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了,不由多看了那男人几眼,然后发现他就是安小朵皮夹里藏的那个,不免有些惊讶。
那男人冲她点了下头,唐均年笑着说:“孝安,我给你介绍,这是池加好,我的得力助手。加好,这是黎孝安。”
池加优伸出手,“你好,黎先生。”
“叫我孝安就可以,”黎孝安与她握手,“你是小朵的朋友?”
池加优看了安小朵一眼,点头。安小朵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
池加优一坐下,就听见安小朵不高兴地冲唐均年说:“唐大爷,您明知道关少航和我们的关系,您为什么还要对人家赶尽杀绝?”
池加优这一惊吃得不小,听安小朵这个口吻,竟是跟唐均年关系匪浅,之前她瞒得可是滴水不露。
“丫头,你再大爷大爷地叫,信不信我对他赶尽杀绝?”唐均年指了指黎孝安。
安小朵撇撇嘴,“随你便。”
黎孝安看了安小朵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池加优细心地捕捉到他看安小朵的眼神透着一种隐蔽的宠溺。
“唐总,我想知道关于收购……”
唐均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现在外界都在传我对少航痛下杀手,本来我是不屑解释的,但你是我下属,我不想你有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澄清一下。我是想收购他的公司,但我更器重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我是抱着和平友好的态度在找他协商,前些时日他进医院,我都没有趁机发难,直到五天前,他主动找我,同意将公司并入我的集团旗下。”
池加优难以置信,“你说是他的意思?”
唐均年点头,“不信你可以问孝安,他是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何况公司虽然并进来,名义上是唐氏旗下的子公司,但他仍是掌舵人,我答应他公司内部一切运作不变,这对他公司将来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他必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你真当他病糊涂了吗?”
池加优稍稍安下心来,“那他为什么不出席新闻发布会?”
唐均年苦笑,“我叫他留下来等开完了发布会再走,他就是不听。”
池加优忙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只说去旅行,目的地我就不知道了。”
池加优的目光黯下来,冰凉的手握住面前的茶杯。
“你也不用发愁,现在我是他老板,他假期时间要找我批示,我就给了他一个月,一个月后他自然要回来上班。”
一个月对池加优来说,无疑是一场持续三十天的煎熬。
接连几晚,她通宵开着MSN在线等他,她有很多话急于告诉他,然而叫她失望的是关少航的头像从没有亮过。
他到底去了哪里?池加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的目的地会是什么地方。
去超市买生活用品,结账的时候现金不够,池加优从卡包里抽出信用卡给收银员,突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事来。回到家,她去书房的桌子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上个月的银行对账单,打开网银输入关少航的信用卡号,登录。
查了下未结账单,果然如她所愿找到线索,有几笔近日的支出显示了刷卡地点。
她一看就愣住了,然后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没想到那里呢!
她找唐均年延长假期,唐均年笑得颇无奈,“他走,你也走,我这个老板真是倒霉,找了你们这对夫妻档。”
“我得解决完私事才有心情开工啊。”池加优答得不含糊。
“订了酒店没有?”
“没有,晚上找找看。”
“我给你推荐一家,保证合你心意,”唐均年说,“老板跟我有点交情,你去帮衬一下。”
随后,他将地址短信给她。
再次来到这个沿海城市。不过间隔了短短几月,她的心态却很不一样。
上一次他们私奔,她心里尚有解不开的谜困,如今她无所顾忌。
池加优照着唐均年给的地址,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叫“日光盛开”的旅馆。
一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庭院,种了很多树和盆栽,在南方的冬天依然有着翠绿葱葱的景象,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造型雅致的凉亭。她踏着庭院里弯曲的小径走到最里,拉开沉重的木门,才发现屋里别有洞天,与外面的自然景观截然不同。里面的布置极具巧思,左侧螺旋式的楼梯蜿蜒而上,两面墙上挂着小摆设,精致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境界。
一个年轻女孩迎上来,“住宿吗?”
池加优点头,从包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女孩跟她简单介绍了一下日光盛开的设施,旅馆在二楼和三楼,一楼有咖啡馆。
女孩给了她302房的钥匙,然后领她上去。
这里每间房都有一个名字。302这间叫赤道和北极,她站在门口往左右几间打量,突然目光被最右的一间吸引,只见门牌上写着旋转木马。
“我可以换那间房住吗?”她问。
“那间有人住了。”
“哦……”池加优不无遗憾。
“这样吧,要是里面的人退房而你又还没走的话,我就给你换。”
“好啊,先谢谢你了。”
池加优进房里,打量了下屋里的布置,墙壁和天花板采用了强烈的对比色,但视觉是享受的。打开壁灯,橘黄的光线笼罩出一方天地,让人有种安宁的感觉。
池加优一路奔波,已经很累,她放下行李,去浴室洗了个澡便钻进被窝里,打开笔记本。她照例挂在MSN上守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听见关少航的声音,她猛地醒过来,大叫了他几声,然后发现只是自己做梦而已。
手机响,是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无精打采地说:“你好,请问哪位?”
“池加优,你在哪里?”
是关少航的声音!池加优又惊又喜地说:“我在小岛上啊,我知道你也在这里。”
“开门。”说完他挂了线。
“啊?”她愣愣地去开门,看到他就站在门口,顿时有种不真实感,她抬起手腕要放到嘴巴里。
关少航抓住她,“不用咬,是我。”
池加优朦胧的睡眼一下子睁大,“原来你也住这家旅馆……难道旋转木马那间屋是你在住?”
关少航不说话便是默认。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转移话题。
池加优犹豫再三,决定说实话,“我担心你,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查你银行卡的刷卡记录过来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在这家旅馆。”池加优说完,讪讪地补充了一句,“我想,这是缘分吧。”
关少航盯着她的脸,仿佛在辨认她有没有说谎。
池加优几近贪婪地打量他,上一次见他是在医院,她趁他昏睡离开。快一个月没见,他的气色仍然不太好,面容苍白,唯独那双眼瞳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现在见到了,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关少航冷淡的态度没有打击到池加优,她若无其事地坐在床沿上,“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不劳你操心。”
池加优咬唇,“上回行程太仓促,好些地方没逛,我们这次去转转吧。”
“我没空。”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池加优跑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哎,你别走。”
关少航掰开她的手,回头看她,“你这算什么意思?池加优,我们离婚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关少航轻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池加优呆住,睁大眼睛看着他。
关少航不理她,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池加优冲上去敲门,他不开,她越发用力,木门结实厚重,她手掌都拍红了也没制造出多大的响声。
她灰溜溜地回来,闷坐了一会儿又高兴起来,起码她来的第一天就找到了他。
第二天池加优起了个大早,开着门等关少航,结果等到快中午了也不见他出来,她只能去敲门,还是不应。
她打他手机,他回答得极简洁,“我在外面。”
“你几点出门的?”池加优不信,她六点就起床了。
“五点多。”
池加优泄气,他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到大她跟他猜心思斗伎俩,她没一次赢过。
她决定跟他比耐力。
抱着手提电脑跑到楼下的庭院,在藤架底下找位置坐下,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既暖和又温柔,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卡布奇诺,她心不在焉地上网。
直到傍晚,关少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立刻抱着本子迎上去,“你回来了?”
他有点诧异,“你一天没出去,就在这里?”
池加优点头,“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池加优不容分说地拉住他的手。
去的是一家汤面馆。
池加优点了一大份牛肉面,看着关少航面前寡淡的白米粥,替他的胃犯愁,“就吃这个?不叫点别的吗?”
关少航摇头,他病了这么长时间,胃口一直不好,这次跑出来已经是任性行为,医生曾极力反对他远行。
池加优看出他的倦容,吃完饭便回了旅馆。
关少航洗过澡,准备到床上躺着,听见有人敲门,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敲门声持之以恒,他没忍心,到底给她开了门。
池加优拿着保温瓶进来,“我买了牛奶,热过了,你喝点再睡吧。”
“不用了,谢谢。”
池加优叹了口气,看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不生我的气?”
关少航正视她,嘴角噙着含意不明的微笑,“池加优,我的心不是旅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不爱听。”他忽然盯着她问,“你们不是28号要去注册吗?”
“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不会跟他结婚。”
“你的良心允许你这么做吗?”
“我找医生问过,谈粤现在恢复得不错,只要坚持下去,还是有希望完全站起来的,我会给他联系最好的医生。”
“他接受吗?”
池加优哑然。
“池加优,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要他一天不放过你,你就不会放过你自己。”
“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给你,在这之前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韧。”
池加优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淌过哀伤,“好,我明天就回去。”
关少航狠下心不看她。
翌日,池加优收拾上路,她跟关少航道完别,搭船上岸,在码头拦了辆的士去机场,起初还不觉得,半个小时后,路渐渐变得颠簸不平,她细看了下窗外的风景,觉得奇怪,“这是去机场的路吗?”
司机解释,“原来那条路昨天开始施工,只能改走这条,比原来多绕了很大一圈,没办法。”
开到某个路段,池加优远远地看到公路右侧停着几辆车,最前面的一辆车头冲上路牙,车身不知与什么硬物相撞,凹了很大一块,车里隐约坐着两个人,除了驾驶座上的人,坐在后座上的女人似乎也受了伤。
她忙叫司机停车,跑下去看。
稍一了解得知第一辆车里坐着的是明星,车子为了躲避记者的跟踪才出了意外,已经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现在周围的人都不敢贸然去动伤员,只能在外面等。
几个记者拿着摄像机对着出事的车不停地拍,有两个还贴近后座玻璃,镜头直对里面受伤的女人。
池加优大步上前,一把将他们推开。
男记者忿忿地冲她叫嚣,要她少管闲事。
池加优正要开口,车门开了一道缝,她听见里面的人叫她进去。池加优连忙钻进去,再把车门反锁上。
车里竟是吕子再和何琥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吕子再是清醒的,池加优一走近就一眼认出了她,“碰见你是我们走运。”
池加优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何琥珀身上,然后查看她的伤势。何琥珀是额头猛地撞到座椅上,造成了短暂昏迷,转醒后看见外面围着的记者,气得不行,又一副虚弱的样子,“池小姐,你能摘下你的围巾帮我遮一下吗?我不想这个样子见报。”
池加优连忙照做。
很快救护车来了,池加优协助着将伤员送上车,然后跟过去。
记者不死心,也跟了过来。池加优挡在门口,恳请他们放过伤者,对峙了很久他们陆续离开。
池加优口干舌燥,瘫坐在长椅上休息。
吕子再一瘸一拐地出来,跟她坐在一块,“这次谢谢你啊,回去我请你吃饭。”
池加优笑了笑,“你们真会挑地方。”
吕子再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到哪里去了,她退出娱乐圈之后就在小岛上开了家旅馆,我是送她回来。”
“问个很多余的,你们是在拍拖吧?”
吕子再警惕地四下查看。
池加优忙说:“行了,你不用回答,我意会了。”
她去口袋里摸手机想看时间,结果发现口袋里是空的,身上找遍了都没有。回想一下,大概是刚才在公路上跟记者推搡掉的,反正航班已经错过了,她索性多留一夜。
这晚,她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好好地睡了一觉。
翌日去了机场才知道出了大事,她前一天原本要搭乘的那班机飞到东海上空意外坠机,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机上乘客全部遇难。
池加优震惊之余,不禁一阵后怕,昨天她要是顺利到达机场,那么空难名单里将会多出她的名字。吕子再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因为线路航班暂停,她只能转坐火车回去。买了最近时间的票,路上哐当了两天,回到本城已是第三天中午。她出了火车站,随手拦辆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
因为还没去买手机,她便上网给安小朵留言,舌诉她自己回来了。
才去厨房泡了一碗面吃,没多久就听见门铃声急促响起。
把门打开,安小朵一阵风似的扑上来,大叫:“池加优,我快被你吓死了!”
池加优摸不着头脑,“什么?”
“你没搭那班飞机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手机丢了也不说,我们都以为你遇上空难了!”
池加优一愣,想起这两天她的担忧,忙说:“对不住,我也是空难第二天去机场才知道的,随后就上了火车,压根没时间给你保报平安。”
“别说那么了,快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你妈都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池加优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妈?”
“是啊,这几天你把所有人都快急疯了。”
后来池加优了解到事情比安小朵说的严重得多。
父母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泪流不止,紧紧地抱着她不放,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池加优多年的心结被打开,她想父母终究是爱她的,只是失去的难免要更加怀念。
池加优见过父母后,安小朵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我要跟你说件事,你要保持冷静。”
“什么?”池加优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少航以为你是搭了那班飞机回来的,整个人都崩溃了,不停地说是他叫你走的,如果你不走就不会出事。他的病本就还没有痊愈,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
“他现在在哪儿?”池加优噌地站起来。
“你别急,听我说完。”安小朵拉住她。
“小朵,捡重点的说,他现在是平安的吗?”
安小朵无奈,“他在空难当天就坐大巴赶回来了。当时我们一起跑去机场问情况,可空难名单那时还没出来。我吓得浑身哆嗦,他心焦兼自责,在机场撑了十多个小时终于病发,被送进了医院。”
池加优像被雷劈中,满脸煞白。
安小朵抱抱她,“别急,没那么严重,他昨晚有醒来。”
池加优赶到医院,在病房门口与吴茵合不期而遇。
她呐呐地叫道:“吴阿姨。”
吴茵合应了一声,说:“回来了就好,你要是真出事,我儿子大概也活不成了,进去吧,他从醒来就硬撑着等你消息,不肯阖眼。医生怕他身体熬不住,给他打了点镇定剂,等会儿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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