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涉皱眉道:“那么剩下的关中豪强呢?关中四郡七十余县,有权有势的豪强少说也有几千家之众,周冠夫血腥镇压了几百家豪强,剩下的豪强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不怕刘邦腾出手来再来屠戮他们?”
屈不才叹道:“上大夫,剩下的关中豪强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了,因为均瑶役、平算赋深得民心,在周冠夫镇压了数百家豪强之后,关中百姓也就知道了刘邦变法的决心,便群起拥护新法,再没人替豪强世家卖命了!”
豪强之所以是豪强,不单是因为他们本身在乡里的地位,以及各自的财产,更主要的就是他们的声望,他们只要登高一呼,四里八乡的壮丁就云集响应,这便是豪强,可一旦四里八乡的壮丁不再鸟他们了,他们也就失势了。(《)
“大王,均瑶役、平算赋之后,广大黎庶百姓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从此可以放开生、放开养了,关中、巴蜀的人口怕是就要急剧增长了!”毕书忧心冲冲地道,“这对大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
范增、项他、百里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现今楚国的黎庶百姓,普遍也只有少量的耕地,虽说江东到处都是荒原,可供开垦的土地数不胜数,可一个壮丁的劳力毕竟是有限的,与其花更多精力去开垦低产的生地,那还不如租种士族豪强的熟地呢。
可既便是熟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上缴国家税赋,还要缴纳田租,几重盘剥下来,剩下的粮食就不到一半了,养活四口之家尚且很勉强,如果生个七个八个,光是算赋就能把一年的收成全部榨光,到时候一家老小吃什么?
所以,广大黎庶百姓根本不敢放开生、放开养。
如果废除算赋,那百姓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因为生再多的娃也不用多纳赋,虽说娃多了嘴也多了,可粮食不够吃不是还可以挖野菜吃?等娃稍大些,等他们有劳力时,还能够帮着开垦生地,或者多租种几亩熟地,不就够吃了?
项庄点了点头,沉声道:“刘邦能均瑶役、平算赋,咱们也同样可以!”
说此一顿,项庄又对项他、百里贤说道:“子翼、子良,你们回头核计核计,给各种杂役、算赋核算出一个定额来,然后统一计入田赋当中去,然后重新制订一个税率,从今年开始,田赋就按照新税率来征,所有杂役、杂赋则一并废除!”
“喏!”项他、百里贤赶紧跪坐起身,向着项庄拱手作揖。圣堂最新章节
项庄顿了顿,又道:“左右要均瑶役、平算赋,不如索性连第三批新法也一并推出,再把军制改革也完成了吧。”
“喏!”项他、百里贤再次应喏。
三天之后,项他、百里贤连夜进宫,向项庄禀报他们的核算结果。
借着项庄翻阅清册的功夫,项他道:“大王,瑶役、更卒等项主要就是用来筑城、修路、戌边等,戌边的问题可以通过军制改革来解决,主要就是筑城、修路、架桥等事项,到时候需要国库拨付钱粮从民间招募劳力来完成。”
庄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臣跟子良核算过了,目前江东有人口两百六十余万,在册壮丁八十余万。”
“每个壮丁每年需服瑶役一个月,每个壮丁每月至少消耗口粮一石,所以瑶役折算成田赋为八十万石!”
“一百八十多万口,口赋为九十万石!”
“另有八十多万丁,丁纳算赋,为八十万石!”
“再加上原有田赋九十万,最终的田赋定额是三百四十万石!”
“三百四十万石?!”项庄闻言暗暗心惊,又道,“江东现有耕地一千两百多万亩,也就是说,平均每亩耕地需纳田赋三十四斤?假设一亩耕地的产出是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那么最终的田赋税率岂不是超过了四税一?”
四税一,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税负了!
刚说完,项庄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问道:“对了,你们说江东应收口赋、算赋加起来折合粮食有一百七十万石?可去年怎不见这批粮食进仓?”
百里贤愕然道:“大王您忘了?推行编户齐民律时,您已经下过诏令,整个大楚十年之内不收口赋、算赋!”
项庄一拍额头,道:“瞧寡人这记性。”
当初推行编户齐民律时,项庄为了得到广大黎庶百姓的支持,曾下诏减免十年口赋、算赋,因为当时江东宗族、士族隐匿了大量丁口,实际征收的口赋、算赋极为有限,所以项庄也没怎么在意,大笔一挥就给免了十年。
项庄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口赋、算赋定额也就免了。”
项他说道:“如果减免口赋、算赋定额,则最终的田赋税率应是七税一。”
项庄说道:“再减减,最终的田赋税率就定为十税一吧!”这也是项庄的心理底线,什一税差不多就是华夏封建王朝的最高税负了,当然,在历朝历代的末期,疯狂加税乃至预征几十年田赋的非正常情形是不具备可比性的。
“十税一?”项他皱眉道,“大王,这会不会造成国库拮据?”
百里贤也有些担心,说道:“是啊大王,废除了瑶役、杂役、更卒、口赋、算赋之后,这田赋就成了国库的唯一税源,十税一的话,既便是大丰年景,也就两百万石,扣除各级官员的俸禄、世卿世禄以及军粮,也就所剩无几了。”
百里贤说的是实话,现在整个楚国大约有文官三百余人,武官三百余人,这些文武官员的平均俸禄是五百石,那就是三十万石;养活五万常备驻军,每年需要六十万石;此外还要发放世卿勋戚的禄米,最后还能剩几个?
就这仨瓜俩枣的,又能做成什么事?
到时候别说筑城、修驰道,就是给项庄修缮一下王宫都得东挪西借了。
而且,现在获得爵位的世卿勋戚还不是太多,压力不大,可是将来随着获得爵位的勋戚越来越多,国库压力势必会越来越大,届时一旦遇上灾荒年,只怕就要入不敷出,更不可能拿出粮食去赈济灾民,那可就糟了。
项庄却摆了摆手,淡然道:“拮据是暂时的,随着人口的增加,江东的耕地总面积肯定也会增加,这样一来国库岁入也会增加,情形就会渐渐地好起来,更何况,瑶役、口赋、算赋虽然废除了,可田赋却也并非国库的唯一收入。”
项他道:“大王是说什货税?可这能多少收入?”
所谓什货税,是指货物经过码头、关卡时按照货物总价值缴纳的税收。
不过先秦时期的商业贸易规模小,而且大多都是零售零卖,像陶朱公那样的巨商大贾可谓凤毛麟角,贡献的税收自然也有限,现在楚国有公输纸、书、烧酒等物源源不断地贩往中原,商业贸易已经比以前兴盛了不少,可税收也没有多少。
按照三十钱一石的价格折成米粮,也就三五万石税收。
项庄摆了摆手,道:“眼下江东的商人还很少,货物流通也不多,所以什货税很少,可在第三批新法推行之后,商人通过贩运货物、缴纳什货税积累到达一定额度,也同样能够获得爵位,这样一来,行商的商人必定会激增,什货税也将激增!”
在古代华夏,商业直到宋代才开始繁荣,但是作为穿越众,项庄深知人口、生产力等因素并非制约商业发展的主要因素,在古罗马还只是个小城邦时,商业就已经相当发达了,古代华夏的商业之所以无法成气候,关键还在于重农抑商的政策。
华夏人的智慧并不输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所以只要政府放开抑商的政策,楚国的商业就会迅速发展起来,随着商业规模的不断扩大,贡献的税收也将越来越多,假以时日,商业税收将肯定超越田赋成为国库岁入的主要来源!
第292章 军制改革
第292章军制改革
楚王宫,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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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不才蹑手蹑脚进了书房,向书案后面的项庄深深一揖,道:“参见大王。”
“不才你来了?过来,到这边来坐。”项庄放下手中鹅毛笔,从席上跪坐而起,又肃手示意屈不才坐到了书案对面席上。
“两件事。”待屈不才入座,项庄径直说道,“第一件,从现在开始,贩往中原各国的公输纸、书藉以及烧酒只娇易黄金、白银等财物,铜钱就不要了。”
华夏并非主要产银国,白银产量极其有限,黄金的产量则更为低下,眼下又不是大航海时代,想从南洋、日本输入白银也是痴心妄想,项庄要想改革货币体系,让黄金、白银成为流通货币,就必须先行布局从中原掠夺足够的黄金、白银。
“喏!”屈不才拱手作揖,没有任何犹豫便应承了下来。
项庄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件,你马上动身前往番禹,亲自布局,乌木崖的下一个渗透目标将是南越国。”
戈胜的水师虽然没能在番禹上岸,却还是获得了有用的消息。
南越国官员拒绝戈胜水师上岸,也就意味着赵佗仍在推行“闭关锁道”的国策,赵佗为什么要“闭关锁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赵佗并没能彻底掌握南越国的五十万壮丁,为了不使五十万壮丁瓦解,赵佗只能闭关锁道、堵塞消息。
项庄派戈胜渗透南越,自然是盯上了南越的五十万壮丁!
根据最新的人口清册,江东五郡六十余县,所有的壮丁全加起来也只有八十多万,如果一家伙得了南越的五十万,则楚国的人力资源几乎能够暴增一倍,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项庄不可能不动心,楚国缺人哪。
“喏!”屈不才再次拱手应喏。
“去吧。(《7*”项庄摆了摆手,道,“即刻去办。”
“臣告退。”屈不才起身,作揖转身、扬长去了。
吴中郊外,竹林小屋。
许负正临窗抚琴,自从半年多前来到江东,许负、小青主仆两人便在吴中郊外的这座小竹林里住了下来,许负原本就是名满天下的阴阳大师,入住竹林小屋之后,江东的士族名流便纷至沓来,恳请许负给他们相面算命。
不过今天,许负却婉拒了所有士族名流的拜访。
倏忽之间,款款如流水轻淌的琴声忽然中断了,却是一根弦断了。
轻盈的脚步声中,小青从外间走了进来,叹道:“公子,这短短不到两天时间,你就已经崩断了六根琴弦了,看来小婢又得去一趟市集了。”
许负当下推琴起身,又走到窗前幽幽地叹了口气,许负很清楚,两天崩断六根琴弦,这只能说明她的心境已然乱了。
许负的心境为什么会乱?
还不是因为毕书那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公子,要不我去一趟吴中吧?”小青试探着道。
作为许负的侍婢,小青对许负跟毕书之间的感情纠葛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开始,许负主动跟毕书结娇,只是想要化解红鸾劫,不过事实证明,要想化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许负很快就在跟毕书的倾谈、对弈、琴萧合奏中迷失了自我,半年多时间相处下来,许负早已深深地爱上了毕书。
不过毕书却似乎真的只是将许负当成了知己。
好几次,许负忍不住暗示毕书,毕书却是毫无反应。圣堂最新章节
许负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没有回应,小青却知道许负是默许了,当下转身出了小屋,又从马厩里牵出来一匹小红马,翻身上马向着吴中疾驰而去,然后,才刚刚转过对面山脚,斜刺里忽然涌出十数骑挡住了去路。
领头的是个身躯健硕、浓眉大眼的楚军武将,一咧大嘴笑道:“哟,小青妹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青一勒马头想要绕行而过,一边没好气道:“你管我?”
“哎呀,小青妹子你不知道?这吴中郊外刚刚出现了一伙剪径强人,那是见人就杀,若是遇到了年轻漂亮的小娘,他们就……那个啥,你懂的。”楚军武将一勒马缰,再次阻住了小青的去路,笑道,“小青,不如我陪你去吧。”
“什么剪径强人?”小青嗔道,“你才是。”
“你这叫什么话?”武将苦笑,“我一番好意,咋成强人了?”
“废话少说,我还有事呢。”小青蹙了蹙秀眉,道,“破军,你让不让开?”
敢情这武将便是破军,自从那天在清风棋舍遇到许负、小青主仆俩,破军就动了心,许负身份尊贵,不是破军能招惹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小青头上,这半年多来,只要得空,他便会千里迢迢从庐江赶回江东,然后百般纠缠小青。
小青气得柳眉倒竖,娇叱道:“破军,你让不让开?”
“让让让,当然让。”见小青真怒了,破军赶紧勒马让道。
小青轻哼了声,这才打马上前,经过破军身边时偶一回头,却看到破军这大的汉子,竟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小青忍俊不禁,对着破军嫣然一笑,不过很快便又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这一笑,破军却是浑身骨头都酥了。
待小青走远了,破军才勒马回头,向着身后那十几个亲兵狂吼道:“看见没?你们看见没?这小娘对老子笑了,哈哈哈,这小娘对老子笑了,她相中老子了!哈哈哈哈,总算不枉老子这半年的奔波之苦,嘿嘿嘿。”
楚王宫,偏殿。
项庄神情凝重,居中席地而坐,亚父范增打横而坐。
项他、项佗、武涉、百里贤、毕书等文武重臣则分列左右两班,众臣见礼,项庄回了礼又肃手请众臣入席就座。
先秦时期,君臣之间的礼仪并没有那么森严。
先秦时期,君臣议事都是席地而座的,直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的那套繁文冗节成了正统,大臣就需要站着了,到了宋、明理学兴盛,连宰相在君王面前都没有座位了,至于说满清,臣子根本就是君主的狗,毫无地位可言。
汉武帝推崇儒家礼仪,初衷是好的,因为儒家礼仪可以突出君王的超然地位,使大臣更加敬畏王权,从而无形之中达到巩固王权的目的,不过理学兴起之后,儒家的正统礼仪就慢慢蜕变成了畸形的道学礼教,最终变成了华夏文明的毒瘤。
范增首先打破了沉默,道:“箕儿,你真打算推行第三批新法了?”
庄点了点头,道,“江东的人口原本就不及关中、巴蜀,刘邦老儿现在又在搞均瑶役、平算赋,咱们如果不奋起直追,则楚汉之间的人力、国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时不我待呀,亚父,咱们不能一味求稳,继续等下去了。”
“也好。”范增肃然道,“既然你决心已定,为父自当支持!”
项庄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第三批新法至关重要,法令条文的涉及面也是极广,所以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一起努力。”
项他、项佗等人便纷纷坐直了身躯。
项庄的目光首先落在项他身上,道:“子翼你居中调停、统筹全局。”
项他拱手作揖,肃然道:“喏!”
项庄又向项佗道:“子严,你负责奖励军功课。”
项佗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喏!”
项庄再向百里贤道:“子良,你负责奖励农耕、行商、读书课。”
百里贤跟着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喏!”
项庄再对武涉说道:“跋之,你负责宣传,动员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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