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闻言也很是惊喜,他如今年近四十,膝下只得一儿一女,早就觉得很是遗憾,可碍于沈钱氏一直不敢收房纳妾,而沈钱氏也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自然无法再添丁进口,如今猛地听说莲心有孕,怎么能不心花怒放。
“可儿这话可是当真?”他虽然惊喜但也还没傻到去追问女儿,而是扭头去问沈云氏。
“自然是当真,这种事儿怎么是能玩笑的。”沈云氏绝对是那种从骨子里的传统女性,她倒是打心里为沈霖高兴,“已经请了大夫来给诊脉,也开了安胎和药膳的方子,刚才可儿亲自打发人去抓药给炖的药膳,这不刚给送去。老爷要不要去看看莲心?”
沈霖闻言心里有些奇怪:“莲心不是在……怎么是可儿打发人去给抓药?”
“妹妹出门礼佛,说是要住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我虽说在家不主事,但妹妹不在的时候我自然要打理家中,不能什么都劳烦老太太不是?”沈云氏看着女儿在后面拼命地使眼色,自然也就按照她教过的话说与沈霖听,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性子,所以说得极其别扭,语速也很是缓慢,但让人听起来却有些个不甘的意味在里头。
沈可心里偷偷窃喜,看着沈霖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怜惜,当即趁热打铁道:“娘从来没管过家事,上午莲心来说有了身孕,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说想等爹回来商议后再说,谁知莲心就跪在外头不起身,一定要娘今个儿就抬她做姨娘,娘不懂侯府这些的规矩,又不敢去问祖母,劝莲心起身她又不肯,把娘急得在屋里直抹眼泪。万幸女儿这会儿回来,让几个丫头硬是把莲心扶到屋里歇着,请了大夫来瞧,这才算是安生下来。”
沈霖闻言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道:“按理说这莲心有孕,抬做姨娘也是应该的,不过她这种恃着自己有孕来要挟,这种风气却是不能助长她的,就且先搁着吧,等孩子生下来再晋位。”
“老爷,虽说莲心今个儿做得的确不妥,但是咱们不为她想也得为她肚里的孩子着想……”沈云氏的话说得半截,但是其中的意思屋里的人都能领会,在这种大宅门里,姨娘生的孩子跟通房丫头生出来的地位自然不会一样,姨娘生出来的是正经主子,可通房丫头生出来的依旧还是下人,若是主母心情不好,当场把孩子溺毙都没人能说什么不是。
其实这些沈霖如何想不到,但毕竟莲心今个儿来沈云氏院中闹得这样,他若是不说惩罚莲心,怕沈云氏和沈可心里有疙瘩,而且也实在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形象。这会儿听得沈云氏为莲心求情,心里自然千肯万肯,不过还是故作矜持地说:“不管怎么说,她今个儿也是以下犯上,若是半点儿不罚,岂不等于开了个不好的风气,以后家里谁都能恃宠而骄了。”
“既然老爷这样说,那就交由老爷处置便是了”沈云氏见女儿抬手摆弄头上的发簪,知道自己不该再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莲心,但还是依着女儿的意思,将莲心的处置事项推到沈霖身上,把自个儿择了出来。
而书意此时正在厢房内喂莲心喝药膳,嘴里忍不住道:“莲心姑娘,不是我没大没小地说什么,但今天这事儿您做得实在是太不经心思,原本你有孕在身,抬做姨娘本就是应当应份的,您不好生躺在屋里养胎准备晋位,来我们太太屋里闹个什么意思?这回倒好,老爷听说这事儿直说要罚你,说要等临盆之后才给抬做姨娘,也得亏我家太太菩萨心肠,也打心里心疼你,这会儿正在屋里劝呢,你说你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莲心闻言面色发白,但还没全被糊弄过去,强自镇定地说:“你家太太若是真好心,干嘛不直接给我晋位,偏生要拖个到老爷回来,如今反倒想起为我说情了,可真真儿的是疼我。”
“唉,平时看着挺伶俐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偏生这般的不讲道理,我家太太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府里谁人不知,她对侯门的规矩讲究,怕是都没你知道的多,遇到这事儿她早就慌了手脚。再说你有孕在身,也不是你红口白牙说有了就有了的,总是要等我家太太请个大夫来诊脉,弄个清楚才好处置的不是?可是你不管不顾地就那么跪在外头,我家太太素来就是心软胆小,生怕你身子受不住、孩子出问题,脑子老早就乱了,做会在屋里抹眼泪不知如何是好,也万幸我家姑娘回来得早,不然你现在还能躺在这儿喝药膳?你可知道这药材都是我家姑娘拿钱给你买的,这一小盅的药材比我的卖身钱都多,竟还换来这种让人寒心的话,可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是好。”
莲心闻言轻咬住下唇,她并不是傻子,沈钱氏对她的利用她何尝不知,但是她如果想活下去,想安全把孩子生下来,她只依靠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她只有依附着沈钱氏,让沈钱氏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下去,她只盼着以后孩子生下来、长大了,自己有了依靠,那也的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但是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在沈钱氏屋里,丫头和婆子对她虽然嘴上恭敬地唤着莲心姑娘,但是背地里都很是不屑,可今个儿沈云氏的担心,她却没看出丝毫的假装。
“莲心姑娘,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姑娘对您没有好感,但是也没有恶意,可我家太太是个心善的人,她是真心替你和你的孩子着想的,所以我家姑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保不住孩子了,随时可以来找咱们”
莲心愣愣地听书意说完这些话,见她起身动手收拾炕桌上的东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问:“你们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书意猛地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这种人脑子里除了算计和利用,可还有那么半点儿对人的真心?我只告诉你,我家姑娘就算是真想做什么,也用不着来利用你。至于为什么承诺帮你,不为别的,只是怕我家太太心里难受罢了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我家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去体会吧,我今个儿也是多嘴,跟你说了这么些不相干的。”
见书意端着碗碟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莲心无力地躺倒在炕上,心里两个念头不住地交锋,沈钱氏的利用是她心知肚明的,可是沈云氏这边难道就真的是可信的吗?即便沈云氏是当真没有坏心,但是就凭她今个儿的态度,连许自己个姨娘的位置都不敢,又怎么真的指望她有能力护住自己和孩子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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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伎俩
第一百零四章 伎俩
莲心在心里计较已定,便扬声道:“外头有人吗?”
安云进屋问:“莲心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你扶我起身儿,我想回去,总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莲心说罢就自己挣扎着似乎想要起身。
“莲心姑娘可不敢乱动,大夫吩咐过,您今个儿虽说没有凶险,但毕竟还是动了胎气,要静养几日不能起身儿,您就安心歇着,我们太太和姑娘都嘱咐过了,奴婢们会好生伺候姑娘的。”安云早就被沈可提点过,说话间极其恭敬。
莲心听得心里很是受用,但还是装出很过意不去的模样道:“你我如今身份一样,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哪里能执这种主仆称呼之礼。”
“我们姑娘吩咐过了,不管莲心姑娘什么时候晋姨娘,您如今都是怀着老爷的子嗣,自然就是我们的主子,奴婢伺候您是理所应当的。”安云脑子虽然不快,但是死记硬背再复述却是强项,更是一丝不苟地遵照沈可的命令,对莲心极其体贴。
莲心思忖许久,还是开口道:“那劳烦你去帮我把莲香叫来,让她帮我收拾点儿日常的用物和衣裳过来,我也有些活计要嘱咐她。”
“东西已经打发人去收拾了,不过既然莲心姑娘有事要交代,那奴婢这就打发人去请莲香过来。”
不多时,莲香就跟在安云身后进屋,见莲心躺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马上就换上满脸关切,上前坐在床边拉着莲心的手,也不管到底又没有眼泪,抽出丝帕就往眼角按,抽抽噎噎地说:“莲心,你这是怎么了?早晨见你的时候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面色怎么难看得紧?”
“我没事儿,不过怕是要在这儿歇几日了,我叫你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的消息,让你们别再瞎担心。”莲心拉着莲香的手,忽然朝安云吩咐道,“帮我们去冲壶茶好吗?”
安云闻言转身出门,门板阖上之后,莲心的表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一把抓住莲香的手道:“妹妹,这回可就得都靠你了,你可千万要救姐姐一把”
“到底是什么事儿,姐姐干嘛说得这样严重,我从小就胆子小,姐姐可别吓唬我。”莲心微微蹙眉,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真的是被吓到,声音中也带了鼻音,“姐姐你抓痛我了……”
莲心急忙松手,但又直接抓住了莲香的衣袖,恳求道:“对妹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你若是帮了这个忙,那姐姐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姐姐你越说越吓人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莲香用左手摩挲着右手手腕,刚才莲心那一掐的力道太大,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看出明显的红印。
莲心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咬咬牙从手上褪下鎏金钏子套在莲香的手腕上,语气恳求道:“姐姐只求你去给老太太送个信儿,就说我有孕在身,但是现在在大太太这儿没连床都下不了。”
她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沈可冷冷的声音道:“我老早就打发人去给老祖宗去报喜了,就用不着莲香姑娘再跑一趟了。”说着走进屋里,伸手勾起莲香腕上的镯子,“啧啧,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大的手笔。”
莲香忙起身行礼:“奴婢莲香见过姑娘。”
“起来吧”沈可看也没看她就在主位上坐定道,“都是我手下的丫头没办明白差事,害得你还白跑一趟,哦,不过也算不得白跑,还有个金钏子,当真是姐妹情深,让人看着羡慕,不似我屋里的两个丫头,亲姐妹间偏生还分了心,不过说到底也还是我不会教,不如母亲会调教人,看着你们姐妹二人这般融洽,当真是让人看了羡慕。”
“莲心,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怀胎还得十月才分娩呢不是?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在这儿放宽心,养好身子,老祖宗和爹那边我都已经报了喜信儿,你就用不着惦记着了,老祖宗还特意赏了药材给你,这些都用不着你自己操心的。”
“可儿说得极是,你养胎就安安稳稳的养胎,古人云,孕妇目不视恶色,耳不听靡音,口不出傲言,手不执邪器,心更不能有杂念。”沈霖在沈云氏房里酒足饭饱之后,才踱着步子过来看莲心,“可儿办事向来妥当,你能想到的她不会想不到,你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得周全,你也就莫要再费那些无谓的心思,还是好生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是,奴婢谨记老爷教诲。”莲心故意极为恭敬地回答,想要引得沈霖提起晋姨娘的事儿。
沈霖倒是如她所愿地提起道:“关于你晋姨娘的事儿,虽说按理说,你是老太太那边儿给过来的,如今有孕在身抬做姨娘是应当应份的,不过你今个儿先是来这儿闹,刚才又想背着人做什么小动作,也实在不是即将为人母者该有的行事,所以老太太和我的意思都一样,虽然你有孕不能打罚你,但这个姨娘也不能随着你的心意,就先搁下吧”
沈霖说罢转身离开,沈可冲莲香使了个眼色道:“爹爹今个儿过来没带丫头,莲香跟去好生伺候着,莲心再过几日就能搬回去住了,你们这几日辛苦些,市场来陪陪她也是好的。”
当屋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沈可不紧不慢地拈着盖碗撇着茶沫道:“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才好,大道理吧,想来你也听得不少,自己也知道不少,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该说的话我已经让书意来提点过你,如果以你的本事,在书意走后还只想到去找老太太,那我不得不说,你的表现实在很让人失望。”
莲心知道自己这回是完了,先前沈可打发人来示诚自己没有把握,这回自己想要搞小动作又被当场抓住,连老爷都来撂下了话,以后再有人从中作梗一下,自己想要抬做姨娘就真是遥遥无期了。
“书意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为了争什么,不过是不想看见我娘伤心。”看着莲心的神色,沈可换上一副稍微柔和些的表情道,“所以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来找我,但是你若是敢再这样明里一套背后一套,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跟我娘不一样,我能有办法保住你的孩子,也有办法让你彻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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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板子
第一百零五章 板子
从莲心房里出来以后,沈可才发觉自己满手的冷汗,看着书意眼中的骇然神色,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解释道:“吓着了是吗?我不过是唬她的,让她心里觉得我是个心狠的人,却偏生又许了她一条退路,这样她以后给二娘做事的时候,心里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坚定,总觉得若是这边混不下去,好歹还能离开。虽然莲心那人不足我用,可却也不能让别人用得太舒服不是?”
书意闻言思忖片刻抚掌道:“这样即便以后莲心以后听二太太摆布,但她心里有了旁的打算,一来就不会把事情做绝,二来也容易露出破绽。”
沈可笑着颔首,表示书意分析的没错,自己却偷偷在衣袖上抹掉掌心的汗水。虽然不过是唬人,但是拿一个未出生的婴儿放狠话,也实在让她心里很不自在,跟书意解释过自己的意图,才觉得缓解不少。她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想,看来这种说狠话的角色,实在不太适合自己。
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个卉儿没有处置,先吩咐安云挑选可靠的人照顾莲心,但凡入口的东西都要再三小心,更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待安云领命去了,沈可才扭头问书意道:“那卉儿是什么来头?”
“回姑娘的话,那卉儿不是家生子,七岁的时候被人伢子领来的,之前一直都在二太太院里伺候,这回姑娘从碧溪苑回来,二太太借口说姑娘身边儿丫头太少,硬给塞过来的。”书意老早就把卉儿的事儿打探得一清二楚。
又是沈钱氏,沈可不禁有些恼火,当时的情形,卉儿那番话明着听像是为自己抱不平,其实却是在两边挑火,若是自己当时沉不住气,直接顺着她的挑唆就拿莲心发作,到时候若是不小心弄个滑胎小产,那自己就会直接成为众矢之的。
卉儿一个人被关在厢房内,面颊上还留着红肿的指痕,泪水将巴掌大的小脸儿糊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去理睬,依旧自顾自地抹着源源不断涌出来的眼泪。
沈可进屋坐定,朝书意吩咐道:“把所有下人都叫到院里来”
书意应诺着出去,卉儿听到沈可的声音,登时止住哭声,抻着袖子朝脸上胡乱蹭了几下,膝行上前道:“姑娘,奴婢……”
“不服是吗?”沈可挑眉笑道,“你服不服的又与我何干?”
卉儿没想到沈可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跪在地上怔了半晌才道:“奴婢今个儿言行不当,姑娘惩罚奴婢是应当应份的,奴婢不敢也没有不服,只望姑娘念在奴婢也是一心为主,替主子抱不平才出言莽撞,”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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