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他们才出来,对纪子臣说:“病人很需要照顾,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还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你多陪陪她吧。”
他缓缓点头,转身进了房。
梁优夏昏迷着,脸色呈透明状,身上被连了许多根线,连接着不同的仪器。纪子臣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只见她睫毛眨了眨,睁开眼来。
“子臣,你不要走,好不好?”她急促地。喘息着,好像顷刻间就要闭过气去。
纪子臣赶忙按了救护的按钮,稳住她的身子:“我不走,你放心吧。”
护士跑了进来,看了一眼监视仪,道:“不要刺激病人。”
他点头:“请问她可以吃东西吗?”
“只要有胃口,当然能吃,只不过她身体很弱,最好吃流质。”护士说完便出去了。
纪子臣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她艰难摇了摇头:“不,你别走,我看不到你就害怕。”
“嗯,那我不走。”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这时,手机响了两下,又突然断了。纪子臣怕是薛楚,对梁优夏说:“我出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不要,子臣……”她紧紧拽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眼角流出两颗泪珠,又开始喘气。
纪子臣只得又坐回去,拍了拍她肩膀:“没事没事,你乖乖睡觉,这样病才能好。”
她柔柔一笑:“嗯,我什么都听你的。”
就这样,她紧紧握着纪子臣的手,闭上眼睛,任他如何小心翼翼地用力,也挣脱不开,最终只能发了个短信给薛楚:“楚楚,我在医院,梁优夏病情危重,我走不开,你别胡思乱想。”
薛楚看到这条短信,呆呆发了会儿愣,利萱端了稀饭进来,搁在床头柜上,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劝道:“我看他说的不像假的,你想啊,他要是偷。情,怎么会去医院呢。”
“我知道。”薛楚深深一叹,“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这一件事,从他们一起拍戏开始,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宣传,上次你也看到了,他们有多么亲密,这一回只是导火索罢了。”
“他还是想挽回的,你就不给个机会?”
她蓦地躺倒在床上,恹恹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睡觉。”
“睡吧,昨晚陪着他坐了一整晚,小心着凉。”利萱起身帮她紧了紧被子,“那这稀饭你醒来再喝,嗯?我去上班了啊。”
利萱走后,房里顿时空荡荡的,薛楚躺在床上,想起以前甜蜜的点点滴滴,又是一阵伤怀,想了想,还是坐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门。
她一直不会开车,所以这一年来仍然是搭地铁上下班,纪子臣说帮她请个司机什么的,也被她拒绝了。此时,她搭车来到海边,一个人吹吹凉爽的风,看着海面上波光粼粼,心情顿时舒坦不少。
突然想起他有游艇泊在不远处的码头,她不自觉地朝那边走去。没多远果然看到那艘白色的游艇,由于她晕船的缘故,纪子臣也没带她出过海,现在想起来也挺遗憾。
上面生日快乐几个大字已经被油漆刷去,薛楚慢慢沉浸在回忆中,想到这一年来的酸甜苦辣,原来早已这样深刻地印进了她的心底。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没有未接来电,新信息倒是有一条。
她想了想,按下按键,一张照片蓦地弹出来,里面是一男一女,女人笑容灿烂地对着镜头做手势,丰满的胸部露了大半,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在一旁沉睡,精致的容颜清晰地呈现在镜头一角,那样美好的一张脸。
薛楚怔怔地盯着这幅画面,足足十分钟,那个男人的侧脸是她所熟悉的,每天清晨,她都会默默地看着他的脸,好 久:87book。com好 久:87book。com,一边感叹造物的神奇,一边满足地微笑。而这一次,里面的女主角却不是她。
那个女人炫耀而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拿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着,倏地,她将手机狠狠地抛向大海,扑通一声,沉入海底。她重重地跪倒在地面上,捂着脸痛哭失声,泪水顺着手指缝不住滑落,仿佛在嘲笑着她曾经相信的那坚不可摧的爱情。
她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
她甚至想就这样跳进海里去,不愿意再去面对现实的残忍背叛,这样的感觉没人会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切体会,那是一种被至亲至爱之人杀死的痛楚,就像是身在汪洋大海中,看不见一座岛屿,只有一个人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有人走过来询问她:“小姐,你没事吧?”
薛楚哭得已没有了泪,昏昏沉沉抬起头,“没事,我马上就走。”
她晃悠悠地站起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那人惊讶地看了她膝盖一眼,说:“小姐,你流了好多血,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恍若未闻,继续朝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公车,正是回家的那一趟,她急冲冲地跑过去,上了车。
司机惊呼一声:“小姐,你腿破了,赶快去医院吧,别上来了。”
她这才低了头,发现两条小腿都是血迹,膝盖的破损处还在渗着血,甚为恐怖。
“对不起,弄脏你的车了。”她连忙退回去,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吵得她头痛。
她索性躺在地板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明晃晃的日光,感觉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累得抬不起手,慢慢地,她眼皮合上,晕了过去。
第三十章 晴天霹雳_2
再度醒来,是在医院的急诊病房,纪子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楚,你醒了。”他看过来,伸手想握住薛楚的手,她却无声地抽开,转过身背对他。
“你走。”
“你还在气?我说了我和她没有什么的。”
薛楚冷冷一笑,觉得心口又裂开了,“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楚楚,别这样。”他伸手握住她肩膀,“只要你原谅我,我答应再也不见她了,好不好?”
“我们离婚吧。”
纪子臣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楚楚,你不要冲。动,这……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他深深叹了口气,紧紧将她搂住,“我不管她了还不行,就算她明天就死了,我也不再理她,行吗?”
她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出声。
“楚楚。”他用鼻尖摩挲着她的发丝,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绝不会和你离婚,绝不会!”
“随你,听说分居两年就可以单方面申请。”薛楚的话语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似乎被她的态度震慑,如鲠在喉,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默默地挣开他的手臂,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碎了一地的心又如何能够拼凑完整,想不到连周年纪念都没过,他们的婚姻就到了尽头。
纪子臣在床边坐了许久,两人难堪地沉默着,他是心痛得无法言语,她却是心若死灰。
直到医生来查房,薛楚才开口:“我什么时候能走?”
“目前来看你膝盖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失了一些血,身体有些虚弱,我刚刚看过你的血相,各项指标都还正常,你待会儿就可以走了。”医生将血常规报告交给薛楚,交代了她去拿药,就离开了。
纪子臣见她竟然下了床,忙过去扶她,柔声道:“你的腿……”
她用力推开他,一脸冰霜:“我自己走。”
纪子臣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拼命挣扎,怒道:“你再动我就在这里吻你!”
果然这一招对她来说很有效,她停止了扭动,冷冷别开眼。
纪子臣抱着她出了急诊,正准备把她抱上车,她却说:“我不坐你的车。”
“我送你去利萱那还不行?”
“我要搭的士。”她冷冷瞪他一眼,见他眉头深锁,仍是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趁他不注意,一下跳出他的怀抱,扯得膝盖的伤口又撕裂般的痛。
“楚楚,你到底想干嘛?”纪子臣彻底失去了冷静,扯着她就往车上拽,两个人拉拉扯扯的,顿时引起了路人的围观。他俯在她耳边狠狠道:“你再不上车,明天我们两个就上报了。”
薛楚甩开他的手,自己打开后车门,钻了上去。
一路无话,薛楚见他也算守信用,把她送去了利萱家,于是也没再拿眼神凌迟他,末了,只说一句:“从今往后,我们都不再见,各走各路。”
纪子臣用手狠狠打在方向盘上,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
上了楼,利萱已经在家,见她膝盖上裹着纱布,讶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受伤了?”
她无力再说话,刚刚强撑的坚强瞬间崩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俯在利萱肩头哭泣起来,那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好像失去了世上最重要的东西,生命变得不再有意义。
利萱见她难受,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慢慢把她扶回床上躺下,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眼泪不停地流,无止无休,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
薛楚足足哭了两个小时,一直哭得累了,才疲倦地睡了过去。
利萱走出客厅,发现纪子臣的车竟然停在楼下,一个在楼上哭得天昏地暗,另一个在楼下恐怕也不好过吧,她轻叹一声,眺望远方的日落,这一夜,是痛苦的开始还是终结呢。谁会料到那样幸福的两个人,竟维持了不到一年时间,就闹得要分道扬镳。
谁对谁错已经不再重要,在爱情里,往往是命运犯了错,让对的人,在错的时间相遇。
一个星期后,纪子臣果然收到了薛楚的离婚协议书,他看也没看便撕掉了,还砸了手边的一个杯子,而后重重地倒在床上,痛苦得不想动。
这几天他推了全部的工作,一个人闷在屋里喝酒,任胃痛得抽筋,也抵不过心口的疼痛。好像一清醒就会看见薛楚的影子,折磨得他日夜不得安宁,他也试过去利萱家门口守候,却再也挽不回她的一丝一毫眷顾。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误会竟然闹得这么大,薛楚的心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吗?
手机在角落里叫嚣,纪子臣胡乱从被窝里摸出手机,不是薛楚的名字,他随手按下红键,不想跟人说话。
铃声不断地响起,终于他还是接了,那边传来安澜的吼叫:“纪子臣,你明天给我滚到公司来,要不然我就雪藏你。”
“随便。”他淡淡道。
“你!你不要你的前途啦,不就是离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能不能有出息一点?”
“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警告你,你再不听话我就打去英国给你父母,叫他们来抓你回家!”
“你!”她很清楚自己的弱点,纪子臣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见。”
第三十一章 斩断情根_1
安澜见到纪子臣,又是一声尖叫:“天哪,你怎么颓成这样,你现在走出街去铁定没人认得。”
“少废话。”纪子臣皱了皱眉,坐在了办公桌上。
“好,那我说正题,你的宣传还没完,你想干嘛?你忘了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随便,爱怎样怎样。”他翻了个白眼,长腿一踢,将一边的花盆给踢翻在地。
“喂,你没病吧,照片出了街,你就名誉扫地了。”安澜顾不得被他踢倒的花盆,举起电话道:“你再这样,我真打给你父母了。”
“你能不能换个招?”他瞥了她一眼,“梁优夏还在医院呢,怎么宣传?”
“她出院啦,你不知道?”
纪子臣这才露出些许惊讶神色,“我以为她病得很重。”
“不知道,好像已经好了。”
“可是我不能再和她一起宣传,你帮我把我们的行程分开。”纪子臣摆弄着桌上的小玩意。
“哪有男女主角不一起宣传的道理?之前你们的暧昧举动收到不错的效果,曝光率很好啊。”
“我答应楚楚的,不和梁优夏接触。”他心里暗暗觉得,自己再见梁优夏,那和薛楚之间才叫真的完了。
“唉,叫我怎么说你好啊。”安澜无奈地拍了他手臂一下,恨不得把他给吊起来鞭打一顿,让他振作起来。
“我都答应你继续跑宣传,你还想怎样?”纪子臣白她一眼,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安澜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你又去哪儿?”
“我饿了,下去吃个饭。”
来到楼下餐厅,他意外见到了精神奕奕的梁优夏,他以为她即使出院也该在家好好休息的。
梁优夏走过来,对他报以甜美的微笑:“子臣,听安澜姐说你和你太太出了点问题,还是因为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不用了,我的家事我自己会解决。”他礼貌地笑笑,转身离去。
梁优夏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眼睛里露出哀怨的光芒,她翻开手机,看了看里面的照片,忽地一笑:“小小一张照片就令你们闹翻了,那个女人还真容易对付。”
薛楚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终于拗不过利萱,傍晚被她拉出去散步,两个人一同走在沿海公路,感受潮湿的风吹过来,带走一身的燥。热。
“楚楚,你真决定离婚?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
薛楚苦笑道:“有些事情可以互相迁就,有些事却永远无法容忍。”
“你指的是他们接吻那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吧?”
“算了,我不想再说。”薛楚停下来,双手撑住路边的栏杆,“萱萱,你还恨我吗?”
利萱愣了愣,缓缓摇头:“嗨,说什么恨不恨的,我们之间这些事,早就分不清谁对谁错了,都是命。”
“是呵,你说命这个字怎么就这么残酷呢?不管人如何努力,都抵不过他的弹指一挥间。”
“咱俩这回成了难姐难妹了。”利萱轻轻一笑。
薛楚莞尔道:“真难听,就说患难之交不成?”
“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利萱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一起看着渐渐昏暗的海平线,日光落下去,明天还会升起,而人的命运呢,跌倒谷底之后还能不能绝处逢生?
她们吹了许久风,才缓缓往回走。
一路上人很少,偶尔看见几辆摩托车轰鸣而过。突然间,一阵噪音向着她们靠近,一双手骤地伸过来,扯掉了薛楚肩头的包,带得她整个人朝前扑去。
“楚楚!”利萱赶紧拉她胳膊,顿时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不过还好有了缓冲,总算摔得不严重。
薛楚赶紧爬起身,朝前追了几步,那辆摩托车早已转了弯,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薛楚愤愤地骂道,“我的手机钱包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里面呐!”
利萱忙掏出电话:“报警吧?”
薛楚点了点头,虽说包是追不回来了,可还是报个案吧。
她们两个呆呆地坐在路边,薛楚忍不住扑在利萱肩头哭起来,倒不是为了那点钱,是心里实在憋屈得很,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呐!
回到家,薛楚洗完澡一头扎进被窝里,再也不想爬起来,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九点左右,手机却开始响,这是她的新号码,照理说没几个人知道的。
“薛楚?”
她半晌没反应过来:“你是?”
“打扰你睡觉了吗,我是言殊。”
“哦,没事儿,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我今天去酒吧执勤,抓到两个小混混,竟然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女士的包,看里面的身份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