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坐在太后身边儿的沈可也瞧了个分明,里面这套首饰竟是自个儿前些天闲来无事画着玩儿的,却又着实很费手工和材料的一套头饰。
这套头饰一共十件儿,一支步摇,一支挑心,两支压鬓,两支双股绞丝钗,四支金栉。挑心和压鬓全都是赤金为做托、白玉为底,白玉上镂刻嵌着金丝牡丹,花蕊处还点缀着金箔金丝;步摇乃是白玉为体,金丝缠绕,顶端垂坠着珊瑚红雕的碎花流苏;双股钗是全赤金打造,顶端用整块白玉雕出一朵牡丹。放在暗红色的匣子内,用明黄色的素锦衬底,显得十分夺目耀眼。
姜太后看着也忍不住赞叹道:“这头饰可实在是花了巧心思的”
秦瑜此时已经展开了那卷轴细看,闻言应道:“这套头饰名叫盛世牡丹,倒是个贴切的名字,也很适合皇祖母用,您瞧这儿还有一首诗呢,瞧着像大哥的字迹。”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姜太后心里欢喜,嘴上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还是接过卷轴念道,“碧海青天隔云远,蓬莱幻境凌霄转。锦绣倚就樽前看,凡尘三千皆入眼。瑶池仙乐歌飞浅,不若人间红颜暖。盛世名,河山意,凤翔九州芳华染。”
沈可暗道,这个荣王世子果然还是有些脑子的,且不说这首诗写得如何,她也听不出好坏,但是只看姜太后那种发自内心的容光焕发,就知道他这个马屁拍得的确是恰到好处。对于姜太后这样一个母仪天下,几乎可以说是万万人之上的女人来说,用一套首饰来衬托和赞美她,简直就是相得益彰,无往不利。
姜太后心情大好,随手拿起那挑心到眼前来看,嘴上对秦瑜道:“难为你们兄妹的孝心,也难得这头饰做得巧,难怪你们要赶在七巧的时候送。”
“是呢说起这头饰,那家店的掌柜却是个妙人儿,皇祖母一定想不到,那掌柜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个自梳女呢”秦瑜还在唧唧喳喳地说着,“这些首饰都是她画的,这幅卷轴也是呢”
“哦?这女子倒很是有才还很自强”姜太后闻言也赞许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
秦瑜也没察觉出周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依旧语气欢快地说:“喏,这头饰和盒子上都印着,这儿也绣着呢,那铺子名儿奇怪得紧,叫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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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翠色》作者:弹指红颜泪
书号:2014572
简介:小姐,虽然那两个王爷都不是什麽好人,可也不代表我愿意嫁给姑爷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警告
第一百一十章 警告【第二更】
暮色笼罩了整个皇城之后,七夕的宫宴才算开始,十分出乎沈可意料的是,这七夕的晚宴并非她想象的那种十余人围坐一桌,听歌看舞,说些恭维奉承话的宴会。不知是大皇子的别出心裁还是璟朝的七夕宴本就是如此,众人并没有固定的席位,树下花丛旁都摆着桌几,上面或是糕点果子,或是甜羹冰饮,赴宴之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二三结伴,聚在一处或是斗巧、或是闲聊、亦或是凑到荷塘边去看水榭上的歌舞。若不是众人身上的古装和发饰,沈可简直都要误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公园参加自助游园晚宴。
在花丛边随手端起碗杏仁酪,沈可轻抿一口,甜中微苦的沁凉就在口中弥漫开来,似乎比自家做得好吃,却不知是有什么诀窍。她心里一边随意想着,一边细细地品着杏仁酪,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唤道:“沈可?”
沈可忙放下手中的银碗回头,只见一名瞧上去三十出头的宫装美妇,手搭在宫婢的胳膊上,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她不动声色地在妇人身上打量一番,粉白色剪裁合体的薄纱宫装掩盖不住已经微凸的小腹,加上那眉宇间与姜太后的神似,看来定然是姜贵妃无疑。
“臣女沈可见过姜贵妃,娘娘万福”沈可俯身行礼,然后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纤纤素手拉住,淡雅的香气袭来。
“不用多礼”姜贵妃的声音十分温柔,语气也没有半分的居高临下,而是用商量的口吻问道,“过来陪我坐坐好吗?”
“娘娘有命,怎敢不从”沈可笑着上前半步,接替了那名宫婢的位置,扶着姜贵妃到不远处的回廊下坐定,这地儿很是清静,连水榭上的丝竹声传到这儿都有些飘渺不清。
“其实找你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跟你道谢。”姜贵妃说话绵绵软软,随着晚风送入耳中,别有一番情人私语的暧昧,再加上她不俗的模样,也难怪皇上会对她百般宠爱。
“娘娘这话说得太重,臣女何德何能,怎敢当您一个谢字”沈可隐隐觉得应该是在碧溪苑的事儿,但这般郑重其事的道谢,却实在有些奇怪。
“因为这件事不能张扬,所以我只能趁今个儿的机会,私下对你说一声谢谢,不管怎么说,是你的机灵和周全救了我和我的孩子。”姜贵妃情态挚诚,丝毫看不出半分的做作或是假装。
沈可刚想要再开口搪塞,她压根儿不打算承认这件事有自己的任何功劳。但是姜贵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样柔软轻薄的物件塞进她手中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就算做是我给你的谢礼,莫要推辞就是了”
姜贵妃说罢就起身离开,沈可恭送她离开之后,才将目光集中在手心,原来不过是方素色的丝帕,但随即就看见,丝帕的一角绣着两朵白云,她心里登时“咯噔”一声,这两朵云她是常见的,安云所有的丝帕、衣裳,都会在一角绣上这样两朵云团,看来今个儿所谓的谢礼,就是将这块可以作为证据的丝帕还给自己,然后再顺带敲打自己,不要以为凭着小伎俩就能当真蒙混过关。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沈可心中微微有些挫败感,越接近这个漩涡的中心越让她觉得,凭着自己那点儿阅历和本能,在这个阴谋密布的权力中心,当真是步履维艰。
“可儿姐姐不去前面斗巧,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对着个帕子发呆?”陈元蓉忽然出现在面前。
沈可被她吓了一跳,刚才可能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是都没听到声音就被人走到了身旁。
陈元蓉见她没说话,伸手把那帕子抽走,抻开来细看:“怎么看得这般入迷,该不是什么定亲信物吧?”
“你这丫头,脑子里都装得是什么稀奇古怪,还是说七月七、鹊桥会,咱们的元蓉妹妹也心思萌动了?”沈可一边打趣一边想要抽回帕子,但却被陈元蓉一闪身躲了开去。
“不行,姐姐要说清楚这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元蓉把帕子在手里甩动着道,“不然我可就不还给你了”
“不过是出门前拿错了帕子,那是我屋里丫头安云的,自己的竟是没带,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好了”沈可丝毫不急,“我不过是天气太热,在那边觉得吵闹燥热,这才来这儿清静片刻罢了”
“原来是下人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陈元蓉听说是个丫头的丝帕,登时就丢开了手。
沈可将掉落在地的帕子拾起来:“丢在宫里万一生出事端就不好了,还是拿回去还她算了。”
“你们两个丫头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刘钏也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赶紧跟我走,娘娘今个儿兴致好,让进宫的各家姑娘们一起去乞巧,娘娘也想看个热闹。
沈可一听说要去乞巧,就不由得心里叫苦,自己不管是针线还是厨艺,似乎都是极其拿不出手的,也不知这儿到底是要如何乞得这个巧来。
但是也没法推辞,跟着刘钏到了前头,才知道并不是比什么女红手艺,而是照瓣卜巧,早已经有宫人端出提前备好的巧芽,每位姑娘人手一只白釉巧芽碗,众人面前的神桌上已经摆着巧娘娘的神像,和玉领着所有的姑娘们跪拜,随后众人起身一起轻轻唱着歌谣:“我给巧娘娘点黄蜡,巧娘娘你把善心发。巧娘娘给我赐花瓣,照着花瓣许心愿。巧了赐个花瓣儿,不巧了给个烂扇儿。巧了赐个铰花剪,不巧了给个剜草铲……巧娘娘给我赐吉群,我给巧娘娘烧长香。巧娘娘给我赐花瓣,照着花瓣了心愿”
那是一种奇怪调子的歌,沈可嘴巴一张一合,看着像是跟在唱和,其实压根儿连周围人唱的是什么都没太听懂。
和玉在众人的歌声中,给每个人的巧芽碗中注入清水。所有姑娘手端巧芽碗分站神桌两旁,垂眸轻声祈祷:“请巧娘娘给黑眼的阳人赐个好花瓣儿,指一条巧手路。”
随后姑娘们就把面前的巧芽顶端嫩芽掐下,再掐成若干小段,而后一节一节投入巧芽碗。巧芽的嫩尖儿浮在水面上,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宫灯下,在灯光照耀下,碗底会出现不同的投影图案。年长的一些夫人们,就会被请过去帮忙解读图案,讲解寓意。有的是花瓣状的,有的形似剪子、铲子,还有形似动物或是什么其他东西的。若是谁的巧芽影儿十分清晰又寓意极好,那人就会端起巧芽碗猛地喝一口水,表示从巧娘娘处乞得了巧。若是图案不清晰或是不好,则就要去重新照卜。
姜太后招呼道:“瑜儿,过来给吾瞧瞧,你卜了个什么影儿。”
秦瑜端着碗一溜小跑地过去,双手倒是极稳地捧着巧芽碗,丝毫没有晃动和倾斜,她凑上去兴奋地说:“皇祖母,您瞧我这影儿,是不是像个砚台?”
“是,是像个砚台,看来咱们瑜儿,以后怕是要嫁个文曲星了”姜太后笑着打趣她道。
秦瑜小脸一红,随即就开口反驳道:“皇祖母,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说不定我就是个文曲星下凡呢”
“瞧瞧这个厚脸皮的闺女”姜太后伸手刮刮她的脸颊,宠溺地说,“以后把求亲的人都吓跑了可怎么是好”
“吓一吓就跑的我才不稀罕”
沈可对这些并不相信,只是掐了个巧芽随意折了几折就丢进了水碗中,许是因为丢的太快,断口处的浆液还没干,结果几段巧芽又首尾相连地聚在了一起,猛地看去像是没有掐断似的。
“可儿卜了个什么影儿,我来瞧瞧”和玉朝沈可的碗中看了一眼,忽然笑着说,“果然是个巧姑娘,竟卜了根绣花针。”
沈可闻言心里暗笑,这巧娘娘若真是灵验,怎么会给自己这种只会缝扣子的人卜来根绣花针。
在大家都卜得巧之后,和玉又领着众位姑娘,重新在神桌两旁站好,和玉领着众人跪拜,感谢桥娘娘为众姑娘赐巧,最后上前去将神像点燃,将巧娘娘送回天宫。
姜太后得知今个儿只有沈可卜得绣花针之后,特意让和玉准备了个针黹匣子赏给她,而后又很是怀念地说:“记得吾当年还是女儿家的时候,最后一次照瓣卜巧也卜的是根绣花针,第二年就被选入宫中,那之后似乎就再没拿过针线,真真儿的是好笑”她回忆着自己的年轻岁月,自个儿觉得好笑,但其他人却都是若有所思,看向沈可的眼神中又都满是深意。
沈可在心里无奈地摇头,不知道是要说这些人思维太敏捷?还是思想太复杂才好?上位者每说一句话,就都恨不得能从中体会出什么隐含的寓意,对于一些虚无缥缈的寓意、征兆什么的又极为迷信,着实是让人头疼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拦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拦路【第三更】
昨天说四更的,于是继续努力,还差一更明天补出来,汗,从没写过这么多,没掌握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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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后毕竟是年纪长了,坐到这么晚已经有些困乏,看过照瓣卜巧便提前离场,也使得众人的玩闹更为随意了许多,谁都没留意守在御花园门口的禁卫统领跟着姜太后一道离开。
“花那么心思还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给沈可解围?”姜太后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忽然开口问道,“珝儿,你可别说是只是因为吾的吩咐,你从来都不是这样拐弯抹角的性格。”
“……”秦珝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左右皇祖母也是要把她指婚给我,她惹来麻烦以后也就成了我的麻烦,倒不如提前给解决了妥当”
姜太后听得忍不住直笑,半晌才缓过来道:“这样就好,看来这婚事你还算是满意的”
“倒是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讨喜些”秦珝不置可否,转换话题道,“皇祖母猜得不错,三婶最近的确是跟郭夫人和尚夫人有些来往,表面看起来不过就是饮茶、礼佛或是赏花之类的寻常交际,但是在碧溪苑的时候,这二位夫人都借机接近过沈可,也都在瑾年订了首饰,今个儿在晚宴上也是四处宣扬。”
“她们那点儿小伎俩,自以为做得无人察觉呢”姜太后闻言冷哼一声,“找人盯着她们些,不闹出事情就不要插手,但是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得一字不差地给吾记清楚”
“是”秦珝躬身应诺,而后又道,“上回皇祖母让孙儿去留意幼琳表妹,从碧溪苑回来之后,她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会差人请瑜儿去陪她说话,但没见有什么异常。”
“嗯,继续盯着就是了”姜太后走得有些腿酸,随便寻了个亭子坐下歇着。
“娘娘既然不放心幼琳公主,为何不让她搬进宫内来住?”和玉伺候着姜太后坐下身儿。
“我还不知道若是搁在宫中定然老实?”姜太后摇摇头道,“就是要看她有没有什么猫腻,把人盯牢就是了最近陈家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姜太后抬手用力按按眉心,年纪大了终究是不比以前,如今精神气力都大不如去年,“皇后最近很是低调,有些不合常理,若是我没猜错,陈家肯定在酝酿什么大的动作。”
和玉伺候姜太后多年,对她的每一个神色或是动作都十分了解,见她按压眉心,就站到她身后轻柔地按摩,听得说起皇后,她就也插言道:“听坤仪殿内的宫女私下说,皇后最近正因为二殿下烦心,娘娘还一直压着碧溪苑的事儿没有处置,皇后自然是还在悬心,哪里还会做什么小动作来烦扰娘娘。”
“秩橇耸裁词拢俊苯笊裆行┎恍迹罢绽锞褪腔ㄌ炀频兀换嵬馀埽敕置挥懈龌首拥鸟娉趾推龋褪歉龌钔讯墓偌益印!
“二殿下年纪尚小,而且东宫膝下就只得这一子,许是太过宠溺迁就,跟着师傅学几年道理,自然就会收敛行迹。”秦珝的语气十分缺乏诚意,就差直接说他没用岂不是更好,这样日后的争斗也许还能少一个对手。
姜太后似乎是瞧出他的心思,微微摇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前朝永康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听到姜太后提永康帝,秦珝也收敛心思沉默下来,永康帝装疯卖傻隐忍二十余年,成功地骗过自己的父皇和其他兄弟,最终一举反击夺下江山。他在位的五十余年,将前朝治理的井井有条,把前朝的盛世推向了极致。但是他的败笔在于没有一个好的接班人,许是他自己在夺嫡的历练中成长起来,所以他也对自己儿子的勾心斗角抱以纵容的态度,而他在位时间又极长,等到终于驾崩,新帝继位的时候,国家和朝臣早已经四分五裂,难以重新凝聚起来,整个国家陷入了旷日持久的谋反和镇压的对持。
“奴婢会叮嘱下面盯紧皇后和二殿下的。”和玉先开口道,然后给秦珝使了个眼色。
秦珝也开口保证道:“孙儿会好生盯住二殿下的,皇祖母放心”
“你也记得要派人好生保护沈可,若是除了意外可就没媳妇了”姜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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