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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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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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阑听着,先是完全不信,容楚怎么可能被那壶砸到,顶多被杀灭上亿个未来小容楚。

    随即她听容楚语气越来越低沉,又有些疑惑,回头想想自己绑他的位置,和壶放的位置,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确实太近,或者反应不及?

    再听着他毫无笑意,已经在认认真真替她未来盘算,连陪嫁都说了,太史阑终于忍不住,转头瞧了瞧他,想看看他表情。

    枕上人眉峰聚,眼神敛,一脸沉肃,注视她的目光碎光闪动,显见得十分动情又微带凄伤。

    太史阑皱起眉——不是吧?

    “我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你好好考虑。”容楚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我走了。”

    太史阑本想躺着不理,身子却自动起身。

    容楚坐在床沿回看她,月光下笑容隐忍而宽容,他伸手摸摸她头发,“没事的,和你走过这一段,已经很好了。”

    太史阑瞟他一眼——煽情。

    又瞅瞅他袍子,想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算了。

    某人煽情,她可煽情不来,想了想,拍了拍他的掌心,又拍拍床边,自己往里滚倒一睡。

    表示:“ED算个啥,姑娘只要喜欢你,你就是个废人也无所谓。”

    完了她摊手摊脚真准备睡了——她挂心的事有很多,但这类的事真无所谓,她也没什么愧疚,就算容楚真因为这原因那啥那啥了,反正她会一辈子负责,他又不用愁娶不到老婆。

    他那啥那啥了,亏的又不是他,是她,她都不介意,他有啥好在意的?

    太史阑自觉很伟大地滚床里睡了,感觉身边床一沉,容楚果然又睡了回来。太史阑眯着眼睛数数,心想一刻钟之内他不说某些话就信了他并原谅他——

    半刻钟之后。

    那家伙忽然鬼祟祟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道,“太史,阑阑,大夫说我生机未绝,还是可以试试的,不过需要女子主动点,我不想和别人试,嗯……你看你要不要……”

    “砰。”

    太史阑一刀劈散了他那边床。

    ……

    第二天太史阑起床时,床上当然已经没人了,某个随床滚地的家伙奸计未能得逞,只好回去睡自己屋了。

    不过国公爷也很满意。他总算套出了太史阑的心意——无论你如何,我不离不弃。

    所以被砍下床的国公,春风得意地一路回自己住处,就差没带着淫笑入睡。

    周七给他整理换下来的还有木屑的衣服,忍不住心中又大骂——贱!好贱!吃一鼻子灰还乐那样!

    那边太史阑起床,淡定地跨过一地碎木,护卫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明白睡一觉怎么就能把床睡成两半。

    饭后太史阑传出命令,令火虎整束队伍,今天要和容楚的出使队伍汇合。

    火虎集合人在院子里等,过了一会,门来了,出来一个黑脸少年和浓眉少年。

    自从进入大燕境内,太史阑没有再使用过本来面目,她本来就要化明为暗,不让大燕知道她还是来了燕国,当然不会以自己身份出现,她对一路上大燕官方,报的都是后续护卫的队伍,最高头领是两个校尉。一个黑脸一个浓眉。

    进大燕时护卫们都看见太史阑和浓眉少年出来,自然认为黑脸是太史阑,有意无意地拥在黑脸少年身边。

    浓眉少年在人群后随意地上了一匹马,跟着众人到了月华楼,一路上听见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昨晚月华楼公开招嫖,嫖女人还设了三关,玩出很多花样,最后只有一个女人进了南齐大公的门!”

    “啊,谁这么好运气?想必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呸,据说是个丑女,沈相见了她一眼就给丑吐了,当初就逃了。”

    “啊?那南齐国公想必大怒?”

    “什么呀,据说……”

    “据说什么?别卖关子啊。”

    “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哪,听说那个女人,进门之后就……”声音越来越低,随即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哗,真真是南齐小白脸,居然喜欢这种调调儿。”

    “咱们景县第一纨绔尤大公子,也没这么销魂的格调,离奇的品味哈哈哈。”

    “听说他还乐不可支呢……啊呸,枉为男人!”

    “南齐男人都这德行?那好啊,这种货色能把持朝政,南齐又是一个小皇帝,能强到哪去?哈哈咱们大燕武风浓郁,马上立国,将来要夺取南方那片花花江山,瞧着也不难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把咱们这里的丑女,都让南狗子们给享受去!”

    “哈哈。”

    众人听着这些言语,都面有怒色。太史阑毫无表情。

    不同国家之间百姓的互相仇视是正常的,何必为这些不明真相群众的一些侮辱性言语动气,高位者的度量和心思如此深远,看的是天下大局行的是江山博弈,诸般人间纷扰误会,不过一笑了之。

    容楚本就要的是大燕的轻视,敌国百姓的轻蔑想必正中他下怀。太史阑一抬头,果然看见容楚笑吟吟地从月华楼前呼后拥地出来,周围百姓指指点点,他笑得越发容光焕发。

    他身边伴着一位华服男子,宽袍大袖,衣装不似其余大燕官员严肃,带几分魏晋风流似的散漫。他微微垂着脸,看人时眼光斜掠,说不出的风情魅惑。太史阑想这就是沈相了,昨晚没看清脸,如今白日下瞧着,虽然也美,但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少了昨夜黑暗烟气里的独特气韵。

    有些人,也许天生就适合在迷离的黑暗中存在,男人之色,也如怒放的玫瑰。

    沈相侧着头,在和容楚笑谈,太史阑注意到他虽然看着容楚,但眼光似有意似无意,已经将这边人群都扫了一遍。

    她神态平静,没有躲也没有迎。自如地站在人群外围。

    沈梦沉的眼光从她身上掠过,着重在人群中有意无意被拥卫着的黑脸少年身上落了落。随即垂下眼睫,笑了笑,对他身边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道:“注意瞧着。”

    “是。”那男子眉目寻常,眉宇间却微微有阴鸷之气,眼神扫了一圈容楚的护卫群,尤其后来的这一批,点了点头。

    沈梦沉轻轻敲着马鞭,笑问身边人,“你觉得最该注意谁?”

    男子道:“应该是那黑脸少年吧,想必是个隐形的头目,瞧所有人有意无意都围在他身边。”

    “你说得很对。”沈梦沉微笑,“不过任何事都不要太早下定论,要知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男子垂头,“是。”

    沈梦沉一笑转头,行到容楚身边,道:“这些是赶来护卫国公的人马?果然精悍。国公可是打算今日上京?礼部应该已经派员在京郊迎客亭等候了。”

    “怎敢让贵国礼部诸位久久等候?自然是要立即上京的。”容楚笑答,“请。”

    “请。”

    跟随沈梦沉的大燕官员都在掩掩藏藏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瞟容楚,上下打量“南齐爱被推倒的弱鸡”,容楚含笑自若,坦然被围观。

    “哦对了。”沈梦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容楚道,“我皇听说使节队伍曾在边境遇袭,十分担忧国公的安危,国公如今身在我大燕,一身安危更是系两国邦交,不可有一丝轻忽,所以请国公允许,让敝国调派御林军精锐,前来保护国公一行。”

    这是大燕要以保护为名,在南齐出使队伍身边安插军队,以控制监视南齐使节行动了,众人虽然有点不快,但知道这也是常有的事,都沉默看容楚。

    容楚似笑非笑,道:“本国公遇袭是在两国边境,还未正式出南齐,说到底和大燕无干。如今更是进入大燕内陆,难道贵国天子脚下,皇城中心,也会有不服管束敢于公然挟持伤害他国来使的逆贼么?”

    沈梦沉微笑,“自然是没有的,但南齐来使是我国贵客,贵客出行,主人不遣人陪同,这礼节上也说不过去啊。”

    “沈相亲自迎出京城,这礼节已经十足周备,在下已经足感盛情。”容楚打哈哈。

    “这是应该的。国公携美意远道而来,我等只怕做得不够,万望国公不必客气。”沈梦沉一脸诚恳。

    两边官员都沉默着向后退了退——两国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沈相一脸风流,国公更是白脸弱鸡,但一旦涉及关键要事,立刻个个牙尖嘴利,口齿含刀。

    关键是两个人的笑,都是那种看起来很诚恳其实眼神里什么笑意都没有的那种,看着让人心头发毛。

    容楚又笑了,撇撇嘴道:“既如此,我便笑纳了,不过两国护卫,终究行事习惯有别,为免互相干扰,还是有所区分才好。”

    “那是自然。”沈梦沉笑道,“我国御林军,职责只在护卫贵客安全。”他手一挥,一大队甲胄森严的御林军驰来,将出使队伍紧紧围住。其中一名金色薄皮甲的军官策马上前,对沈梦沉和容楚各自躬身,道:“御林军三营校尉赵华,请为沈相国公前导。”

    沈梦沉摆摆手,那校尉上前为容楚牵马,这是大燕迎接贵客的礼节,以示尊重。

    其余人都不在意,只有容楚的随身大护卫们,紧紧盯着那校尉和沈梦沉的动作。

    虽然大家都知道,已经进入燕京范围,马上就是正式觐见皇帝,南齐使节和此行目的已经昭告大燕天下,这时候大燕要出手对国公怎样实在不合常理,完全没必要担心。但周七等护卫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就他们的情报,雪里白狐不是个好鸟,这人阴人的本领花样无穷,而且行事不按常规步步为营伏线千里,更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很难说他会不会坚持己见,先下手把容楚给害了。

    周七等人盯着那校尉的手,盯着沈梦沉,人群里浓眉少年却盯着容楚屁股。

    一边盯一边蹙眉沉思,想着一些不该乱想的事情。

    也正因为这人盯的位置和人不同,所以这人忽然发觉,容楚的屁股下,似乎有点不同。

    那位置下是马鞍,马鞍上似乎有一点微微凸起,正在往前移动。移动得极慢,如果不是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很难发现。

    浓眉少年顺着那移动方向向前看,感觉到那移动的轨迹来源,似乎正是那校尉执缰绳的手。

    浓眉少年微微皱起了眉。

    ……

    “请吧。”沈梦沉对容楚微笑。

    校尉躬身,转身,一牵缰绳,向前行去。

    他刚走出一步,忽然一柄枪探过来,“啪”一声,狠狠打在他手臂上!

    这一下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怔了。

    那校尉忽然被打,痛得“啊”一声,手一缩,缰绳落地。他脸色一变,不顾手臂疼痛,上前一步就要捡。

    一只靴子,抢先一步,踏在了那缰绳上。

    校尉一怔,看见面前的靴子不大,他顺着靴子视线慢慢向上抬,顺着一身平常的青色布衣,看见一张普通的脸。

    普通的脸上只有一双眉毛很浓,算是个特征,现在那双浓眉微微皱着,浓眉下细长的眸子,平平静静盯着他。

    两人视线交汇一霎那。

    浓眉少年忽然一抬脚,踢!

    “砰!”

    校尉偌大的身子,被这不打招呼的凶猛一脚,踢得向后猛然倒飞,越过人群,落到地上重重一声!

    一时四面鸦雀无声。

    南齐这边还好,大燕那边的人直接张大嘴傻住了。

    这是什么行事风格?

    “荒唐!”立即有大燕官员忍不住,大叫,“晋国公,你的护卫什么意思?怎么可以随意殴打我国官员!”

    大燕这边人人皱眉,怒火上涌,沈梦沉倒还好,他看看地上还被踩住的缰绳,转头问容楚,“国公,贵属何意?”

    容楚笑吟吟转头,轻描淡写地道,“不知道。”

    大燕众官员气结……

    “但我知道,她做什么事必然有她的理由。”容楚微笑看着浓眉少年,“我相信我的属下,相信他们做任何事,都没错过。”

    太史阑摸摸脸上浓眉,再摸摸胳膊上鸡皮疙瘩——差点以为易容药物掉了,真难为这个恶心的家伙,对着这样一张脸,也能这么脉脉含情。

    估计他是想再加上个“龙阳之好”的名声。

    “那么我等贵属给我国一个解释。”沈梦沉微笑下马,走向太史阑,含笑伸手似要拍她肩膀,“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可太气盛……”

    他的手忽然被倾身的容楚给架住。

    “沈相,”容楚迎着他目光,笑道,“我这侍卫确实暴躁气盛,您还是离他远些,可不要被他误伤了。”一边呵斥太史阑,“还不让开!”

    太史阑早已退后一步,让开沈梦沉,脚尖一挑,将缰绳挑起。

    随即她用眼神示意容楚下马。

    容楚瞟她一眼,傲然不理。

    太史阑一伸手就把他给拽了下来。

    众人瞠目——果然暴躁!随即又有点鄙视容楚——虽说平易近人是好的,但太平易近人就没有驭下威严,瞧这下属没规矩模样,这种场合敢这样对待主子!

    “你敢拉我!”容楚暴跳如雷。

    大燕官员再鄙视——没城府!

    沈梦沉站一边含笑看着,眼神里没笑意。

    太史阑也不理他,将手中缰绳一抽,从顶端竟然抽出一条银白的细丝。

    众人惊“咦”了一声,没想到这缰绳里面居然还有东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事,有些缰绳为了增加韧性,会用动物的筋脉填实,只是这白色的细丝看起来不像什么动物筋脉,有点奇怪。

    太史阑取出小刀,将缰绳外头那一层粗麻给割去,剥出整条白色细丝,一直剥到缰绳末端,众人忽然都瞪大了眼睛。

    缰绳末端的白色细丝,竟然是粘着马鞍的,而且已经深入了马鞍内部,太史阑继续动手,小刀飞舞,将马鞍又是一阵乱削。削去头层的梢绳、覆盖在马鞍上的皮毛之后,剩下的就是木质的鞍桥和包裹在上面的一层厚牛皮。此刻这厚牛皮上,在马鞍尾部的位置,竟然布着一层白色的细丝,细丝之下,缚着一根蓝色的钢针,此刻钢针已经被细丝牵引着,微微翘起。

    众人怔怔地看着,一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那蓝汪汪的针插在牛皮上,忽然都觉得心里发寒。

    太史阑抬起手,拽了拽细丝,细丝弹动,带动马鞍上的细丝也在动,那被细丝压住的钢针,缓缓抬起向前游动。

    所有人恍然大悟。

    好高明的暗算手法!

    特制一个马鞍,把毒针插在中间一层牛皮上,用细丝压住,这样即使有人检查马鞍,手摸上去也不会有任何异常,除非拆开马鞍查看,那是不可能的。

    马鞍里的细丝和缰绳是连着的,缰绳正常使用时没有变化,但当缰绳被拉直,超出马身,稍稍向前一牵,带弹性的细丝被拉长,联动拖拽到了马鞍内部的细丝,那么毒针就会慢慢起来,此时马在向前跑动,毒针一点一点游动到马鞍中心部位,然后……

    然后晋国公就中招了。

    国公中招,必然要栽倒马下,谁也不会想到马鞍有问题,只会以为国公骑术不精,惊马失足。每年都会有人因落马而死,国公这么死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南齐因此怀疑大燕,却也没证据。

    如果计算精巧,保不准国公会在正好到达大燕京城,在大燕迎接的官员面前一头栽倒在地,那么南齐的脸面随着这一栽也就完了。

    众人瞧着那针,只移动了一点点,照路程计算,还真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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