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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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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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把世子送回原路吧。”

    司空昱刚要皱眉发话,容楚忽然一笑,道:“好,你先。”

    随即他一抬脚,一脚将那护卫踢下了深沟!

    这一招大家都猝不及防,只听见那人“啊”一声惊叫身子往下直坠,司空昱惊得一跳,以为容楚要先动手,急忙后退一步摆出应敌姿势,容楚却上前一步,对着深沟道:“快开机关!”

    那护卫比他还快,人在半空,很熟练地狠狠一拉峭壁上一道特别绿的藤。

    叮当一响,声音是从底下深沟发出来的,司空昱探头一看,眼睛瞪大了。

    底下崖壁上,不知何时开了一道门,一个巨大的藤篮飞快地从门内移出,将整个沟都挡住。

    砰一声那护卫及时栽到了藤篮里。

    这也多亏容楚那一脚已经算好了角度,太史阑留下的痕迹指示了大概的机关位置,他直接把那人踢到了拉绳前,好让他在生死之险前不得不拼命扯动机关。

    护卫一进入吊篮,容楚第二脚,砰一下踢在还在惊讶的司空昱的屁股上。

    “世子,您先请!”

    啪一下司空昱脸朝下栽在吊篮内,袍子上好大一个脚印,再抬起脸时,满脸草屑和泥巴更多了,原本完好的左边眼圈也发青了。看起来甚对称。

    所以说,抢国公女人是没好下场的……

    容楚最后才潇潇洒洒地跳进去,对爬起怒视他的司空昱微笑,“世子,咱们得快些,等下人发觉了就上不去了。”

    司空昱怒哼转头,开始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笑得忒阴森!

    容楚靠在吊篮边,他已经发觉这吊篮完全是机械控制,并没有使用人力,康王手下,还是有能人啊。

    也幸亏这是机械控制,才能顺利被吊了上去,容楚觉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离山庄的中枢,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绕着吊篮,轻轻走了一遍,最后在一处停下来,靠住,不动了。

    司空昱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容楚依着那藤编的吊篮,在淡淡的青藤气息里,嗅见了熟悉的味道。

    属于她的味道。

    微微有些清冷,却十分干净的味道,不如一般女子浓香逼人,只是淡淡萦回,似有若无,像冬日雪后出门,闻见雪下青叶的淡香。

    他因此沉醉,眉眼微微舒展。

    眼角一瞥,忽然看见吊篮的系绳上,有一根头发。

    他赶紧取下来,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又怕被风吹走,用指尖捺住。

    头发很黑,很亮,却不长,很明显是太史阑的。

    他忽然微微一笑。

    这是她特意留给谁的呢?

    这一路她留了太多记号,指引相救的人一路追来,可是她忘记了,除了他,真的很难有别人能够发现并辨认出那样的记号。

    她拒绝他知道内情,可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期盼着他的。

    所以留下记号。

    所以留下她的发。

    她是那般坚挺笔直的女子,坐如钟站如松,从来不会倚倚靠靠,正常情形下,她不会靠上任何东西,尤其是敌人的东西。

    她却在这吊篮的藤上,留下了一根头发。

    这是属于她的独特温柔,属于她的细腻心情,属于她深沉而无言的表达方式。

    而他,遇见她,像行路于黑夜里的茫茫旷野,忽然看见远方混沌深处射来的箭,那叫情感,自命运的弦上射出,惊光霹雳,一往无前,瞬间将所有细腻而敏感的心,击中。

    他将头发捏住,小心地收在袖囊里,唇角笑意不散。

    司空昱在山间的岚气里,再次看见他那样温存动人而又满足的眼神,最初的诧异已经过去,他忽然觉得悲怆。

    心空空的,为这人生里填不满的一切想望。

    山风从吊篮上过,呼呼作响,快要到顶了。

    两个男子都仰起头,这一刻没有即将遭遇敌人的紧张,只有绵长的思念和牵挂。

    为着,那同一个人。

    ==

    被思念的那个人,正站在两道门前选择。

    随即她嗅了嗅那间散发淡淡脂粉气息的房,淡淡道:“休息一下。”往里走去。

    询问她的人怔住了——再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选择,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像会为了生存而献身于敌人。

    黑暗中似乎有人咳嗽一声,声音短促。

    “太史大人识时务为俊杰。”那人道,“既然如此,请喝药汤。”

    一碗药汤凑到她唇边,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太史阑一张嘴,“呸”地朝药汤里吐了口唾沫。

    ……

    端碗的人似乎怔住,手一抖,药汤险些泼洒出来。

    太史阑已经转过脸,隔着蒙眼布,准确地看向刚才有人咳嗽的方向。

    “纪连城。”她清晰地道,“纪家少帅,好大名声,原来和妓院里茶壶王八,不过一个货色。”

    “太史阑!不得放肆!”有人暴吼。

    “我选择进这门,就为了送你这口唾沫。”太史阑好像没听见那怒喝,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有种你就像妓院茶壶一样,先下药再强奸,干些最下贱男人都喜欢干的事儿,我不能拿你怎样,顶多保证你以后再也干不了这一次干的事儿。”

    “太史阑。”隐在黑暗里的纪连城终于开口,怒极反笑,“你是在激将我?你就不怕激将过头,我不会再强迫你,却会先杀了你?或者你就是想我杀了你?”

    “那就杀吧。”太史阑头也不回走向水牢,“反正你总是擅长以强凌弱的。”

    身后气息粗重,纪连城似乎很想发作,却不知为何没有发作,她身边一个男子重重推她一把,道:“进去!”

    太史阑一个踉跄,扑入水中,身后响起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锁链在门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牢位于地下,进去就是水,没有任何干地,水深过腰,彻骨的寒气逼来,太史阑觉得腰以下几乎立即麻了。

    头顶上纪连城的脚步声重重远去,这个极其骄傲的人,果然不仅没有逼迫她,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

    太史阑却觉得这事儿还没完,纪连城这样的人,如果动手杀她,才算完全没了心思。

    他留下她,只怕并不是有多大兴趣,而是为了压过甚至折辱容楚吧?

    太史阑唇角轻蔑地扯了扯——靠折腾对手的女人来寻求精神上的胜利感,难怪纪连城永远位于容楚之下。

    水很深,这水果然奇寒彻骨,所以水牢里没有再设什么刑具,想象中的水蛇水老鼠也没有,这让她心情不错,虽然她不怕那些东西,终究是不喜欢的。

    她慢慢抬起脚,蹬在一边石壁上,手指捏住了脚腕上的锁链。

    锁链在她的指尖中慢慢变细,渐渐消失。

    手上的锁链她却没动,头顶上还是有守卫的,很容易被发现。

    毁灭锁链时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此刻停下来,她才发觉,好像……没刚才觉得那么冷了?而且耳朵上有灼热感。

    她摸了摸耳垂,摸到一点圆润的东西,才想起来容楚戴在她耳朵上的那什么圣甲虫的尸体耳环。

    她不照镜子不打扮,每天早起胡乱扎一把头发,从来没在意过这半边耳环,此刻才发觉,手感似乎有异,这东西好像小了些,还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她的耳垂上微微鼓动,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极其细微的鼓动,和身体里一波一波涌来的寒气相对应,寒气涌,鼓动就起,寒气退,鼓动就消。

    这东西,容楚似乎说过,是用来调节她受伤的骨骼和经脉用的,而这山间带着寒气的水,伤人经脉和骨骼——这是对上了?

    随即她便觉得,何止是对上了,简直是打架了!

    寒气从脚底一层层往上涌,而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在和缓地改善她的经脉和骨骼的那玩意,似乎被惊动或者激怒,她忽然觉得耳垂一痛,随即一股热力箭一般地从颈侧的经脉射下去,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热力闪电般穿过她五脏六腑,撞上那层层涌来的寒气,所经之处,内腑似乎被烧出了一道焦痕,火辣辣的疼痛。

    太史阑这下有点紧张了——貌似武侠小说里这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以人体为战场,阴阳相遇,冷热相激,互相拉锯,毁坏体质……

    但此时她也没办法,武侠小说里这时候要么主人翁捡了个秘笈修炼了正好可以化解这状况,要么遇上个高人正好可以传功平白得一甲子两甲子功力啥的,可她现在下水去捞也顶多捞几个死人白骨,至于高人——头顶上狱卒像吗?

    好在那种拉锯感觉也并不像武侠小说里说得那么夸张,她也就是那一热,一痛,随即所有的感觉,都被逼停在腰下,再随后,她开始感觉到寒气在慢慢后退,而寒流后退所经过的地方,有种很特别很奇异的感受,骨头似乎痒痒的,血液似乎麻麻的,血肉似乎僵僵的,却又不是冻僵的感觉,倒有点像……有点像钢铁在熔炉里被慢慢淬炼,随后浇上冷水,然后宝剑终成的坚实感。

    她忽然觉得,自己双腿一盘,或者就可以把人的腰骨勒碎。

    她唇角勾了勾,觉得这想象有点离奇——难道这圣甲虫的血肉,并没有如常规一般,宝物遇激,神功终成,而是给她打造了一双钛合金腿?

    她摸摸自己似乎血肉更加坚实的腰腿,忽然想起容楚那唯一弱点的小腰,瞬间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微笑……

    笑容未毕,随即一收,她眼神一冷。

    她忽然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

    吊篮悠悠地吊了上去。

    虽说是机械,但是上头还是有人看守的,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等在了崖边,手中刀光闪亮,似乎打算等人一上来就砍。

    如果不是篮子里坐着司空昱,只怕这些人早就砍断了吊篮的绳子。

    容楚对司空昱耳语几句。

    司空昱站起身,一手从怀里摸出个烟花,一边仰头笑道:“各位,今日我可见识到了,这流云别院真是非同凡响,设计精妙,山重水复,这吊篮上崖更是神来之笔,只是康王殿下也太小气,藏着掖着不肯给本世子瞧瞧,难道怕本世子偷学不成?”

    他笑声朗朗,手中烟花颤颤,上头人神情犹豫,实在不知他是敌是友,贸然下手似乎太莽撞,不下手却又不放心。

    忽然上头有人咳嗽一声,随即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吊篮一停,悬在崖上,康王的脸从上头探了下来,笑道:“司空世子好大本事,本王正要着人去给你带路,不曾想你竟然自己走到了这里。”

    “我就说你在这里。”司空昱展眉一笑,随即又抖抖自己破烂的衣服,道,“何必这么紧张?王爷你看我狼狈的,借个地方借件衣服都不成吗?我的手下们还在山下等我呢。”

    康王眼神闪动,半信半疑地瞅着司空昱。

    他当然知道司空昱和太史阑的那一段,可是即使是告诉他这些情况的乔雨润,也摸不准这位世子和太史阑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此刻司空昱出现在这里,固然是巧,不过他只带了一个随从,还想从流云山庄救了人顺利进出?

    康王对自己的这个别院十分自信,所以此刻也在疑惑,难道这小子当真是打猎受伤,正巧路过?自己这么紧张,是不是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如果是别人,怀疑了也就怀疑了,杀人灭口便是,可是偏偏这个人,是不能杀人灭口的。

    “王爷,今天既然凑巧到了你这里。”司空昱抖抖衣服,满不在乎地道,“你这地方又隐秘,咱们便把前些日子说的那件事儿,再谈一谈。”

    康王眼神一亮,司空昱又不耐烦地拽绳子,大大咧咧地道,“怎么不动了?快拉我上去呀,我要换衣服!”

    他这股自在坦然的劲儿,倒让康王微微放了心,又被他那句话引得心动,沉吟一下,终于挥挥手。

    容楚一直垂头静默,看上去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跟班。

    吊篮终于吊了上去,两人脚踏实地时,都微微一笑。

    吊篮上去是一个平台,正对着三个洞,康王亲自带着他们从其中一个洞穿过,那个洞水汽幽幽,黑暗冰冷,容楚跟着司空昱跨进洞时,忽然身后有劲风一响。

    容楚好像没听见,微微垂头,脚下只略微加快一点,跟着司空昱的后脚跟进了洞。

    “咻”一声轻响,什么东西钉在了崖壁石缝内,随即消失不见。

    出手试探的人没发现什么,不再动手,这洞也很短,走不了几步,一抬头,天光大亮。

    从极暗忽然到了极亮之处,两人都不禁闭了闭眼睛,容楚闭目的同时,微微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到太史阑,被擒来此,康王的人绝不会让她看到这里的各种布置,必然要蒙上她的眼睛,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忽然脱下眼罩面对强光的时候,她的眼睛会不会受伤?

    这么一想,他心中冰冷的怒气更深几分,唇角的笑意,是冰凉的一弯。

    出了石洞,是一座连接两崖的石桥,容楚看似恭谨地低着头,跟着司空昱往前走,他的眼角,在地面慢慢扫过,随即发现石桥两侧,都有笔直的竖线。

    一阵山风吹来,他忽然“哎哟”一声,脚步一滑,滑出了几步,险些掉下石桥,幸亏司空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才没出事。

    “你怎么回事!”司空昱呵斥。

    “小的脚滑……”容楚呐呐解释,眼神在地面上扫过,随即压低嗓子极快地对司空昱道,“这里有机关,她滑下去过。”

    司空昱惊得手一抖,险些把容楚给抖下去。

    容楚嘴角一撇——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呢,太史阑在这里滑过,然后忽然停止,石桥边缘上还有半个沾着青苔的脚印,想必那脚印的主人,拎起了她。

    这脚印的主人……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纪连城吧。

    容楚瞄了瞄那地上石板拼接导致的横线,隐在衣袖内的手指一弹,一抹寒光无声自他指尖射下,射入石缝的连接处。

    ……

    上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太史阑警惕地抬起头。

    水牢是个池子,上头隔着铁栅栏,一个人蹲了下来,将脸凑了上来,有点陌生,看衣服,应该是狱卒。

    黑暗里那张脸模糊不清,唯有牙齿是雪白的,此刻一颗颗咧着,笑出森然的亮来。

    “乔大人让小的代问您好。”他道。

    随即他阴冷地笑着,摊开手掌,手掌里一个打开的纸包,里面有一些灰黑的粉末,他手掌一翻,就要将粉末倒入水中。

    太史阑忽然凑上头去,全力一吹!

    “噗。”

    粉末被吹起,全部扑在了那人脸上!

    与此同时太史阑手臂用力一抄,抄起大片水花,哗啦啦溅在她和那人之间,自己蒙头往水里一钻。

    水流作为介质,可以隔绝粉末的瞬间散开。

    那人哪里想到她反应这么可怕,竟然敢嘴吹毒药,药粉扑到脸上,惊得心胆俱裂,刚要闭气掸掉药粉,哗啦一声水响,大片的水已经泼到他脸上。

    药粉混了水,再也掸不掉,化为毒液,流入他的眼角鼻孔耳朵嘴角……

    这人瞬间脸色发青,无声无息倒下。

    太史阑哗啦一下从水中冒出,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扶住了石壁。

    她觉得有点晕眩。

    刚才那一吹,虽然及时泼水闭气,但粉末太轻,还是吸入了少许,虽然极其微量,可她也觉得头晕眼花,胸闷不适。

    这药粉既然是打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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