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立刻笑了笑：“没有啊！舅舅没有不开心！”
“骗人！”苒苒噘起小嘴：“舅舅平常教我弹琴的时候都很严格的，可是刚才，我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你竟然没反应呢！你一定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没专心听琴对不对？”
冉云岫苦笑，自己的心思，连苒苒这样的小女孩也看出来了吗？
苒苒眨了眨眼，神秘地凑近他：“舅舅，你为什么不开心呀？你告诉苒苒，苒苒谁都不告诉！”
冉云岫被他逗笑，笑着笑着心里又有些酸楚。自己的这些心思，如果只是说出来就可以解决的话，那该多好啊！
“说嘛，说嘛！”苒苒摇他：“舅舅，说嘛！”
“好吧，舅舅告诉你。”冉云岫顿了顿，问：“你还记得陶然叔叔吗？”
“当然记得啦！”苒苒道：“是他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不过，的确和他有关。”冉云岫道：“舅舅想和陶然叔叔在一起，可是呢，大家不让我们在一起。”
苒苒眨眼：“大家？是外公外婆他们吗？”
冉云岫苦笑：“不止他们，还有好多人。”
“可是，为什么呀？”苒苒不解：“他们为什么不让你们在一起呢？苒苒就愿意呀！”
“是吗？”冉云岫亲亲她的额头：“苒苒，你现在还小，不明白我说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等你长大了，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才不是呢！”小孩子都不承认自己小，苒苒也一样，她不依地道：“苒苒当然知道喜欢啦！苒苒就喜欢舅舅，还喜欢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苒苒喜欢好多人呢！而且，苒苒马上就要四岁啦，苒苒才不小呢！”
“是，是，是！”冉云岫笑：“苒苒不小了，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公主了！”
“嗯！”苒苒笑眯眯地点头。
看着她的笑容，冉云岫又开始发呆。多好，这么简单又纯粹的笑容，不含一丝杂质。如果大家，都可以拥有这么简单的幸福的话，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简单一些？
看他又发呆，苒苒的笑容也没了，露出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来：“舅舅，你这么不开心，苒苒也好难过呀！要不，我去给外公外婆说说，让他们同意你和陶然叔叔在一起，好不好？”
童真的话语让冉云岫失笑，他捏捏她粉嫩的小脸，道：“舅舅谢谢苒苒啦，不过，没用的。你外公外婆他们，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他们不想看到我难过，但是，他们又不能接受我选择的感情。这种心情，不是别人说就可以想开的，得让他们自己想明白，知道吗？”
“噢！”苒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道：“舅舅，陶然叔叔知道你不开心吗？”
冉云岫点头：“他知道的，而且，他现在一定比舅舅更难过。”
“是因为他和苒苒一样，不想看到舅舅你不开心吗？”
冉云岫一怔，想说不一样，但是再一想，其实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关心的心情是一样的，不想看到对方难过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在这一点上，亲情与爱情，永远都不会有冲突。
所以，他点点头：“是啊，一样的。”
“唉！”苒苒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外公外婆他们什么时候会想明白呢？苒苒不希望看到大家都不开心啊！”
冉云岫笑着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乖苒苒，我们要给他们时间，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林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悄悄地离开了琴房。
她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便没有打扰，站在门口安静的听。听到苒苒孩子气的“苒苒不希望大家都不开心啊！”，便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又何尝不希望大家都开心呢？但她一时间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啊！
阿岫说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想通，可是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接受，他又从哪里来的自信呢？
此时，冉云岫和陶然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父母这边，而他们万万想不到，危险正在来临。
*****
码头的一间地下仓库里，几个黑影潜伏在那儿。其中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查到了吗？”
“还没有！”一个声音回道：“不过，在里面的内线传话说，当时他们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要全面打击地下赌场和高利贷集团。而且，他还说，上面下达的资料里，重点标示了我们的名字！”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老大，可能是我们不小心惹到了什么不好惹的人物，我看，以后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被称作老大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六子，你想一想，我们手里的大鱼有哪一个可能和上面有关系！”
被称作六子的男人仔细地想了想，小心地回答：“有两个，一个是吴氏集团的少东，他们家暗地里有见不得光的生意，想必和上面的关系保持得不错；另一个是方家二少爷方劲，不过听说他们老爷子死的时候没给他留下多少钱，上次兄弟们去要钱的时候，吓得跟孙子似的，而且也没听说方家和哪个势力关系不错的。”
“去查！”老大恶狠狠地道：“抓两个可能知道内幕的人过来，一定要问清楚！想毁了老子？哼，老子倒要让他看看，是谁毁了谁！”
“是！”
*****
江丽琪最近过得并不舒心，儿子不学无术，当初欠了一屁股债，让她不得不拉下脸去借钱，但是不但没有借到，还被方然冷嘲热讽地气了回去。
幸好，那些要债的高利贷团伙被警察抓了起来，这才让她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方劲不但不学好，更是成天花天酒地，成日不知所终。方孝先已经提前出国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
这不，现在那小子不知道又醉死在哪个酒吧里，有人打电话给她，让她去接。
她本来不想管的，因为方劲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爱往哪儿扔往哪儿扔去！可是，这次打电话的那人，恶狠狠地告诉她，如果她不过去把方劲欠下的钱付清了，就以□的罪名把方劲扔局子里去！
她气得咬牙，但没有办法，只好开车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这种酒吧混混聚集的地方，一进来就让她觉得臭气熏天，要不是那不长进的儿子，她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昏暗的街道里，到处是浓装艳抹的女人和奇装异服的青年在笑闹调情，充满着颓然的气息。江丽琪紧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一个黄发青年走过来：“是来接儿子的？”
江丽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青年嗤笑一声：“哟，架子还挺大！我是谁？我是你儿子的债主！想看到活的儿子就跟我过来！”
江丽琪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但她知道，在这种地方，她就算生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好忍住怒气，跟前黄发青年往里走。
进到一个喧声震天的酒吧，来到一个包间里面。
门一打开，烟味扑鼻。江丽琪皱紧眉头，烟雾迷中看到几个男男女女坐在里面，桌子上摆满了啤酒和食物。
“我儿子呢？”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还有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江丽琪又惊又恼，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我儿子方劲呢？”
“这位，就是方夫人吧！”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拍拍手，把包间的音响关掉，然后打发到几个陪酒小姐，并使眼角让小弟关了包厢门。
房间里只剩下几个男人。
江丽琪有些惊惧：“你们干什么？我儿子在哪儿？”
“方夫人莫怕，您儿子不是好端端地在那儿吗？”
江丽琪朝发话人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方劲正躺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看起来除了喝醉了，没别的问题，便有些放下心来。
她抬高头，不屑地看向众人：“说吧，他欠了你们多少钱！清了帐，我们就要走了！”
众人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人道：“方夫人真爽快，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您的儿子，一共欠了我们三千七百万！”
“什么？”江丽琪惊叫：“怎么可能？你们——”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惊恐地不敢再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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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哈哈，没错！正是我们！”老大笑道：“方夫人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早就出来吧！我们今天请你来，一是想拿到您儿子欠我们的钱，另外呢，我还请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没钱！”江丽琪不想示弱，她尖声道：“打死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怎么可能？”带她进来的黄毛青年笑道：“堂堂方氏企业的继承人之一，会拿不出屈屈三千来万！你骗谁呢！”
“你们爱信不信！”江丽琪冷笑：“我们的身份只是一个摆设罢了，方家老爷子死的时候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了方然那小子，我们什么都没得到！”
“是吗？”老大狞笑：“那你就让他拿钱出来帮你们还债啊！”
“这……”江丽琪的脸色很难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一个尖脸中年男人问道：“不会是你根本要不到钱吧？”
一群人哄笑起来，江丽琪的脸色又青又红。
哄笑过后，老大开口了：“好，先不说钱的问题，我先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丽琪再度仰起头：“你问吧！”
“我们这次之所以被抓进局里，是因为有人买通了上面的关系，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是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我们！”江丽琪反射性地尖叫起来：“我们哪有什么上面的关系？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方家做这么大的生意，会没有个支持的人？我不信！”
他的这句话让江丽琪脑子内灵光一闪，她嘴角扯出一抹恶毒的笑意：“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老大一凛：“是谁？”
“方然！”虽然自己并不相信方然会做这种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但仇恨和恶毒使江丽琪心生歹念：“方家老爷子方儒之和军方重臣沈重天是多年的老朋友，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沈重天对方然也很看重，如果方然开口请他帮忙，他完全有能力给警局施压！”
江丽琪只是信口开河，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猜中了事实。
老大的神情瞬间百变。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了吴家人，之所以会问江丽琪之个问题，只是想看她又惊又怕的模样。但是，他们没想到方家还有这一层关系存在，这让他有些迟疑。
黄毛青年忽然怪笑一声：“哈，别以为我们好糊弄，你和方然的关系不是很差吗？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你不是想说，他是为了你们吧？哈……”
老大一想，确实有道理，狞笑道：“想骗我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丽琪白了脸，她心一横，不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厉声道：“我骗你们又怎么了，你们最大的目的不就是钱吗？钱，我是没有，但方氏有！”
“那又如何？”老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方氏又不是你的！”
“现在不是！”江丽琪冷笑：“但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们合作！”她握紧拳头，恨意浮上心头：“只要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方然，我儿子就是法律上第一继承人！到时候，整个方氏就是我的！别说是三千多万，就是一亿，我也可以拿出来！”
众人都有些动容。
尖脸中年男人低头和老大商量了几句，问她：“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如果我们除掉了方然，你又不给钱怎么办？”
江丽琪道：“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协议！”
“好”，老大站起身：“事成之后，我们要三亿现金！”
“不可能！”江丽琪咬牙：“你们不要狮子大开口，方氏再有钱，大部分资金也要用作公司周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现金！最多一亿！”
“二亿！”
“一亿二千万！”
“一亿八千万！不行就取消约定！”
“好！”江丽琪咬牙：“就一亿八千万，但你们要答应我，钱到手之后，你们不许再纠缠我们和方氏！如果你们中的某人不小心被抓到，也不许说出我来！”
“成交！”老大拍板，招呼小弟拿过纸笔来，现场手写了两份协议。江丽琪和他分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两人一人一份。
收好协议，老大笑道：“如果到时候你想反悔，休怪我翻脸无情！”
江丽琪也笑：“彼此彼此！”
待江丽琪扶着方劲走后，尖脸男子低声道：“老大，这个女人这么恶毒，如果她最后反悔怎么办？那一份手写协议，派不上太大用场吧！”
老大冷哼一声，拿出一支录音笔来：“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哼，从她说合作的时候，我就把她和我们的对话录下来了！到时候她敢不认帐，我让在牢里呆一辈子！”
“哈……还是老大英明！”那人连忙拍马屁。
老大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你们几个好好合计一下，怎样让那个方然不被怀疑地死掉，让那些条子们想查也查不到证据！”
“明白！嘿嘿，只要一场意外事故，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
林涓拿着一个名片，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她抬头一看，是一间普通的写字楼里的一间普通的房间，门上写着简单的几个字：可诗心理咨询室。
这是她从网上的查到的，据说很有名的一家心理咨询室。
她此次来，为的，自然是冉云岫和陶然的事。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看清楚了很多。几个子女的态度让冉松寒的态度也起了变化，惟一无法想开的只有她。她拼命说服自己，阿岫和陶然都是好孩子，她那么爱他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每次一想到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她就有一种即将失去儿子的感觉，这一点，让她既恐惧又慌乱。
为了说服自己，她从网上看了很多资料，越看越心惊。很多处于压力中的人，没有得到父母的谅解，不是自杀就是堕落，这让她很害怕。当然，也有好的一面，现在很多年轻人，对同性之间感情的接受度很高，甚至有一些人很支持这种感情，这让她有些放松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呢？
在一个议论同性恋话题的文章里，有人推荐了这家“可诗心理咨询室”，说这个心理医生很专业，对待同性问题也有自己的看法，曾经帮助过很多人。最后，还留下了地址。她一时心动，便瞒着冉松寒一个人来到这里。
“笃、笃、笃”她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温和的嗓音。
林涓推门进去，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子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干着什么。
“请问……”
女子转过身来，露出皎好的面容。她放下手中的花洒，笑道：“你好，我是这里的心理咨询师，我姓岳，岳可诗。”
“你好，我姓林。”
“林女士，请坐。”
林涓随着岳可诗走进里屋，在小客厅前的沙发上坐下。
岳可诗笑问：“想喝点什么？”
林涓有些紧张：“白开水就好。”
岳可诗倒了杯白开水，放到林涓面前，然后把一个“谢绝打扰”的牌子挂在门上，反手锁了门，接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
林涓紧张地呼吸几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