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上山采药那是如履平地,跟猴子似的。但是南烈燃自动送上门以后,采药的光荣任务就顺便捎上他了。
神医说贺晴晴那脸也不是没救,在这里花上一年半载的功夫,去腐生肌,还能还回新的一张脸部肌肤。
南烈燃一听有希望,当时就差点给神医磕头了——别说一年半载了,再长的时间也愿意等。
他高兴地转过头来,去拉贺晴晴,贺晴晴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要是不激动那是假的!
他去拉贺晴晴的手,贺晴晴沉浸在激动当中没注意,这人就得寸进尺,干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
贺晴晴总算是发现了,怔了一下,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去找神医去了。
南烈燃的手上还残留着贺晴晴的温度和香气,然而一转眼又是空空余也。他沮丧地走出屋子来,屋檐下的鹦鹉又是冲着它一阵摇头晃脑地唱歌:“笨蛋,笨蛋,你是个笨蛋!”
已经被拒绝了N次的南烈燃正心情不好呢,听到这不识趣的家伙一再撩拨,火大得很,卷袖子就要将笼子摘下来:“我今天就把你这笨鸟给烧烤咯!”
鹦鹉君扑扇着翅膀在笼子里上串下跳,扯着嗓子大叫:“救命*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神医背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板着一张脸,小老头说:“刚刚还说要报答我的大恩大德,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法吗?!”
南烈燃干咳一声,老老实实将扑棱棱扇着翅膀扇得尘土飞扬的鹦鹉君的笼子重新挂了上去。
他恭恭敬敬地对小老头神医说:“不敢,不敢。”
然后伸出一只手对倒挂在笼子上的鹦鹉,非 常(炫…书…网)客气地说:“您请继续,继续唱哈*”
鹦鹉转动着脑袋,滴滴溜溜的黑豆眼睛非 常(炫…书…网)不屑地看着他——对,没错,就是不屑!
南烈燃发誓从这只臭鸟的眼睛里看到了几百年都没人敢这样看他的鄙视!
强自忍着将这只臭鸟揪出来拔毛红烧清蒸的*,他克制住牙痒痒的表情,恭恭敬敬地对小老头神医说:“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哈·~”
神医说:“你跟我去采药好了。”
南烈燃愣了一下:“这个……我不认识药材……”
神医鄙视他的眼神同那鹦鹉如出一辙,由此可见鹦鹉是物似主人型!
神医说:“我又没有指望你能认识药材……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笨的我知道……”
南烈燃忍。
神医又说:“我指哪儿有药草,你就采哪里行了。”
那高山峭壁的……
神医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想治好你老婆的脸啦?”
南烈燃的犹豫只存在了0。005秒,立刻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您说去哪里就哪里。”
结果,这句话等于就把他给卖了。
杨白劳都比他强啊!
神医逮着南烈燃这么个送上门供他*使唤的家伙,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放过啊!
“挑水。”
“……好的。”
然后几趟下来,神医悠哉悠哉地坐在前院看着他,手里美滋滋地打着蒲扇,轻描淡写地:“这么大个子的大男人,怎么几桶水都累倒啦?”
南烈燃将扁担往地上竖着一放,咬牙切齿:“您跟我出去,随便哪个城市,带花园无限量供水的房子随便你挑!”
他自从长这么大后,哪还做过这种事啊?这老头根本是变着花样的整他!
“你少跟我显摆你有钱,在这里钱就是废纸。”神医嫌弃地看着他,“去去去,给我把我后院种的奇花异草也都给浇水了……”
南烈燃内心好想吐血一百遍……可是一看到贺晴晴,他有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贺晴晴坐在神医旁边,给他煎茶。头上还是戴着帽子和面纱,她低着头在那里一眼都没看南烈燃,由着他被神医折腾。
可是南烈燃看到她低着头,雪白的颈项从衣领里露出来,纤细的手指搭在茶壶上,光是这样,这样简单的动作和姿态,他都觉得好看,面纱后面的脸再狰狞再可怕,对他来说,他看到的也依然是当初那个扬起下巴,大眼睛闪闪发亮的那个矜贵高傲的女孩儿。
视线一落到她的身上,他的不满和恼怒又烟消云散了,乖乖地拿起扁担,像个长工似的去挑水去了。
他一走,贺晴晴拿着茶壶盖子的手就放了下来。
身子没有动,偷偷地从帽檐下转过眼睛去看他那挑着水桶的高大昂藏却充满了悲愤的身影,面纱后面的神色看不清楚,只是雪白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她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谁。
神医坐在那里,摇晃着蒲扇,眼角的余光貌似不经意地掠过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又掩了过去。
南烈燃的折磨显然不会就此结束。
“劈柴。”
“生火。”
“做饭。”
南烈燃终于在做饭的指示下炸毛了:“我?做饭?”
堂堂的大律师,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几百年没自己做过饭了?
神医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一边的贺晴晴,笑笑推了推玳瑁眼镜:“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不是你,难道是我,是你老婆?”
贺晴晴听到“你老婆”那三个字一下子就想起了南烈燃那一番话,以往也不是没听过这样的称呼。只是两人的婚姻建立在弄虚作假和各种仇恨上,这种敷衍性的称呼对她来说也不以为意。
可是自从南烈燃对她那一番告白后,再听到这样的称呼,那感觉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顿时脸上就红了一红,只不过戴着面纱没有人看到罢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别扭,抬起手反射性地在脸上挡了一挡。
南烈燃眼睛里看到她那样的举动,心一下子就融化成了一池暖融融的水。
“当然是我,是我。”说着,他就往厨房走去。
结果,事实证明他当年穷人孩子早当家时的手艺还是没有生疏,神医吃得连连点头。
一盘野韭菜炒鸡蛋,一盘青椒炒腊味,还有一个青菜汤。
鸡蛋和腊味都是山下的村民送的。
南烈燃将这三样菜弄得是色香味俱全,神医连连点头之余大为后悔:“我应该早想到让你弄饭的!哎!多吃了几天我自己那个手艺!以后厨房的事就交给你了!”
南烈燃满面黑线,堂堂一个大律师就这么沦落成了厨房的老妈子了啊!
可是,看到贺晴晴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饭,他心里又化开来。
明知道她讨厌,不喜 欢'炫。书。网',不接受,还是冒着被她一筷子扔掉的可能性,夹了一筷子的腊味到她碗里。
然后他装作很不在意地,大口大口地吃饭,只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瞄着贺晴晴那里的。
贺晴晴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对着洁白的米饭上面的腊味好像是很尴尬,然后伸出了筷子。
南烈燃好像都可以看见她夹起来就甩掉的画面了。
贺晴晴咬了咬嘴 唇,夹起那块腊味。
哎,南烈燃的心也提起来了。
贺晴晴犹豫了一下,将腊味夹到了神医的碗里,说:“师父,你喜 欢'炫。书。网'吃这个,你吃吧?”
神医装作没看到他们那眉来眼去的小动作,笑呵呵道:“好,我不客气了。”
夹起来就吃了。
南烈燃眼睁睁看着小老头将那块香喷喷的腊味吃到肚子里去,他发誓,自己有看到小老头对他挤眉弄眼了一下!虽然过后他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只臭鹦鹉难怪是那副德行……真是物似主人型!
南烈燃又是失望,又是庆幸——好在贺晴晴没有当面一下子就将其扔掉,这可算是一大进步了!
自从乌龙蛇毒事件以后,告白过的南烈燃脸皮就变得很厚了,闷sao的男人一旦打开了闸那是关不住啊!
一百一十八、告白
一百一十八、坠入山崖(三)
(接受意见和建议,恢复成以前的文风*)
南烈燃的筷子停了一下,又夹了一块腊肉放到贺晴晴碗里,然后继续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实际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她的举动。
贺晴晴在面纱后的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犹豫了一下,夹起了那块腊味,慢慢送进了嘴里。
……南烈燃的手瞬间就握紧了筷子,眼睛都亮了!
然后,简直是不能抑制啊,脸上都放了光了都!
这些天被神医*的痛苦都消散了消散了。
吃完饭了,那沉浸在幸福中的堂堂大律师还跟家庭妇男似的收拾桌子洗碗。
完了,彻底沦落成神医门下的一个打杂小徒弟似的。
贺晴晴总算还有点良心,要过去帮他洗碗。哗,他更加受宠若惊地,把她请了出去。
然后站在那里,傻不愣登,居然哼着歌洗碗来着!
这要是被认识他的人看到,那叫一个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止如此,下午神医带他去采药。神医站在石头下,指挥他爬上石头去采那石头缝里的草药,他居然是面带笑容的!
一脸的幸福啊!
神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抖着摸了摸汗毛直竖的手臂。
想起自己当年的那个拿着菜刀追杀了自己十八条街的凶婆娘,神医只能推了推玳瑁眼镜感叹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大傻瓜啊!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神医屋子里也像山下村民一样,是没多余的房子给他们分开住的,就两个人共用一间,只不过是两个床铺。
当然了,南烈燃现在哪里敢越雷池半步,贺晴晴不给他脸色看他就谢天谢地了!
(从这里开始不抽风恶搞恢复正常了*)
临睡之前,神医也不让南烈燃好过,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又抓着他过来为自己试药。
有新鲜的药草,晒干的药材,还有配制好的药丸——那药丸尤其可怕,乌漆墨黑,大得跟婴儿拳头一样。南烈燃怀疑自己会被它噎死。
再说了,一样一样的试下来,南烈燃没噎死也会被气死。——这小老头太能使唤人了!
“你再让我试这些奇 怪{炫;书;网}的东西,我明天把它们全都拿去给你养的那几只鸟吃了!”南烈燃拈起那枚黑不溜秋的药丸,神医说那叫什么来着?他皱了皱眉。口出威胁好像是他的习惯手段。
难怪他真的要暴走了:昨天神医给他吃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害他吐得胆汁都没能吐出来了。
所以他才不做小白鼠!
不过神医自然有办法,一句话就将要暴走的他戳回了原地:“你想不想你老婆的脸快点恢复?”
南烈燃身子站得笔直,看向神医那张比他还要邪恶的脸,瞬间就老实了。
“那,这个……”
“还有这个……”
南烈燃默默地忍了,一样接一样地吃下去,然后等着神医观察他的药用反应。
试了十七八种药材以后,南烈燃的嘴都麻了,也不知道那刚刚的药材里有什么奇 怪{炫;书;网}的药材。他去找了茶水漱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好一点。
神医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拿笔记着什么,看得南烈燃心里都想吐血了。
好容易终于神医放过了他,南烈燃迅速离开这个邪恶的小老头。梳洗以后,他回到自己和贺晴晴的房间睡觉去了。
南烈燃躺在简陋的床褥上,幽深黝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看向对面靠着墙壁内侧的那张床上睡着的人。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深山里有些冷,她把那被子裹得紧紧地,面朝着墙壁,小脑袋露出来,身子缩成一团睡在床上。
不像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遮着脸,面纱微微地吹拂着,发出了平稳均匀的鼻息声,看来是睡得挺熟了。
南烈燃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里就觉得很开心——虽然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只要能有一点点进步,一点点缓和的可能性,他就很感谢很激动了!
他实在睡不着,因为心情很激动也因为试了那些奇 怪{炫;书;网}的药。但他又不敢惊动贺晴晴。便掀起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来,走到贺晴晴的床前,坐到她的床边,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看着她面向墙壁的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背影。
嘴还是麻的,肚子也极其不舒服,南烈燃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胃上,心里却想起了贺晴晴的慢性胃炎——也是他害的。
那段对于贺晴晴来说最痛苦最难过的时期,都是他害的。
事实上,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他承认的,知道的。
“对不起,晴晴。”他俊美的脸上流露出自责和心痛,轻轻张开了嘴,无声地用口型对她的背影说。
对不起!
他知道她听不见,也不奢望她原谅。只是,他想对她说。
早已在内心说过千次万次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她就在他的眼前,他的刚刚因为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而发亮的眼睛又幽深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呼吸都有些乱了。
她伏在靠墙的那一侧,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是柔软温柔的曲线。
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停下给自己胃部揉按的动作,抬起手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乌黑柔滑的发丝在他的掌下,掌心有些痒。
这么近,她的呼吸,她的肌肤,她的体温,他都能感觉得到。可是心还是那样远。
狭长的黑色眼睛微微流露出一丝伤感,可是又马上提醒自己:你没有资格伤感,南烈燃。你能做的就是对她好,让她再不要受那么多的苦,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她的脸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何况,今天她那样的举动,是不是有一点软化的倾向……想到这里,都觉得今天那是盼望已久的来之不易的幸福。
其实,他也曾得到过幸福的。
他一直在责怪别人,在怨恨在仇恨在嫉妒。
贺宗东。林逢。甚至是,他爱着的却不爱他的贺晴晴——他也恨着。
他经常会想,想什么时候才能让奇迹发生。
什么时候,她肯抬起头来,肯摘下面纱,用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什么时候,她肯转过冷冰冰的背影来听他说:“对不起我爱你”,真的,不需要回应,他已经不奢望回应,不奢望她也能像他爱着她一样地爱着自己。只要她肯听,不要逃避,不要抗拒。
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过去。她坐在阳台上,用手轻轻摸着肚子,脸上带着微笑的那一瞬间?
可是真傻啊,南烈燃!
你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亏欠你太多,苍白的童年,背负着仇恨的少年,黑暗的双面人生的青年……可是,你也曾经得到了幸福啊,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是你自己的错——上帝,分明曾经把幸福亲手送到了你的面前!
那个时候,那样微笑着*着*的贺晴晴,含着眼睛说“你相信我,孩子是你的”的贺晴晴,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们是一家三口,他、她、他们的宝宝——他梦寐以求的幸福的家庭!
曾经,幸福就在眼前,不是么?
曾经,上帝将他梦寐以求的甚至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亲手放到了他的面前啊!
南烈燃,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南烈燃有时真害怕回想这一切。他本不是一个会害怕会懦弱的人,可是自从这件事以后,他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害怕失去贺晴晴,害怕失去有关她的一切。害怕连最后的一点都留不住。
会将她从贺宁然的医院里抢出来,是因为要治她的脸,可是只有在内心深处,他会对自己承认:也是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
就算毁了容,就算不原谅自己,就算痛恨自己,可是还是那样想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