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棣顿时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嘴张了张,只道:“谢五哥成全!”
“这又有何成全不成全的?跟五哥这般客气是不把五哥当兄长了?”南宫舒桦走过来道,见南宫逸棣脸色转好心里不由也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道:“说起来,七弟还得精心备上一桌宴席招待五哥,五哥口福不浅啊!”
闻言,南宫逸棣伸手为他重新满上茶杯笑道:“若是五哥尝过酒菜觉得还不错的话,五哥便得多谢李珌而非七弟了,我可不敢贪这功。”
南宫舒桦端起茶杯细细品着,好一会儿放下茶杯道:“这样说来就得做好准备向李管家道谢了。虽然与李管家说话的次数不多,每回闲谈不过寥寥几句,却觉得他心思缜密,事事考虑周到。这回你可算是找到了个精明的管家了,五哥很是羡慕呢!”
南宫逸棣缓缓为二人的茶杯注满茶,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后,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叹息道:“李珌祖上世代经商,却在他年少时家逢剧变,家产散尽不说,他更是一夕间成了孤儿,流落他乡。天盛年举国丰收,父皇准许我们弟兄出京走走,体察民情,我便遇见了他,为他一席话所折服,便邀请他随我一道来京城,直到皇兄赐了我这座府邸才聘请他做了管家。”稍顿,放下了茶杯继续说道:“他自幼名师教导,虽说家逢剧变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却是见多识广,也算得上是颇具才华,却屈居我府上做一名小小的管家。我曾多次劝他考个功名,不说光耀门楣,也能重振家业,可他总是拿‘无心仕途’来搪塞我。”言毕,看向了南宫舒桦,只见南宫舒桦手握着茶杯似有所思,便压低了嗓音继续说道:“可我从来都不曾把他当作下人看,别看他平时笑脸示人,与他说话总使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实际上他待人总留了几分防备的心,就连对待我也做不到事事都坦陈相告,想是对往事无法释怀的缘故罢!”
嗓音低缓轻叹,幽幽华室中凝着淡淡的无奈,和着浅浅的叹息,压抑着人的胸口。
半掩的窗外,如絮雪花纷飞翩跹,衬得室内愈发静寂。
南宫舒桦微皱起眉头,胸口似有股窒息般的不适之感,正当他开口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扣门声。
“启禀王爷,楚大人和柳小公子起了冲突正僵峙不下!”
闻言,南宫逸棣神色蓦然大变,急急出了碧落斋。
“他们现在在哪里?柳焉可有受伤?他们二人又因何事起了冲突?”
一连串的问话劈头盖脸地砸来,直听得侍卫一愣一愣的,幸得一股寒风吹来唤醒了他,不然在这紧急关头怠慢主上,可有的他好受了。
侍卫忙低首见礼回道:“梨落院,属下巡视路过时,见楚大人和柳小公子二人面对站着不说话也不动,感到情形不对头便急忙赶来禀报。”言毕,侍卫稍稍抬眼,哪还有他家王爷的身影。
霏霏雪絮,纷飞而落。偌大的院落,入目是一片耀眼的银白。数十株树,疏落于墙角,雪絮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银白。
雅致的阁楼前,七八个戎衣侍卫围在台阶上,冷汗涔涔地看着雪地里僵峙良久的三人。
飘飞雪絮中,柳焉手执不知从哪个倒霉蛋手中夺来的佩刀直指身着华衣丽服的男子,刀面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絮。清丽的眼眸冷冷地看着那名男子,寒光潋滟,面上表情更是如覆冰霜,周身气息冰冷刺骨。那华衣男子则站在当地,失落的神色中又夹杂着一丝惊讶与尴尬。晨风横在两人中间,犹如母鸡护幼仔般地张开双臂绷直了单薄的身子护在柳焉面前,漆黑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子,怒气腾腾。
此时,不知何时赶到的南宫逸棣站立在长廊上望着雪地里的二人,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很是复杂,却并无要干涉的意思。
“平生最恨登徒浪子,若下回再犯,休要怪我不客气!”良久 ,柳焉冷冷说道,眸底闪过一丝憎恨之色。
至此,众侍卫才松了口气,可瞧那男子却依旧是一动不动。
柳焉转身扬手还刀归鞘,忽然看见廊上的人,胸口微窒,水漾眼眸静静地望着他,深处似有波动漾开,瞬又敛于平静,淡淡地调转了视线。
晨风再次狠狠瞪了男子一眼,凶狠狠道:“下次教我家王爷剁了你那双*的手,看你还敢轻薄我家公子!”言毕,又重重哼了一声便急急跟上走开的人,瞥见南宫逸棣站在长廊上,怕是对他心有惶意,双腿倏地跪倒在地喊道:“参见王爷!”
众侍卫这才惊觉南宫逸棣的到来,急忙齐见礼。
南宫逸棣挥手示意众人散去,晨风起身怯怯地走到一旁恭敬地站着。
“可有哪儿不舒服?”南宫逸棣低声问道,瞳中流露出溺人的深情。
柳焉心口顿时微微一悸,眸光落在他处,神色淡漠回道:“没有。”言毕拾阶而去。
一旁的晨风瞧见自家公子离开了,偷偷瞥了神色落寞的王爷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公子,神情很是迷惑,见柳焉渐行渐远又急忙跟了上去。
雪絮犹自纷扬,偌大的院落又陷入了清寂之中。银白雪地中,华衣男子双眼渐渐染上悲色。南宫逸棣站立长廊上并不出声,只默默等待。
良久,男子回过神来,看见廊上的南宫逸棣惊声怪叫道:“逸王爷,你安然无事?”欣喜神色却难已掩去眼底悲色,扶着额头嘀咕道:“害我白白为你担心了一个早上,坐立难安,这不来看你伤得如何?竟然没能来上早朝!”言毕,轻轻抖落衣襟上的积雪朝南宫逸棣走了过去。
南宫逸棣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见状,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转过了脸去,幽幽地望着远处的数株光秃梨树不语,眼底的那抹悲色渐深,好一会儿才听得男子开了口道:“背影太像了,让我产生了误会,扑过去地时候才惊觉认错人了。”又止,良久不语,南宫逸棣也不接话。
良久,男子收拾了心头纷乱的情绪转头问道:“他就是那个人?”挤眉弄眼的,一副坏笑的暧昧神情。
南宫逸棣点头,见他又恢复了平日不正经的模样,知他已经没事,回想起晨风最后的那一句话,脸色不由阴了下来,口气阴冷低沉说道:“楚大人,舒王爷还在碧落斋,别让他好等!”话音未落,径直走开。
“嗯,绝色殊姿,是个倾国美人,就是人太冷了些!”楚阳手摸着下巴看着“美人”离去的方向嘀咕说道,转过头来道:“南宫逸棣,你……”惊觉南宫逸棣人早已离开,渐行渐远。
“南宫逸棣,你别不好意思嘛!大丈夫还害臊个什么劲儿?喂……等等我啊!”楚阳大声叫喊着,见南宫逸棣即刻便要不见身影才急急跟上,远处不时传来他的怪叫声,过往下人都自动过滤,见多了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小童的疑惑
清寂的梨落院不见一个人影,银白的枝桠在风雪颤抖横斜,偶尔一小块积雪轻轻剥落露出光秃的树皮。院落越发清幽宁静。
雪止天晴,一轮圆日正悬天上,隐约淡茫照得地上雪层银白耀眼,枝上垂下的冰挂,晶莹剔透,时而闪着光亮,整个逸王府绛灯彩纸,玉树琼枝,好不华美。
“公子,虽说这天气稍稍放晴,可我总觉得这风吹得人有些冷,不如我替公子拿件披风过来?”看着静立池畔的人,晨风担心问道。乍起的寒风吹得那人白衣微动,墨色青丝在风中飘逸缠绵,衬得那抹纤细身影更显单薄。
许久不见柳焉应话,晨风暗自忖度:这会儿寒风不歇,吹的人脸生疼,公子该是默许了才是。抬步拾阶而上,却在转身之际被叫住了。
“小风?”清丽的眼眸望着台阶上的人,流露出淡淡不解。寒风又起,几缕发丝滑落白玉脸颊,绝美的脸蛋清艳动人。方才身后的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他的神思,转过身发现晨风正欲离开,不明缘由的他便唤住了晨风。
晨风闻声转过身来。
今日一大清早见雪停了天气稍稍放晴了,公子便不愿披上狐裘,任自个儿好说歹说也不答应,想不到公子也会有使性子的时候,可王爷千叮万嘱不能让公子空了肚皮冻了身子的,何况自个儿也不愿公子挨冻。
于是,晨风开了口回道:“公子,晨风这是回碧落斋替公子拿件披风来,瞧着那白茫茫的一片就让人只打冷颤。”语音未落,一阵寒风忽然来袭,晨风不禁打了个哆嗦,迭声道:“瞧,瞧,瞧,这会儿又起风了不是?莫要冻着了公子。”
自从那日起,自个儿与公子相处便来得轻松自然些,一点儿也不拘谨。可这些天来,公子看着王府的景致老是走神,一呆就是大半天,鲜少说话,就是自个儿问了十句,他也不一定回上一两句。这些天倒好象自个儿犯了病似的,成天自言自语起来。
望着柳焉,晨风心中大发起牢骚来了。
良久才转过思绪明白了他的话,柳焉启了唇齿低道:“不必了,我没觉得冷。”淡淡的,一抹笑漾了开来。
小风这少年心地善良,性子倔,这点倒有些像自个儿。有时候认死理,但大多时候是个鬼机灵。自个儿也只在这么一个少年面前才觉着最是轻松。
头回瞧见柳焉面露微笑,看的晨风直发愣,但见他那笑中似有黠促深意,晨风不由急忙辩解道:“小风不是怕王爷责罚,小风是担心近年关了,公子若是冻病了,不说大好节日不能好生的过,还得喝药活受罪。公子你道不是?”
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晨风自跟了柳焉,几乎行事前都要想了个仔细透彻才成,谨慎的很。可毕竟还是个少年,童心未泯,有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此时晨风那双乌黑大眼睛紧盯着柳焉滴溜溜直打转,走上去央求低道:“要不小风为公子取来披风而后随公子上街走走?这些时日公子老是待在王府看风景,王府风景固然好看,可看了这么多回也该看腻了。公子不觉得无趣么?街上杂耍、小摊有趣的紧,不如让小风陪公子上街透透气儿可好?”
柳焉暗暗觉得好笑,明明是他自个儿闷得发慌想上街玩,却说是怕自个儿憋得慌想上街他作陪,拿别人当起幌子来了。
瞧见柳焉并未一口回绝便知他正在考虑,晨风心下不由雀跃起来,急忙乘热打铁劝道:“公子,这些天都不见王爷的影子,就算王爷在府中,咱们也不能让他安排娱乐节目吧!”
柳焉仍不做声,只瞧着晨风手足并用地“劝说”。
见状,晨风心里更是高兴得不行了。
公子还没说不,看来公子这些天也与我一般无趣的紧,上街的事八成是成了。小六子、虎子,我来看你们了,杂耍儿、冰糖葫芦儿,我来也……
“哎呦……”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晨风忽觉头顶一阵生痛,捂着痛处大叫了起来,一转身便见夏莲拿着件披风正瞪着他。
原来是夏莲给了他一记爆栗。
“夏莲姐姐,你作甚敲小风的头?”晨风捂着痛处大声嚷嚷起来,乌亮的眼睛里泪水直打转,委屈的很呐!
可夏莲却一点儿也不买账,只是朝他哼哼了一声便挤开他径直为柳焉系上了披风,笑道:“公子,你可莫要冻病了!你若有一丁点儿小伤小痛,王爷还不得心疼死!”系好披风,抬眸见柳焉神色似有惊讶,不由又急忙开了口道:“公子你可别不相信,夏莲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骗言辞。上回公子去了梅林,王爷听了都快急疯了!若是这回吹多了风病倒榻上,王爷还说不定要心疼成啥样呢?你也得多保重身子心疼心疼王爷才成,毕竟王爷也只是喜 欢'炫。书。网'上了一个人而已,况且他也只是个二十又三的凡夫俗子,也会受伤的。楚大人不总是天天念叨‘情最伤人’么?”一双亮丽的眼眸弯成月牙儿,笑吟吟地看着他。
本欲道‘他心疼与否与我无干’,但听得夏莲那句‘情最伤人’,胸口顿时涌上了一股莫名情愫让他压下了原先那句话转而道:“谢过夏莲姑娘!自个儿的身体柳焉自然会保重。”话音方落,又想起若是夏莲把他的话说与那人听,到时候他又该起了什么心思。当下有些后悔起自个儿临时变了话,于是微微抿紧了唇,不愿再多说。
夏莲哪知他此时起了这番心思,眼中笑意涟涟道:“如此便好!只是……”顿止,盈满笑意的双眸神采黯了下来,低道:“公子,你对夏莲还是这般见外,我与秋莲可是喜 欢'炫。书。网'公子的紧!虽说公子平日并不怎么与他人亲近,但我知是公子只是不善与人相处罢了!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公子直唤我夏莲就好,‘姑娘、姑娘’的唤,听得我与秋莲心里怪酸的,可别又把秋莲惹哭了才好,她性子柔,见不得自个儿喜 欢'炫。书。网'的人待自个儿太过于生分,尤其又是相处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上回她与我说起这事儿直掉眼泪,我好生安慰才让她宽了心。”
柳焉面露讶异,似已动容,不喜他人直盯着自个儿,不由微微转过头,眸光落在了远处。此一番话听得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觉心口微微发涨,良久才应了一句:“好!”
“嗯!”夏莲欢喜地直点头,转身狠狠瞪了晨风一眼,怒道:“小风,你倒是来了兴致,竟敢怂恿公子出府!若是遇到心怀不轨的登徒浪子可怎办?此事若是给王爷知道了看不剥了你一层皮儿!”言毕,哼哼了两句,伸手便拧住了晨风的一只耳朵。
夏莲和府中仆从很是喜 欢'炫。书。网'这个少年,大伙打心眼里把他当弟弟疼。只是该做的也不得马虎,否则日后捅了娄子可就有他好受的了。
“疼!疼!疼!”晨风顿时捂住耳朵迭声喊道。恰巧一入冬,晨风的耳朵便会长些冻疮,虽不是很明显却是隐隐作痛。虽然夏莲并未真用力,可那么一拧,耳朵就是火烧燎般生痛。
“夏莲姐姐,小风知道错了还不成么?你就饶了小风这一回可好?”被拧住耳朵的晨风大声求饶道,刚收回的眼泪此刻又在眼眶里直打转,不见夏莲有收手的意思,不由带着哭腔迭声喊道:“耳朵快掉了,耳朵快掉了!哎呦……哎呦……”
夏莲啐了一声,而后骂道:“少皮了,可别把公子带坏了!以后再也不许给公子出些幺蛾子,公子有何闪失不是我们能付得起责任的!”耳提面命地教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晨风的耳朵,见晨风捂着耳朵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不由刮了刮鼻子故意放开嗓门大声道:“没羞,没羞!小风都快十二了还哭鼻子,没羞,没羞!”
闻言,晨风硬是逼回了眼泪急忙辩道:“谁说我哭鼻子来着,我没有!我没有!夏莲姐姐最讨厌了,还是秋岚姐姐好。”
“你……”夏莲不由气怔,作势便要再拧晨风的耳朵,吓得晨风直窜到柳焉身后连连惊声大叫:“公子……公子……”
“好了,小风,夏莲逗你玩的,你也莫当真了。”受不了晨风围在身边直打转,柳焉轻喝道,眼眸中满是淡淡笑意。
闻言,晨风自柳焉身后稍稍探出了头,瞧见夏莲当真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要再拧他耳朵的意思,便怯怯地自柳焉身后挪出身来。
夏莲瞪了晨风一眼,而后朝柳焉道:“每年近年关的这个时候呀,王爷当真是忙的脚不沾地,得不了空来陪公子。公子莫要生气,王爷卯时便要去早朝,近亥时才得回府,有时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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