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宫不容二凤。”安阳轻声说道。
还没等安阳说出最后一句话,秦瑞就已经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只觉得满心的郁闷瞬间化作冷汗,将贴身的衣裤浸得湿透,冰冷地贴在身上,他不自觉地又捏紧受伤的右手,沉声道:“是我太年少气盛,没能勘破这其中的平衡之道,多谢姑姑提点。”
安阳却突然另起话题道:“殿下从小就跟着方师傅练太极,到如今已经十年了吧?”
“姑姑,已经十二年半了。”秦瑞答道。
“那殿下可还记得,您第一天跟方师傅学太极的时候,方师傅对您说了什么话?”
秦瑞在风灯昏黄的光晕下看着安阳,她的目光毫不闪躲地迎接他的注视,虽说眼角的细纹和略显松弛的皮肤无不显露出她已经芳华不在,但那双眸子却闪亮如秋夜的寒星,而且清澈如一泓山泉。他微微沉静下心,把那段从小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话复述出来:“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此消彼长,此长彼消,至盈则亏,至亏复盈。”
“太极之道,决不仅止于拳法剑招,而是天地阴阳亘古不变之准则。”安阳说着,将手掌轻轻地按在秦瑞的心口处,“殿下若能将其了化于心,则天地江山皆在其中”
澄瑞宫彻夜未息的满院灯烛,让整个碧溪苑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但能够高床软枕安心酣眠的沈可,却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困得眼皮打架还要强忍着,陪着刘钏和吕莹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可儿姐姐,你今个儿可真是出了大风头,晚宴之前,我看见你那身儿衣裳,眼睛都看直了,心里还担心你怎么敢穿这个去赴晚宴,谁知竟是娘娘赏的。”吕莹琳的眸子因为心情激动而闪闪发光,看向沈可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很久人发现一只喷香的烧鸡,许是年纪还小,她似乎早就忘了当初对沈可身份的不屑,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溢出的羡慕,“能够坐在娘娘身旁用膳,而且娘娘还说相中姐姐做孙媳妇,妹妹在这儿先恭喜姐姐了”
沈可还不待说话,刘钏就也笑着接言道:“莹琳妹妹说得正是呢如今二位皇子和几位小王爷都是尚未婚娶。大殿下沉稳内敛,二殿下英俊非凡,几位小王爷也都是年少才俊,不管是嫁入谁家,妹妹可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道不完的郎情妾意了”
沈可佯装害羞地扭身道:“钏儿姐姐真是,这些个羞人的话也能随口乱讲。”而后声音越来越小,“当着我说说也就算了,莹琳妹妹才多大,也不怕教坏了小姑娘……”
刘钏闻言笑得弯了腰,见沈可似乎真的着恼的模样,才忍笑去扳过她的身子道:“好妹妹,是我错了还不成,我听宁儿说过,妹妹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深居简出,对京里的情形怕是都不了解,要不让我将功折罪可好?”
她见沈可没有出言反对,就一一开始介绍京中几个适龄能够指婚的皇子和小王爷的情况,沈可虽然还装得害羞模样,却将她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虽然她说的这些人中,如两位皇子和桓王世子等都有过数面之缘,但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与之相守终身,心里也不免有些异样和抵触。
刘钏足足说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端起茶碗喝一大口道:“可算说完了,可累死我了”
沈可在心里细细一数,很是疑惑地问:“钏儿姐姐,似乎没说荣王世子吧?”
刘钏闻言面上露出难以言明的神色,犹豫片刻才压低声音道:“说实话,这荣王府的世子爷,我还真是连面儿都没见过几回,所以也就更不要说了解,不过若是没有记错,这位世子爷怕是已经年近二十,倒还真是至今未娶,可娘娘极少提及,好像压根儿就忘了这位世子爷还未婚娶似的。”
沈可闻言皱眉,之前书意跟自己说过,太后对荣王世子很是看重,但为何在刘钏口中却又变了个样。
吕莹琳到底年幼,还是有些口无遮拦,听到她们说起荣王世子,忍不住插嘴道:“荣王爷都疯了那么多年,荣王府早就没落了,娘娘那么喜欢可儿姐姐,肯定不会舍得让她嫁入荣王府的。”
“闭嘴”刘钏被吕莹琳的几句话骇得面色发白,厉声斥道,“荣王爷不过是因为腿疾难以成行,才很少现于人前,你这都是什么地方听来的浑话,再敢这般口无遮拦,以后我可不敢再带你出来。”
第一卷 侯府人少水深 第九十七章 混乱
第九十七章 混乱
吕莹琳进京后早就结识了许多年纪相仿的名门贵女,各种小道消息更是听得不少,她刚开始还有些谨慎,后来看着其他人都根本不当回事地随口就说,自己也就不再太当回事。被刘钏这么一呵,小脸儿登时就有些挂不住,但好歹还记得爹娘的嘱咐,而且心里还有对刘钏的几分信服,才压住反唇相讥的冲动,垂头揉搓着衣角不再作声。
沈可心中疑虑,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追问的时候,看着吕莹琳的表情很是委屈,就笑着道:“莹琳妹妹这是怎么了,钏儿姐姐虽说语气严厉了点儿,的的确确是为了你好,虽说咱们平时在京里都随口说惯了,可这儿毕竟是行宫别院,如今又出了大事,咱们都要谨言慎行,收敛着性子才好,难保隔墙有耳,一句话说得不慎就会招来祸事。”
“我明白了”吕莹琳并不是个笨孩子,也许她自己早就明白刘钏的意思,只不过被突然呵斥几句,很是下不来台,这会儿见沈可轻声细语地给自己结尾,有了台阶自然也不会还在上头僵着,所以就嘟起嘴做孩子撒娇道,“钏儿姐姐以后不要对人家那么凶嘛”
她嘴里这么说着,身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朝沈可的位置挪近些许。
刘钏地眸子瞬间缩紧又即可恢复成原样,却没有逃过沈可的眼睛,虽然她已经很是困倦,但刘钏的神色是当年孤儿院院长真正发火的警讯,是沈可经过好几年的摸索了解的、付出了不知多少皮肉之苦才得出的经验,对这种神色的捕捉几乎就是她的条件反射。
不过刘钏很显然地将自己的情绪很好地掩藏起来,笑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都怪我话太多,怕是耽搁可儿妹妹歇息了”
“明明是姐姐和莹琳妹妹好心来陪我说话解闷,感激都还来不及呢”沈可也起身道,“不过今个儿时候当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落匙的,我就也不虚留你们,只盼着你们有空多来陪我说说话才好”
将她二人一路送到门口,忽然在黑暗的角落处传来女子的声音道:“姐妹几个真是好生热闹,都不知道叫我一起来,真是让人伤心得紧”
黑灯瞎火的地方传来声音,把几个人都唬了一跳,吕莹琳更是忍不住尖叫一声:“啊什么人?”
泠歆阁周围早就增加了巡岗,禁卫听到叫声纷纷跑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进入备战状态,凑巧这一组的禁卫队长是秦珝身旁的亲信,见四周还算平静,上前对沈可行礼道:“卑职见过沈姑娘,不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有人冲撞了姑娘?”
一个人边从角落走出来边不悦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姐妹自己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那禁卫队长剑眉紧锁,闻言更是火上心头,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节道:“姑娘见谅,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大意松懈。”
沈可这会已经分辨出来人正是陈元蓉,忙上前两步伸手拉她道:“元蓉妹妹身子本来就弱,怎么大晚上的到这儿来,也没个下人跟着?”
陈元蓉在沈可马上要触到自己的时候,将手猛地往后一缩,脸上却带着一丝近乎诡异的笑意道:“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路过这儿就想过来看看姐姐,顺便恭喜姐姐,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看样子我就只能是来锦上添花了。”
“妹妹这话说得实在太外道,我在京城认识得人不多,朋友就更是不多,我不过是寻思着妹妹身子弱,今晚晚宴肯定也是劳累,才没叫人去请妹妹一起来呢”沈可没有丝毫异样地再次伸手拉住陈元蓉的手腕,将她领到众人面前,对那禁卫队长微微敛裾欠身道,“这是陈尚书家的嫡长女,想是来寻我闲话解闷的,刚才外头太黑没瞧见人,只听到声响才唬了一跳,给大人添麻烦了”
陈元蓉见她这样,将自己的手抽回,轻哼一声道:“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个有力无脑的,我这样的人都能不被他们察觉地走到姐姐院门口,若是当真来了坏人,指望着他们还不如自己养条狗事后倒是装模作样地围上来吆五喝六,真不知道早都干什么去了”
她的一番话将整队禁卫说得面色发青,沈可在心里稍微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说话,就听吕莹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跺脚道:“陈姐姐你可真是,好端端地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刚才真是险些把我吓死,我这会儿心还噗通通地乱跳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过就是说了句话,就值得你吓成这样,该不是做了什么心里有鬼的事儿吧?”陈元蓉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开口无不尖酸刻薄。
沈可与刘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无奈,互相交换个眼色,相对微微颔首。
刘钏上前拦住吕莹琳的肩头哄道:“不怕不怕,等下回去我打发丫头给你送凝神香过去。”
“此话当真?我可不要外头的那种凝神香,要你自个儿配的那个”吕莹琳到底是孩子心性,听到这个登时就忘了跟陈元蓉发作,刘钏哪儿的几盘香是她垂涎已久的,只可惜那是刘钏自己根据古法配成,好几年才得了那么小小的一盒,平时珍惜宝贝得很,这会儿听说有这样的好事,登时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了一般。
见刘钏将吕莹琳哄走,沈可上前对那禁卫队长道:“大人辛苦,害您虚惊一场,我们姐妹住处极近,闲话一会儿我就让人送她回去,劳烦您关照”
“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多礼”那禁卫队长本来也没法跟尚书大人的千金发难,见沈可礼数周全、态度诚恳,也不好再板着青石板似的面孔,勉强地扯扯面部肌肉,也不知是露出个什么表情,就回身领着手下离开。
片刻间,门口微微摇晃的灯笼下,就只剩下沈可和陈元蓉相视而立。
“元蓉妹妹,进屋坐……”沈可的邀请还没说完。
“别以为你拼命讨好太后就能一帆风顺,这京里、宫里的水深着呢”陈元蓉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北边儿走去。
“剑萍、安云,赶紧跟着,把元蓉妹妹平安送回住处才行”
第一卷 侯府人少水深 第九十b八章 谋划
第九十b八章 谋划
感谢花桔子同学投出宝贵的粉红票
昨天是七月半,全家亲属聚在一起上坟、祭祖,加上新的情节展开,竟然写写修修弄到了现在,汗死地说一句,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更新争取晚上奉上~
分割线
看着剑萍和书意追在陈元蓉的身后而去,沈可才搭着书意的手回到房中,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似乎连去沐浴更衣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恨不得一头扎在床上就狠狠地睡一觉,但还没等她躺倒在枕头上,楼下就传来叩门声和月窈试探地声音:“沈姑娘可睡下了?”
这不是废话吗?沈可心里十分不悦,自己刚才从大门口一路走回房,前脚进门她后脚叩门,还要装模作样地问有没有睡下。
但月窈是和玉直接指派来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所以指着剑荷道:“下去问问是什么事。”见剑荷快步下楼,才又对书意道,“去准备热水我泡澡解解乏。”
这会儿月窈已经跟在剑萍身后上得楼来,行礼后对沈可陪笑道:“这么晚还打扰姑娘实在不该,不过奴婢已经给姑娘备好热水,伺候姑娘梳洗沐浴。”
沈可知道她亲自来求见自己,肯定不会只是洗澡水这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轻嗯了一声继续等着下文。
“刚才姑娘在房里跟刘姑娘、吕姑娘说话的时候,户部尚书夫人打发丫头来问,说是想知道姑娘的头面首饰是哪里打的,她瞧着很是喜欢,想给自己女儿也去订些首饰。”月窈躬身道,“虽然事情不大,但毕竟是尚书夫人特意遣人来问,奴婢不敢直接回绝,生怕传出害姑娘被人诟病,但也没敢为了这等小事前来打扰姑娘,只回说屋内有客,又承诺一旦有消息,定然打发人去回她。”
沈可不动声色的听她说完,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为何和玉会让月窈来接替盈秀的位置,月窈没有盈秀的傲气和能力,但她懂得如何最周到的处置事情,就比如刚才问首饰的这件事,她能够面面俱到地想周全,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打发小丫头来问书意或是让人家候着。而她的处置既不会让对方挑出毛病,又不会惹得自己不快,若是自己不想以实情相告,也完全有时间编谎话而不会被问得措手不及。
见沈可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月窈微微有些心里没底,犹豫半晌才问:“可是奴婢处置不妥?”
“没事,你做得极好,只不过这发饰都是别人送的,若真要说是哪里做得,我还要回去问问才知道,你直接打发人去回尚书夫人,就说我回京问清之后,定然让人去送信。”沈可此时思绪已经飘远到别处了,听到月窈问话,直接干净利落地吩咐完就含蓄地下了逐客令。
见月窈离开,书意上来帮沈可宽衣准备沐浴,她正在拆头上的发饰的时候,沈可忽然问:“书意,你觉得这头饰好看吗?”
书意闻言很是讶异,姑娘从来都不是注重打扮的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自然好看,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可此时已经重新陷入沉思,根本没听到书意的反问,她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恶劣的环境中求生,努力让自己过得比勉强维生更为舒服一些,所以把各种可利用资源最大限度的重组和为自己所用,已经成为她深植心中的本能。
在碧溪苑的晚宴上,当着几乎全京城的名门淑媛的面儿,太后宣布自己将成为她的孙媳妇,虽然这种态度并不能为她带来直接的好处和后援,但是却不妨碍她可以利用这个态度,让那些犹豫在巴结还是观望的人做出对她们来说最简单也最安全的示好。
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内,热水和蒸汽让毛孔全部打开,让酸楚的肌肉得到最大程度的舒缓,沈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舒服的轻叹,她的脑子还是飞快地盘算着自己计划的可行性和潜在的危险。
沈可早在侯府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的房中暗藏起一部分银两,最后更是换做票据妥善地藏起来,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离,但手里有钱的状态还是会大大增加她的安全感。但是如今面对的危机和未知已经大大超过了侯府,那区区几十两银子已经不能再给她提供任何格外的安慰和温暖,却成为时刻刺痛她神经深处的危机感,钱现在是能尽快得到又最大程度能保证自己安全的东西。
她经过许久的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开一家首饰铺子,也许这个念头在她第一次见到姜秋易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萌芽;而后面对华海安的示好,她并不是情窦未开的少女,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虽说不能接受他的爱意,可与他联手开铺子,却能够解决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而且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被人背后暗算的危险;开铺子并不难,最难得是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