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为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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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为君开-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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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皇上现在自己都后悔了当时对于景珃的纵容呢?用一股力量去牵制另一股力量,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稍是不慎满盘皆输。这大概就是身为君主的难处,他固然希望太子殿下羽翼丰满,但是也不想太子殿下的存在威胁到朝堂而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说如果现在太子妃能够诞下男婴,那么太子殿下的优势势必超越四皇子。届时,就算是圣上百年之后,也无须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
  这就是天家,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思前想后,步步为营。她如今却庆幸阿狸无心朝堂,只一心一意的要为景国扩展疆土。
  这是阿狸身为皇家子弟,对于自己责任的一种认知,是他心中对于这个国家的全部热爱所累积出来的斗志。她并不认为他的这种想法幼稚。行军打仗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些兵法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用出来的,所谓兵不厌诈,正是因为才智过人。
  他虽然没有对她说过,但是茵茵心里明白,阿狸是觉得在战场上打仗,一就是一 ,二就是二,不必夹着尾巴做人,不必低着脑袋做事。他心里的那种光明磊落和君子坦荡荡的信仰,是谁人都无法比拟的顶天立地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原来自己也是一个这样护短的人。
  
  【二。此度见花枝(5)】
  到了晚上,东宫早早就派了人来,她跟芳菲和长公主请过安之后,才动身去了东宫。
  甫一进大殿就看见太子妃正在为太子殿下侍奉穿衣,这种亲密的姿态也不怕为外人所见。她和芳菲跪了下来请安:“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千岁,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福乐安康。”
  棠贺仪转过来看着她们俩:“来的真早,我的礼服还没穿呢。”
  太子闻言说道:“着侍女伺候你更衣吧。”
  太子妃面露难色:“可是您的礼服还未妥当。”
  他摆摆手:“你如今有身子,不要操劳这些事了。去随宫女去寝宫更衣吧。”
  “是。”
  待到太子妃走入后殿,太子道:“伺候我穿衣吧。”
  此时殿内只余女官和她们二人,有她们二人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官来伺候太子殿下更衣的。
  于是她和芳菲站起身来,接过一旁的太监捧着的衣物。
  芳菲似乎是对礼服了解颇多,可是她却一点都不会。只好手足无措的看着芳菲忙活。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芳菲递给她一块玉环,道:“把这个系在太子殿下的玉带上。”
  她接过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触手温润的玉环系在太子殿下腰间的玉带上。礼服是明黄色的,镶金的纹路,华贵而威武,穿在他的身上,合体而舒适。礼服的剪裁十分合适,好像他天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她甚至在想象他穿上龙袍会不会也是这般的从容淡定,天下尽收于怀的笃定。
  龙袍……思虑间手中一滑,玉环的绳结滑如丝绸,她一个不小心,居然摔在了地上。
  她慌忙的看过去,还好她是蹲着,并没有摔坏,赶紧跪下去:“奴婢该死,太子恕罪!”
  “捡起来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就像他的人一样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也无从分析。
  “是。”
  她伸手把玉环捡了起来,不知道还该不该给太子殿下带上,于是看向芳菲。
  还未等芳菲开口,太子便说道:“不碍事,给我系上就好。”
  “是。”
  她跪在地上,并不敢起来,只好直起身子给他的腰间系玉环。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她却如临大敌,背后渗出了许多的汗。
  她们二人刚刚给太子殿下穿好礼服,太子妃就从内殿走了出来,太子妃的礼服是红色的,倒是映的太子妃肤若凝脂,好不美丽。
  太子/炫/书/网/整理着自己的玉带,似乎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那块玉环,对她们说道:“一会儿的晚宴你二人要好生伺候太子妃,不可有半点差池。”
  “是。”
  觥筹交错,五光十色。想来宫廷中的晚宴向来都是这样的华丽而不失尊贵。
  皇上坐在上首,皇后坐于他身侧,太子太子妃次之。
  其余众皇子公主按位依次坐于下首。
  她和芳菲立于太子妃身后,恭恭敬敬的看着这些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仿佛这真的就只是一户人家最普通不过的晚宴。
  九皇子离她并不远,此刻正执着一杯酒,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饶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红了个彻底。
  芳菲看过来,疑惑的小声问道:“二姐……你不'炫'舒'书'服'网'么?脸怎么这样的红?”
  她偏过头不看他,但还是忍不住一腔笑意,也只能摇摇头,道:“没事。”
  许是他的眼光太过炙热,芳菲终于发现了,表情一僵,想说的话终于是没说出口。茵茵这才想起来她这个三妹对阿狸也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是收敛了笑容,只不说话。
  “二姐,真难得。”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低着头不回答。
  “二姐,你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在咱们府里跟父亲学功夫么?”略微停了一下,却没有等她回答,芳菲继续说道“那时候府里的小丫头们都喜欢在书房里练字的太子,独我一人,会跑到后院看他习武。我知道,父亲虽贵为太子老师,九皇子师父,但到底这两人是人中龙,我这样的妾室所生,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他每日练完功,都会跑到后花园去,起先我不敢跟着他,后来有一次我实在耐不住,便跟着他去了花园……”
  芳菲没有说下去,但二人心里都知道。
  她也不禁忆起了那段日子,幼年时她刚刚丧母,整日里的哭,后来还是父亲把她的姨娘接来,姨娘每日都会带她去花园里,告诉她这朵是什么花,那朵是什么花。
  她至今仍记着,在一朵艳红的蔷薇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戏谑的看着她。像是狐狸一样……从那天起,她便唤他阿狸。
  芳菲叹了口气:“姐姐,大事难事看担当,顺境逆境看矜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止看见识。识节方为知礼。庆则喜,丧则哀,典则穆。我所看到的九皇子,在不同场合,会不同对象,该张扬决不收敛,该义愤决不赔笑,不违本心,不背道义,分寸得当、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可是他在你的面前,却一如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鲁莽少年,就仿佛这十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瞬,他留给你的始终是最温柔的一面。”
  茵茵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阿狸,她当然是知道他的好。这样想着,便笑了出来。
  此时却听到上首的皇上问道:“珃儿,南面水坝经年未修,几日前突然坍塌泄洪造成水灾;朕打算派你去。”
  景珃放下手中的酒杯,起步走到殿中央,一撩袍子跪了下去:“儿臣定不辱命。”
  “嗯。”面对这样的壮志豪言,皇上却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而后又道“记住上次的教训,别再犯了糊涂。”
  茵茵虽然不知道皇上所说的上次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明显,这是给四皇子将功赎罪的机会。
  “儿臣遵旨!”
  皇上却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太子:“朕听闻你前几日修书给曹家,让他们开仓放粮?”
  景玹刚要起身,皇上却摆摆手:“今日是家宴,无须多礼。”
  好一个无须多礼!四皇子还跪在殿中,他这太子就可以坐着应答,一来一去,谁还看不出来皇上的心思?
  话虽如此,景玹还是站起身来走到殿中,跪于景珃身侧,道:“天灾无情,非人力所能抵抗。景国百年基业,几代明君传承的向来是民贵君轻的治国之道。儿臣与曹家嫡子曹建平乃故交,此番修书,也只是想在朝廷人手尚未到达之时,尽一些绵薄之力。”
  “啪”
  一个杯子碎于太子身前,看那力道,若是打在他的身上,必是要皮开肉绽的。
  棠茵茵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骤变,人道帝王无常,果然如此!
  “江南曹家世代商贾,你如今一招开仓放粮倒是替天行善,有没有想过南面多少难民!岂是一个曹家能救济过来的!”皇上伸出手来指着景玹“朕这个皇上还未下恩旨,你倒是先朕一步会收买人心!是不是日后南面的难民都要感谢你这个太子,而非朕!”
  景玹的背脊挺直,直直的看着上首的皇上,那面色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儿臣没有丝毫私心!”
  皇上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气的声音都发了颤:“逆子!”
  一殿的人都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而太子却依旧跪立于众人之间,神色如常,仿佛圣上的龙颜大怒并不是因他而起一样。
  “父皇所气为何,儿臣明白。父皇气儿臣把江南曹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难民不计其数,以曹家一己之力定然不够,兴许还会有商家从中作梗,对曹家不利。昔日太祖皇帝戎马一生,曹氏祖上倾力支持,军马粮草,保我战士后方无忧,助我景国百年基业。曹氏一族,于景国有恩。”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人心险恶,若是有人趁乱掏空了曹氏……枉朕这么多年让你立于朝堂之上,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得了?”
  “儿臣以为,与其说人心险恶,倒不如说人性自私。世上本无恶人,物质多了,恶人也就有了。若众生平等,我食一粟,你便有一粟,我吃一羹,你便也有一羹。我住寒舍,毗邻皆是寒舍,我得广厦,入目全为广厦。那又何来欲念,何来邪恶呢?”太子俯身跪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闷闷的,却掷地有声“儿臣身为储君,便要为天下苍生谋一粟一羹,广厦琼罗。”
  一席话过后,殿内悄然无声,皇上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她看不清楚,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
  “传朕喻,太子景玹,行为鲁莽,举止冲动,即日起禁于典阁并杖责二十。”
  典阁就是放置历代皇上给子孙后代留下的家训的地方。茵茵皱皱眉头,想不出来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于理,太子的确有罪。但是于情,太子救济天下苍生于大难之中,实为明举。
  说完,皇上便要起身离席,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转过身来对着太子妃道:“缺了什么,就跟皇后说。”
  太子妃扶着自己并不明显的肚子,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跪下身道:“是。”
  她这一退,差一点踩到了跪在她身后的茵茵,于是茵茵便也往后退。
  “你……”已经抬脚离去的圣上突然走到她身边来“怀素?”
  她跪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抬起头来。”
  皇上好像喝了很多的酒,眼神都不似平时那般清明,看着她,又仿佛不是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笑了笑:“原来是茵茵……”
  她复又低下头,弯着背:“皇上万岁。”
  “好……”刚刚还雷霆万钧的皇上一时间变得这般慈祥,倒是叫她有点害怕,只听到他低声说着“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好啊……”
  【二。此度见花枝(6)】
  【二。此度见花枝(6)】
  皇后站起身走过来,扶着皇上的身子,轻声说道:“皇上您醉了。”
  皇上直起身子,看了看皇后,然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皇后走到殿中,先扶起四皇子,而后又扶起太子,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欠考虑了,你父王生气也不是毫无道理,这几年你行事越发急功近利,是该让你进典阁静一静了。”
  太子抿着唇,刚才那种坚定的表情已经不在,他定定的看着皇后,似乎在抱怨母后的责备,又似乎伤心没有人理解他的作为。
  皇后别过脸去没有接受他的眼光,而是对众人说道:“散了吧。”
  于是众人请了安恭送了皇后娘娘便渐渐离席,太子伫立在殿中央,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仿佛地上有着什么稀世珍宝。九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袖子:“二哥……”
  太子眉头微蹙,却没有回应。
  “二哥,父皇和母后也是为了你好。不然明日一道折子递上来,可就不比今日这么轻松了。”景瑞走到太子身边,小声的耳语道“二哥,你素来最知进退善攻守,今日之事你怎么会看不明白?如果你此时跟父皇置气,不就是中了四哥的下怀?”
  景玹这才动了动,看向他:“为兄知道了,是我糊涂……”
  景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这家国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任是他怎么上蹦下跳也不过跳梁小丑,不必放在眼里。”
  茵茵听到他这么说,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的口无遮拦呢!宫里多少的耳朵,若是被人告到了皇上那里去,看他有几个脑袋担待!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意,景瑞下意识的看向她,咧嘴一笑。
  她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去,可是一颗心却跳动的不受控制,仿佛马上就要跳出来一般。
  回了东宫,太子妃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太子被杖责二十,还进了典阁,这种时候她自然是安心不下来的。
  好容易扶着太子妃进了寝宫,前殿又有人来说皇后娘娘传茵茵去来仪宫,这种时候叫她去来仪宫?虽然心下好奇,但到底不敢耽搁,简单跟芳菲交代了一句,就匆忙赶到来仪宫。
  来仪宫,顾名思义,有凤来仪,位居后宫六宫中心,又称中宫。
  若在霄汉。古往今来,有多少红颜为了这样一座华美的宫殿而费尽心机。巍峨的殿堂从外面看去,东西两侧如同凤凰的翅膀一样。进而仰之,骞龙,首而张凤翼,庭,院深,深锁重楼,她始终不认为进了这高墙红瓦的来仪宫,会是什么无上的荣耀。
  由皇后的贴身婢女引着,她走入内殿,皇后已经换下礼服,端坐于上首,她甫一进殿,便跪下去请安。
  “霁月宫殿前女君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有些沙哑,跟刚刚晚宴上大不相同“太子妃歇下了么?”
  她站起身来,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妃已经睡下了,只是心中惦记着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十分安心。”
  皇后点点头,眉宇间透露着关心和疲惫,太子是皇后的心头肉,受了这样的惩罚,娘娘心里自然不好受。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典阁自然是无人敢进,玹儿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叹了口气,拿过手边的瓷瓶“你把这个送到典阁去。”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奴婢人微言轻,恐触怒天颜。”
  皇后却是笑了笑:“不碍事的,若真有危险,本宫也不敢让你去。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本宫这个当皇后的自然也不能过分的宠着太子落人口实。你不同于别人,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你。”
  棠茵茵怯怯不安的接过来,屈着身子给皇后娘娘请了个安道:“奴婢告退。”
  出了大殿,盈袖便走过来道:“女君请随我来。”
  她微微颔首,跟在盈袖的身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从进了这个宫开始……不,应该说是自从她那夜在军营受袭了开始,她就始终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那种被人。操控,被当做棋子的感觉强烈的占,据了她的脑中。
  盈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女君,这里就是典阁。”
  典阁在皇宫的最西面,隔著层层叠叠的雕栏玉砌和东宫遥遥相望。在这沉浮不辩的宫中,倒显得静谧而深远。
  茵茵点点头,推开了那扇门,从外面她就看到了典阁的二楼点着烛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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