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舞阳县令连连应道,“当然算。”
“嗯!?”右边校尉勃然大怒,当下铿然拔刀,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刀锋就已经架到了舞阳县令的脖子上,旋即喝问道,“你说什么?沛县是楚地?”
“啊,不不不。”舞阳县令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摇手道,“沛县不是楚地,是汉地,现在整个天下都是汉王的,沛县自然是汉地,汉地!”
“这还差不多,哼!”那校尉这才收刀,转身就走。
直到所有汉军都过去,而且走远了,舞阳县令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一下瘫坐在地,几个属官赶紧抢上前来把他扶起,县尉又问道:“大人,这支汉军既没来交割关防,也没有让本县提供钱粮,情形不太对啊,是不是让人去郡守大人那里问问?”
“问什么问?”舞阳县令没好气道,“刚才你没听见吗?人家是沛县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人家就是汉王身边的亲信将校!还派人去郡守大人那里问,这事万一要是让这些个骄兵悍将知道了,你小子就死定了,没得还连累了本县,哼!”
县尉不敢吭声了,几个属官也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今晚脱了鞋,明天说不定就再穿不上了,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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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经过阳翟(颖川郡治)时,颖川郡守正好外出巡视去了,等他返回阳翟时,汉军都已经过境好几个时辰了,这时候,南边几个县派来的信使也纷纷赶到了,几乎都带来了同样的疑问,这支汉军过境,他们事先怎么都没接到公文?
颖川郡守召来郡尉、郡丞等属官一问,听说这支汉军足有万余精兵,而且全都身披深红战袍,当即便放下心来,如今十万楚军已经在垓下灰飞烟灭,只剩下几千残兵被汉王及各路诸侯困在淮南大别山中,这路大军若不是汉王的军队,又能是谁的军队?
至于沿路的可疑情形,多半是奉了汉王秘令,正在执行什么秘密军务吧。
颖川郡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爱瞎琢磨人,他知道楚国灭亡之后,汉王必定要对各路诸侯下手,既便不兔死狗烹,削兵权那是读书定的,没准这支汉军就是奉了汉王密令去抄截梁王、齐王、赵王或者韩王老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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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川郡守是想多了,南阳郡守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觉得这兵荒马乱的,有大军过境那还不是常事?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尽管泌阳县长已经派出飞骑来报,说是该县南边的一个大村甸遭到了汉军洗劫,可南阳郡守也浑没在意,说起来,楚汉相争时期,不管是汉军、楚军还是各路诸侯的军队,军纪都是不怎么好的,洗劫村落,甚至屠城都是常有的事。
何况南阳郡归楚未久,遭到汉军洗劫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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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乔妆汉军的楚军已经顺利进至敖仓以西五十里的北邙山!
大军在过了太室山后,就没有继续沿着驰道向荥阳逼近,荥阳毕竟紧邻敖仓,敖仓更是军事重地,项羽因为丢掉了敖仓而败走垓下,刘邦又岂会犯同样的错误?现在敖仓既便没有重兵把守,留下得力大将坐镇却是必定的!
所以,再想以瞒天过海之计瞒过荥阳令跟敖仓令,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过了太室山之后,楚军便离开了驰道,顺着汜水一路往绕过成皋,进至敖仓五十里外的北邙山中隐蔽了下来,同时派出大量斥候,扮成饥民樵农,捕杀从南边阳翟,西边成皋过来的信使官差,以尽可能地封锁消息!
山中刚刚下了场雨,尽管已是四月下旬,却还是阴冷得紧。
为了尽可能地隐匿形迹,项庄严令不得生火取暖,可他还是找了处背阴崖洞,破例给尉缭生了堆火,没办法,这老爷子年岁大了,长途行军风餐露宿这么多天,累坏了,再要是得个感冒啥的,说不定就过去了,项庄可不敢冒这风险!
尉缭一边烤着火,一边愧疚地道:“上将军,老朽给您添累赘了。”
“军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项庄忙道,“您现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没有您,我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上将军说笑了。”尉缭不无欣慰地道,“您是老朽见过的,意志最为坚定的人,就像你所说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虽一丁,大楚必兴,老朽相信,既便真的只剩下上将军你一人了,也是绝不会轻易放弃复楚大业的。”
“呵呵,知我者,军师也。”项庄忍不住伸手与尉缭重重相握。
尉缭微微一笑,说道:“老朽略通医道,对自己的身体多有了解,所以,上将军大可放心,至少在复楚大业没有成功之前,老朽是绝不会死的,老朽还等着大楚复兴之后,亲眼见证秦法还有耕战体系重新推行于天下的那一天呢!”
“军师,相信我。”项庄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地道,“会有那一天的!”###########################################################ps:刚刚起床,发现吊在周推荐榜的末位,随时都会掉下来,很是危险啊,急求几章推荐票,稳住位置。感谢:星空的物语、纯情小猪猪、吴越人物、恩里克热、飞舞的血花飘、剑道始祖、巫山亦是山、不好意思的王、碧血剑1、红狐、t。c。仁公子、手心里的涅磐、★逍遥浪漫★、厕所摆﹫pose、冬眠的熊猫、导弹是我、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59章 大魏公主
敖仓令陈豨,正在几十个门客的簇拥下巡视全城。
两个多月前,敖仓四周就陆续出现了饥民,到现在已经聚集了不下五万人!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梁地百姓大多已经吃光了去年的秋粮,刚播下去的春粮又还没到收割的季节,再加上楚汉连年征战,梁王彭越派下的粮赋又极重,因此,许多人家都已经断了顿,便纷纷涌来敖仓,要求敖仓令开仓放粮。
敖仓有粮,天下皆知,现在这些饥民都指着敖仓之粟救命了。
五万饥民云集敖仓四周,陈豨又岂敢掉以轻心?若不是三川郡守吕泽大人严令不准杀戮百姓,陈豨只怕早就出兵强行驱赶百姓了,敖仓之粮可是国库公粮,是军粮,要供应汉王大军的,谁又敢打这军粮的主意?
站在敖仓城的城头上往山下望去,只见旷野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约约的还有饥民的哭泣声随风传来,听这声音,多半又有人饿死了!事实上,这两个月来,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饥民饿死,乱世人命贱如狗啊。
门客侯敞不忍心,劝道:“大人,要不还是放些粮食吧?”
“不行!”陈豨断然拒绝道,“一旦开仓放粮,各县饥民必定闻风而至,整个梁地,没饭吃的饥民何止百万?敖仓存粮虽多,却要接济百万饥民,根本就撑不了太久,而且,粮食都给饥民吃了,到时候拿什么供应汉王大军?”
侯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心忖这事还真不能怪敖仓令心狠。
陈豨巡视完了,又吩咐门客张春道:“张春,你这便派出信使,分别前往荥阳、索邑、京邑、广武、成皋各城,务必转告各位大人,就说敖仓周围聚集的饥民越来越多了,单凭敖仓城内的三千守军,已经不足应付了,让他们马上抽调援兵过来。”
“诺!”门客张春轰然应诺,当即领命去了。
陈豨又带着一众门客下了城垣,直奔衙署而来。
刚进大门,便有门下小吏上前,神秘兮兮地道:“大人,有客来访。”
陈豨平素极为礼贤下士,甚至面对农夫的时候都能做到谦卑有加,听说有客来访,便赶紧正了正衣冠,又小心掸去了落在衣袍上的灰尘、草屑,这才正容进了大厅,一边又小声问门下小吏道:“客人是打哪来的?”
门下小吏挤眉弄眼道:“大人一见便知。”
陈豨不再多问,当下大步进了衙署客厅。
客厅里果然站了两人,一人身姿窈窕,体态妖娆,头包素白布帕,身着交领直裾素白深衣,乌云青丝如瀑布披洒,竟然是个小娘,另一人身材长大,体形壮硕,身着黑衣深衣,且手持长剑,倒像是个武士。
听到陈豨的脚步声,那两人便转过身来。
陈豨只觉眼前猛然一亮,只见那小娘眉目如画,宛如月中仙子,如此秀色,甚至连昏昏黯黯的客厅都因她而变得明亮起来,再看那男子时,却是个中年人,面相忠厚,而且满脸的风霜之色,身形又落了小娘半步,多半是她护卫了。
“在下陈豨。”陈豨当下向着两人深深一揖,朗声道,“见过两位。”
“听闻大人乃是大魏遗族,素来敬仰信陵君,是也不是?”那小娘微微一笑,宛如百花竞放,陈豨只看得两眼发直,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放肆!”那中年男子见状大怒,伸手就要拔剑。
“东伯不得无礼。”那小娘却赶紧阻止了中年男子。
陈豨这才如梦方醒,当即作揖致歉道:“方才多有冒犯,恕罪。”
“小女子并不信奉孔孟之道,自然也没有非礼勿视之禁忌,大人若是觉得小女子姿色尚堪入目,多看也是无妨。”那小娘嫣然一笑,又伸手轻轻撩起耳畔一缕青丝,竟是越发的媚态横生,又道,“不过,大人还没有回答小女子的问题呢。”
陈豨却不敢多看了,当下侧目答道:“在下的确曾是魏人,也极为仰慕信陵君,只是,如今已经没有大魏了。”
“胡说!”那中年男子再次怒道,“大魏王族尚在,安知没有复兴之日?”
“东伯!”那小娘顿时蹙紧秀眉,再次阻止了中年男子,又转头向陈豨道,“大人,若信陵君在此,您觉得他会眼睁睁地看着敖山下的五万饥民活活饿死吗?”
陈豨叹息道:“敖仓之粮是国库公粮,是军粮,在下无权擅自处置。”
那小娘又道:“正所谓事急从权,如今敖山下的五万饥民正嗷嗷待哺,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饥民死于饥饿,大人不妨先行放粮,再急报汉王,汉王仁义,天下皆知,想来不会怪罪于大人,说不定还会赞赏大人为民请命的义举。”
“这个……”陈豨顿时无言以对,他虽然知道这小娘说的不对,却苦于无法反驳,他若加以反驳,岂不是在说刘邦不仁不义?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小女子言尽于此,大人三思。”说罢,那小娘便径直走了。
陈豨目送那小娘窈窕妖娆的身影消失在衙署大门外,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心里却忽然升起了若有所失的莫名感觉,他真想追上去把那小娘留下来,甚至不惜用强,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心底的欲望。
说到底,陈豨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视贤下士”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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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仓令衙署外,小娘和东伯正催马缓缓而行。
东伯边走边问道:“公主,您说这个陈豨会开仓放粮吗?”
“不知道,这个陈豨虽然素有贤名,我却看不透他。”小娘摇了摇头,又幽幽说道,“不过,我能替魏地百姓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东伯肃容说道:“公主,你若真是为了大魏百姓着想,就该登高一呼,召集魏地豪强世族,替大魏复国!”
小娘再次摇头,叹道:“东伯,陈豨说的对,现在已经没有大魏了,既便召集魏地豪强世族,既便复国成功,也不过是徒惹刀兵而已,这只会给魏地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说此一顿,小娘又道,“还有,东伯,今后别再叫我公主了,亡国之女,何敢妄称公主?东伯,从今往后,你还是叫我无央吧。”
“这……”东伯惶然道,“老奴岂敢。”
小娘又叹了口气,神情凄婉地说道:“父王**时,我还只有十岁,什么都不懂,是你把我从火海里救了出来,要不是东伯你,我只怕早就被烧死了,后来,你又教我识字,又教我学习百家之长,东伯,你就是我的长辈,我就是你的孙女儿,好吗?”
“公主哪。”东伯也动了感情,一边抹泪一边说道,“要不是先王,老奴早在幼时就已经饿死道左了,老奴曾经对天盟誓,永世效忠大魏,永世护卫王室子弟,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呀,公主你再这么说,老奴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小娘再没有多说,夜空下,只有一声幽幽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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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中,项庄正跟尉缭、武涉商议夺取敖仓之策。
敖仓乃秦始皇所建,尉缭曾是故秦太尉,也曾几次巡视敖仓,对那里的地形是相当之了解,敖仓修在敖山之上,四周环以城廓,城墙高五丈有余,墙下又是陡坡,净高甚至超过十丈,若要强攻,则必然会死伤惨重!
更糟的是,敖仓城内有多少守军也是不知!
三人正苦思无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急回头看时,只见公孙遂已经大步走进了崖洞,旋即向着项庄作揖见礼,然后喘息着说道:“禀上将军,小人带人连夜刺探了敖山的情形,结果发现敖山下聚集了好几万饥民!”
“嗯!?”项庄闻言皱眉道,“敖山下竟然聚集了几万饥民?”
尉缭捋了捋颔下长须,忽然微笑道:“上将军,天助我大楚哪!”
项庄心头一动,沉声道:“军师是说,乔妆成饥民偷袭敖仓城?”
“对。”尉缭欣然点头道,“敖仓依山而建,城高墙厚,实在是易守难攻,我军若不用奇计,贸然强攻,死伤必众,五百先登死士,到时候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了。”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而且,这数万饥民还给大楚带来了另外一个好处,上将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扭转楚军残暴不仁的形象!”
武涉道:“军师是说,把敖仓之粮全部分给这些饥民?”
“不仅仅只是这数万饥民,眼下正值四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上将军开仓放粮的消息一旦传开,梁地百姓必定蜂拥而至,不消数日,敖仓之粮就会分发殆尽,到时候楚军仁义之名声已成,刘邦就是再派大军前来,却也追不回敖仓之粮了!”
“哈哈,好!”项庄大笑道,“这样一来,我们楚军在梁地就有了仁义之师的美名,而汉军嘛,嘿嘿,却变成了烧杀掳掠的残暴之师,两相对比,梁地百姓对刘邦和汉军必定会深恶痛绝,彭越回师之后可有得头疼了,哈哈哈。”
第60章 奇袭敖仓(上)(求几张推荐票)
第二天天还没亮,露宿在敖山下的饥民们还在睡梦中时,紧闭的敖仓城门就在沉闷的嘎嘎声中缓缓打了开来,旋即一队手持长戈的兵卒已经汹汹而出,等饥民们纷纷惊醒时,只见这些兵卒已经列好队,很快又有士卒抬着一口口大铁釜从城门内鱼贯而出。
已经饿得眼冒绿光的饥民便纷纷围了过来,有脑子机灵的已经惊喜地大叫了起来:“放粮了,官府要放粮了!”
“放粮了?官府真要放粮了?”
“苍天哪,苍天,苍天终于开眼了。”
“这下好了,大伙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
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饥民顿时欢呼起来,不少人甚至跪倒在地,对着那些个正在搭设粥棚的兵卒叩起头来。
项庄、公孙遂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会也已经混进了饥民中间。
五百先登死士也已经扮成饥民,悄然混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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