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有情- 第36部分

　　娆光因为我而死，勒九玄因他而死。如果，这就是因果报应，我不要！不要！不要！！！

　　莲舍勾起的唇又上扬了些，流出的血却越来越多染红了尖瘦的下巴，就这么笑看着我，不说话，不解释，也不眨眼。

　　山风猎猎，云雾重重，晴好的天气开始阴沉。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药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到鼻中尽是苦涩。

　　就在我和莲舍对峙间原本受伤躺在地上的笑苍忽飞身逃跑，莲舍眸光一凛随机追上，我在原地愣了下立即转头，只见他俩原本拉长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心不禁着急，我飞身上前欲助莲舍一同抓住他时，笑苍忽喊出声。

　　“婴婴。”

　　向前的步子猛得停下，我想都没想便又一次挡在他身前，下刻，笑苍将我勒入怀中，像那日插着娆光一般的手势，五指分开插在颈脖处，深深陷入，莲舍深暗的眸色倏地闪过惊慌，再开口时声音骤然沉下。

　　“放开她。”

　　“你是谁？！”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一个寒彻，一个颤抖。

　　莲舍见我表情变幻莫测，眉心微蹙，张开的唇动了动还是闭上。

　　“你是谁……”我又问了句，心脏深处像长出一把匕首般，慢慢贯穿我的五脏六腑，热泪滚滚而出。

　　这个世上会叫我婴婴的人都死了，如果说还活着，那他就是……

　　“没错，我就是老衲。”残忍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我在他怀中霎时瘫软下，插在脖间的五指猛地用力死死勒住，令我无法呼吸。

　　“鬼婴！”莲舍因担忧急喊了声我的名字，凤目一片寒冽，想动手却又怕笑苍伤害我，神色阴郁，犹如地狱修罗般狂魅。

　　我任笑苍紧掐着我，脖子上的肉都被他指甲勾破却没感受到任何痛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问：“你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无人回答。

　　炙热的泪像岩浆般流过脸颊，痛到心里每一寸。

　　我一直记得，十三岁那年爹娘遗弃时是老衲收留了我，让我留在大佛寺。

　　我一直记得，每次我犯了错老衲虽气的跳脚，却舍不得罚我做什么事。

　　我一直记得，无论我做了什么让老衲不开心的事，他总是不计较，还对我笑。

　　我一直记得，每逢初一，十五老衲都会偷偷送鸡腿到我房中，后有师弟发现去向他打小报告时他只是挑挑眉，假装没听到。

　　他的好，他的死，他离去时喊的那声“婴婴”我都记得，一直记得。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无缘的死是假的，老衲亦是假的，支撑在心里的新年轰然倒塌，我哭到声嘶力竭，手紧拉住他衣衫不断摇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无缘？！为什么要杀娆光？！为什么要我恨你？！”

　　所有的爱恨，在这刻融合。

　　我要怎么爱你？又该如何恨你？！

　　我敬如爷爷的老衲，为什么偏偏是你杀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为什么要逼我向你高高举刀？！为什么要这样！

　　“哼！怪只怪你太天真！太看重情义！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笑苍对我哭没有半点反应，讥嘲着说出这句话，手反勒，将我整个人高举起，脚尖因隔空整个身体下沉，呼吸骤渐变弱，我闭目泪流不止，心中最后一丝温度被抽离，冷得结冰。

　　为了你，我痛苦六年，牵挂六年，哭了六年。

　　为了你，我杀所谓的仇人报仇，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扣墓，陪着墓碑又哭又笑。

　　为了你，我甚至还决定重修大佛寺，守你一世。

　　可到头换来的却是你的一句“天真”！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我疯了般抓住他的手便朝脖间用力插下，泪水汹涌，他费尽心思假装老衲只为抓勒九玄，他出谋划策只为利用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却接连牺牲无缘和娆光！我单薄的肩膀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生命！

　　“鬼婴！”看到我崩溃的情绪莲舍声音陡颤，紧蹙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心！

　　笑苍将我死死掐住制止下我手中动作，怪笑着开口：“怎么样？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我折磨是不是很痛苦？！真可惜了，你没看到娆光死在我手中的凄惨模样，那血就像你身上的衣服一样艳红艳红……哈哈哈！不过没关系，今天还能让你再重温一下当时场景！”

　　莲舍听了他的话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凤目幽邃如兽，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焰。

　　“一想到你心爱的两个女人都死在我手上，我就开心！”笑苍手又高举了些，我仰起头无力翻着白眼，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一二声闷哼，痛苦异常。

　　“放了她。”上刻还狠决的语气此时变得无力，令人轻易的捕捉到语气里深深的恐惧。

　　害怕失去的，恐惧。

　　“好，不过……”笑苍爽快答应，长拖的语气带来嗜血笑意：“你向我跪下。”

　　不要！我艰难张着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角余光瞥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红衣的男子正缓缓向地下跪去，没有半分犹豫！

　　“……不，不……要。”我摇头流泪，心像是陡然中了一箭，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笑苍见他当真跪下更是笑得猖狂：“哈哈哈！莲舍啊莲舍！高傲如你竟为了一个女人向我下跪！我真不知是该夸你还是笑你！”

　　“放了她。”莲舍面无表情的跪在那儿，语气轻淡有力，妖孽般的脸颊因过度苍白更生出一股凄美。


任是无情也动人_第七十三章_击碎墓碑

　　不要，泪更加汹涌，连心跳一下都如铁捶重击胸膛。笑苍不耐的将勒在我脖间的手收紧，加重的力道驱散轻浅呼吸，我唇大张着，呼吸不到任何空气。脑子开始嗡响。
　
　　“用，这把刀割破你的手腕。”

　　“咣”的一声，一枚匕首被笑苍扔到莲舍面前，利刃在阳光下闪着烟烟寒光，逼人眼眸，莲舍像受了蛊惑的人般听话的拿起那把匕首比在自己的腕。眉连皱都没皱便狠割下。鲜血四溅。点染了那半露在外的精致面庞。泪一般落下，留下殷红的血迹。

　　“什么时候才能放开她？”莲舍声音冷的没有一丝人气，手腕上的血汹涌如泉，蜿蜒在地，一路如红莲般散开。

　　“哈哈，等你放血放干了，我就放了她。”笑苍笑得猖狂。

　　时间似停止了般，我急喘着望着那跪在地上的红衣男子，心，崩裂。

　　“莲舍！”痛了般向他冲去，颈脖处被笑苍紧插的手指刮出几道长长血痕。连皮带肉，却感受不到任何痛意。不顾一切的向那个红衣男子奔去，莲舍见我挣脱开，凤目闪过一道精光，瞬时如风上前把我紧抱怀中。

“你的手……”手指颤抖的不像自己的，紧握住血流不止的手腕，我泪眼朦胧。莲舍像是没听到我说话般，细长凤眸死死盯着我脖子处的伤口，渐燃起火一样的盛光，风吹起凌乱的三千发丝隐住他绝美的脸庞，倏地，那抹红唇勾起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嗜血笑意。

　　“莲舍！”望着倏然离去的飘渺红影，我哑着嗓子狂呼，紧握在手心的冰凉，是他的血。

　　莲舍像从地狱走出的幽灵般冲向笑苍，凤目凌厉，一掌又一掌连续击在笑苍面部，的令人惊叹，只见那张红色的面具被击粉碎，混着血飞溅，面目全非，笑苍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鸣声，向后退步。

　　“像这种长的像妖孽怎么能当和尚？”

　　“为什么不能？”他笑**的看着我，脸皱的树皮。

　　“如果他当和尚你认为那些女人是来上香还是看上他？”

　　“无缘！给我将她带去抄一百遍金刚经！”老衲揪住我耳朵气呼，眉眼处却是慈祥的笑意。

　　往事浮现，我痛得卷缩在地。混身打颤。

　　“唔……”的一声笑苍被打飞，才刚落地莲舍便飞冲下朝他胸口接连出掌。几声闷响后，胸膛处早已一片血肉模糊。伴着鲜血溅溅，我紧闭双眸，泪水无声滑落。

　　“婴婴。你在干什么？”那年，他柱着拐杖站在桃树下咬牙望我，光光的头落了几片桃花滑稽可爱。

　　“废话。没看到我在摇它吗？”

　　“你知不知道这颗姻缘树有多赚钱，快给我下来！”他气的直哆嗦，浑浊的眸中却无半分责怪。

　　残忍的一幕不断出现在眼前。我痛捂住脑袋跪在地上不愿意去听那声声呼喊。

　　“婴婴，救我……”已成血人的笑苍朝我伸手。声音微弱。

　　每一声，每一次，犹如万箭穿心。

　　曾几何时，此时此地，那个面目慈善的老衲也曾如此朝我伸出手。“婴婴，快走。走！”

　　那夜，火光妖娆，今日，乌云蔽日。

　　莲舍眸中戾气欲来欲盛。将他的头和身体生生撕裂。最后一声呼喊消失在风声里。

　　“婴……婴……”

　　我捂着脸呜咽，双肩不断抽搐，泪水顺着指缝悄无声息的流下，很快的。身体被莲舍拥入怀中。他抱紧着我，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老衲死了……”才一开口，我顿时像个孩子一样抱紧他放声大哭。

　　莲舍眸色柔下，染血的手指有些慌乱的为我擦拭泪水，哑声道：“婴婴，别哭。”说完更加用力的抱住我，凉江薄的唇小心吻着我的额角，温柔得似不存在。

　　那声婴婴，击溃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我彻底失控。
　
　　“我好难受，我不想看着他的死的。不想，我……”我语无伦次的说着，呼吸急促。

　　“……”莲舍安静倾听，手指一遍遍轻抚我后背，安抚那些哀绝的情绪。

　　“我想救他的，可是一想到他亲手杀了无缘和娆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那种挣扎，那种痛苦，那种悲绝，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

　　不知哭了多久，莲舍扶起虚弱不堪的我走向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看到那个，我忍不住背过身呕吐，那是至亲的尸体，那是仇人的尸体……莲舍松开我将他拖到无缘墓帝那个埋下，待一切弄好后才又走过来扶住我。我哭着倚入他怀，离开的那刻又回身一掌击碎了老衲的墓碑。

　　碎的是过去恩情，断的是已了的仇。

　　两清。

　　天色灰蒙，整个山色失了往日翠绿变得晦暗。阴霾的如我心绪。莲舍背着我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离开。离开。永远离开。

　　经过青楼时我强忍悲伤望了一眼，紧闭的门在昭示着主人不在的信息。才短短数日，房廊已结满蜘蛛网，往日的精雅变得落寞，心微微一动，他究竟去了哪里？想继续想下去却牵动那悲绝的伤，又瞥了几眼我终是疲惫合目。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谁又会在意那一红一白两个清瘦的身影，无声的走过？

　　回到归隐门后一直沉着的月影也出现急色，尤其是看到我俩身上的血迹神色更是担忧，虽如此却也没开口多问，沉默的跟在我们二人身后，直到莲舍将我抱到床上淡淡的吩咐他离开，那抹忠诚的黑影才离开，站在门外保护。

　　夜色静好，风吹帘起，窗外一湖碧池被风吹起涟漪，在月下闪着潋滟的银光。

　　房内只剩下我们二人，气氛静的有些怪异。

　　我望着坐在我身边沉默来语的他，幽幽开口，“勒九玄，在哪里？”

　　“……”莲舍听到勒九玄三个安眸色一沉，变得深邃，声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如果知道他在哪里，你是不是会离开？”

　　呼吸一紧，我说他明知顾问的答案，“是。”

　　莲舍无声的笑了，唇角浓艳的血色更衬出脸庞的苍白，朝我望来，语气明明轻若晚风，却如磐石般坚定不移，“那我永远都不会地告诉你。”

　　虽然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但在知道答案的那一刻还是很失望，将关撇向床内不看他，疲惫的几不可的闻的声音响起，“你一天不说。我就一天不会跟你说话。”

　　床那头，静无声息。

　　藏在被中的手狠狠的掐入掌心。我皱眉望着倒映在帘纱上的孤瘦身影慢慢起身，却不离开，含忧的眸光长时间定在我身上，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我紧咬住唇倔强的不看他也不说话，最终那抹影子动了动，默默离开，门合上的那刻我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笑。

　　那声笑，像刀子狠狠扎在我的心头，紧握的拳头蓦地松开，我缩在被中无声的哭了。

　　无缘死了，无剑无了，明刀死了，娆光死了，老衲死了。林无澜失踪，勒九玄下落不明，只剩下月影和……莲舍，想起他今日跪在笑苍面前心就疼的厉害。

　　能在最后留下并对你好的人才是真正好的。

　　鬼婴，你真的还要继续伤害他吗？

　　勒九玄清尘飘逸的白色身影浮现在眼前，眉目如画，浅笑如花：“你不来，我便不老。”

　　转瞬，化为那抹纤弱的紫衣女子，跪在我面前，眸光祈求。“求你，求你别再伤害门主。”

　　头疼欲裂，我连续做了几夜恶梦。

　　至大佛寺归来后，我在房中整整睡了半个月，这半月，月影总是按时送饭，偶尔和我聊天。而莲舍，听月影说，他总是半夜时分才会来看我。听此心情不由复杂，也就是说我每晚恶梦握住的那个人是他？莲舍也有白天来看我的时候，但两人都沉默，我们都太了解对方，我说过他不告诉我

　　“今天太阳很好，出去晒晒吧。”

　　“月影有事外出，午饭是我做的，你将就着吃吧。”

　　“……婴婴。”

　　诸如此类的话，简短数字总能轻易触伤我的心。虽不回话，也不好受。



任是无情也动人_第七十四章_一次交易

　　就这么呆了半个多月后，我终于想通，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虽然现在聚　贤庄，巫族全已被灭，失了找寻勒九玄的下落，但是我还是要试试。月影见我出现在门口的那刻怔得手中的饭菜藩地，我拍拍他肩膀挑眉一笑。
　　
　　“怎么样，和我去青楼快活快活？”

　　“……”月影没有反应，倒是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虽如此，唇角却微微勾起。

　　“哈哈。我知道了，你习惯用手。”在他没反应过来我大笑着离开。却正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眸，莲舍站在湖心处的长亭。身后是一路绽放的白莲。红衣似血，美艳绝伦。

　　人说风景如画。我倒觉得美人如画。

　　收敛了下唇边笑意。我轻快的施起轻功向外飞去。身后，是一路追随的目光，炙热似阳。

　　暖风，轻阳。春意盎然。

　　街边垂柳，湖上荷花，一眼望不到的粉红浅翠，惊艳了眼眸。

　　我摸着下巴站在青楼前看着上面贴的字条，字迹随性洒脱，却又苍劲有力。从那短短几字便看出写字人风流不羁。

　　“人不在。”

　　因为贴在较秘密的角落，所以上几次忽略了，这次看到心中既惊讶又怀疑，过去他就算不在青楼的门也是大敞着，且也不会不动声色的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想着想着，眸光不觉得凝重，我伸手便推开门，下刻，“嗖嗖”几声飞镖窜出，因太久未出招我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了。诧了下，

　　暗器？

　　难道林无澜发生什么大事被人追杀？可是江湖上能和他一决高低的人全都死了。就算有也是莲舍，可莲舍这些时日都在归隐门中赔款步不出，越想越觉的不对劲，我一脚踢开门横冲而入，谁知迎面撞出一面长满钢针的铁板，心一惊，我立刻闪身，手捂着胸口不断拍着喘气。

　　“好险！”

　　望着依旧紧闭的门开始心烦意乱，看样子还不知道里面设了多少机关，就在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时忽看到站在眼前的人。

　　红衣，黑发，凤目，红唇。

　　就这么静静的站头来说话已是风华绝代，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