我决定把念念还给她,两周后,她就会带念念去B市。”
三天前她的那个一向冷清寡言的儿子忽然对她道,语气淡然,但是神情却坚定。
“啊……什么?”她不由一阵惊怔,“叶琉……那个丫头?”
“是,两周后她带念念走,孩子归她。”儿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行?”她立刻变了脸,当即就落了泪,“五年,念念从嗷嗷待哺到今天能走能跳,我又怎么舍得呢?另外你父亲身体越来越差,念念一直是他全部的希望,是他快乐的源泉,你将念念带走,是想让他尽早撒手人寰吗……
那丫头一向很善良,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去求求她,五年前就是她托付我好好照顾念念,我想这次她也不会这么无情的……”
但是不待她说完,她的那个儿子就不耐烦的开口了,“我和她已经签了协议,违反不了,另外她坐月子时落下一身的病,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怀孕了,她很可怜,你不是一直都怨我待她不好吗?现在又怎么这么说呢?”
“啊……”她再次被儿子的话震撼到了,心头满是复杂。
如果不是这丫头,她就是将孩子抢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毕竟这五年她这做母亲的没管过孩子一分一毫,可是一面对这丫头,她就无措了,毕竟当年是他们欠她的。
“妈,你要是不想要这种结果也行,那就是你这个当年的系铃人再次处理这件事一次,你去找她,让她留下来,留下我的身边,我身边正好缺个女人,而念念也会留下,那不就圆满大吉了。”这时儿子又开口了,不过却是满脸的烦躁不耐,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她不由再次怔住了,定定的看着儿子的脸。
“你不愿去,那就等着和念念分开吧,反正我……我是言出必行的。”说这番话时,儿子竟然满脸的羞赧和恼火,仿佛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那一刻突然才明白,其实儿子今天和她说这些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眼前这丫头,为了让她去帮他追女人。
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独断力超强、极有心术的儿子,她真的被惊悚到了,惊悚之余又满是欣慰和感慨,其实脾气超差、有没什么耐性的儿子真的和那纯善乖巧的丫头走到一起,真的是她乐见其成的事。
不过想起那丫头,她还是多问了儿子一句,“我也喜欢那丫头,但只怕那丫头还记得五年前的事,不愿回来。”
“有什么不愿回来的,”儿子看她愿去,脸色立刻好了起来,“大不了我为了念念……为了念念,多体谅她一些了,这个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啊……儿子竟然在向她下保证,她再次被惊到了,然后就决定义不容辞的为他跑这一趟!
希望这丫头能给儿子一次机会……
第九十八章 因为了解,所以沉默!
“……景芃知道自己以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伤害你很深,但是他说了,只要你能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改,希望你给他一次机会!”肖玫兰目光殷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其实这次给儿子当说客,她真的没多大把握,她从来不认为叶琉跟了自己儿子,是对自家的高攀。
她并没有一般豪门家长那种门当户对的思想,儿子的婚姻磨难已经太多了,她只希望能找到一个让儿子心仪的女人陪在儿子身边,让自己那冷情莫测的儿子能安定下来,过得幸福快乐一点。
她的这番话让叶琉微微一怔,片刻后却忽然落下泪来。
他能改?
他能改的话曹夫人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被自己的爱人设计,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得到自己爱人的真心对待,可是那却是一个没有真心的男人,这条感情路又该如何继续下去呢?
“丫头,你别哭,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不难为你。”看她落泪纷纷,曹夫人立刻心痛的道。
叶琉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曹夫人,即使隔了五年,隔了许许多多的纠葛,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曾那么无私的帮过我、那么真心的待过我,你对我的那份如亲生女儿般的慈母情怀,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我一直都有一个遗憾……曹夫人,你知道是什么?那就是没能生成你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她已是双目含泪,语带哽咽。
“……”肖玫兰闻言美目中的两泓热泪终于滑下来,她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又闭上了嘴。
“只是我真的无法答应你的要求,也无法再回到他身边,你知道吗?曹夫人,这五年我是如何努力、如何自强的吗?我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吗?五年也许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弹指之间,但对我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摸爬滚打、几经辗转,才有了今天这个小小的成就,才能如今天这般骄傲自信的活着。
今天的来之太过不易,这五年就好比我一个重生蜕变的过程,有血泪有教训有痛苦有挣扎,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有勇气再撑起第二个这样的五年……
所以我不愿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受到冲击,所以我没法选择走这回头路,所以……对不起,曹夫人。”叶琉又开口了,语气幽幽的,却带着一股坚定和坚持。
曹夫人听完她的这段话,沉默的深深看她,良久才又深深叹息了一声,“丫头,其实你还是不信景芃吧?”
“呃……其实也不是,”看着那绝美的脸上的那抹失望,叶琉觉得无比的歉疚,垂了眸子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性情相差太远,生活背景也有很大的差异,再说……再说他身边也有好多优秀的女人,我太平凡了。”
说到这里她又很快的看了曹夫人一眼,紧紧咬着唇,如搬了一座山般艰涩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如果……如果念念真的对你这般重要,你真的能始终如一的待他,那么……我可以不要他……可以……”
语毕泪水快速地涌上眼眶,然后沿着洁白的面颊慢慢滑下。
她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即使不愿不舍不甘,可是面对着恩情道义良心,她真的没有权利将别人一手哄大的孩子带走。
“丫头,你……”曹夫人被她的话震慑了,也被她那复杂的泪眼震慑了。
她却含着泪强扯一抹笑,“曹夫人,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带走念念,念念……念念他本来就不属于我,他……他是你们的……”
“丫头……”听完她这番话,曹夫人感动、愧疚、心酸、无措,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终于都凝成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曹家对不起你呀……”边说着那泪水也落了下来,打湿了脸颊。
“没事,别这样了,曹夫人……”隔着方桌,叶琉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问道,“曹……曹先生这几年的身体好些了吗?”
谁知曹夫人一听这话,泪水却落得更凶了,“不好,一点也不好,肺部有阴影,整天总是咳……丫头,其实景芃父亲的病也是我不愿把念念给你的最主要原因,念念一向乖巧又聪明,很会哄人,他是振丰的开心果,不管有多痛多难受,他只要看见自己的孙子就好像一切都好起了,整个人都会精神很多……”
“曹夫人,你放心,曹先生会没事的!”叶琉赶紧安慰她。
曹夫人也就渐渐住了泪,用纸巾小心地揩尽了脸上的泪,又望了她片刻才有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在曹家时你认识的那些熟人吧。”
“呃……”叶琉一怔,有些不明其意。
但曹夫人却已经说了起来,“二夫人的性子是越来越孤僻难测,整天也不知道在捉摸什么,和人也少话,这么大年纪了却经常去武馆走两趟拳脚,是没有儿女在身边绕膝,孤独寂寞的发慌吧。”
“哦……”叶琉淡淡应了,心里却替这位曾经惊采绝艳的女人感到可悲。
“三夫人还是那样,整天不是上网购物,就是围着老爷子转,还不错,只是有一件事却让她快愁白了头,那就是振良的婚事,哎……振良也可怜,一片执念!”曹夫人又叹息一声道。
曹振良这个情圣一定是还在想着那甄雅吧,叶琉听到这些话之后,不仅在心里暗暗摇头,可惜害的自己的母亲跟着忧心着急了,
其实这一刻她很想问一问甄雅如今怎么样?当年她的父兄一幕好戏将自己逼出门来,她为什么没有陪在梦想中的男人身边,可惜了。
不过她并没有问,而是转了话题问道,“那曹老爷子呢?”
这个老人也曾经对自己关爱庇护过,偶尔会想起来,她对他还是满心感激的。
“老爷子吗……”曹夫人叹息一声,“身体也不好,偶尔就会糊涂,每天除了教训孩子们,就是坐在轮椅上拿着一片放大镜看屋里那个花瓶,一看就是大半天。”
呃……恍惚间,叶琉回忆起在曹宅时,那几次不多的去曹老爷子的卧室里,好像老人每隔一会儿,都要扫视几眼那个花瓶,也不知那个花瓶有什么秘密。
其实她对那个花瓶一向都很好奇,不过好像曹家的人对那个花瓶并不愿多谈,就像此刻曹夫人也是对这个一言带过。
“另外,丫头,你不想知道甄家人的事吗?”这时曹夫人忽然笑眯眯地问。
“哦……当然!”叶琉闻言立刻垂了眸。
“丫头,其实你应该觉得痛快的,这些当年羞辱你的人并没得到好报,你离开半年后,那甄绝就因为一件刑事纠纷在马来西亚做了监狱,本来是应做个十年八年的,不过他也不知道弄了个什么门道,竟然做了一年就出来了,虽然如此,可是却被洪帮逐出门来。”
“哦……”
“那甄天琪前两年出了车祸,没死却丢了一条腿,现在安了个假肢,每每走动都要拄着拐杖,他也够惨的了。”说到这里,曹夫人忽然神情诡秘地补充了一句,“丫头,欺负过你的人也算是都得了制裁了吧!”
叶琉不由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替她出气吗?
曹景芃?这样阴毒的事是像他的手笔,可是有意义吗?这些疯狗般的人将来一定会卷土重来的,他这样做,只能证明一点,就是他的嗜血好斗。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人就是为斗争而生的,哎……不生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太可惜了。
她与他真的不是一路人!
再说制裁这些人又有什么用,他不是还和他的初恋情人在联系着吗?他永远也舍不下他的雅儿吧?
看这对面女孩的黯然神情,曹夫人轻轻嘬饮了一口杯子里已经凉掉的咖啡,然后又开口了,“丫头,你想听听雅儿和景芃的故事吗?”
“啊……”
“景芃一定没和你说起过吧?这孩子永远不懂的坦诚,只喜欢按照自己的性子操纵一切,哎……”
“雅儿和景芃很小就认识了,那时候虽然两家人势同水火,可是却不影响两个孩子亲近,其实雅儿也确实是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