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信
正如王澎所说,为了提高矿石品位,KG一铝常常组织员工到现场清选耐火矿,这个礼拜,已经是第三天上山了。十月的太阳异常毒辣,苒诺戴着安全帽,前额的碎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两侧,汗水顺着通红的脸蛋滴到了地上,10点过后,那一身工作服就被汗水浸透,牢牢的黏在了身上。
在实习的时候,苒诺跟着综合车间的人选过耐火矿,一开始,在她的眼里,所有的矿石跟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到了供矿一队,再上山选矿时,师傅们才开始教她如何认矿,没多久,她已经能认出哪些是高铝,哪些是普铝,哪些是高铁高铝……至于选出耐火矿,算是小儿科了。
在矿堆里,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选的选,抬的抬,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叫苦不迭。苒诺特别佩服破碎班那3个巾帼女将,她们都是农转飞,征剥土地分到的工作,所以分外的珍惜,干起活来特别踏实、本分,一点儿也不输给铮铮汉子,清选耐火矿,1百来斤的矿石,一个人就能很轻松的抱起,而刘芷悦和苒诺的力气只能用簸箕抬个三、四十斤。刚开始那几天,一觉起来,全身酸痛,所有的关节跟散架似的,时间长了,除了皮肤不可避免被晒伤外,刘芷悦和苒诺倒也习惯了上山选矿的日子。
苒诺和古兵约会时,以借古兵的电话玩游戏为借口,察看古兵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很长一段时间,古兵没有单独出省去A城的迹象,而古兵电话里的联系人,除了苒诺,也都是些客户和同事,苒诺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柯琦得知苒诺还在与古兵联络,火冒三丈:“你傻呀?还跟那种人渣在一起,早晚出事!”
苒诺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柯琦听后,柯琦更生气了:“这世界上,比他万恶的人多了去了,政府都管不过来,你去管这闲事做什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儿的。”
苒诺摇了摇头:“可他是拐卖少女,变相的逼迫未成年□,他应该受到惩罚!”
“苒诺,你不是福尔摩斯,他那样的人能走到那一步,是没有人性的。有朝一日他发现丑事被揭穿,会不择手段,会对你做出比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儿更残忍的事,到时候谁来帮你?” 柯琦担心的看着苒诺。
“就是因为没有人帮我,我才该去帮别人,帮了别人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只有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他才会消停下来。到现在为止,除了他的家人,我是他最信任的人,我相信我能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苒诺笃定的看着柯琦。
柯琦摇了摇头,她心里憋着火,冲苒诺吼道:“你就给我犟吧!”
柯琦约梁生到“又一间”,梁生听说是关于苒诺的事,到得比柯琦还早。柯琦要了初吻奶茶,梁生请服务生给了他一杯水:“你电话里风风火火说苒诺出事了,怎么回事儿?”
“你那妹妹和古兵到现在还没分手,你知道吗?”当初柯琦和梁生第一次见面时,苒诺叫梁生作哥哥,柯琦就一直以为他俩是表兄妹。
“我知道。”梁生点了点头。
“你知道?”柯琦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对,她下决定的当天我就知道了,有问题吗?” 梁生疑惑的看着柯琦惊异的表情。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阻止她?你不知道那很危险吗?”柯琦心想,你这哥哥,也当得太不负责任了吧?
“苒诺已经不是孩子了,她这个年龄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保护自己应该没问题。” 梁生了解了柯琦此次约他的目的,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柯琦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生:“你也太放心她了吧?!她毕竟是女孩子呀,真等出事再后悔,可就晚了!”
“你觉得她能出什么事?” 梁生好奇的问柯琦
“万一那男的知道苒诺已经看清人他的真面目,狗急跳墙,把苒诺给禁锢起来,或者把苒诺也卖到A城,再不然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梁生被柯琦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你犯罪小说看多了吧?”
“我是认真的,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柯琦在苒诺那已经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梁生又是这样的态度,她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多此一举。
梁生看出柯琦有些生气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许多:“我替苒诺谢谢你,有你这么关心她的朋友,我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但是,两个人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苒诺是那种不撞南墙就不死心的人,我们这些局外人,可以给意见,但不能用我们的意见强制左右她的行为,你如果真是为她着想,她一定是记在心里的。古兵那个人,至少在这个阶段,不会去伤害苒诺,他的目的是让苒诺和他结婚,他阴瞒那些事,就是为了在苒诺面前留个好印象,男人嘛,在目的没达到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除非他放弃他的目的。苒诺和古兵这些年不也吵过架吗,苒诺那臭脾气,如果古兵不让着她,她吵得过古兵吗?这次苒诺去找证据,她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不是警察,不是仇人,而苒诺一旦认准的事,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我承认可能会存在不安全的因素,但苒诺真要认真起来,是非常细心的,她一定会小心,她可舍不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相信她,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柯琦听完梁生这番话,心里舒坦了许多:“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由着她去?”
“让她去试,无论结果怎样,把她那心结给了了。”
“那要万一真让苒诺找到了证据,去公安部门举报那男的,那罪也不至于枪毙,早晚一天放出来,不得报复苒诺?” 柯琦觉得还是不可行。
“你就不能盼她点好?我保证苒诺会无功而返。” 梁生很自信的说。
“你拿什么保证?”
“全部,我的全部。” 梁生示意服务生买单:“走吧,公司还一大堆事等着我呢!”
苒诺今天又被安排清门岗两侧到门岗外100米开外的水沟。水沟里除了很深的稀泥,还有附近住户扔的生活垃圾以及装车太高的重车路过时洒落的矿石。苒诺和同事们一起,用铁锹把沟里已经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垃圾一点一点的铲出来,再由另外的同事铲进手推车,推倒在装载机的铁斗里,装载机驾驶员再把那些清理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运到指定的地方填埋。苒诺觉得那些住户很可恶,自己家的附近,弄得跟垃圾站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闻到这味儿,恶心不恶心?
门岗附近,车辆进进出出,每过一辆车,被太阳炙烤得无比干燥的路面就扬起一阵尘土,苒诺感觉自己的鼻孔里已经塞满了灰尘,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抬头眯着眼望着那轮挂在天上的灿烂太阳,心里念叨道:“真是见鬼,晚上下雨,一到白天就出太阳,换成阴天你会死啊?”
一回到队里,苒诺抱起水杯就灌下了满满一杯水,紧接着,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等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后,她走到水龙头边,拧开水,伸过胳膊冲起来。4点左右,工艺车驾驶员开始陆续收车,他们在没空调的车里憋了7、8个小时,每天都是一身的臭汗,一队的两间洗澡间加起来还不到5个平方,每间2个花洒。供矿一队共61人,有8个女生,夏天,一收工,大家都赶着回车间冲凉,女生们这时候通常是不和男生争抢的,苒诺对着龙头随便冲了冲胳膊和脚,洗了把脸,去更衣室把工作服换了下来。
回到家的苒诺早已是筋疲力尽,洗过澡,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早早上了床,没过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无 常
黄美丽这天一上交通车,就给苒诺讲起了自己昨晚所做的梦,苒诺特别佩服黄美丽这一点,每天能在睡着的时候神游世界,梦里出现的场景和人,多半是陌生的,而发生的故事,通常是匪夷所思的。最关键的是,她第二天醒过来,居然能记住梦中所有的内容。40多分钟的车程,除了睡觉,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黄美丽和苒诺,在来回的交通车上因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友情逐渐根深蒂固起来。
到了供矿一队,苒诺刚换好工作服,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电话,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按下了接听键,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你是苒诺吗?”
“对,你哪位?” 苒诺问道。
“我是古兵的朋友,姓石,是古兵让我给你打电话的。”陌生的男声再一次响起。
“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打?” 苒诺疑惑的问道。
“昨晚他被公安带走了,有些事找他协助调查,他怕你找不到他,叫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别担心。” 陌生的男声波澜不惊的传了过来。
“是因为什么让他去协助调查?” 苒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说完陌生男人挂掉了电话。苒诺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她慌忙打给古兵,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如需留言,请拨12580。”
苒诺顿时慌了神,急忙给梁生打电话,请梁生拜托他政法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这时的古兵,究竟是真在公安局还是出了别的是事,如果他现在真是在公安局,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是在哪一家派出所?梁生一边劝苒诺别着急,一边给省公安厅的朋友打电话,1个小时以后,梁生的朋友给他回了话,他立刻把情况转告给苒诺:“古兵现在在市分局,由于他擅自盗取客户资料,并使用假身份证非法把客户的手机号过户并销售,他家里已经拿了5万块赔给告他的事主,由于他认错态度好,又托关系找了内部人员求情,事主已经同意不追究,但据说事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都用上,才把古兵抓了出来,当时一怒之下,把这事捅上了中央台,现在“今日说法”正在跟进这事儿,市分局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放了,现在在等宣判结果,公、检、法最惧怕的就是舆论压力,怎么也得关上几天。”
“咎由自取……那他做的其它缺德事没被查出来吗?” 苒诺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她心想自己找了大半年证据,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会不会是古兵已经察觉了?
“这倒没听说,到目前为止,就是盗卡的事儿。诺儿,你现在什么都别去想,好好上班,等他回来,你们俩,是该有个了断了,通过这次的事儿,他会吸取教训的。”梁生知道,现在苒诺虽然嘴上说着活该,心里却一定是难受的。
2天以后,“今日说法”报道了古兵的案例,《L晚报》也登载了古兵的犯罪事实,古兵被判拘留15天。
柯琦很快知道了古兵锒铛入狱的事,她在“今日说法”上看到了古兵的头像,尽管撒贝宁讲述案例时用的是化名,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古兵:“好家伙,居然能上中央台。”
周末,她去了苒诺家,苒诺独自一人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苒诺一遍:“宝贝儿,没事儿吧?”
“对于我,应该是好事儿不是吗?” 苒诺反问柯琦。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朋友,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为那样的人生气压根就不值得,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你那大胆的计划,也该终止了。这次你该彻底安心跟他断了吧?” 柯琦小心翼翼的问道。
“柯琦,你知道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之前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以为他被判了刑,我一定会是最开心的那个人,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离开他了。可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跟我预想的完全相反,我觉得很丢人,我替他感到丢人,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开心不起来,我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信誓旦旦的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把他送进监狱。这几天晚上,我总做噩梦,梦见他在看守所里跟其他的犯人打架,打着打着他回过头看我,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瞪得我毛骨悚然,我举着他常带的那把刀,刺向他的心脏,一刀、两刀、十刀……一直把他的胸口刺得血肉模糊,到最后,他倒了下去,可眼睛依然瞪着我。” 苒诺说这番话时,浑身都在发抖。
“宝贝儿,你压力太大了!” 柯琦抱住苒诺,两手轻轻拍打着苒诺的背部。
“柯琦,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出来以后我该如何去面对他?我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真的很累……”说话间,苒诺的眼泪夺眶而出。
柯琦感觉到了苒诺的抽泣,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哭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因为世界虚伪,我们也变得虚伪了。”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大半,可对于苒诺,却像度过了一光年那么的长。古兵出狱的前一天,古兵的母亲拨通了苒诺的电话:“苒诺,我是古兵的母亲,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哦……阿姨,有什么事?” 苒诺没想到古兵的母亲会给自己打电话。
“古兵明天出狱,阿姨有个不情之请。” 古兵的母亲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您说。”苒诺的心跳加快起来。
“你看……你明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接古兵回家……我想,他出来以后,最想要看到的人,一定是你……古兵这两个多礼拜,肯定吃了不少苦,我怕他从此以后一蹶不振……我知道他脾气不好,可对你,算是谦让的,在和你交往以前,他吼得他爷爷一声不吭,动不动就冲我们发火,跟你交往以后,他收敛了太多,我就这一个儿子,苒诺,你就当帮帮阿姨,可以吗?” 古兵的母亲屏吸等待着苒诺给她一个答案。
苒诺并不想那么快就去面对古兵,可古兵母亲的那番话,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古兵的母亲。
挂断电话,苒诺去找王澎请假,虽然她的考勤仍然在装推班,可她现在的主要工作都在后勤。
第二天,苒诺按照约定准时到达了车站,远远看见古兵的母亲已经等在那里,还没等苒诺走近,她就一眼看见古兵母亲之前染得乌黑的头发,已经有大撮大撮的白发冒了出来,眼袋垂在眼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10岁。苒诺走上前,冲着她喊道:“阿姨。”
古兵的母亲拉过苒诺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苒诺,谢谢你能来!”
转了三趟车,终于到了关押古兵的监狱,办完手续,监警叫她们在大门外等着,十多分钟后,胡子拉渣的古兵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走了出来,他看见母亲和苒诺,立刻露出了笑容,古兵的母亲看见他出来,忙从包里拿出一件甲克,嘱咐他赶紧穿上,又从侧包翻出两根鞋带,蹲下身往儿子的运动鞋孔里穿,古兵一把扶起他的母亲:“我自己来。”系好鞋带后,他站起身,揽着他的母亲,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古兵的母亲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仔细的打量起儿子来:“小兵,你瘦了。”站在一旁的苒诺,顿时红了眼眶。
古兵的母亲一定要苒诺上家里吃她亲手包的饺子,苒诺心想,既然已经面对面了,有些事,是该说清楚的。
一回到家,古兵就急着冲走那一身的晦气,没顾上和爷爷聊上几句,就冲进了洗手间,苒诺洗了手帮着古兵的母亲包饺子。
吃完饺子,古兵的母亲收拾好碗筷,回店里去了,古兵的爷爷,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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