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肃穆庄严,雕饰华丽。怪石嶙峋的假山上,流瀑泻雪。飞泻而下的流水,撞击在山石上,碎玉飞珠。碧色潋滟的池塘中,数枝枯荷,犹自擎着荷盖,积了一层雪絮。三层小楼耸立于碧池旁,雕梁画栋,雅致异常。
登上顶层,纵观整个王府的布局。庭宇楼阁,轩峻壮丽;雕梁画栋,精美雅致;水榭歌台,华美秀丽。柳焉心头不由一叹:到底是权倾朝野的王爷的府邸,单是那院落一隅巧夺天工的假山流瀑,不知经过多少能工巧匠呕心沥血精心设计而成。
富丽堂皇之中,精美雅致处处可见。
如絮般的雪花,翩跹飞舞。墙角的红梅于霏霏雪絮中恣情肆意绽放,幻化满树殷红,点缀着素裹银装的王府。府中侍卫侍女在飘雪中忙碌穿行,进出王府,好不热闹。
凛冽寒风,吹得如墨青丝乱舞,柳焉静静伫立扶栏旁凝神寂色,清丽的眼眸空濛虚无,穿越了红尘,飘离于浮世繁华之外。
雪絮濛濛,幽幽落寂。
渐渐夜幕笼罩天地。天边,一弯弦月,倾泻淡淡清辉。
正值掌灯时分,整个京城,灯火辉煌,堂堂的逸王府更甚。纤曲回环的长廊,水晶琉璃风灯,如银光雪明;飞空高啄的檐角,绚丽的并蒂宫灯高高挑起,直照得王府灯火通明。
活动了僵直的身体,柳焉转身缓缓地下了楼,沿着曲折回廊转过壮丽的阁楼,一阵淡淡幽香暗暗袭来。柳焉不由转动着颈子,眼眸环视了院落四隅。
数十株疏疏落落的梅树横斜在远离琉璃风灯的东南角,傲然绽放,花影绰绰。
柳焉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淡淡的月光清冷洁白,倾泻在颤颤的梅花之上。冷月和雪,映得那白梅花瓣透明如玉一般,更有暗香萦绕,似有若无。
一阵夜风抚过,数瓣梅花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凄凄然,使得柳焉胸口不由一阵轻微揪痛。伸出纤细白皙的十指轻轻托住了白色花瓣,宛如剔透玉盘中盛了晶莹的冰片,清雅至极。
年年看得梅林,为何此处的一小片梅林来得如此美丽?可是少了那弯冷月为伴?
清冷的月下梅林里,柳焉久久站立在梅树旁。
高大的朱门之外,南宫逸棣难得拒绝了舒王把盏言欢的美意,朝南宫舒桦歉声道:“五哥,逸棣告辞了,下回定与你不醉无归!”
“一言为定!下回至少要备上两坛陈年佳酿等着五哥才成!”南宫舒桦朗声道,语毕,一扬锦袖,十名黑衣影士倏地鬼魅般从天而降,单膝跪于雪地之中。
“你们定要护好逸王回府,若稍有差池,你们便提着头颅见本王!”
“我等遵命!”黑衣影士抱拳整齐划一道。
南宫逸棣朝南宫舒桦摇了摇手,笑道:“五哥,你不必这么警愼,我这又不是头回从你府上回去,再说天色也不是很暗,以前更晚的时候都有,这回你也照样不必派手下……”
“五哥收得手下探子呈报,金王进来有所动作,而你那日在朝中反驳了他的建议,他可是更加恨你入骨。这风头浪口的,五哥担心你在回府的途中遭他暗袭,毕竟他可不会顾及兄弟血缘关系。还是小心的好!你就别推却了!”南宫舒桦打断了南宫逸棣的话忧心忡忡道。
做兄长的话已说道这份上了,南宫逸棣无法再拒绝他的安排,只得点头应道:“谢五哥!南宫逸棣这便告辞了!”说着,翻身上马,回头又道:“五哥,你进府罢!我断不会有事!”
诀成与数十位戎衣侍卫应声上马,从两侧护着他们的主上,十名黑衣影士不知何时已隐入了街道两旁的屋檐上。
右手一扬马鞭,南宫逸棣便与诀成领着一队轻骑踏雪和月离开了舒王府。
一队人马,一路疾驰,回到了逸王府。
一进王府,南宫逸棣便疾步向碧落斋走去,淡淡的欢喜神色不由攀上眉梢,拂去了先前*心头的丝丝不安。
正当他转过“听梅阁”时,一阵空灵的男子嗓音幽幽传来:“生有何惧,死又何惜!年年开的这么艳丽,可到最后还是逃脱不了碾成泥土的命运,到底为谁生?为谁生?”空灵的嗓音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闻声,南宫逸棣不由循声望去,全身一震。
纷飞飘荡的白梅花瓣中,柳焉一袭白衣,摇曳梅林,宛如丝缎般的青丝,颤颤然,于风中缠绵飘逸。朦胧的月色,划过青丝三千,敛于无痕。白衣飘飘,纤细的背影单单薄薄,好似下一刻便欲随风离去。
淡漠的忧伤如刺入心头,发疼。
南宫逸棣不由轻踏积雪走了过去,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而来。轻轻转过纤瘦的身骨,轻声道:“从今往后柳焉生为逸棣,生为逸棣,不离不弃!”轻柔低缓的嗓音,蕴含着深深的情意,最易惑人心。
几片洁白的花瓣轻附着墨色青丝,更衬得绝美的脸庞淡漠忧伤,而那若水般清莹的眸子凝视着南宫逸棣,带着淡淡的疑惑和着清浅的落寞。
“生为逸棣,生为逸棣……”空灵清脆的嗓音娓娓诉来,清丽的眸子呈现出一片迷蒙的水色。
看着眼前沉浸在悲伤中不见清醒的人,南宫逸棣胸口不由一阵轻微的揪痛,伸手揽过纤细的腰身,把眼前的人拥入了怀里,附在耳旁轻柔道:“生为逸棣,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因为,逸棣喜 欢'炫。书。网'上了柳焉。”
冰冷单薄身躯被紧紧拥入温暖的怀抱,渐渐变得暖和起来。“生为逸棣,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因为,逸棣喜 欢'炫。书。网'上了柳……”突地,柳焉回过神来,心中大惊,顿时收声,急急挣扎着跳开了南宫逸棣的怀抱。
清艳绝美的脸蛋霎时冰霜覆盖,清丽的眸子寒光潋滟,淡绯薄唇紧紧地抿着,周身散发着冰冷杀伐的气息。此刻,柳焉是又气又恼:自个儿到底怎么了?三番两次迷了心窍!
南宫逸棣一惊,见他如此冰冷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知是自个儿趁人之危轻薄了他,目光不断闪躲,不敢直视他冰冷的眼神。“方才……你……我……”堂堂王爷,才华出众,此刻却半天也未道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何时回得府?柳焉竟不知道,未曾出门相迎,还望王爷见谅!”冷冷的嗓音蓦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
闻言,南宫逸棣不禁苦笑:王爷,王爷,两人的关系又回到原点,该拿他如何是好?见他容色稍霁,忙歉声道:“方才是我唐突了,没管住自个儿,那个……你还是唤我南宫公子可好?”虽然与我预期的隔得有些远,但那一声王爷扎得我心口生痛。
柳焉没应话,久得南宫逸棣肠子都快悔青了才应道:“柳焉记住了,南宫公子,院内风大,还是进屋罢!”言毕,便缓缓地离开了梅林。
看着柳焉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莫名的惊慌入髓的怜惜乍然袭来,竟脱口而道:“柳焉,我喜 欢'炫。书。网'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空寂的院落,只余花绽花落声,低声的话语显得格外清晰。
闻声,柳焉不由一悸,步子微微一滞,又停了下来,幽幽道:“何来不离不弃的生死相随?”
霏霏的雪花缓缓坠落,不知何时,弥漫了天地,而那弯弦月却兀自孤傲,流泻着淡淡清辉,衬得那袭白衣愈发孤寂。
“况且,禁忌之爱,你沾不得!你只是为虚伪的外表一时所惑,终有一*会幡然醒悟,到那时,你会发觉喜 欢'炫。书。网'上一个男子是如此的荒唐、悲哀!这种禁忌的*绝非你所欲!你……丝毫沾染不得!南宫公子切勿因柳焉而堕入离经叛道之途!”稍顿,又继续道:“而我柳焉没有龙阳之好,不喜 欢'炫。书。网'男子,更耻于成为他人所豢养的男宠!”
正文 第七章 诉衷情(下)
“禁忌之爱怎样?离经叛道又如何?用生命相爱的爱情无关乎性别!焉,弱水三千,我独取你一瓢饮,而你更不是男宠,你是我南宫逸棣今生唯一想拥在怀里的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悲伤,深沉的男音微微发颤。
此话一出,二人都吓了一跳,都不再吭声,任由纷飞雪絮飘落衣襟。
清寂的院落,清冷的白梅和雪飘零,只余一缕幽香于尘世,零落成泥碾作尘,可有香如故?
呆呆地望着风中摇曳的风灯,柳焉清丽的眸子又是一片空濛。
“死了的心怎容得下*?”
胸口猛然一阵窒痛,幽黑瞳眸瞬间暗淡无光。正当南宫逸棣张口欲说,一侍女提着绛红纱灯匆匆走了过来,未及出口的话便生生地噎在喉舌。
“王爷,柳公子,你们二人躲在这梅林咬耳朵,可让秋岚好找啊!晚膳早已备好,该是用膳了。”秋岚低声道,眸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秋岚,那补药可是煎好了?”南宫逸棣俊脸微红,向秋岚问道。
秋岚微怔,而后笑道:“秋岚做事,王爷还不放心么?柳公子的补药我早按你吩咐煎好了,王爷不必如此牵记。”
“鬼丫头,越来越没大小了,竟敢取笑本王,看来你还得要李珌再好好调教调教才成!”南宫逸棣稍稍调过心境佯装怒道。他不欲他人发觉他的异状,
“秋岚哪敢取笑王爷!至于李管家,他可是忙得晕头转向,得不了半点空闲。”秋岚掩嘴轻笑道,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月亮,晃了晃手中纱灯道:“王爷,公子,请!”
南宫逸棣点头转身欲走,似又想到了什么,突地回头道:“秋岚,去叫师兄来碧落斋一起用膳,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福了福身,秋岚递过手中纱灯,南宫逸棣摇了摇手,便随柳焉一起离开了‘听梅阁’。
一路上,南宫逸棣只盯着前面的背影丧着脸暗自神伤,连巡逻的侍卫向他见礼都未发觉,直看得那队侍卫面面相觑。
“王爷为何那般神情?着实诡异,和我那受了嫂子的气无处发作的大哥一般模样!”一年少侍卫奇 怪{炫;书;网}道,“哎哟……”年少侍卫话音刚落,马上另一侍卫便赏了他一记暴栗,痛得年少侍卫捂着额头龇牙咧嘴道:“头儿,你作甚打我?我可没偷懒!”
“还说!你大哥怎可与王爷相提并论!”另一侍卫严肃道,“巡逻!”
“是!”那年少侍卫悻悻然应道,回头朝那长廊望了望便跟着众人继续巡逻。
曲曲折折的暗廊只余盏盏琉璃风灯独自在风中摇曳,倾泻着银光雪亮。
空寂,落寞,无声。
分你一半心,可好?
一进碧落斋,入眼便是乌木圆桌上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美酒佳酿。
柳焉坐在了圆桌旁,本来向常位走去的南宫逸棣又返回来坐在了他身旁。
“柳公子,补药已盛上了。”待柳焉落座,一侍女便奉上一碗药,浓黑的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柳焉看着侍女手中的那碗药,柳眉轻蹙,犹豫了接过青花瓷碗缓缓喝下。
“吱呀”一声微响,诀成推门而入,说道:“王爷,诀成来迟了,有何事须得与我商榷?”
“师兄,你且先坐下来罢!不以公事当幌子,只怕你又要推脱不来了。这些年过来了,你还是如此拘谨。”南宫逸棣挥手示意他入座。
诀成顿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默默坐在了二人对面。
“可以开始用膳了。”南宫逸棣挥手屏退了众侍女,拿过雕花酒壶,为二人倒满酒。霎时,碧玉杯内泛着琥珀色的美酒,一股暗香摇曳开来。
“这酒是秋岚那丫头亲自酿制的,听她说来是取初雪融化的冰水和初开的白梅精心酿制。这坛是今年的新酿,你俩尝尝看。”南宫逸棣放下酒壶道。
柳焉端起酒杯轻轻地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梅香摇曳扑鼻。薄唇轻启,浅浅啜了一口,顿觉一股清香自*缭绕开了,而后一仰而尽。
芳香清冽,久久不散。
“当真是好酒,叫什么名儿?”柳焉放下酒杯问道,言语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还没取名,不如你想一个?”南宫逸棣说道,又替他斟了一杯。
柳焉摇了摇头,轻声道:“柳焉才疏学浅,班门弄斧岂不让人笑话么!”
“小柳,你只随便起一个便成,无需这般在意。”诀成仰头饮下一杯酒说道,一旁的南宫逸棣也连忙附和着点头。
柳焉犹豫着说道:“那柳焉便起一个试试,起的不好还望不要笑话。”稍顿,启唇道:“就叫‘沁梅香’如何?”
“沁梅香,梅沁暗香,师兄你道怎样?”南宫逸棣反复念着问道。
诀成喝下了杯内的酒,缓缓点了点头道:“嗯,沁梅香,甚是贴切!小柳只道才疏学浅,我看不然,柳小弟是太过谦虚,若是让我来起,还说不定起了个哪个俗名!逸棣,你道不是?”说罢,朗声大笑了起来。
“诀成大哥谬赞了!”柳焉抿了一小口酒说道,白皙的脸颊被酒色熏红,薄薄的唇如涂了淡淡胭脂般嫣红,宛若桃瓣,一时明艳动人,直看得某个有心人晕陶陶的,欲醉。
见状,诀成干咳了两声道:“用膳吧,有人饿的都快昏昏欲睡了。”
闻言,南宫逸棣顿时俊颜微赧,怕刚才的偷窥被正主发现而惹得正主生气,忙拿起了银筷,快道:“用膳,用膳,今晚的菜式看起来特别的精致,味道想来不错。”说着,佯装很是认真地挑选着菜式,实则暗地里观察着身旁人的反应,见他拿起筷子夹菜心里才松了口气。
柳焉只低头默默进食,南宫逸棣则不断为他夹菜,听得诀成干咳一声便象征性地替他夹了一筷子菜。如此而来,一顿晚膳,诀成的碗里盛过两个鱼头,一条鱼尾,一小半碗红枣,只看得诀成暗自叹气:这也太失常了吧!
晚膳过后,诀成便离开了碧落斋,众侍女撤下桌上的酒菜收拾清理干净便抬了热水进来,待二人洗浴完毕,夏莲又送来暖炉和三套被褥铺好软榻。
“天气愈发寒冷起来,夜间寒气更重,你重伤初愈,身子骨肯定不比以往,还是早些睡着为好,莫要冻着了。夜间若有事便唤一声,我睡在隔间的榻上。”南宫逸棣挥退了众侍婢,走到柳焉身旁轻声说道,眼瞳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无尽的呵护无限的情意。
“南宫公子也该早些睡去才好,明日还要上早朝。”柳焉淡淡说道,微微转过了脸避开那双墨色的眼瞳。
南宫逸棣点了点头,走去了隔间解衣睡下,却是一闭眼,梅林的那番对话又在耳边响起,胸口处窒息般的痛楚又隐隐泛起。
死了的心怎容得下*?焉,你当真是心死了,还是你自个儿执意冰封了它?到底怎样做才能让你敞开心扉?又怎样做才能把你拥在怀里?
苦思着,逐渐睡去。
隐约之中,幽暗内室,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南宫逸棣猛然睁开眼,心中一惊,脱口低唤了声:“焉……”下榻朝内室疾步走去。
华丽的雕花软榻上,柳焉蜷着单薄的身躯缩在榻侧一隅,莹白的十指紧紧地揪着被面,泛着苍白。散乱的如墨发丝中,清艳绝美的脸蛋已是泪痕斑斑。紧闭的双眸,轻轻瑟抖的纤卷睫毛犹自挂着泪珠,薄唇微抿着时不时抽噎,连带纤细的双肩不时*。
一阵痛楚顿时紧揪心口。
怜惜榻上倔强脆弱的人儿啊!
南宫逸棣轻唤着柳焉的名想让他从噩梦中醒来,可那蜷在一隅的人仍旧紧闭双眸断续抽泣。
掀开被褥躺上软榻,伸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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