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流伤,一笔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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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流伤,一笔夕阳-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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屉砸在了她脚上,她吃痛地叫一声。我不理会,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我几乎从不抽烟,衣袋里的这盒烟是上午帮老爸买的,没想到现在在我这里派上了用场。上一次抽烟还是在一年前,为了某个奇怪的聚会不得不做的应酬行为,当时被呛得眼泪直流,让那些抽雪茄的“艺术名流”们嘲笑了很久。我深深吸一口,却在下一秒猛烈地咳嗽起来——又被呛到了,直到现在都适应不了香烟过肺的感觉,尽管我被迫吸二手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我抬头看安忻,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眸子里的神情让我不禁打个寒战。正当我准备尴尬地收回目光时她率先别过了头,弯下腰捡散落一地的信件。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我对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把在苏薇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她身上,现在受委屈的安忻还要继续委屈地帮我收拾一地狼藉。我迟疑了一下蹲下来和她一起收拾。

    安忻停住,她低着头轻语,“我现在才发现,你英泺还真是幼稚到家了。”




chapter18

幼稚,到家了?我看着面前的安忻,她冰冷地望着我,把几封信塞到我怀里,“呼”地

    一下站起来,语气转变的很奇怪,“不对么?你做的这些事不都证明你很幼稚么?摇摆不定、孩子气,你已经是个男人了,该成熟一点了吧?”

    我愣了愣,认识安忻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虽然有时候会没大没小但至少从来都“规矩”,不会像个大我几岁的长者一样教训我。我把信收好,抱歉地笑着赔不是,“是我不对,不应该乱发脾气,最近心情不太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安忻打断我,“英泺,你勇敢一点,有些担当行不?”

    我被安忻训得有些糊涂,问,“你说明白点,不是……安忻你怎么了?”

    安忻顿了顿,垂下眼,“本来没打算说的,但实在忍不住了。其实,我是小妍的堂姐。”

    “什么?!”

    “我和你同岁,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二十岁才上大学。”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噎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我一直以为安忻只是一个狂热追星不谙世事的孩子,神经大条简单得还会冒傻泡,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将夏夏和她这两个我自认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起来。现在,她竟然自己爆料,说她是夏夏的堂姐!“怎么可能?”我说。

    “为什么不可能?”她耸耸肩反问,“如果你足够了解她和她的家庭,应该知道小妍是随母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夏夏那段离奇复杂电视剧一般的身世。而且因为这段身世,养育她十几年的爷爷辞世,仅仅见过几面的父亲至今呆在监狱里。

    “你是安淮的……”

    她淡淡一笑,理一下额前服帖的碎发,“我是她的侄女。”安忻绕过满地凌乱,自己泡一杯茶,开始冗长的叙述。“他未曾结婚,努力打拼希望有一天可以把小妍母女接回身边。他对我很好,甚至都超过了我爸妈。他送我去学戏,学各种各样的乐器,还尽一切满足我的所有要求,我一直单纯地认为他对我、我对他,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叔侄情。直到有一天,我见到夏涟漪的照片。”她抬头看我一眼,眸中的神情却似另一个人,另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安忻,温婉、内敛、柔和似水。

    我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一点头,没有发表什么不该说的言论。她又笑了笑,唇边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梨涡,“夏涟漪的扮相,竟然跟我几乎是一模一样,”安忻突然停下来,想了想又苦涩地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我和她的扮相,几乎一模一样。”

    我心中一惊,瞄一眼对面陷入回忆的安忻,已然猜到了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叹一口气,没有打断她,走了几步带上了未敞的门。

    “我十六岁的时候才知道,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的小叔,其实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安忻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让我看到她眼中的泪还是不忍再面对疼痛的过去。“不过,如果当时我不知道我只是夏涟漪的替身,可能我也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他……

    “替身也好啊,我就这么安慰我自己,至少我有理由也有资本就这样一直陪着他。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他觉察出了我对他的另一种感情,我能感觉他对我有意无意的暗示,他问我,‘忻儿有没有男朋友啊,带回来让叔叔瞧瞧啊’,刻意装出的长辈口吻让我很反感,许多次都暗骂过他道貌岸然的虚伪。

    “可我恨不起来,连埋怨都没有。如果不是为我好他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况且我更明白他始终爱的是夏涟漪而不是安忻,就算他爱我,又能怎样呢?

    “他决定要去找夏涟漪的时候我每晚都睡不着觉,因为我很清楚,他找到了她以后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安忻,安淮的侄女。这份感情直到他离开我也一直没有挑明说出口,有什么意思呢?我本想他找到夏涟漪以后就会回来,成为我真正的叔叔,开始普通的生活。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夏涟漪十几年前就死了,我更没想到他会杀人。

    “他入狱没几个月公司就易了主,我们一家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同时小妍和湛斐又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是他的骨血啊,第一次见到小妍我就觉得很亲切,所以尽管妈妈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和爸爸一起留下了他们。哪怕生活太难不能去读大学我也不介意,至少我养着他的孩子,我们之间还有这一条纽带维系着。

    “我没有去监狱看过他,我怕会哭,会一不小心把什么话都说出口了,我甚至都不敢给他写一封信、不敢接他打来的电话,我不是不懂,有些话一说出口,就是万劫不复。他惦记着我我已经很知足,又怎么会不知趣自讨尴尬呢?”

    安忻停住,长长舒一口气并不回头看我,依旧怔怔望着远方,怀念着思念却又不能相见也无法相见的人。我的喉咙一时哽住,好半天才费力地挤出一个字,“你……”

    “你不用说什么,”安忻打断我没事人一样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我说这些不过想告诉你,蓝老师很好,你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再对小妍念念不忘,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不要伤害太多爱你的人,而且都是以爱的名义。”

    她又抬头看我一眼,把东西都收拾好后背上包准备离开,又回身叮嘱,“早点回家吧,蓝老师还在等你呢。下次别再说giveup之类的P话了。”

    “你,那你明天还会来么?”

    “为什么不会?我什么都骗了你,除了你是我偶像这一条。”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站在一起了?”

    “五年吧,或者更久。”

    简皓牵一牵唇角,捡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应该是比五年还多两个月二十四天。”他的侧脸对着我,瘦削英俊,唇线依旧牵着一个浅淡的弧度。我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捡起石子投入湖中央,心底泛起圈圈涟漪。

    “过得好吧?”我的声音很低,我怕自己会笑出声,因为五年后第一次碰面就如此矫情。简皓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倚着身后的柳树,“说好吧,没你这么风生水起;说赖吧,除了没车没房没姑娘都过得去。一般般吧,起码能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安恬呢?”

    “她?”简皓笑出声,“早分手了。前年她就结婚了,她对象你也认识,咱班班长,现在都是孩子他妈了。”

    我无语,不好再继续问下去,等着他想出合适的话题继续开口。简皓顿了半晌伸手折一枝柳条麻利地结成一个环,边问我,“安忻……她在你那儿干的还行吧?”

    我一怔,“你们认识?”

    “哦,”他不看我,解释道,“见过几次,不熟,听她说她是你助理今天突然想起来就随便问问。”

    “这样啊。她干得不错,挺喜兴一姑娘。”

    简皓点点头不再说话。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再铁的哥们儿都无话可说,更何况这段情谊还曾出现过裂痕。我有点难过,闭上眼睛装作无所谓地笑笑,简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带回了五年前的美院校园,“回吧,起风了。”




chapter19

“谢谢……”苏薇抱着双臂蜷缩在沙发里,蓝色的连衣裙拖在地上,在黑暗中越发妖冶。她最近瘦了很多,两颊饱满的线条都有轻微的凹陷。

    我冷哼一声,翻着贴吧里画迷的留言,几乎全都是祝贺我下周订婚的贴子,“谢什么?应该谢你自己才对吧?全世界的人都跑到我面前当你蓝苏薇的说客,你这威逼加利诱的,是个人就受不了。”我回头看她一眼,下意识皱紧双眉,“如果你真想搭上自己的一生也要让我不好过,那我奉陪到底。”

    “英泺!”蓝苏薇从沙发上站起来,长长的波浪卷发凌乱的散开遮住了眉眼,“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绝么?我们认识十年……”

    “你别拿十年说事儿!”我掀亮吊灯,火道,“我和夏夏也认识十年!如果不是因为你蓝苏薇,我们也都不会变成这副样子。绝情绝义的究竟是谁?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们下个礼拜就要订婚了,你到底,还想怎样!”我扳过苏薇的肩逼她与我对视,这才看清她眸中浓重的红血丝。我的心脏倏地收紧,缓缓松开了手。

    苏薇跌坐在沙发里,她眯起眼睛抬头看着我,末了,低下头叹口气,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须臾,她重新站了起来,随手拿起窗台的一根皮筋胡乱地扎起头发,自顾自开口却并不看我,依旧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当年我妈为了不和我爸离婚不止一次地跪在地上哭着求我爸别走,可我爸的心已经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了,他早都看不见我妈了。我当时觉得我妈怎么这么贱、没骨气啊,要是我早就甩了我爸和别人双宿双飞了。但我现在才发现,我比我妈那时候还贱。”苏薇坐在玄关处穿鞋,笑得很好看,“你到底哪里好了?帅么?我们学校也有几个男老师比得上你。有钱?富二三四五六代我见多了。或者,性格好?哈哈。”苏薇摇摇头,起身拉开门,“可问题是,我就爱你了……”

    她砰一声带上门,便在没有了声息。

    我愣在原地,怔怔看着苏薇带上的那道忧伤的门,内心翻江倒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前听过安忻的一番话后,我确实已经决定要像从前一样好好对待苏薇了,可是每次看到她的脸,我却又会想到夏夏,想到夏夏被长发遮掩住的眸底映射出的深深的哀怨。

    我忘不掉夏夏。我不想五年前的狗血剧情再次上演。

    有时候也会怨恨,为什么自己没能早一点留住夏夏,为什么没能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后知后觉的伤害着一些人,其实都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像个平常人一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就这样,就好了啊。

    可是行将一圈我才发现,所谓的努力,通通都是原地踏步,累得要死以后才顿悟,徒劳的损人不利己。

    “英泺啊英泺,”我拍拍桌上画迷送的我样子的玩具公仔,不明所以地笑笑,“你这么闹腾,就不烦么?”


    订婚的最后一周前,早已为人妻的赵姝姐拜托自己电视台台长的丈夫为我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记者招待会。

    “去吧,借此炒作再提提人气,”赵姝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摸我的头,“你可别嫌我世故,这个社会现实的很,光有实力可不行,稍不留神你就会让小辈儿一掌拍死在沙滩上了。”赵姝顺势做个劈掌的动作,又趁机在我头上拍了一把。

    “可是……”我无心开玩笑,避开她的巴掌,面露难色。

    赵姝沉下脸,佯装生气道,“和我耍大牌呐?消息都发了,可是什么啊可是?那你不去后天让我上啊?”她瞪着我的脸不到三秒钟又扑哧一声笑了,起身从冰箱里取出果汁倒进玻璃杯里递给我,“你要明白,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不能轻易潦草的画上等号。英泺,你是个公众人物,得学会作秀。别任性。”

    我低下头,还是有几分不甘,“可是……”

    “别可是了。你够走运的了,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毁了自己的前途。”

    我喝一口果汁,把早先想好哽在喉咙中的话一并咽回了肚子里。我没有一点办法,除了硬着头皮接受形形色色人或真或假的祝福,还能怎样呢?

    记者招待会当天,苏薇坐在我身边,眉眼低垂地倚着靠背,一贯蓝色的清爽打扮,却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被晾得有些尴尬,轻轻碰了碰苏薇,低语,“你说句话嘛。热不?”

    “冷气就在头顶。”

    “渴不?”

    她抬手指指桌上的水。

    “那……饿不?”

    她顿了几秒,扭头看着我,眼神分明像是在看马戏团里一只可笑的猴子。我立马噤声,抬腕看了看表,想着怎样才能让苏薇的态度稍稍缓和一些。我皱紧双眉认真思考,边打量着台下三两成群的记者,瞬间愣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会场,尽管戴着鸭舌帽,但是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桀骜气息我绝对不会感觉错,陌生又特别的,林湛斐的气息。他怎么回来这里?夏夏呢?我的目光随着他落在最角落的位置,还不忘搜寻另一个人,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我站起来,紧紧盯着林湛斐准备向外走,却被苏薇一把拉住,“要开始了,你干吗去?”我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回来坐下,不由自主地朝林湛斐的方向看去,此时安忻正站在他面前,递一瓶水上去。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喃喃几句眯起眼睛思考林湛斐突然出现的原因。

    “英泺先生,即为人夫的你在未来的作品中会不会出现大量生活化的东西?或者说是不是会从此偏离‘脱尘少年’的作画风格,变得世故起来?已走漫画路线画册销量过千万的你会不会因此担心损失一大批偏年轻化的粉丝呢?”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是为了夏夏么?

    “英泺……”苏薇用手肘轻轻碰我一下。

    为什么呢?

    “英泺!”

    “嗯?”我一惊,回过神来,会场十分安静,回荡着我刚刚那一声如梦初醒的“嗯”。我下意识地皱紧双眉,尴尬地干咳几声,坐正,“当然不会担心。我和苏薇认识十年,一直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而且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因为《苏薇》一画成名。艺术嘛,本来就是源于生活的东西,何来‘脱尘’一说?况且二十四岁的我也早都不是少年了。”我笑笑,瞥向角落的林湛斐,他仰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在往我这个方向看,“大杂院的生活让我终身难忘,所以我依旧会以它为蓝本画出优秀的作品。只要还有一个画迷,我的笔就不会放下,就算有一天,真的没人再看我的漫画了,我敢肯定我还有最后一个画迷,他的名字叫英泺。”(很熟悉的话吧V迷们?对,此话出自Vae之口~哈哈。)

    会场内响起一阵掌声。我自顾自低头一笑,心底却涌上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

    “英泺,你是个公众人物,得学会作秀。”

    苏薇端起桌上的水拧开抿一口,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你装模作样的功夫还真是一等一的高超啊。”她扬扬下巴,指着台下一干记者,“这么播出去上了娱乐报纸的头版头条,你就不怕你夏妹妹不高兴?”

    我别过头没有接她的话,在这种场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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