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公子莫要生气,王爷卯时便要去早朝,近亥时才得回府,有时回府了也还得和诀成在书房待上大半个时辰。每回一回府就向我与秋岚询问公子的事情,就是回了碧落斋也还得在公子榻前发好一会儿的呆才回隔间就寝。前日听诀成说这几日便能空闲下来。我琢磨着王爷今日该是来陪公子了。”言语时,夏莲偷偷瞅了瞅柳焉面上表情,但见他神色淡漠,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柳焉不但没有接话,反是转过身去,低垂了眼眸看着那方碧池,纤长眼睫落下一片阴影,眸底墨色正浓。
虽说自个儿重伤初癒,可这些时日在王府好生修养着,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警觉性也自然提高了不少,怎会不知有人每日一大清早便坐在睡榻前盯着自个儿看,一看就是好半天,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使得自个儿这几日心如擂鼓睡得不安生,白天老是走神。
好半响,夏莲神色黯然地福了福身默默告退,转过长廊时乍然喜上眉梢,颔首离开。
晨风捂着耳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余光瞥见长廊时,顿时长大了嘴巴。惊讶,欣喜无比,转瞬间却又是神色大变,一张小脸变得苍白,眼中流露出怯意。
正文 第十七章 教训(上)
“王爷!”晨风怯怯地喊道,声若蚊蝇,几欲不及耳闻。
南宫逸棣点了点头,食指轻点了上唇,做了个让他噤声的动作。
见状,晨风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怯意也消退。
公子当真没骗我,王爷果真不是那种……那种什么人来着?
晨风恁是绞尽脑汁也记不起他家公子前日对他说的那个词。挠了挠头,晨风干干脆脆地下了个结论:反正王爷为人好。终于拿定主意听从柳焉的那番话:日后不必太过于畏 惧“炫”“书”“网”王爷,当与他多亲近才是。这样往后才可在王府住得长久。
不对,不对!
晨风摇了摇头。
应该是往后才能在王爷面前替公子多说几句好话,好让王爷待公子更好才是!
嘴角高高翘起,晨风窃喜不已,对自个儿的决定很是满意。黑溜溜的大眼睛不由偷偷朝二人看了过去。
王爷长得好,公子也生得美,怎么看怎么好看。
晨风心里顿时乐不可支。
“焉。”南宫逸棣轻轻唤了一声,见他想事情想得这么入神,虽不忍打断他,却又担心一个不留意吹久了风冻着了。
柳焉不由转过头来,面上神色微惊,清丽的眼眸浮起了一丝疑问,道:“南宫公子?”
瞧见他眼中的疑问,南宫逸棣解释说道:“前些日子诸事缠身无法脱身,也就没法亲自陪你。好在事情告了一段落,得了空闲来看看你,让你不至于憋得慌。”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眼底那抹淡淡柔情转浓,笑道:“怎么?什么事情这般重要竟让你想得这般入神?”
“没什么?”柳焉回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脸上,使得他心渐如鹿窜,莹白的脸颊渐渐透出一抹淡淡绯色,清丽双眸不由流转向他处,隐隐有一丝慌乱窜过了眸底。
察觉到自个儿异常反应,柳焉心下一惊,暗自骂道:他只不过是看了自个儿一眼,难不成在那花柳之地呆久了,耳濡目染地心性也与那些以色待人的小倌一般,骨子里生出了下*习性,专等着恩客压上身来么……
刻意挑着难堪的字眼斥责自个儿以抚平心口异样,却仍不见多大成效,柳焉心里头有那么一点儿慌乱。
朔风乍起,撩开了颈侧的青丝,纤细雪白的颈子泛着薄薄嫣色,衬得清艳绝美的容颜妩媚动人,惑人心神。
玉颈上的那抹嫣色落入墨色瞳底,勾动了有心人的心旌。
南宫逸棣暗自吞了吞唾液以缓解喉头的干渴之感,点点*之色却不自主地偷偷在那瞳眸深处荡漾开来。
此时的他恨不得……恨不得把眼前人拆吃入腹揉入骨血之中。
修长五指紧紧捏成拳,南宫逸棣正在克制着意欲脱缰的*。
允了他便不能食言!再说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南宫逸棣,莫要因小失大!
理智终胜*一筹,南宫逸棣好不容易抚平了躁动。
“焉,这儿风太大,不如去‘听梅阁’?我适才吩咐了夏莲去那备上茶点,夏莲应该早已准备妥当了才是。”南宫逸棣开口询问道,嗓音略显暗哑。
闻言,柳焉微微点头,转身拾阶而上,顺着院中青石小径前往‘听梅阁’。南宫逸棣小心地为他攀开挡在路前的树枝,瞎子都看得出他对身前之人呵护至极。
见状,晨风欢喜不已,转念一想日后公子极有可能不再允许自个儿跟随他,心中顿时郁闷起来,发泄般地一脚踢飞了一旁的雪球。
雪球砸在了近处的树桠上,顿时,清脆的响声不断响起,晶莹剔透的冰条纷纷如雪坠落,砸在雪地里,震得银白雪屑向四周扬起了一股薄薄雪雾。
见二人渐行渐远马上就要消失了身影,晨风这才急急跟去,一路寻思着以后做事得更加殷勤点,加把劲儿让公子留下自个儿才成。
镂空雕花窗棂上,花禽鸟兽的剪纸栩栩如生。纤回曲折的长廊,绛红纱灯高高悬挂檐木上,玉树琼枝的王府一派喜气洋洋。
柳焉顺着迂回小径一路慢行,躁动的内心渐趋平静,清丽眼眸莹润似水,嫣色退去的两颊肌肤细致莹白如玉,虽说神色依旧淡然,却少了以往的孤冷。
南宫逸棣跟在柳焉身旁小心地攀开横斜的树枝不让他被伤到,眉心却微微皱起,一副似有心事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二人身后的晨风虽说方才满腔闷气,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不,他步子轻快,任谁都看得出他正心情大好。
夏莲备好茶点在‘听梅阁’静静候着,却久久不见人来,寻思着是否前去瞧瞧,刚抬步便远远看见三人正朝这边来了,忙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道:“王爷,公子,一切均已备好,请随夏莲来。”
数十株白梅横斜院落一隅,幽然凛冽绽放。淡淡日光照得一地积雪映出耀眼雪光,映得白瓣莹白剔透。微风乍起,颤颤白梅摇曳生姿,暗淡幽香随之扑鼻而来。
夏莲引着三人穿绕过小片梅林来到了一座精致典雅的名为‘观月亭’的八角亭台旁。亭内一张汉白玉石桌上摆了数碟糕点,两只泛着莹光的玉碗盛满了黑白棋子,桌旁白玉石凳上铺了厚软的锦缎坐垫,石凳一旁的红泥小灶上铜壶壶口正喷着白色雾气,可见壶内的水即刻便要沸腾了。
夏莲忙了开来,南宫逸棣柳焉面对而坐。
“公子,虽说见了日头,可这天气还是冻人的紧!快,把这个搂在怀里会暖和些。”说着,夏莲递过了一个檀木暖手炉,炉面藤花绕缠,纹络繁复,雕工极其精细,绝非一般官宦人家能用得起。
柳焉迟疑了接过暖手炉抱在了怀里,道:“夏莲,你太费心了。”语毕,转眸,视线落在了亭外的梅树上。
南宫逸棣顿时欢心不已。
他改口唤夏莲的名字,想是已开始接受夏莲了,心防终是有所松动了罢!
还没高兴几下,眸光又黯了下来。
只是他仍旧未能接受的自个儿的情意,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没放在心上。
偷偷地瞟了眼前人一眼,心口不由又泛起一阵酸涩。
不知他何时才能完全接受自个儿,接受自个儿对他的满腔情意。
南宫逸棣这厢自怨自艾,忽喜忽悲的神色正好落在夏莲眼底,夏莲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与面前的人脱不了干系,于是俏丽眼眸一弯,笑吟吟地开了口说道:“公子,夏莲可不敢揽下了这功劳。那位爷*嘱咐我与秋岚好生照顾公子,莫要忘了这忘了那的,听得我俩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听诀成大哥说,昨日那位爷进宫晋见圣上,见贵妃娘娘怀里抱着暖手炉便向圣上讨了一个。公子怀里的哪个就是他从国库里挑选出来的。听说是前几日才送来的贡品,贵妃们都还没能来得及挑呐!”话说到这,见灶上铜壶里的水“噗、噗”地沸腾了起来又忙活起来。
夏莲这番话任谁一听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位爷’指的是谁。
柳焉转过了眼眸,正欲开口,只听南宫逸棣抢先了说道:“一个暖手炉而已,再说言谢之词不就显得太生分了么?”
柳焉微微点头,而后垂下了眼眸,紧紧捏着怀里温烫的手炉,白玉十指微微发红。源源不止的热烫自炉面传向掌心,传向胸口那颗跳动的器物,暖暖的,涨疼了胸口。
寒风忽起,梅林落白缤纷。
“成了!新沏的‘功夫茶’,王爷公子品品看看。”静寂的梅林里,夏莲忽然道,放下了紫砂壶退到一旁,双眼紧紧看着座上二人。
柳焉端起了茶杯,朱唇一点,轻轻啜了一口。
“怎么样?公子觉着这茶如何?”夏莲问道,一双亮丽的眼眸满是期待,见柳焉点了点头,不由得意地接着说道:“公子,莫道夏莲自夸,这泡茶的功夫我可是整整练了十年,一进王府老王妃便手把手地教我泡茶,又经过王爷这么些年‘鸡蛋里头挑骨头’般的指点,手艺不好也不成了。公子若是喜 欢'炫。书。网',夏莲便每日为公子泡上两三盏可好?”俏丽的眼眸弯成了两弯月牙儿,神色甚是得意。
“好了,夏莲,小姑娘家心性,莫要传出去让别人笑话了。”南宫逸棣放下了茶杯笑道。
“王爷,夏莲泡的的茶就这么入不了您的口么?这般数落夏莲的不是,赶明儿夏莲专为公子泡茶去,到时王爷可别再叫夏莲也为您泡上一两壶,夏莲也是有骨气的,威武不屈!”黛眉微蹙,双手不停地绞着手帕委屈道。小姑娘心性无疑,到让一旁的晨风咂舌了,双目瞪得浑圆,暗自嘀咕着夏莲姐姐还有这一面啊?
见夏莲满脸委屈,南宫逸棣不由起了逗乐的心思,佯装害怕道:“好,好,算本王怕了夏莲断了那琼浆玉液般的名茶了!”语毕,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见状,夏莲更是委屈,转向了柳焉急道:“公子,你瞧王爷!”
柳焉想着南宫逸棣方才的话不全是捉弄人,只不过这也是夏莲吸引人的一面罢,可瞧见她这般委屈地望着自个儿想自个儿为她说句话撑腰,便笑着开了口道:“夏莲若肯每日为我泡上三盏茶,我自是欢欣无比的!”语毕又缓缓啜了口茶,瞧见夏莲这会儿喜笑颜开,脸上满是得意神气,唇角不由地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淡笑。顿时,清艳的脸蛋犹如梨花初绽,清雅脱俗,绝美不可方物。
*看得他绝美的容颜,早该习惯了才是,却又在他方才那一笑中惑了心神迷了心窍。这不,南宫逸棣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瞬也不瞬。
见状,晨风俯身凑在柳焉耳边脱口急道:“公子,王爷是不是魂游了?作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看?”晨风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闻言,柳焉微抬了眼眸,当真是捕捉到了一道即将逃开的眼神,脸颊倏地染上了两抹薄薄绯色,当下别过了脸去。偏生是晨风一句无心的话,发作不得,竟还莫名尴尬起来。
正文 第十八章 教训(下)
瞧见眼前人别过脸去,晨风的话犹在耳边。“轰”地一声,南宫逸棣一整张脸顿时似火烧般红了个遍。可毕竟是一朝之王,临乱不乱,反是定下了心神,面无表情。
一旁忙着沏茶的夏莲双眸瞪的老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笑又不得不拼命压抑。这时该她做的一定要做全,便佯装发怒,狠狠瞪了晨风一眼,道:“放肆!小风,你讨打么?王爷岂能容你置喙?若非王爷有过人的容人之量,又念你初犯,早就赏你二十大板再让你蹲大牢了!下回说话可不能这般放肆辱没王爷!否则到时躺在牢里叽叽哼哼的,可休怪姐姐我不顾姐弟情分不来探你,那是你活该!”
晨风一张小脸早已白的像一张纸,一迳儿点头,双腿弯曲地差点都跪地上去了,听得她说完,直如捣蒜头般地点头应道:“是,是,小风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这般没大没小了。”心中暗暗骂自个儿嘴*,亲近归亲近,可莫忘了尊卑。
夏莲此一番话明着是教训晨风,暗地里却是为晨风讨饶,条条理由讲明撕烂,让当朝的王爷骑虎难下,不好再撕下脸面责罚晨风。南宫逸棣怎会不知她心里头这道曲曲儿,一时玩心又起,当下阴下了脸沉声道:“好生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夏莲,本王过去怎不知你有这般能说会道的小嘴儿,竟拐着弯替冒犯本王之人讨起饶来了!”话音未落,不重不轻地落下手中的茶杯,打翻了杯盖。
夏莲俏脸顿时煞白,红唇紧抿。忽然又想起了秋岚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王爷再随和可还是王爷,尊卑可不能忘了。如若真惹恼了他,纵是自小跟随他的我俩,到那时也只怕与其他下人无异,定不会轻饶!当下双眸浮起了一层薄薄水雾,双手紧紧地绞住袖口不放。
晨风不曾料想王爷真会发怒了,但见他方才的神色,又偷偷瞅了瞅一旁的夏莲,已吓得他是不敢吭半声,双腿哆嗦着便要下跪。
柳焉暗中扶住了晨风的手并轻拍了拍,并摇了摇头。
见此,晨风也就稍稍镇定了下来,偷偷瞅着夏莲的双眼虽然满是焦虑,可吓怕了的他仍不敢开口向那人讨饶。
瞧见夏莲垂首不安地绞着袖口,已然把这一切当真了心里头生了怯意,南宫逸棣一腔笑意再也憋不住,不再顾及什么身份场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半会儿才抹了抹脸道:“夏莲,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本王的脾气么?哎……夏莲,你可是辜负了本王对你的另眼相看。方才是逗你罢了,你可当真被唬住了!”
夏莲这才明白一切只是玩笑罢了,自个儿是受骗了,当下瞪大了眼眸直盯着座上的南宫逸棣,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回想他的话,自个儿侍候王爷如此之久却当真还未了解王爷的心思,又想着自个儿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王爷也从未罚过自个儿,偏偏今日唬弄了自个儿。当下百感交集,莫名委屈涌上心头,眸中泪水直逼眼眶。
见状,不曾料想生性要强的她会被自个儿弄哭,南宫逸棣着实吓了一跳,心中顿生内疚:无论如何,夏莲终究是个姑娘家,不比男子。心又想着如何开口安慰才好。
可夏莲硬是逼回了眼中泪水,吸了吸鼻子,装作不在意地浅笑了说道:“成,成,王爷,你便只管捉弄夏莲好了,往后夏莲再也不帮你在公子面前说好话,公子哪天不理你了,你也别来找夏莲,秋岚自也是不许的,让你相思了去!”微红的双眼又瞪了座上一脸赧颜之人一眼,忙着摆弄她的茶具去了。
南宫逸棣讪笑着偷瞟了对座的柳焉一眼,见他只低首喝茶,面上并无异色,心想着日后还得夏莲秋岚二人在柳焉耳边吹吹风,可不能真得罪了她俩才是。
偷偷瞧见她家王爷被自个儿憋的半句话也不得发作,脸儿微窘,夏莲心里乐翻了天,又碍于他的‘尊贵’颜面,自是不敢再落井下石,而柳焉本就言少,晨风也吓得不吭一声。一时,亭内陷入了寂静当中,只有灶上沸腾的茶水“噗、噗”地作响。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境地时,一名侍婢匆匆朝这边走来,夏莲忙迎了上去,一阵低语后,夏莲又返回了亭子,忙弄了一番泡上了一壶新茶,低眉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