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襄从帆布行囊里取出一大张白面馍馍,就着火堆烤得外焦里sū,才连同一竹罐清水送到了项庄跟前,项庄却是食欲全无摇摇头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百里贤道:“子良,咱们去那边山头上看看衡山军的虚实。
“喏!”百里贤自然无有不允。
当下呼延正德点起四百天狼卫护卫着项庄、百里贤登上了营地右侧的山顶,站在山顶上居高临下望去,身后是星重点点的楚军营火,斜对面却是灯火通明的衡山大营,借着火光甚至还可以看到,衡山军正在忙忙碌碌地搬运辐重。
望着衡山大营中露天堆放,而且码得跟小山似的粮食,项庄不禁蹙紧了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衡山军兵力几乎五倍于我,粮草又是这般充足,而且还是本土作战,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以及人和,还坚守不出这仗看来不好打哪。”
“是啊。”百里贤点了点头,道“这一仗,咱们拖不起哪。”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够强攻衡山大营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首先击破衡山大军,如若不然,一旦让英布、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回过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衡山大营的营火映在项庄的眸子里就像有两团冷焰正在燃烧。
“咦,情形好像有些不太对啊。”百里贤忽然惊咦了一声。
“怎么,子良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项庄侧头,忍不住问道。
百里贤点了点头,以羽扇指着前方衡山大营说道:“大王你看,看衡山军这番情形,多半是在搬运粮食吧?”
项庄道:“对啊,衡山军不正忙着把露天堆放的粮食搬进粮仓么?”
百里贤道:“这么多粮食,少说也该有十几万石吧?可在这些露天堆放的粮食上面,竟然连一片遮风挡雨的芦席都没有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看这附近的地面,昨天晚上明显刚下过一场暴雨,衡山军就不怕粮食被浸泡发霉么?”
呼延正德道:“也许这批粮食是今天才刚刚押到的吧。”
百里贤摇了摇头,道:“那也不对,如果这批粮食是今天才刚刚押到,衡山军又为什么不直接放进粮仓,反正粮仓都已经修好了,而且也空着,又何必露天堆放?难道说这十几万衡山大军竟然还抽不出搬运粮食的几千壮丁么?”
项庄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狠狠击节道:“欲盖弥彰!”
“对,就是欲盖弥彰!”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微笑着道“衡山军多半无粮,故意露天堆放粮食再趁夜搬进粮仓,分明就是在演戏,梅*分明就是想给咱们造成一种衡山军粮食堆积如山的假象,然后引诱咱们去强攻衡山大营。”
“好一个梅*。”项庄闷声道“不愧是世之名将!”
不过这一次,梅*却还是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并且被百里贤抓了个正着。
百里贤微笑道:“大王,既然衡山军无粮,而我军携带的干粮却足以支撑半月有余,如此一来,我军却是不必急于进攻了。”
庄轻轻领首道“那就先这样耗着吧。”
虽说楚国正面临着英布、周殷、靳歙、李左车、姒睢摇五路大军的威胁,可项佗的五万大军却也不是摆设,而且,丹阳郡、会稽郡各县的壮丁也正源源不断地向曲阿集结,短时间内江东应可无虑,所以,区区十天半个月,楚军还耗得起。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忽又说道:“大王,也不知道上大夫的江陵之行怎么样了?如果上大夫能够说服临江王,则也许用不着十天,梅绢就会主动寻求与我决战了。”………………
江陵,临江王宫。
临江王共尉正在宴请大楚上大夫娄涉。
共尉才刚刚三十出头,长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不过,就是看上去略显阴柔,缺了些男儿气概。
武涉坐在共尉的右下首,在共尉的左下首,还坐着临江国的国相以及上将军,临江国的国相杜莺,已经是年逾古稀,上将军公孙武,却只有三十出头,长相也极为英武,坊间传说公孙武爱好龙阳,跟临江王共尉之间有断袖之癖。
这会,武涉正在席间侃侃而谈:“姒睢摇不过化外蛮夷,区区几万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我王已谴骁将庞钰,引精兵五千出乌伤以南,不出意外的话,姒睢摇现在多半已经引颈受戮,所部蛮兵也多半已经败回东瓯了。”“闽越王姒无诸虽颇知兵略,然闽中相距吴中何止千里,中间山高水远,毒瘴遍地,又有稽南宗族武装相阻隔,只怕一年半载之内,闽越大军都不可能杀至吴中,可到那时候,我王早已经击退其余各路贼兵,区区一路闽越军,又何足道哉?”
“周殷、靳歙、李左车,世之名将,可惜兵微将寡,成不了气候。
“我大楚左将军蒙殛乃故秦名将蒙恬之子,文韬武略,无人可及,麾下五千精兵,皆可以一挡百,有蒙殛将军以及五千精锐镇守历阳,周殷、靳歙、李左车纵然有千般本事,也休想越过雷池半步,江左三郡可保无虑。”
“我王所虑者,唯衡山王吴芮、淮南王英布二人耳,今,我王已命上将军项佗提十万大军北出曲阿,以抗淮南王英布大军,又亲提五万精兵深入庐江,意欲与大王共击衡山,衡山国若亡,我王愿以衡山郡相赠,不知大王意外如何?”
国相杜莺捋了捋领下花白的长髯,说道:“上大夫,如果项王兵败庐江又当如何?需知衡山国之上将军梅绢亦乃当世之名将,麾下更聚集了二十多万大军,以五万击二十万,兵力相差如此悬殊,项王获胜之机,鲜矣。”武涉起身,慷慨激昂地道:“国相以为梅绢比之刘邦如何?”
杜莺皱眉不悦道:“汉王世之枭雄,梅绢又如何与之相比?”
“说的好!”武涉击节道“汉王世之枭雄,我大楚先王项羽英雄盖世,尚且在他手下兵败而亡,然而,大别山之战刘邦以五十万大军对我王五千残兵,却连连丧师失利,今我王提五万精兵击梅绢二十万乌合之众,焉能不胜?”
杜莺哑然,他纵然满心不愿,却也得承认武涉说得有道理。
坐在杜莺下首的公孙武又道:“上大夫,我临江大军若大举兴兵,跨江击郏县,则难免国中空虚,万一汉军趁虚来取江陵,如之奈何?”武涉甩了甩衣袖,洒然道:“上将军有所不知,去岁我王率两万大军打入关中,已然将关中大地搅得遍地狼藉,今关中壮丁十不存一,民无裹身之衣,户无隔宿之粮,不得十年休养,绝不可能恢复元气,汉军拿什么出兵江陵?”
公孙武淡淡一笑,再没有多说什么,从他公孙武的立场,其实还是赞成出兵的,临江国跟关中、巴蜀之间有巫山天险阻隔,汉军如果想要进攻江陵,就必须借道三川南阳,可至少在目前,汉军还没有向三川、南阳集结的迹象。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汉军并没有对临江国兴兵的打算,那么,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攻取郏县,灭掉衡山国呢?要知道此时的衡山国,举国壮丁齐聚番邑,国都*县极度空虚,对于临江国来说,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哪。!。
第232章 速战速决(求几张月票)
衡山国都,郊色。
太子吴臣和几个弟弟正在寝宫里探视父王吴芮的病情,吴芮的病榻边上还坐着个风华绝代的少妇,这个少妇不是别人,就是太子吴臣的生母、衡山王吴芮的发妻毛氏,毛氏乃是湖湘有名的才女,同时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儿。
吴芮已经气息奄奄,却兀自牵着毛氏的手,眸子里尽是留恋之色。
感受着吴芮对自己的爱恋,毛氏不禁潸然落泪,泣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听完毛氏的泣血绝唱,吴芮的脸色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红润,吴芮拉着毛氏的玉手久久不语,好半晌后才喟然说道:“芮归当赴天台,观天门之螟晦”话没说完,吴芮便气绝身亡,只是眉目宛然,犹如生人。
“父王!”吴臣、吴元等太子、王子见状纷纷哭倒在地。
毛氏也是默默垂泪,显然,刚才那两句话就是衡山王吴芮的临终遗言了,意思是说,在他吴芮死后,希望能够归葬家乡瑶里的五股尖仰天台,跟他的父辈葬在一起,他要跟他的父辈一起,朝迎旭日东升,幕送夕阳西下。
恰在此时,国相吴忠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虽然吴芮眉目宛然,犹如生人,可看到太子吴臣以及几位王子哭倒在地,王后也守在大王榻边默默垂泪,吴忠如何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吴忠也是仆地跪倒,大哭道:“大王,我的大王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
吴忠这下可真是六神无主了,刚刚接到急报,临江国出动了十万大军,分乘数百艘大小战船,抄水路前出沙羡水军大寨,距离邦邑已经不足百里了!可眼下衡山大军却又远在庐江番邑,郏邑守备空虚,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王又殁了。
吴忠正干嚎之际,王后毛氏悲声说道:“国相,大王虽殁,国事却不能废,你还是赶紧处理国事去罢,而且,现在正是大战当前,上将军又领军在外,一应大小事务,就只能多多拜托国相你了。”“王后,王后哪,大事不好了。”吴忠这才直起身来,向毛氏道“臣刚刚得到消息,临江国上将军公孙武亲提十万大军,已经进至沙羡,距离邦邑已经不足百里了,而且,临江大军走的是水路,速度极快,最迟明天上午,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郏邑城下了!”
“啊,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郏邑城下了,这这这,国相,这可如何是好?!”毛氏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她虽然是才女,却终究是个妇道人家,而且从未有过处理军国大事的经历,骤然闻此噩耗,又如何能不心惊?
吴忠也是无言以对,他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年仅十六岁的太子吴臣当机立断道:“国相,为今之计,只能紧急蓦集*邑城内所有壮丁,全城戒严,严加防备,再诏令周边各县,即刻招蓦壮丁,驰援邦邑,同时谴飞骑前往番邑,请求上将军率大军火速回援!”
“喏喏喏!”吴忠连连点头,这才领命去了。
………………
公孙武的三万临江军已经进驻沙羡水军大寨。
两天前,矢楚上矢夫武涉当殿舌战临江国的文臣武将,最终说服了临江王共尉,共尉遂以上将军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号称十万,分乘五百余艘大小战船,顺江水而下,只两日便直抵沙羡水军大寨,邦邑已然近在眼前了。
中军大帐里,公孙武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有亲兵入内禀报道:“上将军,楚国上大夫武涉求见。”“这个武涉。”公孙武苦笑道“还真是不肯消停。”
说罢,公孙武又吩咐那亲兵道:“去,请武上大夫进来。”
“喏!”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去了,不片刻,便又领着武涉进了大帐。
进了帐,武涉向着公孙武浅浅一揖,朗声道:“上将军,临江大军怎么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不往前走了?”
公孙武道:“上大夫有所不知,我军之粮草器械尚未备齐,眼下还不宜进兵。”
武涉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道:“粮草不足,从衡山国就地筹集便是,至于器械,此时郏邑必然守备空虚,纵然没有重型器械,单凭临时打造之简易长梯,也足够夺取城池了,上将军若是顾虑太多,恐怕会白白贻误战机哪?”“兵者,诡道也。”公孙武皱了皱眉,道“关于攻伐衡山国事,本将军自有决断,也就不劳上大夫你操心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我小酌一番如何?”说罢,公孙…武又回头把手一招,朗声道,“来人,上酒!”
当下便有亲兵端上了水酒、冉食。
武涉只能摇头苦笑,他其实也不傻,当然知道公孙武存的是什么心思,很显然,在没有见到兔子之前,公孙武是不打算撤鹰了,也就是说,在大王的楚军精锐没有击破梅*的衡山军主力之前,临江大军是不可能再进半步了。
公孙武有此想法,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道理是明摆着的,如果临江军贸然出击,悍然兵临邦邑城下,万一梅铺果断回师,项庄又顺水推舟,那么局面可就演变成衡山国跟临江国之间的对掐了,而项庄很可能趁此机会从衡山国脱身,回师江东收拾另外几路诸侯。
总而言之,临江国绝不介意灭了衡山国,却也不当楚军的马前卒,你项庄的楚军主力如果能够击破梅*的衡山军主力,我临江大军就会顺势攻陷*邑,灭亡衡山国,可如果你项庄想要浑水摸鱼,对不起,我们临江大军可不会配合。
“也罢,喝酒,喝酒!、,想通了这点,武涉也就不再强求临江大军继续东进了。
事实上,临江国以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他武涉游说临江国的任务就已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大王的了,只要大王能在番邑击破梅绢的衡山军主力,则临江军就必定会趁势东进,直寇郏邑,衡山国也就完了。
………………
番邑城东二十里,衡山大营。
一转眼四天已经过去,不过让梅绢感到不安的是,楚军竟然并没有发起强攻,而是在五里外扎下了营船,而且每天都在加固营盘,四天下来,营栅外的壕沟都已经挖到六尺深,两丈宽了,看这架势,楚军是打算跟衡山军长期对峙下去了?
梅绢再次召集庚胜、庚望、梅诚前来大帐议事,可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也还是没什么结论,一时之间,梅绢也陷入了犹豫之中,究竟是继续跟楚军耗下去呢,还是趁着军粮未尽之前,果断跟楚军决战?
“上将军,别犹豫了,跟楚军决战吧!”“不行,现在决战,岂不是正中楚军下怀?”
“问题是,再等下去咱们的军粮就该吃光了,到时候怎么办?”“该死的,全赖这鬼天气,要不是这鬼天气,邦邑太仓的几十万石军粮早就应该解送到番邑大营了,我们又岂会像现在这般进退失据?”诸将正争执不休时,忽有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进了大帐,跪地惨然道:“上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梅*一眼认出,来人竟然是国相府的门下遏者,当即大吃一惊,失声道:“先生,*邑可是出什么事了?”
遏者惨然道:“上将军,临江王共尉以公孙武为将,起兵十万,已经进至沙羡,距离*邑已经不足百里了,*邑危在旦夕,衡山国已经危在旦夕,太子、国相请上将军率领大军火速回援邦邑,迟恐生变哪!”
“啊?!临江大军兵临邦邑?!”
“谈死的共尉,还真会挑时候!”
“可恶,这下麻烦了,这边的楚军还没打发走呢,那边临江大军又来凑热闹来了,这下咱们可是腹背受敌了。”
庚胜、庚望、梅诚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梅*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好半晌后才道:“先生,临江国果真出兵了?”“上将军,这还有假?!”遏者以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风尘,惨然道“十万临江大军分乘上千艘大小战船沿江而下,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只两天不到就从江陵直抵沙羡,沿途的渔民樵夫可都是看得真真的,还能有假?”“上将军,此事只怕不假。”庚望神情凝重地道“在下以为,多半是项庄派出的使者到了临江国了,临江王共尉肯定是受了项庄的撺掇,才会趁这个机会出兵,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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