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对不住。”景泰蓝垂下眼睫,满面诚恳,又转向赵十三,赵十三吓得慌忙跳开,拼命摇手,怒瞪太史阑,“做什么做什么?不要不要!你是要折杀我吗!”
“国公是人,你也是人,在我眼里,一切平等。”太史阑转头拍拍景泰蓝,“没有谁比谁生来高贵,明白?”
景泰蓝大头频点。
赵十三愣在那里,容楚眼色深沉,若有所思。
“景泰蓝。”容楚开始觉得,这孩子如果还跟着太史阑,后果必然不堪想象,“明日你随我回京。”
太史阑瞟他一眼——果然是认识景泰蓝的。
“不!”景泰蓝惨叫惊天动地,一把抱住太史阑大腿,“不!”
“你需要一个好师傅,而不是一个女疯子。”容楚微笑。
“不!”
“就这么决定了。”
“不——”景泰蓝一头扎在太史阑怀中,脑袋抵着她的胸,拼命碾磨,“我会死,我会死——”
容楚震了震,眼色微变,太史阑霍然抬头,注视容楚的眼神深沉。
“他说了没用。”半晌,她抱起景泰蓝,悠然自容楚面前过,“你若有气,便冲我来,不必折腾孩子。”
她把刚才容楚的话原封不动送还,拍拍屁股出门去,门一开,一堆护卫堵门口。
“你今晚若能当我面带走他,我便不要他回京。”身后容楚还是在笑,声音温柔。
“靠打手欺负孤儿寡母?”她面瘫,听不出悲愤。
容楚挥挥手,护卫散开,门前清风明月,道路远远延伸出去。
“刚才的话依旧算数。”他笑,“我一个人就够了。”
太史阑没有向前走,抱着景泰蓝,坐在了门槛上。
“回京,还是跟我,自己选。”
景泰蓝紧紧抱住她脖子,奶声奶气喊,“死也不回京!”
“很好。”她满意点头,“想跟我,就记住,永远听我,信我。”
“嗯。”
“好。”她将景泰蓝往面前拉了拉,挡住容楚的视线,袖子一动,人间刺落在景泰蓝的掌心,她装作给景泰蓝整理袖子,放下他的袖子挡住人间刺,随即在他耳边低低嘱咐几句。
景泰蓝这回没点头,对她眨眨眼睛,太史阑赞赏地摸摸他的头——这小子真聪明,像她。
完了她把景泰蓝一推,淡淡道:“容楚,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走不出一步,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随即她唰一下抽下腰带,往门框上一挂,飞快地打个结,一脚勾来个板凳,跳上去脑袋往里面一凑——
“你干什么!”容楚的怒喝和他的身影几乎同时到达,身形掠动风声猛烈,将旁边景泰蓝的头毛刮得根根竖起。
哧一声,他一手撕裂了那根腰带,一把将当面上吊的某人抓下来,砰一声太史阑落在他怀里,刹那间怀中淡淡香气,有什么柔软一擦而过,鼻端下颌,都似瞬间邂逅柔玉软云,他心中砰然一动。
太史阑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凑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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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亲不明白二更的由来,在留言区询问是否有二更。在此解释一下,本文入了金品馆,规定是不管公众还是V,每天更新不少于五千,所以在V前,应该每天都有两更,以满五千之数。V后我会选择大章,原则上不双更,双更每天要上传两次,我懒。您包涵。
第三十八章 一戳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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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霎便是天降霹雳也不足以令容楚如此惊讶,他瞬间呆住!
冰山化了……国家灭了……公鸡会下蛋了……母鸡能打鸣了……太史阑献吻了!
震惊的视野里,不算娇艳却薄而柔软,淡淡粉色的唇不断放大……
那唇在离他的唇还有0。000001公分时霍然一停,随即迸出一声厉喝,“刺!”
不过刹那,容楚已醒,身子往后便掠,太史阑却死死抱住了他,其实他要挣脱她易如反掌,不知为何,他没有挣脱。
就在这星火瞬间,早已等在一边的景泰蓝,一扬手臂,吐气开声,“嘿!”
银色的人间刺尖,狠狠刺入了半跪着的容楚的……臀。
容楚身子一僵。眼神慢慢地淡了下去。
太史阑迅速向后一让,手掌一推,迅速把尊贵的国公推倒。
“熏死!”她忙不迭地用容楚的外袍擦自己的手,脖子,脸……顺手抱起景泰蓝,“走!”
她有点担心地走出门,却没有护卫阻拦,连赵十三都没出现,太史阑庆幸的同时,也暗暗心惊容楚令出必随的家规。
月色清辉,道路逶迤,一大一小身影远去,对话声洒落在无人的街。
“景泰蓝,你刚才那一刺太重了,我怀疑他连咱俩是谁都忘了。”
“好呀……好呀……”语气欢喜。
“得落个疤。”语气没啥歉意。
“你给他治嘛。”语气不以为意。
“看心情。”语气云淡风轻。
“为什么……戳屁股……”语气略带困惑。
“欠我的,总归要还。”语气杀气腾腾。
……
“主子……”客栈里,好半晌,赵十三站在门槛上,眼神困惑地看着有点不对劲的主子。
容楚有点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轻轻道:“刚才……怎么了?”
赵十三不敢说话,心想我还不知道怎么了,您怎么就这么把这两人放走了?不可能呀。
但是主子吩咐下来的话谁也不敢违背,众多弟兄也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扬长而去,临走那女人还竖起一根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容楚沉默立在原地,似乎在慢慢理顺思路,眉头渐渐皱起,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臀。
有点刺痛,嗯?
谁扎了我的屁股?
他闭上眼,凝聚心神,眼前浮光掠影,思绪碎片渐渐凝结。
闪掠的人影……抛上门梁的腰带……浅粉色越来越大的唇……。
脑海里只剩了这三个残影,却无比清晰,他伫立不动,良久,慢慢地,慢慢地,抚上自己的唇。
“欠了我的。”他悠悠道,“你总归要还的。”
==
太史阑找回了“光武营二五分营报名处”。
白天记得宣传单说还有十二个时辰招收学生,此刻看果然还有人,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趴在桌上,酣声惊天动地。
奇怪的是都这个时辰了,来报名的似乎还不少,在桌前排着队,虽然还是歪瓜裂枣,但好歹做出热闹的景象。
太史阑平常还是个遵守秩序的好孩子(其实不过是不喜欢和人挤怕汗臭),她带着景泰蓝过去排队,谁知刚往队伍后一站,前面的人顿时如摩西分裂红海一般,刷地分了开来。
“你先!你先!”
桌子尽头,睡眼朦胧的考官抬起头来,揉揉满眼的眼屎,一眼看见太史阑,懒洋洋表情一扫而空,眼底爆出惊喜的光。
“这位……”他研究半晌,终于确定太史阑是女的,“小姐!快请!快请!”
太史阑从人群中过,感觉诡异的目光唰唰地落在身上,又在她察觉到时,唰唰地溜开去。
她大步过去,把宣传单一拍,问:“女的可以?”
“可以可以。”
“带儿子可以?”
“可以可以。”
“没铺保没人保没带户契可以?”
“可以可以!”
“单门独院?”
“必须的必须的!”
“免学费食宿及一切费用?”
“当然当然!”
太史阑盯着那鸡窝头,那货眼底射着诚恳的光,鼻翼兴奋地翕动,看她的眼神好比饿了三天的狗看见蹄髈。
太史阑转身,问一边同样目光灼灼的“报名考生”们。
“这二五院真存在?”
“是的是的。”
“先生学识渊博,教官武功绝世?”
“当然当然!”
“各方待遇从优,绝无一字虚言?”
“对的对的!”
一众“考生”点头如鸡啄米,看她的眼神就像乞丐遇见救世主。
“好!”太史阑拖过册子,唰唰填上自己名字,“我报名!”
“救星……”那鸡窝头激动地蹿起来。
“嗯?”太史阑斜眼。
“哦不我是说,师妹……”鸡窝头拉长嗓子,谄媚地叫一声,“师妹,那我们走吧。”
“你不要继续招人么?”
“有你就够了!”
一辆马车辘辘驶来,黑金漆,黄金轮,大开窗,嗯,气派。
“师妹请上车。”鸡窝头躬身如仪。
“他们不一起么。”太史阑回头看那群“考生。”
“他们稍后就来。”
太史阑带着景泰蓝爬上车,她不怕人打她主意,一介穷人,身无长物,临时起意,能被打什么主意?
“驾!”鸡窝头欢快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跳上车,策马而去。
==
人群眼看马车驶出视线,一阵欢呼。立即涌到剩下的正在搬桌子的其余招生人员那里。
“给钱!”
“欢呼一两银子、排队二两银子、做证三两银子、填报名表三两银子——我今天欢呼十次,排队七次,做证三次,填表六次,共计五十一两,拿来!”
“应该涨价!今年你们要再招不满五百人,就要被撤营,一撤,大老爷乌纱帽没得做,一堆人失业,这是何等大事?咱们好歹帮你凑满了,涨价涨价!”
一堆五毛党和水军吵吵嚷嚷,一个黑面疤脸大汉掏出一个钱袋,满头大汗数钱分发,一边嘀咕,“娘的,骗着人去凑数也罢了,连女的也要!那群老古董,真是脑子发昏!”
“咱二五营年年地方大比倒数,这个二五不仅是开办时间最后一名,也是实力最后一名,输了这么多次,附近的人都知道咱名声臭,无人报名,导致人数始终达不到地方光武营最低底限,眼看就要被撤,女的又怎样?好歹现在就是救星。”他身边一个柳条脸水蛇腰的瘦子娓娓劝他。
“女的去又如何?能真正挽救咱们营的命运?考试起来还不是要输?”黑脸沾着唾沫一遍遍数钱,犹自愤愤不平。
水蛇腰也默了默,似乎也因为不甚光明的前景而忧郁,半晌道:“是啊,就算地方大比赢了,也赢不过丽京总营,而丽京总营又赢不了东堂天机府,每次都狠狠丢脸,听说皇太后发话了,如果再输给东堂,从上到下,光武营也没存在的必要了,晋国公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说今年必须要赢。可咱们……”他叹口气,幽幽道,“所以你也不必生气了,别说咱们保不住二五营,便是丽京光武营,也保不准今年之后便要消失。”
“消失便消失!”大汉想了半晌,叹口气,含情脉脉地靠向水蛇腰,“大强,光武营要真没了,我和你浪迹天涯去!”
“小佳,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水蛇腰小强搂住黑面小佳宽厚的胸膛……
……
马车辘辘前行,没听到这段对话的太史阑,抱着景泰蓝已经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半路景泰蓝醒来一直嚷饿,险些又要袭胸,她和鸡窝头要了点心给景泰蓝吃了继续睡,一直睡到骨头发酸,掂量着明镜河和翠峰山不就在城外十几里处?怎么跑这么远?忽然听见鸡窝头欢快地道:“到了!”
太史阑一掀车帘,眼前一幕,顿时刺瞎了她的非钛合金眼。
第三十九章 二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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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
好多花……
鲜花的海洋,笑脸的海洋,欢呼的海洋。
人们是载歌载舞的,笑脸是向日葵般全向着她的,鲜花是在手中不断摇摆着的。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一群姿容姣好的少男少女,手拿鲜花,排成长队,欢舞而出,一队黄衣汉子,卖力地在一边擂鼓,臂上坚实的肌肉反射着灿烂的日光,“咚咚咚咚锵!”
鸡窝头跳下车,一队老头热泪盈眶迎上去,鸡窝头以功臣和救世主的姿态,款款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马车手一让。
太史阑眼前顿时浮现现代那世少先队员夹道欢迎领导视察的场景,或者运动会入场式……
脑海里瞬间响起这么一段画外音:“……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中国男足,队员们来自五湖四海,是该领域的精英,以‘假摔’、‘假踢’驰名世界,瞧,他们人人意气风发,精神昂扬,走向下一场失败,他们的横幅口号是‘2000年开始每次赛球买我们输,包你十年百万富翁!’……”
……
太史阑摸摸下巴。
老实说,她是做好面对巨大心理落差的准备的,比如看见破败校舍,比如向她要巨额学费,比如根本没有什么优秀师资或先进软硬件,按照现代广告宣传定势,牛皮吹越大,现实越坑爹。她已经做好被坑的准备。
果然真相永远超越你的想象……
她还没反应过来,景泰蓝已经很进入状态地站起来,摇摇摆摆腆着肚子爬下车,一边走一边挥手。
很牛,很有范。
太史阑瞪着景泰蓝背影,心中忽然生出拔腿就走的冲动,事有反常必有妖,她带景泰蓝来这里上学,是打算在穷乡僻壤里隐姓埋名暂时摆脱容楚纠缠的,可没打算招摇过市亮在众人眼皮底下过日子。
“景泰蓝,”她蹿前一步,正准备将进入状态即将发表言论的景泰蓝抱起来,用神一般的速度逃走,忽然眼角瞥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而深刻,却又如此令她意外,再想不到会在此处看见。
她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堆老头已经上前来,不由分说簇拥她进了校门,等她努力在人群里试图寻找那个似是而非的人影时,哪里还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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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子。”
太史阑招呼景泰蓝,抓了一把瓜子放他面前。
景泰蓝呵呵笑,抓起瓜子,上下小牙齿灵巧地一磕,“咯。”
瓜子仁落了出来,景泰蓝小手接着,小心地放在另一个小瓷碟里,那里已经积满了浅浅一碟子瓜子仁。
太史阑悠闲地躺着,时不时伸手从瓜子仁碟里拈几颗吃着。
很享受。
“太史师妹在吗?我们来瞧瞧你。”一堆女子嬉笑着涌进来,看见这“儿孝母懒”一幕都撇撇嘴。
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这当娘的居然也舍得奴役!
还一脸的不以为然,无耻。
太史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头都懒得抬。
她们懂啥。
她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这封建男权社会,培养开天辟地第一位懂得尊重和照顾女性的完美绅士。
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远见卓识,是对当前腐朽男尊女卑观念的有力挑战,是对男权意识至上的现实一次无声宣战。
她的儿子,她做主。
太史阑面无表情,起身。
景泰蓝立即颠颠跑过去,伸出小肥爪,供太史太后扶住,就差一声,“嗻。”
女人们发出惆怅的叹息……
太史阑瞟一眼她们——这二五营,真闲。
确实闲,她来了有三天了,还没见到任何一位师长。
她确实分到了单门独院带花园包车库的小楼,确实楼上楼下一日三餐,有人洗衣有人送饭,一切居然真的和宣传单上说的一样,除了那所谓的“翠峰山下,明镜河边”。
翠峰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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