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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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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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疑惑之际,一部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驶到眼前。

立维看清了车牌,立时放了心,那是部里的车子,谁约了安安,他心里清楚得很。

陈安上了车,朝他摆了摆手。

关门的刹那,立维忽然用力握了她肩头一下,以至于,握得她肩胛骨生疼。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感激。

然后,他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迅速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陈安拢住乱跳的心神,朝后面看了看,那个黑影,还矗立在那里。陈安的鼻尖,猛然就是一酸……钟立维,和她一样,也有几分固执和偏执的傻气啊。

直到车子看不见了,立维才转身进了角门,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直到此刻,他一颗未曾安定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他拿出手机,回拨了刚才那个电话,语气是客气有礼的。

“碧玉,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声音还是温温软软的,一如从前。

“立维,”她习惯的叫着他的名字:“你有一件外套,落在我住的公寓里了……”

立维一愣,随即轻轻一笑,不着痕迹地接了话头:“先放着吧,回头,我派人去取。”

阮碧玉哦了一声,有些失望,而心里,是借着这个由头,和他见上一面的。

立维紧接着又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转动着小心思,用软糯的上海腔慢吞吞回道:“没别的事了,不过北方的天气真够凉的,有些不适应。”

立维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早晚间,多加件衣服吧,北方毕竟不比南方温暖。”

她仿佛听出什么异样来,马上补了一句:“其实这样的天气,我也很喜欢。”

立维顿了顿,不想接话茬儿。

“你是不是在忙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嗯,是有一些事情。”他顺坡下驴。

“那有时间再聊,再见。”

阮碧玉很快挂了电话。

立维走在小径上,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彻底和她断了联系,也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不过也没理由,不是嘛?碧玉毕竟没做错过什么。

车子停下,那是东交民巷一个僻静的院落,古旧的墙院,十分洁净,青砖青瓦,处处留了年代。

陈安抱着果篮刚下了车,从屋子里立即奔出一个人。

“安安!”董鹤芬十分开心地迎过来。

陈安略一鞠躬,礼貌地说道:“您好,给您添麻烦了。”她将果篮递过去。

董鹤芬欢喜地接过,口里却嗔怪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到妈妈这里来,不要客气。”

“好。”陈安乖巧地应了。

董鹤芬将篮子递给身后的保姆,亲热地拉着女儿进了屋。

……

坐在客厅里,厨房里传来爆锅的噼啪声,董鹤芬亲自下厨,陈安一时有些感慨:这声音,隔了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事过竟迁,母亲的手艺,有没有提高?

那时她还小,父亲常年驻外,每次回京短暂的团聚,都极其难得。而父亲,总是一身军装,端正地坐在餐桌前,一边和她摆弄玩具,一边听厨房里的动静。

耳边,也是爆锅声,锅铲相撞,盆碗相碰,霹雳啪啦,响作一团……这些,几乎成了美妙的音乐,长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以至于,父母离异头几年,那团聚的情景,一直萦绕在午夜梦回。

“哎,德明,盐巴放哪儿了?”

“还有,醋呢……醋呢……”

“糟糕,糖错当成盐了……”

“呀坏了,全糊了……”

厨房里,母亲手忙脚乱……而她和父亲,则闲闲的,置若罔闻。

她眨着肖似父亲的一双大眼,趴在父亲耳边:“妈妈做的饭,可难吃了。”

父亲微笑着,疼爱地看着她:“不信!”

结果由不得她不信,每次下来,父亲轻松地吃下两大磄瓷缸子米饭,母亲则得意洋洋。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隐隐知道,原来男女之间,可以有这样一种感情。

后来长大了,她才明白,那叫夫妻恩爱。

~欢回来了,开始每日更文啦。

抱歉了,我的亲们。

第三百章

后来长大了,她才明白,那叫夫妻恩爱。言偑芾觑

陈安不由感叹了一声,原来父亲和母亲,也曾有那样相敬如宾、缱绻情深的时刻。

可毕竟只是曾经,曾经过去了。相爱相恋的人,熬不过岁月的苍老和生活的磨砺。

她和乔羽,不也是这样吗?

陈安心里酸楚,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悄悄朝里面望去,母亲正站在灶台前,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居家服却穿出了优雅高贵,她系着围裙、卷着袖口有条不紊的,全没了当年那通手忙脚乱;容颜也没多大改变,还是卷卷柔软的短发,仿佛依然美丽如昔,岁月不曾在她脸上刻下什么印记,大概全部刻到心里去了吧。唯一让陈安感觉变化的是,母亲比以前淡定丛容多了,神态安详,火爆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小的时候,父亲倒比母亲温和多了…囿…

吃过晚饭,娘俩儿坐在一起聊天喝茶,陈安基本话很少,维持着客气有礼,但有问必有答,氛围倒也其乐融融,董鹤芬十分满足,只要女儿肯和自己说话。

头上一句脚下一句闲聊着,陈安看了看壁钟,董鹤芬注意到了,立即有些不舍。她拉过女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抚着,那是柔弱无骨的一双小手,然而小手的主人却有着和她一样倔烈的性子,这样的性子,总是容易吃亏的。

“安安啊……”她叫着女儿,心里眼里,满满的,全是心疼,全是对瘦瘦弱弱女儿的怜惜和疼爱,明明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却一句也倒不出啥。

陈安礼貌地问:“是,您想说什么?”

董鹤芬湿了眼圈:“安安,还在恨妈妈吗?恨妈妈当年,那么狠心地扔下你一走了之。”

陈安垂下眼帘,顿了顿回道:“以前很恨,现在,不恨了。”

董鹤芬不由扣紧了女儿的手:“安安,不管说什么,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妈妈甚至,为了尽快摆脱那段婚姻,没有争取你的抚养权就走掉了……”

陈安没有吱声,她不能再说什么了,她也知道接下来,母亲还有话说。

果然过了几秒,董鹤芬平抑了一下心情,又说:“我和陈德明的离婚战一拖就是三年,那三年,我基本不在国内。三年后,我重回北京,你奶奶问我,是不是一定要离,我说是的,一定要离。你奶奶二话没说,只说了一句:要离可以,把安安给我留下。我接受了,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带不走你,你父亲不允许,他太溺爱你,而我的工作性质,也不允许我带着年幼的你满世界游荡,所以我走了,办清了手续马上就去了非洲。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不想你,可是每每深夜,我常常被你的哭声惊醒,你哭着喊着张着小手要妈妈,一声比一声揪心扯肺,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母女连心,可我,偏偏摸不到你……我,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坏那么狠呢……”她说不下去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陈安抽了张面巾纸,无言地递过去。

董鹤芬按了按眼睛,望着女儿又说:“……我真的很想你,真的,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回来,可那时候,我没法回来,也回不来,时局太紧张了,我几度被反政府武装分子扣留,几度危险,心里绝望地想,恐怕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憾事……”

陈安也红了眼圈,安慰道:“都过去了,不提了,好吗?”

董鹤芬笑了笑:“妈妈不怕你恨我,妈妈怕的是,你不理睬妈妈,不承认我是你妈妈,你将妈妈推得很远,很远,那才是比什么都可怕呢。”

她漂亮的杏核眼里满是期待,陈安明白,她期待的是什么,可那两个字,仿佛在嗓子眼生了锈,尤其面对她,她怯懦,做不到。二十年前,自己想喊来着,做梦都在喊,可是,妈妈听不见,妈妈不在身边,妈妈根本就是,抛下不要她了,她连妈妈的一丝影子也抓不到。

她做不到,至少目前,她做不到。

“安安……”董鹤芬的声线,充满探寻和试探。

陈安忍着心头的酸痛,望着母亲,这是生她的女人,就连自身那分漂亮,也是她给予的。陈安也相信,她现在的感情流露,没有掺杂丝毫的水分。

她说:“对于您,我不会再恨您,今后,也不会不理您甚至怨您,当年,您有您的难处和不得己的立场,我现在终于理解了,我不怪您。”她委婉地只用“您”替代了那两个字。

那亲密的称呼,需要从心底里喊出来。

董鹤芬叹了口气,她还奢求什么,这是她的孩子,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骨肉,而且这个孩子,是这么的懂事。

“安安,妈妈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妈妈。”

陈安的目光在屋中一转,客厅的摆设古香古色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只老旧的皮箱,尽管颜色己褪得看不出色泽,但她还是认出,那是母亲年轻时用过的皮箱,经常拎着它出差。小时怕妈妈一走就是好长日子,她常常把这口箱子藏起来……看着看着,陈安渐生困惑。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董鹤芬点头。

“问吧。”

“我想问您,可曾后悔过当初,和……和陈部长有过那段婚姻?”

“安安!”董鹤芬的声浪一下提了好几个分贝,同时也心疼着:“安安,他是你爸爸!”

“他不是!”陈安眼睛里瞬间冒出一股子寒。

董鹤芬看得心惊肉跳,无论她和陈德明的关系如何僵,她却不希望女儿对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态度。陈部长?多陌生,多伤人!

“安安,你父亲很爱你。”

陈安笑了笑,反问道:“爱我吗?他爱过我吗?”

董鹤芬忽然有些软弱无力,不由怔怔地看着女儿。

陈安的声音几近发颤:“小的时候,他或许很爱我,可后来,他的爱,没了!”不是没了,而是转移了,他爱的,是他那个心爱的小女儿。

这绝对不是继续谈下去的好话题。董鹤芬急忙说:“安安,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慢慢会懂得。而且,你马上也要嫁为人妻了,妈妈祝贺你……”陈安凄然一笑:“谢谢您的祝福,我,终于要嫁人了。”连这嫁人,也是陈部长“恩赐”的。

董鹤芬心尖也跟着一颤,这话怎么说的,每一件事,都不让人轻松。

“安安,妈妈可以告诉你,对于当初的选择,妈妈不后悔,从不曾后悔嫁给你爸爸。”

陈安有些吃惊:“您,就真的不后悔?”

“是的,人不能预知未来,所以我不后悔;毕竟,他给过我一个少女所有的梦幻和憧憬,也给过我幸福的婚姻,虽然很短暂,但最重要的是,我有了你,这已经足够。”

陈安望着母亲,想不通,她想不通啊。

董鹤芬又严肃地说:“既然说起来了,那么安安,妈妈也想问你,那一刻间的决定,你决定嫁给立维的决心,现在动摇了吗?”

“我不知道。”陈安摇头,又想了想:“但至少,我必须走下去。”不得不走下去。

董鹤芬心慌又心疼,以后,这担心,恐怕是一定的。女儿的路,或许会走得很辛苦,如果她看不到立维的心。可这些,谁说得好呢,她也不能为女儿保证什么。

“安安啊,有些东西即便再喜欢,也总有不得不舍弃的时候;有些人即便对你再好,可注定不能陪你走下去。”她语重心长,一语双关。

……

陈安告辞,从院里出来,董鹤芬不放心似的。

“安安,妈妈不奢望别的,只希望你能幸福。”

陈安微笑:“我知道。”

“你现在不知道,这只有等你将来有了孩子,才会理解当妈妈的一片苦心。”

“或许吧。”

董鹤芬用力拥了一下女儿:“去吧,有时间给妈妈打电话。”

“好。晚安。”

陈安上了车,董鹤芬一直看着车子驶出巷子,这才慢慢转回身。

回到客厅,她思忖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事扰得她忐忑不安,女儿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

她戴上花镜,翻出电话簿,拨了身边的座机。

“是我,董阿姨。”

立维急忙道:“您好。”

董鹤芬开门见山说:“安安刚从我这里走,我看她神色不太好,你也知道,最近她心思重,而且也不愿跟别人讲。当然,你们俩都成人了,也不需要长辈费太多神,但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头,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受一点儿委屈,这点,你能跟我保证吗?”

立维半天没言语,保证?谁敢。

董鹤芬有些不悦,追问:“不能,是吗?”

立维挠了挠额角,如果不能,是不是就不把安安给他了?他也太难了吧。

董阿姨这是给他下马威,还是担心他们将来过不好?

“董阿姨。”他慢吞吞地说:“我不能跟您保证什么,但我,是爱安安的,我只能这么说。”

~回来晚了,也发晚了,抱歉。

这章虽啰嗦,但为以后不可调和的矛盾定了基调。

明儿见。

第三百零一章

董鹤芬的声音含着几分尖利:“光有爱是不够的,阿姨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风花雪月和柴米油盐不是一码子事。言偑芾觑你们年轻人讲感觉,讲爱情,说的比唱的好听,爱情容易让人盲从,让人迷失方向,也让人疲倦,我就问你,当你感觉疲倦的时候,爱情不再主导婚姻时,你怎么办?”

她说得很急,语速又快,立维的神色,慢慢地凝了。

他听出来了,董阿姨不一定是非得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或是一个保证,只是内心的一种渲泻而己。

难道是……安安对她透露了什么吗?

不可能的,她那样的性子,就是闷在心里也不会说出来帱。

“董阿姨,我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他说:“您爱女心切,一心为她幸福着想,可是我爱护安安的心愿,并不比您少一分。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通的。她好,我才能好,这层逻辑,我分得清。”

董鹤芬在心里说了声:这小子,脑袋瓜子转得倒是快。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记住了,请你也记住。”她啪得挂了电话戬。

是她太急了,她急于要让女儿幸福,急于看到女儿如小时候一般开心的笑脸。

所以,她必须敲打敲打立维。

钟立维站在廊子下,低了头,看着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

“我愿倾尽全力给你平安和幸福,可是安安,你也愿意给我吗?”他喃喃地说。

心里有事情压着,郁郁不得发,他拨了陈安的电话,陈安很快接通。

“还在路上?”

“是。”

立维微笑:“和董阿姨,聊得好吗?”

陈安顿了顿,说:“我们,很好。”

“哦。”他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

“那,到家了早点儿休息。”

“好。”

接下来,两个人有些沉默,气氛也有点儿沉闷。

立维又问:“你回哪边,东边吗?”

陈安愣了愣,东边是指的雅园吧。她含糊地支唔了一声。

立维笑了笑:“这几天的奔波,也够累人的,你明早上多睡会儿,我中午再过去接你,然后一起吃饭。”

“嗯。”

“明儿见吧。”

陈安把手机放回包里,车窗外是熟悉的街景,雅园马上到了。

车子停在自家那幢楼下,陈安下了车,和母亲的司机道了谢,她看着车子开远,车灯一晃,消失了。

她又站了一会儿,理了理肩上的包,没有上楼去,而是沿着原路走出小区的大门,夜色渐浓,人稀车少。

等了好久,终于见一辆出租开过来,她招手拦了车,上车走了。

上午开着会,立维一直心不在蔫,几乎没说一句话,冗长的会议一结束,他马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秘书Bonnie就抱了一迭文件进来,笑意盈盈的,梨窝浅浅。老板出差这一走好多天,她闲得发慌,总觉对不住那份高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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