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答应了龙女的要求,换取郭荣的寿元。而那只玉镯,本在自己的长子仲寓手中,南唐亡国之后,被郭荣的后代熙让那一只的后人得去了,只是最终流失。而自己,今日同郭荣之离奇重生之际遇,不过是后世之人的舍去了性命与来世之福换来的。
周宪心中很是惆怅,仲寓,还有郭荣的孩子,虽然换来了今日这一切,但是这改变的世间里,已经没有了他们……
郭荣进了大宁宫殿,便看见周宪一脸的惆怅之色,脚步缓了缓,心中有些愧疚。“娥皇,过几日就是丰哥的生辰,我们可要好生给他庆祝一番。”
周宪见郭荣来了,微笑道:“丰哥一个小孩子,哪值得大肆庆祝生辰呢?况且你出征在即,何必多费事儿,等你回来,明年才庆祝又什么关系?”
郭荣让宫女们都出去了,这才拉着周宪的手道:“我们今晚去秘境好生说说话吧。”
周宪抬头,看着郭荣,笑中带着惆怅道:“以后,我们再也去不了秘境了。秘境消失了……”
郭荣一怔,想到这两日周宪神色中的怅然,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又要亲征了,现在才想到,自己亲征并非第一次了,娥皇不至于比之前还担心。秘境消失,可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在郭荣的追问之下,周宪告知了他秘境的来历,当然,周宪还是瞒着了郭荣,她舍弃了来生换郭荣今生之寿元的事。前世今生,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值得执手一生的良人而已。既然此生已经遇到,又何必再奢求来生?
郭荣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也同周宪一般心中怅然不已,前世他去世之时,他的孩子都太小了,虽然不至于为衣食无忧,但是最终还是颠沛流离不知所踪。想到此处,郭荣便想起了已经被他遣去蜀国作为使者的赵匡胤了,这个人,自己还是会用他的,至于高位什么的,就慢慢挣吧。自己倒要看看,他的野心是不是真是自己去世半年后滋生出来的……
“北伐契丹之事,你莫要太过担忧。契丹之事,先帝在时其实就有所了解,这几年我更是摸得清清楚楚的。”郭荣拥着周宪坐下,轻声道。
周宪颔首,随即又担心道:“我知道,只是你还是大意不得。唐末以来,中原对契丹用兵虽然胜多败少,但是契丹人并非江南蜀国之流。凡事一定要小心!”想到历史上那块莫名其妙出现的牌子,皱眉道:“那块点检做天子的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捣鼓出来的?此人不可谓不狡诈了,你要当心才是。说来,我并大相信前世时,那牌子是赵匡胤弄出来的呢。”
郭荣苦笑道:“某些人还猜测那牌子是我捣鼓出来的呢。放心吧,这次我有所防备,谁人弄出那东西来,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周宪歪在郭荣的怀中,垂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手臂就抱紧了他的腰。不管如何,谁也不能夺走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殿外响起,周宪和郭荣这才分来,匆忙起身往外去。
“望舒怎么了?”郭荣沉着一张脸,问抱着小公主满脸是汗的乳母道。
周宪顾不得责问,抱过小女儿亲自查看起来。谁知道小姑娘进了母亲的怀中就不哭了,还依依呀呀扯着周宪的头发说过不停起来。
“望舒是个爱哭鬼!”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宁哥抱怨道,小小的脸上尽是不满。
郭荣冷眼看向宁哥:“你今日个晚上只许吃一小块胡饼!”
宁哥一愣,随即大声嚎了起来,又惹来望舒的共鸣,兄妹俩哭得好不热闹。
周宪叹了口气,小儿子性子驽钝,心思却单纯。妙目瞪了郭荣一眼,将小女儿塞进他的怀中,自己去哄小胖子宁哥去了。
临行教子周军北伐
周宪看着嚎哭不已的宁哥,叹息,这个孩子真真是一点也不像丰哥。“好啦,别哭了,你可是做哥哥的,那有哥哥说妹妹是爱哭鬼的?你哥哥可曾说过你?”
“哥哥,哥哥说我是好吃的小胖子……”宁哥哽噎道。
周宪无语,捏了捏他肉肉的嫩脸颊笑道:“你哥哥说错了么?你小时候可比你妹妹爱哭多了呢,但你哥哥可没有像你这样笑话你是爱哭鬼呢。以后要好好对妹妹,知道了吗?好了,现在罚你写十张描红,不写完的话,你阿爹怎么罚你,阿娘也不会理会的。”
宁哥偷偷瞄了抱着妹妹哄着的阿爹一眼,见他脸色没变,低着头沮丧地随着宫女慢腾腾地去了。描红,最讨厌了。
待宁哥走远了,周宪才对着郭荣道:“宁哥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他都信。”
郭荣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发,也有些无奈道:“幸好丰哥这孩子机灵,只望宁哥长大点后能聪明点了。”
周宪同郭荣无奈对视一眼,喊过奶娘将已经不再哭泣的小女儿抱回了春和殿。
“来,随我走走。”郭荣牵着周宪的手出了大宁宫,往御苑去了。
“契丹那边送来的消息,你可是确定无伪了?”周宪想了想问道。
郭荣轻声道:“先帝时,就已经往契丹派了细作同那边的心怀中原的汉臣联系了。李涛你是知道的,翰林学士,他的弟弟李浣后晋末被契丹人掳去了,便曾几次写信给先帝,说明契丹之情势。而我们在秘境之中也看到了,耶律璟在位之时,正是北伐的最好机会。所以契丹那边的事情,倒没有什么担心的。”
周宪顿住脚步,“莫非你是担心内政?如今不说其他诸相,就是王朴,也还健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朴的才能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如今已经是显德五年的阳春时节了,他的身体可还能支撑住?”郭荣皱了皱眉,随即叹道:“前世我同王朴君臣相和,大半是因为他确实才能卓绝。诸相之中,无人能与之比肩。加之当年我自己的性格同他挺像的,居然没有看出其中的不足来。”摇了摇头,郭荣拉着周宪进了一亭阁看着不远处夕阳下的殿阁道:“史书上说王朴正色高谈,无敢触其锋者,确实也是如此。不说其他几位相公权责之事,就是六部其他诸事,他也事事有见地,让满朝的文官们如何看他?前世我也是如此,事必躬亲,劳心费力,最后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他之早死,也不是如此?我这两日已经留他说过这事了,他再有才干,一人也不能将朝堂所有臣子的事情全都揽下的。所以,这次开封留守,除了王朴之外,我还命宣徽南院使吴廷祚、宣徽北院使昝居润两人为副手,至于皇宫的安全,这两人你都熟悉的,张美为大内都部署,王应为副手。”
周宪点头道:“张美这个人虽然有点爱奉承了点,但是为人还是信得过的。至于王应,更不用说了。你既然已经都安排好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排妥当了不一定就放心呐,你和孩子们在家中也不可大意了。尤其是你自己,要好生注意身子,别太过牵挂我在外间之事。如今没有了秘境,马虎不得。”郭荣看着周宪略带担忧地说道。
周宪弯眉笑道:“我怎么敢马虎呢?况且我的身子我知道的,好得很。至于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凯旋归来的。对了,这次亲征,将御医监的几个医术好的御医带几个随军吧,这样我就更加放心了。”
郭荣看着周宪的神色,心中一暖,自然同意了。
“你估摸着此次亲征要多久才能回来呢?”周宪虽然说是不会多做挂念,但是心中哪里就真好受?此次分别又不知道是多久的日子。
郭荣凝神盘算了一会儿道:“若是一切顺利,快的话可在秋末冬初时分归来,慢的话,要年前了。”
周宪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却笑道:“恩,也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宁哥同望舒的生辰。要是赶得上,自然是极好的。”
郭荣想到儿女,心中更是柔软了,也更添了几分愧疚。“今年若是赶不上,明年一定可以的。”
周宪握着郭荣的大手,摩挲着上面的厚茧痕迹,静默了下来。
“王朴那里,我会每月遣御医给诸位相公及其夫人诊脉之名,让御医好生看看他。你说这样可好?”
“也好。王朴若是能多活几年,于国于人都是大好事情。”郭荣点头道。抬头看向天边,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敛去了光泽,天边俱都是大片大片的红云。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恩,望舒不知道又闹了没有?丰哥肯定是在哄着妹妹呢……”
夫妻两相携,边走边说道。七八步远处的宫女内侍静静地跟随着,眼角余光看过天下最尊贵夫妻相携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心中都是又暖有羡的,他们看起来只像是一对最平常不过的夫妻而已啊。
显德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大周皇帝郭荣下诏北伐,一个月后才得到消息的诸国莫不震动!而那个时候的郭荣,已经带着大周军队悄无声息的穿过了河北到了幽云前线。
这是周宪第二次登上艮岳山,目送着郭荣出征。此次同之前的那一次不一样,郭荣此次亲征并未在汴梁城内引起太大的瞩目,天色不亮之时,诸将们在静默肃静中悄然出了汴梁城。若非龙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谁也不会想到天子也在行军之中。
周宪看着大军在晨光中走远,那里有她的丈夫和弟弟。
“阿娘,阿爹和小舅舅也在里面吗?好威风!”宁哥双眼晶晶亮。
周宪低头摸了摸宁哥的头道:“是啊,你阿爹和舅舅都在其中。要是我们宁哥有一天能够这样,阿娘就高兴了。”
一边的丰哥双眼含笑看着小胖子弟弟,转头看向已经不大见踪迹的大军,小小的脸庞上尽是坚毅之色,总有一天,自己会同阿爹一样,穿上明光铁衣建功立业!
“娘娘,两位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大宁宫内侍总管安路上前恭敬道。
周宪点点头,扫过四周散开的侍卫,当前得首领,依然是当年的许昌,只是比之当年,他的态度恭敬得多。周宪想到远在远在蜀国的赵家兄弟,微微摇了摇头,牵着孩子带着两个侍女缓步下了山去了。
汴梁城也一日比一日繁华起来,街道之上趁着春耕之前的闲暇出来做小买卖的百姓也多了不少。
“丰哥,你爹爹年前下诏取消了对百姓酿酒醋的限令,还将商贩之税做了定制,如今市场才这般繁荣的。”周宪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对着丰哥道。
丰哥点点头做大人样子道:“恩,阿爹这样做我知道叫做让利于民,对不对?”
周宪摸了摸丰哥的头道:“是啊,朝廷若是和百姓争利,迟早有一天会失去百姓的支持的。”
丰哥很是同意母亲的话,看弟弟只顾盯着外面看,大人样地叹了口气,做兄长的人,果然是要辛苦些呢。
周宪挂念着宫中的小女儿,没有带两个孩子在街道上逗留多久,便回了皇宫去了。而另一边的郭荣,率军一路向北疾行,半个月后,便率部抵达沧州城下。
“陛下,侍卫马军都虞侯韩通、左厢都指挥使高怀德、静安军节度使张藏英、护**节度使张铎等求见陛下。”陆二虎依旧是郭荣的亲兵都尉,才安营扎寨好,先前率军已经到了沧州数日的将领们便过来了。
郭荣用手帕随即抹了抹脸,扔在木盆中,就绕过屏风扬声道:“请几位将军进来,另外你去传李重进和张永德两人过来。”
“末将等拜见陛下。”
郭荣让众人平身赐坐了,才问道:“韩将军,沧州往瓦罐桥、益津关一带的水路可曾疏通好了?”
韩通起身答道:“末将不负陛下所托,已经同怀德将军、张帅等将水路疏通好了,我大军之大船可以从水路前行。”
郭荣很是满意,笑道:“辛苦几位了,待回汴梁之后,朕自当为各位记功。”待几人起身谢恩之后,他才看向张藏英:“藏英将军在北地和契丹人作战多年,可有什么对敌想法没有?”
张藏英对郭荣是发自内心的恭敬:“陛下,末将以为陛下让大部军卒走水路,乃是上嘉之策,如此一来,我大周之军便不会太过疲劳。至于其他的,末将并没有什么想法。”
郭荣颔首,待李重进和张永德两人进来了,便和众人将舆图展开,指着离沧州最近的乾宁军道:“这里,便是我军第一战!”
张藏英道:“如今镇守乾宁军镇的是宁州刺史王洪,他手上不过一万余人,旦日可下!”
郭荣看着跃跃欲试的众将道:“此次我们大军北伐的消息尚未在河北传开,故王洪一定不曾想到朕会亲征。所以首战不容有失!”
此时,帐中诸将才知道为何行军期间,郭荣要求众将领率部不得扰民外,还要尽量避开人烟稠密之处的目的了。
李重进屈膝道:“陛下,臣请战!”
郭荣也不拒绝,“诺。”随即又指向瀛州道:“瀛州是河北大郡,地广城坚。第二战朕不欲攻打此城。”
郭荣心知,若是缠斗瀛洲,不是拿不下,只是为此一州将主力大部精力耗费在此,岂不是前世寿州城的再现?他的目标,乃是收复幽州,自然不可在这里缠斗的。
张永德等人俱都是随着郭荣亲征过淮南的,看着舆图,便知道天子之意图。自然是没有反对的。
四月十八日,郭荣驱马率部数万人,杀向离沧州不过百里之远的乾宁军。
而宁州刺史府,王洪正抱着美姬在调笑。
“美人儿,来,再喝一杯酒,莫要再气了,那些个契丹人啊急色的很,幸好你没被他们看去了。”王洪摸着怀中少女滑腻的脸庞,心中一荡。给谁做官不是做?契丹人虽然瞧不上汉人,但是这宁州还不是要靠他这个汉人来治理?
“大人——这么说若是锦娘我被那契丹蛮子抢去了,大人也不会将锦娘要回来了?”少女眼中含着委屈的泪,半真半假瞟向王洪道。
王洪讪讪一笑道:“怎么会呢?我最是不舍得锦娘你的了,契丹蛮子怎么说也要卖我几分面子的嘛……”
少女将王洪倒满地酒一饮而尽,调笑道:“我就知道大人最是疼爱锦娘的!”娇俏的脸上立刻飞起了红云,三分姿色顿时化作了五分,惹的王洪更是心痒,才准备动手动脚,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洪一阵气恼,高声喝道:“老爷我好得很!胡喊什么?”随即让锦娘下去了,这才整了整衣冠,施施然出来了。
“什么事情,说吧。”
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快嘴道:“大人,刚才刘校尉使人送来急报,说是周兵如今兵临城下啦!”
王洪一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变,急忙起身道:“快,备车马,我要去城池上看看去。”
王洪不敢相信周军居然会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城下,只盼望是那个都校报错了消息。只是待他上了城墙,看见浩浩荡荡的大合奏军队和龙旗,吓得腿都发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宁州城内军队虽说是有一万多人,但是有近一半是后晋时候的老弱残兵,和周军如何对战?正在他内心惧怕之时,便见周军中一老将军打马出列了。
“王洪,我乃大周陛下麾下的张藏英,你我同属汉人,当为汉臣。何必为了契丹人而拒中原王师,落得个千古骂名?我大周陛下御驾亲征,势必收复幽云,公当自思,为国为家,便开城作降,恭迎我大军进城!”
张藏英在北地的汉人中极其有名望,他高声几句话,被传得老远,宁州城池之上的守兵绝大半都是汉人,他们心里早就对契丹人虐待汉人不满了,如今心中更是心动了。就是都校尉刘犒也起了开城投降的心思。
“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周军兵临城下,宁州城眼看受不住了。做降臣总比做败军之掳的好啊!”王洪身边的人纷纷劝说道。
王洪不是不识时务之人,沉思了片刻,便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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